他懂得討好,可值得他這樣做的,在這世上就隻有一個人。他本來的目的也不來跟他們相親相愛的,他給瞭自己四年時間,四年後他一定要風風光光的站到她的面前,給她想要的一切。
邵澤在身份披露後並沒有受到什麼苛待,畢竟也算是邵傢的親孫子,日常該什麼樣還是什麼樣。隻是為瞭萬長治的面子,不得不把邵澤住瞭十幾年的房間拆瞭重新裝修再讓他住進去罷瞭。
他本來對邵澤沒什麼感覺,看他不過是一條活在缸子裡的草魚。對其他人的感覺其實也差不多,邵梁鑫想給他立規矩,大概是也察覺出他根本沒有把他當成父親看待,又特別想把之前丟失的面子全部找回來,所以每次看見他總要繃著臉指揮幾聲。
人前,他看著是有幾分補償的意思,人後,把他跟邵澤擺在一塊兒要他好好向邵澤學習,學邵澤的聽話懂事,學邵澤的安分守己,學邵澤的謙遜乖巧,更要學邵澤的謹小慎微。被他根本不給面子的晾瞭幾回,他們‘父子’間日常的關系降到冰點。
他太忙瞭,忙著賺取資金,忙著怎麼用最快的速度搶奪邵氏的資產,旁的事情連讓他眼角餘光掃到的機會都沒有,更自負於欣賞那些所謂的親人因他隱藏背後的一舉一動而焦頭爛額的模樣,所以自然沒有發現邵澤偶爾會露出跟吳曉蕾無比神似的眼神。
敏銳的判斷能力,優越是接受能力,人可以藏起很多東西,唯有聰明的才智一定會在方方面面的大事小情上顯露出來,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打算韜光養晦。
萬瑩一項不管事,但不是不懂事。邵梁鑫對婚姻的背叛讓她生吞瞭一把蒼蠅,惡心自是不必說,再加上他這個突然出現的便宜兒子確實足夠優秀,一下把她對購物花錢外的註意力都收住瞭。
零用錢大把大把的給,報復性的消費在她身上簡直都不用再做任何註解。她的兒子,在這個傢裡必須什麼都是最好的,在她的跟前,誰再敢提邵澤半個字,直接茶杯砸臉上都是輕的。沒用上半個月時間,邵澤就被送到邵成身邊養著瞭。
他作為邵氏孫輩中突然殺出來的佼佼者,除瞭賺足一票廉價的唏噓,就是收獲瞭好多金錢上的關愛。他可是最需要錢的,自然欣然受之。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悄聲的朝他的目標靠近,他也開始越發主動的參與進傢族企業中的各項議題。別人隻當他是小孩好奇,卻不知道他們的所有發言策劃點滴不漏的全都讓他瞭解個透。慢慢地,當他的存在一點點在傢族中鮮明立體起來,他跟邵澤之間的種種差距也開始立竿見影。
從投資的眼光到對金錢的收放,從疏離的談吐到人格魅力的形成,從拔高的身形到外在的惹眼……他從一開始的被人當成背景板直接成為聚光燈下的立體的人物。
不論男女,人都習慣慕強。他越是肆意揮灑光芒,照到邵澤身上的陰影就越密。一個外遇小叁生的孩子,有什麼資格跟原配的孩子同臺競技,甚至都不用他跟他的母親萬瑩再多說什麼,邵澤就像死瞭一樣從他們的眼前、耳邊消失的一幹二凈,更包括邵成在內,沒人再會用這件事觸他們母子的眉頭。
邵澤從來就不是他的目標,可是在邵澤的眼裡,他是害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禍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有錢人的世界裡等級制度更加分明可怖,邵澤過慣瞭眾星捧月的舒坦日子,哪裡受得瞭從天堂墮入凡間?更何況是在他的身份上出現瞭最顯眼的瑕疵。在父親不夠給力的情況下,這無疑斬斷瞭他再次飛上天的可能。
他其實什麼都沒做,也什麼都沒必要做,對吳曉蕾兒子施以的報復就已經由別人擔當大任瞭。一句不咸不淡的話,一個似是而非的眼神,甚至是往常根本不會註意到的口氣變化,都能讓邵澤在逐漸沉重的壓力中受盡折磨。他沒空理會別人的奉承,自然也沒心情在乎邵澤的處境,他的目標本來就不在爭奪一個他根本就不在意的身份上。
精力太過集中有利也有弊,他對目標、目的的取舍太過壁壘分明,他把進攻當防守,防守時也仍在進攻,別人說什麼做什麼他不想聽不想看就可以直接從頭忽視到尾。可邵澤不是,當所有的實際與現實全都開始出現傾斜時,當他過於壓迫性的存在將一直被他無視的邵澤刺激得劍走偏鋒時,他的全部註意力已經從邵氏上拉不開瞭。
邵氏的資金鏈在房地產突顯動蕩時出現瞭斷流,山海集團在緊急簽署協議後卻隻提供瞭頭一筆資金,在第二筆款項時開始拖延入賬,為使旗下項目不停工,邵成勒令企業全員減股。一直蠢蠢欲動的他帶著一顆迅速膨脹的野心猛然間露出尖角,趁著邵氏的無力反應,他借機會大量攬收散股,再有古世勛在後托底,他用瞭短短四個月不到,一躍成為邵氏股東之一。
邵成是在地產行業摸爬滾打好多年的老狐貍,看過股份流向可疑立刻安排人進行私底下的查證聯絡。他當時太急瞭,急到沒有時間看清更多邵成藏在皮下的陰狠本質,這一點上他後來有仔細想過,在他性格中存著同樣的部分應該也是源自血緣的力量。
他站在瞭內部股東大會的席面上,尤其記得邵成看見他時的臉色,那絕對不是驚喜於孫輩的青出於藍更勝於藍,而是一種被戕害,被捅刀的震怒。
本來邵成對他的感情就沒有多少,他的出現,讓這個叱吒一時的獨裁者損失瞭一部分股份,現在又被他蠶食掉大量的碎股,所有的陰謀算計在這位年過六十的地產大鱷的腦子裡翻江倒海。
邵成不知道萬長治有沒有在背後使絆子,可現實是他自身的權力與財富價值在大幅縮水,再加上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一直沒人去理解也沒人去猜忌的,同樣流著萬傢血液的孫子……危機像一把鋒利的刀刃架在瞭他的脖頸上,再這樣下去,邵氏很快可能改成‘萬氏’,更可能被吞並,從此他邵成就要仰萬長治的鼻息過活。
邵成拍桌而去,他能讓自己的兒子多年在公司裡的實權捉襟見肘,又怎麼肯讓他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孫輩把手裡的權杖搶走?
經過一番算計,邵成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從陰陽八卦講到孝道尊崇,從憐憫遭遇到舐犢情深,從精心栽培到未來願景……百變話題不離重點,最後更承諾隻要他願意交出手中股權,未來邵氏的掌舵人就非他莫屬。
可他想要的東西,什麼時候需要別人來給?
第一次的談判,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