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官員的探親假本為一個月,但因著華陽公主一同陪駙馬回鄉省親,衛明帝愛屋及烏,批瞭紀瞻三個月的假。
五月底的時候,兩人開始準備返程事宜,在路上奔波瞭六七天,終是抵達都城長安。
舟車勞頓,路途顛簸,衛連姬足足歇瞭好幾天,才緩過來出門會客。
今日,沈相公傢的孫女、沈英英約她去西明寺拜佛求簽。
衛連姬是不信什麼神佛的,可耐不住沈英英軟磨硬泡,隻能陪她一同過去。
兩人從幼時相識,是多年閨中密友。
沈英英天性爛漫,率真活潑,而衛連姬任性妄為,囂張跋扈,二人能結為手帕之交,也著實出乎長安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
馬車內室裡,沈英英吃著小幾上的零嘴,樂滋滋地問起:「華陽,去江南一趟,你和駙馬相處得怎麼樣瞭?」
想到紀瞻如今對她有求必應,在她身上放情縱欲的失控,再回想當初撩他一下,他就避如蛇蠍的清高姿態。衛連姬心中隻覺爽極,滿滿的征服成就感。
她露出一點驕傲自得的笑,慢悠悠地道:「紀瞻呀,他現在被我整得服服帖帖,聽話的很。」
沈英英生得杏眼圓圓,櫻唇小小,本就嬌憨長相,此刻更是瞪大瞭水眸,崇拜地看著衛連姬,驚嘆道:「連姬,你真厲害呀,不僅馴夫有道,挑夫也很有眼光。」
她細細解釋:「聽我祖父說,駙馬被調到中書省後,擬詔潤色方面條理清晰、措辭嚴慎,不僅得陛下賞識,三省幾位長官也是贊不絕口。」
沈英英的祖父、沈相公是中書省的首席宰相,也是紀瞻如今的上級長官。
紀瞻從江南回來就升瞭職,調到中書省做五品中書舍人,負責替皇帝草擬、頒佈詔書,也會幫忙處理一些不緊要的奏章。
單說這擬詔一責看似簡單,實則門道頗深。詔書作為皇帝下達的命令,自是不能平白直敘,不僅要字字珠璣,官腔十足,還要體現皇傢威嚴,總之是個十分麻煩的差事。
但入瞭中書省,做瞭皇帝近臣,接納上奏文表,兼管內樞事務,於郎君仕途而言,也是幸事。
衛連姬心中歡喜,但面上故作淡然:「他讀瞭那麼多年書,也就這點本事瞭。」
沈英英卻是不贊同地辯駁道:「連姬你別這樣說,駙馬寒窗苦讀,從地方考到長安,再從科舉中拔得頭籌,而今入得中書省,在民間已實屬不易,跟你這與生俱來的天傢公主自是比不得的。」
衛連姬抿嘴輕笑,好奇打趣:「你怎麼想起來為紀瞻說話?你之前不是一向不怎麼喜歡這些文縐縐的郎君嘛?」
車室內,驀然一靜。
隻見沈英英鴉睫低垂,雙頰飛紅,支支吾吾道:「我……此一時,彼一時……」
衛連姬見狀,促狹地笑瞭起來:「英英,你可是心儀哪個郎君瞭?特意來西明寺求姻緣啊……」
沈英英粉面含春,低頭,嬌羞不已。
她眸中漣漪繁繁,躊躇片刻,與衛連姬坦言道:「連姬,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看上個寒門學子,他也很喜歡我,但門第之差,我、我就是怕傢中長輩不同意。」
當今大衛世庶雖已合流,寒門庶子也可參加科舉、翻身做官,但百年歷程的世傢大族為嫡出娘子挑夫婿,多半還是會選門當戶對的郎君。
「及第瞭嗎?」衛連姬出聲詢問,又思忖道:「若是考上進士可以安排個官位,慢慢扶持。」
沈英英遺憾地嘆瞭口氣:「沒有,他今年榜上無名,隻能等待下一年的科考應試瞭。」
大衛的進士科也沒那麼容易考上,長安城人才濟濟,每年都有上千人報考,可最終能被朝廷錄取的,不過僅二十人左右。
考不中的那些學子,要麼堅持留守長安悶頭苦讀,等待來年應試,要麼灰頭土臉,落魄返鄉做其他活計。也有一些功利心比較強的,會攀附權貴傢的娘子,以求錦繡前程。
衛連姬想瞭想,提點道:「英英,還是要當心別被有心人哄騙瞭去,現在的文人學子多的是攀龍附鳳之人,賣身求榮者也不在少數。」
墜入愛河的小娘子,光是想到心儀的郎君,心裡都如同吃瞭蜜,哪裡聽得進這隱晦的提醒。
沈英英不以為意,嬌笑辯解:「周郎不會是那種人,他雖身世坎坷,但志向高遠,人也有風骨。」
衛連姬作訝然狀,試探地問:「你這樣向著他,該不會是已與他做瞭那帳中夫妻瞭吧?」
被人戳穿瞭情事,沈英英滿臉羞澀,艷若紅霞。
「真有瞭夫妻之實?」衛連姬驚瞭。
沈英英不敢抬頭,話說得吞吞吐吐:「那晚他吃醉瞭酒,意識不太清明,想要得厲害,我……」
衛連姬接話:「你半推半拒就從瞭他?」
沈英英羞澀點頭。
衛連姬不屑冷笑,嗤瞭一聲:「你那周郎若真有風骨,怎會與小娘子無媒茍合,貿然就要瞭你的清白身子。」
她規勸道:「英英,你還是註意些。」
沈英英情竇初開,滿心滿眼都是情郎的好,哪怕旁人說他幾句不好,她也是主動選擇忽略瞭的。
「哎呀,連姬,你不懂的。」沈英英搖頭,不願再與衛連姬談論此事。
掀開車簾,隻見侍從已將馬車將在山門外,巍峨古剎近在眼前。她問:「西明寺到瞭,連姬,你可要去與我一起過去?」
衛連姬美目輕闔,倦倦道:「不瞭,我不信這些,我睡一會兒,在這兒等你。」
青昭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公主,奴婢可與沈娘子一道過去,我去替公主求個靈符,保佑平安康健。」
衛連姬淡淡地:「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