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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紅色的傘,我們移動的傢

第十三章:紅色的傘,我們移動的傢

  窗外的陽光傾斜著進入屋子,世界安靜而溫暖。苗苗,你還在熟睡,已經是上午八點半瞭,我買回瞭熱粽子和熱牛奶,該把你叫醒瞭。這些天你的身體沒有一點好轉,你總是站一會兒就要躺下,你說你的身體好象有一萬斤,你說你已經無法承受。我不知道人間有沒有你這種渾身無力的病,醫生也沒有叫出名字的病。我們去醫院化驗過瞭,醫生拿著大把的化驗材料,指點瞭半天也沒有說出是什麼病,他們隻是說你的身體先天營養不良,要我多帶你曬曬太陽,吃點藥,也許過完冬天就會好瞭。

  我捧起苗苗的臉,她的嘴撅起來,很不滿意的樣子,而且還不願意睜開眼睛,我說,懶貓,起床吃粽子瞭。苗苗的眼睛一下就睜開瞭,非常有精神,粽子在哪裡?我指瞭指桌子,看見瞭嗎?等我下樓打點熱水上來,洗洗臉刷刷牙,我們好好吃,好嗎?苗苗的嘴又撅瞭起來,不,我現在就吃。我說,現在吃不衛生,小朋友都要講究衛生的,是不是?

  苗苗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看著我,我說,你下床走一走,感覺一下如何。苗苗就下床穿鞋子,她的腳都在抖動,剛一站好就搖晃起來,我立即扶著她說,沒關系,我幫你洗臉。苗苗把手伸到盆子裡,我抓住她的小手洗,水嘩啦響著,她笑瞭起來。我說,你笑什麼?她說,爬爬對我太好瞭。接著她把臉盡量湊到盆子前,我就幫她洗瞭臉,用毛巾擦幹凈臉後,我把牙膏給她擠上,她對著盆子刷牙。我去下樓倒水的時候對她說,你可以吃粽子瞭。

  苗苗吃過粽子後說,爬爬,我想出去玩,你能背得動我嗎?我想去很遠的地方玩。我說,可以,走。我收拾瞭一下垃圾,把苗苗背起來走出屋子。我背著苗苗鎖門,背著苗苗下樓,背著苗苗走上繁華的大街。我覺得苗苗一點都不重,她好象成瞭我身體的一部分。後來很長時間我搬東西的時候都不費什麼力氣,我總是能想起來我的苗苗,她一百一十多斤,比那些東西重多瞭。

  我背著苗苗進小商店,看電子狗,看卡通衣服。我問她,你想要什麼?她說,我什麼都不想要,就想看看。我說,那我們就看看。苗苗從我背後把手伸到我的額頭上問,你怎麼還沒有出汗,你不累嗎?歇會兒好嗎?我說,我不累,你不用擔心我。我們來到一條小胡同裡,胡同的邊上有很多老人在曬太陽,他們看著我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前面的空地上有一大堆老頭,這讓我很開心。我對苗苗說,我們去看看老頭。

  那些老頭有的在玩紙牌,有的在下象棋,有的在喂鳥。老頭中間隻有一個年輕人,他用明晃晃的傢夥撬開一個老頭的嘴,老頭一會兒就疼得叫喚起來。那個年輕人是專門為老頭鑲牙的。一個年輕有為,生意紅火的牙醫。我看見旁邊坐著幾個老頭在排隊。老頭們看見又有兩個年輕人介入瞭他們的地盤,覺得十分驚訝,不過他們也隻是看一眼,他們都活瞭那麼多年瞭,什麼事情沒有見過。一個頭發掉光光的老頭問我,你怎麼背著她?我說,她是我老婆。老頭又問,她是你老婆你就背著她嗎?我說,我愛她。老頭就再也沒有說話,也不再看我們。苗苗笑起來,她對我說,老頭聽見一個愛字,覺得自己很窩囊,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對自己的老婆說過。我說,一定是。

  我把苗苗放下來,從書包裡掏出報紙鋪在地上說,坐下。我站起來,覺得自己隻要稍微一跳,就能像鳥一樣飛起來。旁邊正好有六個老頭在玩一副紙牌,他們吐著唾沫,響亮地甩下自己手中的撲克,響亮地相互辱罵。一個老頭罵另一個老頭,你他娘真是一個傻逼,你不應該提前就出紅桃老K,你應該先把小牌發下去。挨罵的老頭反唇相譏,你才是一個傻逼,我要是不提前發下去,拿在手裡最後會成為狗屎。老頭們已經開始瞭新的一局,他們還在為上一局的失誤而相互辱罵,但很快他們開始齊心協力地應付這新的一局,忘記瞭上一局。相互辱罵的人往往是最親密的戰友。苗苗坐在一邊看,看瞭一會兒她拉瞭一下我的衣角說,爬爬,我想走瞭。我問,你想去哪裡?她說,我想回傢。

  我就背起苗苗回傢,我走瞭幾步回頭,看見有一個老頭撿起苗苗坐過的報紙認真地看起瞭從前的新聞。我背苗苗回傢的路上說,這些老頭真可愛。苗苗說,有什麼可愛的,都老成那樣瞭,看在眼裡覺得可怕。我說,我不認為啊。苗苗說,爬爬,我們也會老成他們那個樣子嗎?

  到瞭西門外的傢裡,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鐘瞭。苗苗說,爬爬,這個冬天像春天,我都出汗瞭。我說,冬天馬上就會過去,春天馬上就會走來。苗苗看著我,她總是喜歡默默地看著我,幾乎是沒有表情的。她看瞭一會兒突然問,爬爬,我不會得骨癌吧?我說,你胡思亂想什麼,骨癌很疼的,你隻是沒有力氣而已。苗苗說,我也疼。我說,那也不是,好瞭,醫生說到瞭春天就會好的,就一定會好。

  然後我對她說,苗苗,我給你唱首歌吧。苗苗說,好啊,我喜歡聽你唱歌。我說,那就唱首張學友的老歌《吻別》好嗎?她說,好。我就開始輕輕地唱瞭起來:前塵往事成雲煙,消散在彼此眼前……當我唱完的時候,我看見苗苗的臉上全是淚水。

  翟際打我電話,她的脾氣變得暴躁起來,她說,你總是不在傢,總是在你的那個病人身邊,你是不是不想要我瞭。我說,好瞭,不說瞭,掛電話。那邊就狠狠地掛瞭電話。不多會兒她又打過來,爬爬,都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向你發火,可是我想你瞭。我說,後天我們可以見一面。翟際沉默瞭半天,再次掛瞭電話。苗苗看出來瞭,她對我說,爬爬,回去找翟際說說話吧,你好多天沒有回去瞭。

  我說,不怕,她也不需要人照顧。

  有天晚上,苗苗在黑暗裡摟著我的身體,她吻瞭我半天說,爬爬,你摸摸我。我問,摸哪裡?她說,摸哪裡都可以,摸屁股吧。我就摸她的屁股,一會兒她輕輕地呻吟起來,她有些難為情地對我說,爬爬,你要我一次吧。我說,不行。她說,你都快半個月沒有要我瞭,沒事,我覺得好多瞭。我說,那也不行。然後我們就摟抱著睡覺。天亮的時候我被她摸醒瞭,她的小手在我的陰莖上揉搓著,它已經硬得像根粗棍子一樣瞭,她看我醒瞭就張著嘴喘息著說,爬爬,來嘛!我翻身就壓在瞭她的身上,找到她的洞口,隻動瞭一下腰它就鉆瞭進去,她的陰道已經濕潤得像剛剛澆灌的田野。她迅速高潮瞭,她淹沒瞭我,她的叫喊聲哭泣一般充滿瞭屋子。我把嘴放在她的乳房上,把手指插進她的嘴裡。她安靜下來,她說,我真的想和你就這樣死去,我愛你,我愛你!我看著她說,我愛你!我雖然軟瞭下來,但依然停留在她的身體裡,覺得有一半已經被她的陰道擠出來瞭。苗苗又用力地擠瞭一下對我說,女人身體上最欺軟怕硬的地方就是那裡。我們就笑瞭起來,我看見苗苗笑著笑著就有大顆的淚珠從眼角處流下去,更多地流下去。突然間我覺得人間淒慘而沒有希望,覺得愛情像沒有樹的葉子隨風飄揚。我的笑僵硬在那裡,我的眼睛裡有整顆整顆的淚珠砸在苗苗的臉上,再順著她的臉沒有目的的流下去,我們就那樣哭瞭一會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方的眼睛。我大聲說,天亮瞭。

  那個冬天的一天下午翟際在手機裡對我溫柔地說,爬爬,我爸爸媽媽來學校看我瞭,他們想見見你。我說,我不想見。翟際說,爬爬,他們也是你的爸爸媽媽呀,反正早晚都是要見的。我說,也許我隻會見一見葉秀英,那才是我們的媽媽。翟際說,他們好歹也把我養活大瞭,我求你瞭,你就出來見見他們吧,哪怕十分鐘也行。我掛斷電話回頭對苗苗說,翟際讓我去見見她的爸爸和媽媽。苗苗的眼睛眨巴瞭幾下說,去吧,嶽父嶽母大人要看女婿瞭。我說,什麼話,我已經答應她要去見瞭,你在傢等我,我半個小時就回來,順便給你買些水果,好嗎?苗苗搖瞭搖手說,再見。

  翟際和她的爸爸媽媽就在14樓下站著等我,我在遠處一出現,翟際就高興地指著我,對他們說著什麼。我走到瞭他們跟前。我對著肥頭大耳的男人說,叔叔好。我對著嬌小溫和的女人說,阿姨好。男人和女人都笑著,男人還沒有說話,女人就伸手拽瞭一下我的袖口說,你就是翟際的好朋友小爬吧。我說,我是房小爬。男人說,走走走,一起去街上看看。我們四個人就朝著南門口走去,翟際走在我的邊上,拉著我的右手。男人對我說,聽際際說你爸媽7個孩子,你是最小,你爸媽真是不容易呀,不過我兄妹8個,比你還多一個呢,我是老二,上面有一個姐姐,下面六個妹妹。翟際的媽媽一直問我冷不冷,她說,我看你不暖和,穿那麼點衣服。翟際的媽媽又問我愛吃什麼,晚上要帶我和翟際一起去吃等等。我對她說,謝謝阿姨,晚上我不能陪你們吃飯瞭,我有個朋友病瞭,我得去給她買飯。翟際的爸爸就說,那明天也行,反正我們要在這裡住兩天。翟際的媽媽對我說,你比翟際還小,可是你比翟際懂事,她整天廢話成堆。我說,她口才好,我總是說不過她。翟際的爸爸和媽媽就笑瞭起來。出瞭南門以後,我們就在街上走。我不知道陪他們走到底有什麼意義。翟際的爸爸說,你和際際要相互幫助,相互理解,不要鬧矛盾,等春節放假你和際際一起回我們傢看看,在那玩幾天。

  到瞭通往西門的路口時,我站住對他們說,叔叔,阿姨,我要去看望那個朋友瞭,她不能走路,上廁所都麻煩。翟際的爸爸和媽媽關心地問,她什麼病呀那麼嚴重,男孩女孩?我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病,是一個女孩。翟際的爸爸對翟際說,際際,你和小爬一起去照顧那個女孩吧,我和你媽媽先回旅館,晚上你打我電話。翟際說,那你們去吧,我和小爬走瞭,再見。翟際的爸爸媽媽過馬路去瞭,翟際跟著我氣憤地說,我一定要去看看那個女孩什麼樣子。

  我也不說話,就走自己的路,翟際小跑跟上我,把手插進我的皮帶裡拉著說,看你還跑不跑!我走瞭一段路後站下來對她說,際際,你回宿舍吧。翟際說,你為什麼不能讓我見她,你不是說你們沒有關系嗎?那你為什麼怕我見到她?我說,你回宿舍吧。翟際沒有堅持,她在我面前好象從來都沒有堅持過,她放開我說,好,我走。翟際轉過身,揚長而去。我走進路邊的“勝利水果店”對中年的女老板說,給我來3斤香蕉,5斤蘋果,5斤橘子。

  翟際的爸爸和媽媽走的那天我沒有去送,翟際在手機裡大聲說,你就不能過來送一下我的爸爸媽媽嗎?他們會生氣的。我說,讓他們去生好瞭。翟際就掛瞭電話,我和翟際的別扭越鬧越大,讓人感覺危險。能夠看得見的危險。我回頭抱起苗苗說,翟際說讓我好好照顧你。苗苗摟著我的脖子,她閉上眼睛送上嘴唇,我們親吻。親完瞭她說,放下我吧,你的胳膊該疼瞭。我抱著苗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她就那樣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把她抱到窗口前說,看看外面,這個城市又要下雪瞭。

  過瞭幾天,終於下雪瞭。雪花紛紛揚揚地在空中飛舞,落到地上,很快融化,再落到地上,漸漸地積累起來。地上的雪越積越厚,而雪下得更大瞭。雪花不再分個兒,好象全世界就一朵雪花,無限漫長地砸向大地。我從街上買瞭雞蛋湯和餡餅提著回苗苗的小屋,也是我的小屋,汽車開在馬路上,汽車隻有聲音而沒有形狀。雪花遮蓋瞭一切事物的形狀,造就瞭白,無邊的白。

  到瞭晚上,雪還是沒有停的意思。苗苗說她不想吃我買回的飯瞭,她想去校園裡看看,經過籃球場,她想去第一食堂吃炸醬面。我們沒有傘。我說,你等我一會兒。我沖進雪中,地上的雪一次一次讓我陷落進去,鞋子裡一會兒就進瞭很多雪,我的腳是熱的,雪就融化,我的腳開始涼起來,襪子和鞋墊全濕瞭。我走進一傢商店對矮個子的男老板說,我買傘。他優雅地揮動著手說,你自己選,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都有。我順著他指引的方向,讓自己的眼睛找到瞭放傘的地方。傘在一根繩子上吊著,我看見瞭那把紅色的個頭最大的傘。我指著那把傘說,我就要那把最大的紅色的傘。

  我背上苗苗,拉滅燈,鎖上門,下樓,走出瞭院門。苗苗的手有些發抖,她連傘都拿不動瞭。這也不能怪她,那把傘實在太大瞭,我一隻手托著苗苗的屁股,一隻手撐傘,雪被我咔擦咔嚓地踩著,因為苗苗在我背上增加的重量,我的腳陷落得更深瞭,一串長長的雪坑在我們的背後蔓延。我和苗苗住進瞭傘中。紅色的傘,我們移動的傢。要是有人從遠處向我們走來,抬頭一看,會認為那麼大的一朵花還在開著。還在冬天的雪中紮眼地開著。花朵的下面走著一個粗壯的人,一個頭重腳輕的人。

  我背著苗苗從西門走進學校,值班的警察漠然地看著我們。我們走到瞭路燈下。路燈下的雪花有些微微發黃,很多亮晶晶的針尖一樣的雪粒發出好看的光芒。誰也不能看出傘下的人是我,是苗苗。但翟際能看出是我,雖然她不認識苗苗。翟際就在我對面20米處的地方站住瞭,她沒有打傘,頭發上全是雪花,她黑色的圍巾在一陣風裡散開掉在地上,掉在雪地上,掉在她身邊的雪地上。她沒有彎腰去撿。苗苗也看見瞭那個被風吹掉圍巾的女孩。我們都站在原地愣瞭一分鐘。苗苗趴在我耳邊輕聲地問,她是誰?我背著苗苗走到女孩的面前,我說,翟際。翟際看著我們,她說,你們去哪裡,她就是你的朋友嗎?我說,她叫曾再苗。我說,她是翟際。苗苗在我的背上謹慎而膽怯地對翟際說,你好。翟際說,好。我說,我帶她去吃飯。翟際問苗苗,你好點瞭嗎?苗苗說,還是走不成路。我把傘送到苗苗的手中說,拿好。苗苗就用兩隻手抓住傘柄,我彎腰去撿翟際的圍巾。翟際說,我自己撿。翟際撿起圍巾,甩掉上面的雪,然後掛在胳膊上說,我還要去上課,你們趕緊去吃吧,再晚就沒有飯瞭。翟際從我們跟前走過,我背著苗苗回頭看翟際,她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雪幕中。苗苗大聲地對我說,她太漂亮瞭,我不如她漂亮,房小爬,你趕緊扔瞭我去找她吧。

  我背著苗苗走進第一食堂,已經沒有幾個學生吃飯瞭。我把苗苗輕輕地放到餐桌前的椅子上,把傘收起來。我走到那個熟悉的窗口對廚師說,兩碗炸醬面,一個炒豆芽,兩杯熱豆漿。廚師說,馬上好。我把筷子遞給苗苗說,吃豆芽。苗苗吃一口豆芽,再吃一口炸醬面,然後喝一口豆漿說,豆芽的味道最好。我說,咱們倆一種口味,我也這麼認為。吃過飯之後雪停瞭,那把收起來的傘苗苗可以抱在懷裡瞭。一把傘撐開後怎麼拿也拿不動,一把傘收起來,苗苗可以把它抱在懷裡瞭。

  翟際一個星期沒有打我的手機瞭。我和苗苗吃過中午飯談瞭一會兒卡夫卡。苗苗說,我隻讀過他的一個很短的小說叫《鐵桶騎士》,他連一鍬最次的煤也沒有討到,小說的結尾是他騎著空煤桶登上瞭冰山地帶,方向不辨,永不復返。我說,卡夫卡是一個絕望的空想傢,他和我一樣。苗苗說,我覺得他的寂寞沒有人可以懂得。我說,翟際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給我打電話瞭。苗苗說,那你趕緊給她打一個吧。我就撥通瞭翟際的手機,你怎麼瞭?這麼長時間沒有給我打電話。翟際說,你已經養成瞭專門接聽電話的好習慣。我問,你這些天吃的學的都好嗎?她說,餓不死,也不會被學校開除。我說,你一直在生我的氣嗎?她說,不敢,我從小都害怕被養父母拋棄,長大瞭,我更害怕被愛情拋棄。我說,我在傢等你。翟際說,我害怕看見那把冰冷的鎖。我說,我在傢等你。我掛斷電話後對苗苗說,我去看看她,你可以睡會兒覺,我馬上回來。

  我回到瞭橘子街71號,我掏鑰匙的時候發現門是開著的,我推門走進去,沒有看見人。翟際在門後面高興地叫瞭一聲,小爬爬!她把我嚇瞭一跳,她摟住我的腰,我回身抱住她,她頭發裡有洗發水的香味進入我的鼻孔,我伸出舌頭舔瞭一下她的鼻子,吮著她的下巴,咬她的嘴唇,把舌頭伸進她香甜的嘴裡,和她的舌頭打架,和她的牙齒打架。我脫去她的外套,把被子伸開,脫去她的鞋子,我們穿著衣服在被窩裡接吻,被窩熱起來,我一顆一顆解她毛衣上的小小紐扣,她豐滿的乳房把毛衣頂起來,把扣子頂起來。我的嘴也被她的乳房頂起來。她的黑色花邊乳罩,平滑的小腹,她狹窄的紅色皮帶,灰色的休閑褲,裡面的毛褲,毛褲下面的雪白大腿。我把她所有的衣服一點一點地除掉,再迅速脫光自己的衣服,我用腳蹬下她的小褲衩,用嘴巴吻她的屁股,往上,我用牙齒解下她的乳罩,我親吻著她熟悉的美好肉體,心開始狂奔,她逐漸增大的叫聲。我的手在她的背上,她的手臂和手指上,在她的腰上,她的腳和小腿上來回地遊蕩,在她大腿內側的兩邊,用力按住摩擦,我往上,再往上,我的手在那裡停留一會兒,能感覺到逼人的水氣,我的手靠近,摸著它,摸著水中的它,我的手像一隻調皮的鳥,鳥在上面蹦達,在毛叢的深處找到小小的圓圓的挺拔的陰蒂,鳥在那裡用羽毛撩撥著那黃豆般銷魂的領域,那黃豆般大小的領域。她的雙腿突然夾緊我的手,喊叫著高潮瞭,她顫抖的身體,她忘記一切的陶醉表情,我的陰莖已經堅硬如鐵,已經不能待在外面,它必須進入她的身體,不然,它會爆炸,就讓它在她的體內爆炸吧。我的大龜頭沒有敲門,她的兩片鮮嫩的小門已經大開瞭,我徑直闖瞭進去,床開始瞭那種熟悉的搖晃,她開始胡言亂語,她咬著我,和我默契地配合著,她的腰上挺,迎接我,全部的迎接我,她說,爽死瞭,讓我死,太久瞭,我的,啊,哼,哼,唔,爬爬,爬爬,老公,你幹得我,爽死瞭,再用力,爛瞭,爛啊!她在不斷的高潮,不斷的痙攣和震顫中給瞭我一切,我可以為她去死,我喜歡著她,喜歡著柔柔,喜歡著苗苗,不,我深深愛著苗苗。我在最後的時刻開始瘋狂地不要命地蹂躪她,她的手幾乎摟不住我,放在瞭床的兩邊,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有抓住,她最後的喊叫聲刻骨銘心,讓我一生不能忘記。我覺得自己融化瞭,化成水,化成一對沒有的翅膀,飛向那沒有的地方,世界一瞬間極其陌生,極其刺激而美好。我感到我射滿瞭她的肚子,淹沒瞭她小小的生命。

  翟際無比溫順地吻著我,摸著我,不斷把頭靠在我疤瘌一片的胸口。我們倆半個小時都沒有怎麼說話。還是她先開瞭口,親親爬爬,告訴我,你是不是和那個癱子睡過瞭。我說,你不要這樣說她。她說,你就這樣護著她嗎?你不愛我瞭嗎?我說,愛。她說,你告訴我,我會原諒你的,那個曾再苗是愛你的,我聽出來瞭,她一說話我就聽出來瞭,女孩對女孩非常的敏感,也許她就是不說話,她趴在你背上的樣子就能告訴我她非常的愛你,她肯定要過你瞭,她肯定要過瞭。我說,我們很早就開始瞭。翟際的鼻孔動瞭幾下就哭起來,她說,我猜也能猜到,我知道我沒她漂亮,我自己也自卑,就這麼一點,你看她的腿多長呀!你說,我們倆你要誰!我說,你別問瞭,她現在病瞭,無論如何我要去她身邊照顧她。

  翟際的小手再次抓住我膨脹起來的陰莖,她貪婪地舔瞭一下我的眼睛說,我想吃它。然後她鉆進瞭被窩,我覺得它一下子就跳進瞭溫暖的水中,溫暖的肉中,溫暖的牙齒中,她的舌頭在龜頭的口上長時間地舔吮著,她的手抓住我的陰囊,往下牽引,再牽引,她的嘴離開,她用手熟練地套弄著它,速度溫柔而快速,她的嘴再次包裹住它,吐出,吞下,吞下,再吞下,吐出,她開始大口地吸吮。我想看看她的樣子,我已經有些受不瞭瞭,我一把掀開被子,我們誰也沒有覺得冷,而是熱起來,更加的熱起來,我看著她鮮紅的嘴唇在它的上面運動,我大把地抓住她的頭發,使勁摁她的頭,我的腿伸進她的大腿中間,狠命磨蹭著,她再也忍不下去瞭,叉開腿就騎到我的陰莖上,她的陰道一口就吃掉瞭它,那麼大的一根陰莖,她的陰道一口就吃掉瞭,這讓我覺得驚奇。我伸出雙手,一手抓一隻她的乳房揉搓瞭起來,她閉著眼睛上下抬著自己的身體,她身體裡的水已經流到我的小腹和大腿根部。她轉過身子重新騎上我,我從後面捧著她的腰,欣賞她瘋狂的樣子。我爬起來,跪在她的後面,我再次進入她,我兩手按住她肥大臀部的兩邊使勁地抽送,“呱唧呱唧”的抽送聲讓我覺得無比的陶醉。那是世界上最美好最銷魂的音樂,我聽不夠,永遠不夠。我們在冬天沒有暖氣的屋子裡大汗淋漓。我把她抱上桌子,抱起她的雙腿架在肩膀上,她抖動的乳房像兩團巨大的水珠,水珠的光芒刺瞎瞭我,也刺瞎瞭靈魂中所有睜開的恐懼。這是一個漫長而活躍的時刻,這是一次沒有目的沒有方向的飛翔。一個小時過去瞭,翟際不知道高潮瞭多少回,她開始催促我快點射,她斷斷續續地說,太久瞭,太久瞭,我真的不行瞭,你饒恕我吧,讓我們停下來!我聽見桌子裂開的輕微響動,我終於把她抱在身上,停留在屋子的中央,一絲不掛地粘連在一起,我們喊。

  在被窩裡翟際對我說,親親爬爬,等她病好瞭,就回來吧,我真的下定決心搬來當你老婆瞭,我想給你洗衣服,想給你做飯,想看著你趴在夜晚的臺燈下看書、寫作,我想看見你的一切。我說,好,我答應你,等苗苗好瞭,我就回來住。翟際說,不許你叫她苗苗,她有名字,她叫曾再苗。我說,苗苗也是她的名字。我和翟際抱著睡瞭一會兒,睜開眼睛的時候,都17點20瞭,我開始穿衣服,翟際抱我,我說,你也起來吧,起來你回學校吃飯,我得為她買飯瞭,又該吃晚飯瞭。翟際就和我一起起床,她打掃瞭屋子,把我的書整理得比書店裡的書還整齊,疊瞭被子,她還是有點不高興。我說,過兩天我再回來看你。我和翟際一起下樓,我把她送到14樓下,正要回頭走的時候,她叫瞭我一聲,房爬爬!她叫過後就跑過來,然後和我接吻,親我的臉,她的嘴裡哈出寒氣,霧一樣飄散開去。她說,爬爬,你不會不要我吧?我說,要。她說,這可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你要記住。我說,我記住瞭。旁邊的一對情侶也在擁抱,不過他們隻是擁抱,誰也沒有說話。

  苗苗一看見我進門就撒嬌說,我都快憋死瞭。我說,你要去廁所啊,走。我就去拿衣服讓她穿,她又嘻嘻笑著說,你去瞭那麼久,和翟際幹瞭幾次呀?我說,你瞎說什麼呀,我們隻是說說話。她說,什麼隻是說說話,別哄我瞭,以為我還是處女呀,那麼容易相信你。我說,好瞭,下樓瞭,來,上來。我抓住她的手想要背她。她說,我下去過瞭。我說,你怎麼下去的,你沒摔倒吧?她說,我不是說瞭嗎?我快好瞭,不信你看看。苗苗說完就下床瞭,她穿著拖鞋在屋裡來回走瞭兩遍,叉著腰說,怎麼樣,是不是一點事情都沒有瞭?我還想跟著你去大海邊呢!她剛說完這句話就往地上倒去,我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說,你就別逞能瞭,就算有所好轉,也得一段時間調養。

  苗苗的病是在放寒假之前的一個晴朗的早晨徹底痊愈的。昨天晚上吃過晚飯以後,在她的再三請求下,我答應看著她親自下樓上廁所,她走得很穩當,我心裡甭提多高興瞭。可是我在廁所門口等瞭半天也沒聽見她有動靜,大便每次也沒這麼長時間過呀。我想著就張嘴叫瞭她,苗苗。她半天才氣息微弱地答應,唉。我說,你怎麼瞭,好瞭沒有?她說,我站不起來瞭。我心裡一緊,裡面有別的人嗎?她說,沒有。我就沖瞭進去,把她抱在懷裡問她,大便瞭嗎?她說,沒有,我小便。我一邊幫她提褲子一邊說,那就不用我幫你擦屁股瞭。她就笑起來,我說,你還笑,不好徹底就是不允許你再頑固瞭。我提瞭半天才提上,我說,你們女孩子個個都長這麼肥大的屁股幹什麼?穿褲子也不好穿。苗苗緊緊地抱著我說,給爬爬生一群小爬爬呀,屁股小都生成小苗苗不是令你大跌眼鏡瞭嗎?我一把抱起她走出廁所說,誰讓你生。她說,我可記得你親口喊過我老婆的。我把苗苗抱到樓上,進屋,把她放在床上說,好好睡一覺,說不定明天的情況會比現在好。我去拿書看,苗苗不願意瞭,她說,我不嘛,你要摟著我睡嘛!我沒有辦法,就上床摟著她,我把臺燈調暗對她說,睡吧。她怕我等她睡著瞭,又一個人起床看書就對我說,你要脫掉衣服弄滅燈抱著我睡。我隻好照辦,在黑暗裡,幾句話沒說完,她就說,可長時間沒有要你瞭,再來一次,就一次好嗎?我說,什麼可長時間,前天晚上還折騰半夜呢,今天晚上絕對不可以,好瞭,睡吧。我們又接吻,接瞭一會兒吻我們就都睡著瞭。

  我看見苗苗的臉大得嚇人,眼睛也大得嚇人,那張大臉也像是受瞭驚嚇一樣,立即就縮回去瞭。苗苗穿戴得很利索,她站在床邊眉飛色舞地說,你怎麼說睜眼就睜眼,我正研究你呢,覺得你的嘴唇再薄一點就更性感瞭,不過這樣也許可以更性感,我喜歡,嘻嘻嘻。我問她,我們這是在夢裡嗎?她說,沒有啊,天亮瞭呀,太陽馬上就能照到你的屁股。我說,你怎麼能走路瞭?她說,嘿,你還希望我這輩子是癱子呀,你能背我一輩子嗎?你背不瞭我一輩子,所以我就好瞭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說,你好啦?!她好奇地看著我說,我好瞭呀,我都生這麼長時間的病瞭!我開心地笑起來,笑出瞭淚水,我說,你真的好瞭呀!苗苗走到我跟前嚴肅地說,苗苗,你是不是又不好好休息,什麼,上廁所,來,我背你。然後苗苗轉過身子給我一個狹窄無力的背,我還沒笑出來,她已經重新轉回身子笑上瞭,她笑得都出不瞭聲瞭。我覺得苗苗的身材原來可以這麼好,她走路的樣子也這麼好,這之前我可是沒有註意到呀。苗苗還把洗臉水給我端瞭上來,她已經買回瞭早點,在桌子上冒著熱氣。我洗完臉還是有點不放心,對坐在床上的苗苗說,你站起來再走一走,讓我看看。苗苗幾乎是跳起來的,她在屋子裡來回響亮地走瞭幾遍,雙手叉腰,扭瞭兩下屁股說,怎麼,你還懷疑我是假苗苗不成?我是跑著去買早點的,我原本以為上完廁所我又會站不起來的,沒想到我不但能站起來,我還往遠處走瞭,我想啊,我就到大街上買早點給我的爬爬吃吧,他天天給我買著吃,我也該回報一下,於是我就去瞭,我的身體好象不是我的身體瞭,好長時間我才敢確認,這是曾再苗的身體,嘿嘿。我們開心地在屋子裡擁抱,我們玩命地接吻,我們哭瞭。

  上午我們去大街上遛彎兒瞭,我們把那些卡通衣服買回瞭幾件,還買瞭機器貓,讓它在我們的小屋子裡橫沖直撞。苗苗穿上那幾件卡通衣服之後,簡直就像日本卡通片裡的美麗公主。我就讓她穿著卡通上衣和我做愛。我從背後進入她,她的頭發在我的運動中上下飛揚,她叫著,她反復地叫,爬爬,爬爬,爬爬。我覺得自己就像跟卡通片裡的美麗公主做瞭一次愛一樣,苗苗的兩條白腿被我反復地觸摸,上面的火焰幾乎燒掉瞭我的十指。她坐在我身上,跪在我的身體兩邊,我的手插進她的嘴裡,她吮吸著,我的手順著她的下巴往下,經過她顫巍巍的乳房,她的乳頭,她葡萄一樣鼓脹的乳頭要跳進我的嘴裡,我張瞭張嘴,她的身體就壓向我,我含住她左邊的乳頭,手指頭揉捏她右邊的乳頭,手指頭和嘴掉換一下位置,嘴再往下到她的肚臍。我的手摸著我們交合的地方,那裡水流一片,非常潤滑,我幹脆曲起食指和陰莖一起進入她的身體,她尖銳地叫瞭幾聲,她高潮著,她渾身都在燃燒,她渾身的大火再也無法撲滅。她停下來,用嘴含住我的陰莖,她舔幹凈上面所有的液體,她的和我的液體,她咽下去,再去吮吸,再去品嘗。我掀翻她,蓋上被子,我分開她的雙腿沖進她的身體,我一口氣就做到瞭底,我最後一下奮力往裡插,我停留在那瞬間血紅的快感中,那極度的不可比擬的快感,獨一無二的反復發作的快感。感謝我能做一次動物。感謝我能寫下這些文字。感謝所有看到這些文字的人。我寫下的隻是那時的一粒火星兒,而漢字再也不能全面展現那時的沖天火焰。我相信任何一種語言都是徒勞的,任何看似滾燙的敘述,都是截取瞭**快樂中的一絲轉瞬即逝的餘熱。

  我們把那些病歷和成包成盒的藥物全部丟進瞭垃圾袋裡。我的苗苗不再需要瞭,永遠也不再需要瞭。我的苗苗好瞭。雖然她好瞭,但我看見她還是想背她,我甚至不再擔心她的病會復發,我已經習慣有她在我背上的日子,已經習慣背著她到處逛遊,有時候還能碰見她的同學,她的同學幾乎全知道她的男朋友叫房小爬,一個留著長頭發整天寫散文整天研究外國大師性交史的無聊傢夥。我幫苗苗收拾瞭幾件衣服和幾本書,那些唱盤我讓她也帶回傢聽聽,她卻嫌麻煩,就都留在小屋裡,說過完春節返校以後好好聽。我為苗苗提著箱子,一個小箱子。苗苗打扮得花枝招展,蜜蜂們都想臥上去采蜜瞭。我打瞭輛出租車把苗苗送到瞭長途汽車站。在出租車裡,苗苗誇張地抱著我,呵呵樂著,她說,啊,今天的天氣真好啊,萬裡烏雲,讓房爬爬回學校的時候淋個落湯雞。出租車司機放著歐美搖滾樂,偶爾也來那麼一嗓子,苗苗對司機說,你唱得比劉德華還好。我說,比趙本山還好。司機沒聽見,陶醉在音樂當中,可惜那麼一個天才沒被同志們發現,他成瞭一個出租車司機,整天拉人,沒人知道他的名字,沒人聽見他與眾不同的歌喉。

  到瞭長途汽車站,我幫苗苗買瞭票。開往她傢鄉的那一趟車20分鐘以後才能走,苗苗就拉我上去,我們坐在最後一排接吻,因為太響亮,有個孩子正吃奶呢,突然不吃瞭,他站在母親的懷裡拼命向後看,他母親把他的頭用手扳過去,他的頭向日葵一樣又扭向瞭我們。苗苗和我一邊親吻著一邊睜著眼睛去看孩子,終於她的嘴離開我的嘴,哈哈笑起來。孩子的母親回頭看我們,她隻看瞭一下就明白瞭怎麼回事,她用手擰著孩子的耳朵說,不許看,這麼小就不學好!我對苗苗小聲說,這小子長大以後多半比唐璜還要淫蕩,你看見沒有,他剛才口水都流出來瞭。苗苗說,明明是你看著我流口水,淫蕩的是你,人傢小孩子隻是好奇而已嘛!

  我們摟抱著,想站起來,可是車廂太狹窄瞭,我們坐著擁抱,苗苗的身體扭瞭好幾道彎,盡量靠近我的身體。苗苗對我說,房爬爬,除夕的晚上你千萬不要關機呀,我要給你說話。我說,我知道瞭。車要開瞭,車上的人也差不多坐滿瞭,我站起來說,好瞭,我該走瞭,過瞭年本市見。我剛走一步,衣服就被苗苗拽住瞭,我回頭問,還有什麼要說的。她把嘴撅起來,調皮地閉著眼睛。我就捧起她的頭親瞭她,我把舌頭吐進她的嘴裡攪拌瞭一下離開她說,好瞭,我走瞭。苗苗說,你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啊。我說,你也是,到傢就給我打電話。她說,我一定會的,長途太貴,要不我給你發短信吧。我說,記住我,記住想我。她對著我吐吐舌頭扮瞭一個賴皮臉說,放心,我保證會忘記,忘得幹幹凈凈。我說,你敢。她說,你看我敢不敢。我們相互最後一次說瞭再見,在車開的那一刻,我走到車門口,我回頭,我們相互最後一次向對方綻放瞭笑臉。再也不能看到的苗苗的笑臉。苗苗,車開走瞭,我站在空蕩蕩的車站想你。苗苗,你說話能不能不算數,你能不能對我不調皮,說你最想說的,說你愛我,記住我,永遠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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