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蕾陰森的對著空蕩蕩的林子說瞭不少話,然後在冷靜後迅速返回傢中拿瞭全部現金跟銀行卡,收拾瞭幾件衣服連話都沒跟她媽多說一句就匆匆踏上逃亡之路。
正常人的思想軌跡早就在她的腦子裡無法成型,她那麼果斷的離傢也不是因為殺瞭人而後怕,她隻是想要快一點兒去見邵梁鑫,告訴他全部的真相,然後看他的表情,再看他老婆萬瑩的表情。
車到目的地後,沾沾自喜的吳曉蕾突然想起在這之前她還有好多事要做,她現在幫手太少,萬一被邵、萬兩傢合起報復那就得不償失瞭。隨即她隱名換姓,開始一邊流竄一邊伺機再次接近她今生最大的依仗跟籌碼——她的兒子邵澤。
可世事難料,還沒多久,她就接到瞭母親打來的電話,母親告訴她那個孩子沒死,現在警察已經查到傢裡。她怒斥自己的母親明知道危險為什麼還要給她打電話,並狠聲令她再也不要跟她聯系,該回傢的時候她自然會回傢。
電話掛斷,她當即摳出電話卡折斷丟掉,然後連夜坐車南下。
順利的換瞭地方,吳曉蕾就沒瞭剛一知道消息時的擔驚受怕,因為世界這麼大,人那麼多,誰會在乎她是誰?她很快就又故技重施潛伏到她兒子的身邊,觀察他,尾隨他,瞭解他,羨慕他。
吳曉蕾變得越發神經質,可這並不耽誤她活用腦筋繼續滿足自己的心理欲望,比如,給邵梁鑫寄送莫名其妙的信件,比如暗示他,他的兒子跟萬瑩一點兒都不像……
很快,她手裡的現金跟存款見瞭底,她虛構身份,終於在兩年多以後撥通瞭母親的電話。
電話被轉接,在對方冷漠的強調及告知下,她得到瞭母親被人殺害的消息。掛斷電話後,她沒有為母親的不幸感到絲毫的悲哀跟傷心,她想的是,這下她要跟誰要錢生活?
她想到瞭母親名下的那套房子,房子是錢,可死過人的房子還怎麼賣錢?不曾為母親難過半秒的吳曉蕾開始憤恨,當年她就說賣瞭房子不要再買瞭,租住就好,可她媽偏偏要買,說房子能一直升值,將來她死瞭,房子留下也是她的棲身之所,可現在好瞭,什麼都沒有瞭。
人的墮落是很快的。既不想找份工作出賣勞動力,又不想斷瞭物欲,更想錢來的又多又快……第一次時,她腦子裡還能想著眼前脫掉她內褲的男人惡心的讓她想吐,第二次時她就隻能看見鈔票瞭。
頻繁的更換著生活區域,可每隔一段時日她都要去見自己的兒子。她得想辦法讓他知道她這位偉大母親的存在,她那麼愛他,現在輪到他來愛她瞭。
對於貿貿然躥到他眼前的邋遢女人,接受著英才教育的邵澤怎麼可能輕信她所說的每個字。可這個神經病女人不僅把他身上的一些隱秘特征說的一點兒沒錯,還大言不慚的告訴他,她是他的媽媽。這麼晦氣又骯臟的女人怎麼可能是他的親生媽媽,他不信,不敢信,可隱隱的恐懼與焦慮讓他把這短暫的意外遭遇全都藏在瞭心裡誰也沒說。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目的是什麼,可自從她透露出他父親身上的一些小痣胎記,更說出他們當年交往的細節……一開始她說,是萬瑩生不出孩子所以聯合父親一起騙她感情,等她懷孕後又欺母奪子,後來見他依舊不信,就立刻換瞭別的說法,說他是被她偷偷在醫院調換瞭的……他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隻能因為害怕而躲避她,可她更狠,突然揚言要去揭穿他……
母子的心性有著一定比例的相似,他被迫著,不得不在某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裡完成瞭一次母子認親的‘儀式’。
邵澤不願相信自己的親生母親會是眼前這個穿著廉價,妝容廉價,甚至連身上的味道都廉價的讓他厭惡的女人。同時他也看的出來,她對他是相當的滿意,滿眼滿臉的貪婪之色都快變成實體糾纏到他的身上。
四肢百骸都因為她的猙獰表情而激身乍冷,更因為她訴說起當年的所作所為而悚然虛寒。
從那天起,他的零用錢很大一部分都供給瞭他的親媽。隻要她出現,他就一定會掏出兜裡的全部,哪怕後來移動支付盛行,為瞭不要被有心人察覺,他仍然會在身上預備大量現金。
供養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是會讓人煩躁不堪的,而當這個女人手裡又捏著他的最大弱點時,他就像是被人在身上綁瞭隨時都可能被引爆的炸彈,每一天,他都要因為這個親生母親的存在而在心裡深刻上一道道恐懼跟無盡的壓力。他恨透瞭她,卻也怕極瞭她,恨她為什麼會是他的親媽,怕她真的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親媽。
邵澤早就厭煩瞭這種關系,可這種等級的厭惡煩躁哪裡及得上他所占身份的原主人突然出現?
他設想瞭種種自己暴露身份的瞬間,好的、壞的、不好不壞的,隻是當現實真的砸在他的面前,什麼預想?什麼辦法?全都成瞭毫無用處的垃圾,他所有的抑鬱、痛苦跟掙紮瞬間變成鉗在他喉嚨上隨時都能要他性命的無上惡意。
邵澤雖然從沒見過展贏卻早已經開始痛恨他的一切。因為他的存在,不僅證實瞭‘邵澤’的虛假,更代表瞭‘邵澤’擁有的一切都名不正言不順。他享受著父為邵梁鑫,母為萬瑩的得天獨厚,享受著未來邵氏接班人的精英教育,跟山海集團這個在未來無比堅實的後盾所帶來的一帆風順,他還沒有享受夠。
所以,他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為什麼他沒有死在外面?為什麼這個口口聲聲喊著一切都是為他考慮的母親,沒有為他徹底鏟除這個他人生路上最大的障礙?她不是口口聲聲最愛他的嗎?
邵澤想要吳曉蕾付起一個母親應該承擔的責任。可吳曉蕾又怎麼願意在這個時候視自己的美好生活跟安危為無物?母子是相像的,兩個人都細心的想到一塊兒去瞭。
當母親的認為,她已經做瞭自己能做的最大努力,也讓兒子享盡瞭奢靡的生活跟人生,是時候輪到他回報瞭。當兒子的認為,自己的身份已經岌岌可危,在失去‘母系’那一邊的有力後盾後,隻能靠唯一的父系親緣,更不能因此再得罪僅剩的父系,而且,身為母親,難道不該為自己曾經做出的事情負責收尾到底嗎?
第一次的密談不歡而散。第二次的密談,兒子給母親帶去瞭來自父系的,可能用於利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