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王安總管求見。”
露水在禦花園的芍藥上顫耀著身姿,在微風的吹拂之前,先一步洗盡瞭白色花瓣上的纖塵。
“娘娘?”
“皇後娘娘?”
凌薇皺瞭皺眉頭,她上前幾步,越過拜在地上的老人,提著裙袂步入那座華美的宮殿。
直到“噠噠”有序的腳步聲清晰的傳進殿堂,倚在窗邊頭戴鳳鈿的少婦才幽幽回過神,帶著傷神的眼眸回頭看向瞭一身青衣的高挑女官,水波般的長發蕩漾起烏黑的墨光。
凌薇是極美的,同為女人的步霓凰都十分青睞那張天生清玉的面孔,但她並不是自己要等的那個人,如無數次回眸一般,少婦那雙蜷倦失望的桃花美眸很快的黯淡瞭下去,頓瞭頓,那雙飽滿的朱唇又微微抿道。
“何事?”
“回稟娘娘,王安總管求見您。”
“是他……嗯,讓他去偏殿吧,本宮在那裡見他。”
“是。”
微風再次拂過殿前的芍藥,垂到花瓣尖尖的朝露也隻是輕輕晃瞭晃。
沒有人希望打擾皇後娘娘最喜愛的白芍藥,哪怕是這位殿下性格無比仁善。
偏殿裡,熱茶飄香,步霓凰的婉柔聲音便從那裊裊白霧中顯現。
“王公公此番為何而來,可是與陛下有關?”
“回稟娘娘,再過一旬便是都鐸使者來訪的日子,老奴要前去見見那個後宮裡那個都鐸貴妃,跟她傳達一些陛下的旨意,所以先來跟您報備一下。”
老太監伏身拜在步霓凰身前道,他雙手呈上一根被放在紫色佈帛當中的金釵,以此證明自己確實奉瞭陛下的口諭。
“王公公起來便好,你是陛下身邊最親近的人,我自然是信的過你的,又何須跟我這般客氣。”步霓凰說著,見著那根金釵後,聲音頓瞭一下,又漸漸低瞭下來。
她怎能不認得王安高捧著的那根金釵,她怔怔的看著那道熟悉的物件,胸口一股難受的鬱結之情湧出,那是陛下當初第一次拔下她頭上的那根金釵,被後來的他們視為定情信物,而如今,這麼寶貴的東西竟然隨手借予他人來證明身份?
步霓凰心中難受的緊,但也不好當著別人的面發作,她深吸一口氣,強裝無事坐回到軟凳上,胸前的團兒顫瞭又顫,讓前襟的玉扣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吱聲。
老太監仿佛沒聽出皇後語中的微微抱怨,依舊保持著拜見的模樣。
柔軟的指肚撫摸上那根金釵,步霓凰心中的幽怨之情愈發濃烈,到如今為止都快有三四年瞭吧,陛下除瞭除夕之日與她們娘倆聚一聚,就再未來這後宮裡看看她們母女。
如今寒涼之勢愈演愈烈,竟寧願讓身邊親近的下人來通知消息,也不願親自順道來看看她,這真的是抽不出一點時間嗎?她作為一國之母,雖從未想過變成後宮裡那些肆意放縱的人,但她也是一個渴望丈夫疼愛的妻子啊,自從任命凌薇成為她的貼身女官之後,也不知怎地,半夜做夢總是夢到虔哥年輕時候的身影,可每每醒來之後卻隻能望著夜中燃燒的燭光掩面淚流,獨自咽下這些心酸的苦果。
玉容寂寞淚闌幹……
而且不管怎麼說,那個叫艾琳的都鐸女人也是陛下名義上的妻子,怎好這般隨意輕待她。
步霓凰細眉輕輕蹙起,她不滿陛下的做法,但隨著釵子在她的掌心越陷越深,不可遏制的思念之情便湧瞭上來,沖淡瞭些許的不滿和難受,她仔細摩挲著金釵上被歲月刻下的細小印痕,往日的恩愛時光仿佛就在上一刻,此刻她從未感受到這束縛她的後宮是如此的逼仄緊窄,讓她感到窒息,寂寞的令人生厭。
“虔哥……”少婦輕輕的喃喃自語著,發絲蕩漾在抿起的朱唇間,眸中幽怨的水光讓人心折,她握緊瞭手中的金釵,恨不得立刻沖出這方囚籠,歸依在陛下的懷裡,她寧可不要這身年少時無比艷羨的,被歲月催熟的豐腴嬌軀,隻要能像年少的往日那樣,與當初還是太子的陛下一起,在那小小的太子府上相互依偎取暖……
“娘娘……”
看著皇後被勾起回憶雙眼迷離的樣子,站在一旁的凌薇忍不住小聲提醒瞭一下,又趕緊垂下瞭頭,眨瞭眨酸澀的眼眶,古板清冷如她也難以不被步霓凰此刻的幽怨風情所感染心緒。
“嗯。”步霓凰晃瞭晃腦袋,她回過神,這空蕩蕩的巨大宮殿裡,唯有身邊這三人而已,心上人的身影像是泡沫一樣在她的視野中消失瞭。看著伏在地面上一動不動從未抬頭的老太監,步霓凰莫名的煩躁起來,但出於皇後的儀態,她隻好忍瞭下來。
蜀袖輕揚,露出一截皓腕,步霓凰將自己頭上最華美的那根釵子拔瞭下來,插上那根舊的金釵,而那根帶著她體溫和香氣的釵子則被放到瞭紫色綢緞當中。
步霓凰惆悵道:“這根釵子太老瞭,不好看,你辦完事後把這根新的帶回去獻給陛下吧,人如其釵,人如其釵……”嘆息瞭好久,她又用瞭點嚴肅的語氣道:“去吧,王安,記得對人傢艾琳態度好一點,在我看來,她不僅是我們大秦的貴妃,更是一個苦命的女人。”
“是,老奴退下瞭。”
王安保持著謁見的姿態一步一步退出瞭宮殿,步霓凰拿起桌上的小杯子,將其中的水一飲而盡,勉力壓下瞭心中燥熱的火焰,向凌薇揮瞭揮袖子,高挑的麗人立刻會意,追著王安的腳步出去瞭。
實際上,王安來這鳳陽宮也是由凌薇領著穿過的禦花園,他造訪著鳳陽宮的次數也不算多,身為後宮總管,皇帝的貼身侍衛,武學大傢,他深知皇帝那英明睿智,威嚴氣度下的另一番無比好色,小肚雞腸的性格,所以為瞭避嫌,他既不能過多的與皇後來往協商,也不能過多的插手後宮之事。
而若是運功凌空跨越這片奇珍異草之地,盡快辦完陛下交代的任務,反而是對皇後大大的不敬,以至於現在還需要一個侍女慢吞吞的領路。
不過王安並未對此感到不耐煩,他跟隨陛下很久瞭,親眼見證瞭大秦是如何一步步擊退瞭西南蠻子,又打敗瞭海外強敵,將盤踞朝堂數年的舊貴族勢力一步步打到角落裡,之前連續三年的大旱也未擊倒這個龐大的帝國,現在正不斷回復和生產,他發自內心的尊崇陛下,自然願意尊重皇後,雖然陛下私德有缺,私欲變態,但那些小事放在大秦的天下看來根本無足掛齒,他是為合格的雄主,王安一直對這點深信不疑。
“王安總管,薇有件事想拜托您。”
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那高挑的侍女突然轉過身,深深的看瞭他一眼。
老太監皺瞭皺眉頭,有什麼事不能當著皇後的面說,肯定是見不得光的事,他不想與這些後宮之人扯上過多的關系,當下便準備拒絕。
凌薇直視著他有些渾濁的眼眸,正色道:“陛下年事已高,卻一直沒有皇子,況且皇後多年來獨守空房,薇覺得……”
“住嘴!”
王安厲聲喝道,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看起來非常識時務的宮廷女官會向他提起這件事,老太監兩條花白的眉毛高高挑起,雙目亮起鷹隼般的精光。
“陛下的事,豈容你們這些下人多嘴!”
“這不僅是薇一人的意思,更是整個江湖的意思!”
“唰!”
王安眼睛一瞇,兩腿在石子小路上一蹬,探手為爪,直直伸向凌薇的咽喉。
隻聽袖袍在風中的烈烈聲,那隻枯瘦的老手幾乎是一瞬間就觸碰到瞭高聳的衣襟,凌薇的面色一變再變,她雙手忽地張開,一手上揚,輕若鴻羽,一手下沉,重若千鈞,在最後一瞬握住瞭那雙襲取她咽喉的老手,往下撥動著卸力,圓形的氣場讓王安的手仿佛陷阱瞭泥沼,但還是太遲瞭,凌薇的功力遠不及王安,那雙老手最後還是扼住瞭她的咽喉。
“武當道門?”
王安看著臉色一瞬間變得通紅的凌薇,淡淡道。
“唔……咳咳……”
高挑麗人艱難點頭著,她算是感受到皇帝貼身侍衛武功的可怕之處瞭。
“哼!”
王安冷冷的把手收回,等待著凌薇的解釋。
凌薇揉瞭揉通紅的脖子,這才抱拳向老太監行瞭個江湖禮節,“在下凌薇,道門當代大弟子,來到皇後身邊亦是受瞭道長的囑托,陛下已高,卻多年來沒有皇子,如何繼承大統?我道門不願看到天下因陛下駕崩後而四分五裂民生塗炭,因此讓薇過來為皇後調理身體,爭取早日懷上皇子。”
“而薇來到皇宮已經有多年時日瞭,卻幾乎看不到皇帝的身影,縱使薇萬分努力,讓皇後的身體極其適合生育,但缺少陛下的參與,也無力讓皇後懷孕啊!”
……
王安聽罷,沉默瞭一會兒道:“這件事陛下是有分寸的,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帝國,這也不是你該關心的事,還有,你的身份皇後娘娘知道嗎?”
“知道,薇早就告訴娘娘瞭。”
“娘娘知道,嗯……”王安的手緩緩疊到瞭背後,思慮一陣道,“也罷,看在娘娘的面子上,還有當初隴西那件事你們道門出瞭大力的情況下,我就暫且允許你在這後宮裡,但要是讓我知曉因為你後宮出現瞭什麼事的話,道門就沒有存在的必要瞭。”
王安話語平淡,但毫不乏威脅之意。
“現在,帶路吧。”
凌薇咬瞭咬唇兒,她倒不在乎威脅,而是她看的出,王安是不會回答她接下來的問題的,也是,要不是實在沒有瞭法子,她又怎會鋌而走險去質問皇帝的貼身侍衛關於皇帝的私事呢?現在她隻好將追問的話兒咽回瞭肚子裡。
凌薇老老實實的帶著老太監走出瞭禦花園。
一路再無言。將就到瞭禦花園的入口。
卻聽王安突然回頭對她道:“這後宮之中,除瞭你之外,還有其他道門的人嗎?”
凌薇渾身一震,條件反射般的搖瞭搖頭。王安看瞭看她,咧著醜嘴陰森一笑轉頭離去,而身後,高挑美人抱起雙臂,眼睜睜的看著那道遠去的佝僂背影,清冷的面龐蒙上瞭淡淡的陰翳。
——
綺雲湖畔
“未音!”梳著單馬尾的少女在湖邊的棧道上蹦蹦跳跳,“快來快來!你好慢啊!”
秦越頭頂著贏漱送給他的禮物:一頂六月雪花圈,裝著體力不支的樣子勉力追趕著一路歡聲笑語的少女。
未音是贏漱給他起的新名字,畢竟是一個啞巴宮女,未音這個名字倒也合適。
從禦花園一路玩耍至綺雲湖畔,贏漱絲毫不見疲態,依舊活力滿滿,她就像是拂過湖心荷花上的清風,帶著一縷沁入心肺的馨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紅漪遠遠的綴在瞭二人的身後,無法偷聽到她們的談話,於是贏漱便拉著秦越在綺雲湖邊閑逛,聊著鳳陽宮裡發生的趣事,倒是讓秦越對皇後,還有昨晚那兩個女官,凌薇和紅漪有瞭不少認識。
“古板的凌薇姐姐總是母親最信任的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最不好糊弄她瞭,上次你也看出她總是板著那張臉瞭吧,就像是母親的那張琉璃鏡一樣,從來沒有軟化的時候,不過我跟你說啊,她其實外冷內熱,而且我感覺她藏瞭很多心事呢,有好幾次我看見她站在花園裡喂鴿子呢,你能想象凌薇姐板著臉逗弄鳥兒的樣子嗎?”
少女眨瞭眨眼,輕輕掩口,做出誇張的驚訝表情。
“那些鴿子站在凌薇姐的肩膀上,就像是站崗的哨兵一樣,輪流等待著她的喂食,酷極瞭!”
“可是等我興沖沖的跑過去時,鴿子唰唰的就飛走瞭,好氣啊,不過也幸虧跑過去的是我,要是紅漪姐的話,說不定那天出現的好幾隻鴿子就得在晚餐上重逢瞭。”
“也不知凌薇姐看見瞭她的小鴿子出現在晚餐的盤子裡是什麼情景,嘻嘻,不過我知道那樣的話她一定不會放過紅漪姐的。”
秦越符合氣氛的輕輕咧瞭咧嘴,這倒是大大提高瞭贏漱的興致,她一把抓住瞭少年的手前後搖擺著,高興的瞇瞭瞇眼。
“你就放心好瞭,今天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可能凌薇姐和紅漪姐會對你有些猜疑,但我是不會讓她們傷害到你的。”贏漱親昵的捏瞭捏秦越的小臉,她對眼前這個清秀的女孩子一直抱有很大的好感,不僅是因為年齡相仿,身世可憐,更是因為她感受到瞭同樣貧瘠的身材,那是種同情心的憐憫。
“我倒是有些疑惑紅漪姐的身份,她是小時候母後找來陪我消遣寂寞的,但母親卻始終不肯告訴我她的身份,哼!總有一天我要查清楚。”
秦越點瞭點頭,表示自己相信贏漱的決心。
“也許是我同母不同父的姐姐也說不定……”
公主小聲嘟囔著。
下一刻,她的手被人搖瞭搖,贏漱看向未音,女裝的少年指瞭指天空,惶恐的搖瞭搖腦袋。
“放心好瞭,父親他就在朝……哎呀不對,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大秦公主瞭。”
公主轉過頭,明媚的杏眼直視著少年的清澈雙眼,仿佛能看透他的靈魂。
“你別用那種眼光看著我。”少女委屈的說道,“除瞭這身華美的衣服,你那裡能看的出我像個帝國公主,我可是你的朋友啊……”
“不用管那個人,反正我們在這議論他他也不知道,哼哼,去年冬天我發瞭高燒,把母後都急壞瞭,要不是凌薇姐的醫術高明,等徐副總管找來的白發老頭子們到瞭我早就不知道成什麼樣瞭。”
“你說說這麼大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嗎,就算這樣他都沒有拋下公務來看我一眼!”少女狠狠的踢瞭一腳小徑旁的石子,看著石子滾進瞭草叢深處,悶悶道:“沒有他反倒更好呢,有紅漪姐和凌薇姐陪我,還有你,我肯定過的更好呢,不過要是紅漪姐真是母後的女兒就好瞭,那我還真有個親姐姐瞭……”
公主抬頭看向天空,晴朗無雲,陽光的溫暖蒸發瞭她眼中微微沁出的濕意。
二人沉默並肩的走在小道上,陽光拉扯出兩道身影。
湖水蕩漾的微波沖刷著岸邊的泥土,小魚嬉戲在湖中心的蓮葉荷花之間,一切都是那麼的欣欣向榮。
回憶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又有什麼意義呢,新交的朋友還陪在身邊呢,人生得意須盡歡,這可是前幾日在冰璇姐那裡學到的詩詞呢,少女努力搖搖頭,將不愉快驅之腦後。
前方是木質的棧道,贏漱突然用力拽瞭拽同伴,在他不解的眼神下突然強笑起來。
“來追我,來追我啊,看我們誰先跑到這段棧道的盡頭!”
…………
秦越披散的頭發垂散在肩頸上,樣貌清秀可人,若隔著素白的宮女服,還真看不出是個少年,秦越在心裡感謝這身皮囊,他一邊想著,一邊邁著內向的小步子追著贏漱的步伐。
贏漱在前面的棧臺上停下瞭,蹲著身子不知道在幹什麼,秦越松瞭口氣,相比於費力的嬉戲,他更願意傾聽少女向他傾訴煩惱,就跟之前和她在禦花園散步時那樣,而這也十分符合他扮演的未音文靜的性格。
少年緩步走上前,木棧道在他的靴子下發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三!二!一!”
“哈!”蹲在湖邊的贏漱猛地一轉身,一掬清澈的湖水便潑上瞭少年的臉上,秦越的雙眼被涼水一激,應激分泌的淚水頓時潤紅瞭眼眶,他踉踉蹌蹌的後退瞭幾步,跌倒在地上,咬著唇將驚呼咽進瞭肚子裡,重重揉著自己的眼眶,淚水順著眼角而下。
“啊啊啊,未音!”贏漱看到同伴被她的惡作劇給整的夠嗆,效果明顯過瞭頭,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她扶住秦越的肩膀,抹去少年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嗎,感覺怎麼樣?”
秦越搖瞭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可能有一些微小的臟物混著湖水流進瞭他的眼睛,找個有清水的地方沖洗一下就可以瞭,但贏漱顯然不這麼想,她看著少年因難受而蹙起的眉頭,被手遮蓋的眼角淚流不止,自責和懊悔紛紛湧上心頭,她對這個剛剛結交的好朋友十分有好感,可沒想到卻讓她因自己的惡作劇而受傷,一想到未音還是個宮女身份,少女心中突然湧現出一股不安,她一點也不想讓對方誤認為自己是在仗著身份地位欺辱她。
“紅漪姐!紅漪姐!”少女慌瞭神,呼喊著她的救星。
秦越的臉色陡然一僵,那可是現在唯一能拆穿他真身的女人,沒想到自己怎麼偽裝都沒有引起她的註意,反倒是公主把她叫過來瞭,一句國粹卡在他的喉嚨裡被緩緩咽瞭下去。
幾個呼吸間,原本跟在後面老遠的嫵媚女子便瞬身到瞭跟前,贏漱一把將未音推到紅漪跟前。
“紅漪姐紅漪姐,未音的眼睛,你快看看啊!”
“知道瞭知道瞭。”
步紅漪白瞭小公主一眼,她看向未音,嫵媚的臉上眉頭一皺,她微微彎腰,柔軟的玉手輕而易舉的掰開瞭秦越搓揉眼眶的手指,又將少年拉近自己,一手按著他的額頭,另一隻手撥開他顫抖的睫毛,仔細看著他的眼球。
為瞭保持身體平衡,少年幾乎是下意識的摟住瞭紅漪的小腰。
軟!非常的軟,軟到五指輕而易舉的陷進瞭輕薄的綾羅,那絲綢下隱藏的仿佛不是肉體,而是流動的活水,秦越忍不住輕輕捏瞭一下,溫軟若新酥。
嫵媚人兒與少年兩人的身體一僵。
“唔……”紅漪輕哼一聲,她吸瞭口氣,若無其事的吹瞭吹秦越眼角。甜膩的香風拂面,少年的臉龐肉眼可見的紅瞭,隔著一捺的距離,濕潤的水汽仿佛江南的煙雨,朦朦朧朧,柔婉雋意的秀美五官,攜刻瞭姑蘇的詩意風情。
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少年的心兒砰砰跳動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紅漪,呆呆地仿佛第一次見到人一般,明顯能看出臟東西被吹走瞭。
“看夠瞭嗎?還不放手!”酥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少年仰起頭,麗人的粉面上泛著淡淡嗔怒般的紅暈,眼尾的緋紅色澤勾人心魄。
秦越忙不迭的松開手,回過神的他瞬間意識到自己之前的無理舉動,聯想到現在自己正在扮演一個膽小的角色,咬瞭咬牙,趕忙後退瞭兩步,顫抖著躬著腰,似在為之前冒犯的舉動賠禮求饒。
“哎呀,紅漪姐!你就別嚇唬未音瞭,你大人有大量,不就是摟瞭摟你嘛,你看未音多可憐吶,就別放在心上瞭好嗎?”贏漱看到秦越整個人畏畏縮縮的,又心疼起來,擋在他和紅漪之間,嘟著嘴道。
“我哪裡嚇唬她瞭?”紅漪挑起高高的眉頭有些不悅,這種好心幫忙卻被人非禮,最後還受到埋怨的感受著實令人不痛快。
縱使行非禮之事的是個女子,但也是非禮嘛,她步紅漪的腰也是什麼人都能摸得?
“你,你看起來太兇瞭嘛……”少女的聲音沒有瞭底氣。
她還是記得的,未音第一次見到她們的時候,是多麼的驚慌害怕,而除瞭鳳陽宮和璇璣殿,她也偶爾聽其他侍女們講過,其他的妃子和婕妤們有不少脾氣暴躁的,想來未音之前服侍那些人是吃盡瞭苦頭,才變得如此膽戰心驚的吧。
少女腦海裡飛快的想象出瞭各種刑法施加在未音身上的情景,不禁打瞭個寒蟬,她望向未音的目光愈發憐憫,內心暗暗決定一定要拯救這個好朋友,讓她變得開朗些才行。
步紅漪倒是一點對秦越的同情也沒有,她看著眼前僅僅是半個時辰就反過來對她抱怨的侄女,柳眉倒豎,擼瞭擼袖子,一探手,在贏漱的小腦袋上狠狠打瞭個栗暴。
“是非不清,不講道理,我看啊,你是被那個宮女迷暈瞭腦袋!”
“不!她有名字,她叫未音,還有我沒被她迷暈瞭腦子,她是我朋友,你打我就行瞭不準動她!”贏漱急瞭,顧不得額頭上的疼痛,一邊叫著,整個人跳到瞭步紅漪的身上,雙手死死摟著她的脖子不松手。
“我就要動她如何?這麼弱不禁風的樣子,我一巴掌下去,也許你能看見她的腦袋在脖頸上轉瞭個圈。”
“好姐姐好姐姐——,你怎麼能這樣呢?妹妹好不容易找瞭個玩伴,倒不是就不理你瞭呀,我跟她多長時間跟你多長時間,別吃醋別吃醋嘛。”軟糯的唇瓣一分一合,少女在紅漪耳邊小聲哼唧著。
“哼!”步紅漪撇過頭,故意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
“哈——”贏漱咬瞭咬唇兒,眸中閃過一絲不自然,她貼上步紅漪的側臉,微張小嘴,在晶瑩的耳垂上吐出一團熱氣。
“你!”步紅漪的身子陡然打瞭個激靈,她千想萬想也沒料到這一出,耳垂上的熱氣直透心扉,不禁檀口微張,呀的小小呻吟一聲,婉轉玲瓏,聞者仿佛有小貓在心裡抓瞭一下,直叫酥人骨髓。發覺失言後,步紅漪趕緊閉上瞭紅唇,嫵媚的臉上泛起朵朵桃花般艷麗的紅暈,她軟軟的身子一彎,趕緊把贏漱放瞭下來,又瞪瞭少女一眼:“你個調皮蛋,從哪裡學來這招的。”
贏漱通紅的臉蛋上眨瞭眨無辜的大眼睛,不言不語。
“這件事不準說出去,尤其是你娘,聽到沒!”嫵媚女子咬牙切齒的揪瞭揪少女的臉蛋,壓低聲音道。她看瞭看四周,四下無人,而一旁的未音一直抵著頭躬著腰,似乎一副人畜無害的溫馴模樣,想必知道應該把這種事爛在肚子裡,她這才松瞭口氣,剛才那副嬌柔無力的樣子,真的是太羞恥瞭。
贏漱被扯的小臉紅撲撲的,她嚴肅的指瞭指天,又指瞭指地,最後指瞭指步紅漪和自己,小手在嘴邊做瞭個縫起來的手勢。
“知道就好,你們去玩吧,沒事別再叫我。”
步紅漪惡狠狠的撂下這一句話,幾步消失在瞭堤樹叢後,緋紅的衣裙在風的吹拂下宛如一團舞動的烈焰。
她的耳垂通紅,走路時的小腰扭動的極為不自然,步紅漪曾像那贏漱和小宮女對她做的一樣戲弄過自己的姐姐,也就是皇後殿下,不,比這還要過火多瞭,也往往因此換來瞭姐姐的一頓無力的呵斥,當時隻覺得好玩,沒想到今日算是體會到瞭姐姐的感受,竟是這般羞人,這般……奇怪。
ps:之前停更是因為準備考試的,但誰知這出瞭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