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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8)

  第二天傍晚,晴依提前來到校門口等著千千放學,之所以不進去,自是不想再去面對稻邊,雖然當時她是為瞭救人,稻邊也神智不清,但每每想起,心裡還是五味雜陳。

  看著校門,晴依不可避免的還是會回想起昨天在稻邊房間裡的場景,尤其是他那誇張到嚇人的兇器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想到自己嬌小的身體容納過那麼大的肉棒,雙腿不自覺的並攏瞭起來,竟有陣陣濕潤的感覺從下體傳來。

  一時間心緒翻湧,晴依的神色也變換不斷,一會兒羞紅瞭俏臉,一會兒又因為自己的生理反應暗自責罵自己淫蕩,一會兒又不知何故的覺得愧對夏蟬……

  正在晴依出神之際,校內一男一女並肩朝她走來。

  「晴依小姐,你怎麼又來瞭?是不放心千千嗎?」

  「啊?」晴依一愣,從回憶中掙脫出來,抬頭看向來人,立刻整理好心神,微笑著回應道:「是瀧大人和小七大人啊,你們好啊,辛苦你們瞭,我來是找千千有些私事。」

  校內走出的兩人正是被安排保護千千的護衛隊隊員瀧和小七,晴依剛來到學校門口就被在高處巡視的兩人發現瞭。

  聽到晴依的話,瀧擺手笑道:「大人不敢當,晴依小姐叫我們的名字就好,需要我們幫忙嗎?如果不便透露的話就當我沒問,我們出來就是想和你打個招呼。」

  沒等晴依回話,一旁的小七突然抬手揪著瀧的耳朵嬌嗔到:「我看你壓根就是看晴依小姐長得好看,故意跑出來套近乎,人都說瞭是私事,你還舔著臉要幫忙。」

  瀧吃痛,口中連連求饒:「哎呦,輕點輕點,我哪敢啊,天地可鑒,在我心裡最好看的隻有你一個呀!」

  晴依這才看出來兩人不僅是同僚還是情侶,小七怕晴依尷尬,松開瀧笑著說道:「晴依小姐別介意,我們一直都是這樣打打鬧鬧的,讓你見笑瞭。」

  「不會不會,你們看起來很般配。」晴依回以一笑,上次隻是匆匆見過一面,細看之下,兩人一個劍眉星目,一個俏皮可愛,都生的一副好面容,確實挺般配的。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我是想收千千為徒,隻是自己才疏學淺怕誤人子弟,所以想著問問千千和她父親的意見。」晴依說出來還是感覺有點不好意思,自己的這個想法多少有些夾帶自身因素,隻是這個原因不便為外人道也。

  「哪裡的話,晴依小姐本領高強連我們隊長都佩服,我們之前在這裡好多天都未立寸功,你們隻是短短幾日就找到瞭幕後黑手,實在讓我們汗顏。」小七頗為真誠的說著。

  晴依倒是更為不好意思瞭,忙謙虛的說著主要是夏蟬的功勞,自己都沒出什麼力。但隻有她自己心裡知道,她付出的可是自己最為寶貴的身體。

  三人就這樣有說有笑的攀談起來,互相也漸漸熟絡瞭起來,他們年紀相仿,倒也相處的很好。

  有人作陪,晴依也不再胡思亂想,時間也好像過得飛快。

  「叮鈴鈴……」

  放學鈴聲響起,隨之傳來的便是此起彼伏的歡笑嘈雜聲,一個個青春靚麗的少男少女蹦蹦跳跳的朝著校外跑去。

  「千千!」晴依遠遠的便看見瞭走在人群後面的千千,朝著她揮手喊道。

  千千打扮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白凈的小臉像個瓷娃娃一般,在一眾學生中也顯得很是出眾。

  千千聞聲抬頭看去發現是晴依,清澈的雙眼頓時一亮,笑成瞭月牙一般,歡快的朝著晴依跑去。

  「晴依姐姐,你怎麼來瞭?你來找我的嗎?」還沒跑到近前,千千就開心的回應著晴依,看的出來,她很喜歡這個溫柔善良的巫女姐姐。

  晴依款步迎上去,待來到千千身前,寵溺的揉瞭揉她的腦袋:「對呀,姐姐特意來找你的,還想要晚上去你傢做客呢,你歡不歡迎啊?」

  千千忙不迭的點頭:「當然歡迎啦!我跟我爸爸說瞭你們幫我的事情,他一直在說要當面感謝你們呢,可是我忘瞭問你們住哪裡。」說到最後,千千有些不好意思吐瞭吐小舌頭。

  「沒關系的,說不定以後姐姐會天天來找你呢,我們先回你傢吧,路上慢慢說。」晴依對千千說完,轉頭問向身後的二人:「瀧,小七,你們要回去瞭嗎?」

  「不,一起走吧,我們有護送千千上下學的任務,她平安到傢我們才能離開。」瀧回答道。

  「謝謝瀧哥哥和小七姐姐,給你們添麻煩瞭。」千千禮貌的給二人施禮。

  瀧爽朗的笑著說沒事,也學著晴依揉瞭揉千千的小腦袋。

  千千整理瞭一下頭發,嘟著小嘴憨憨的說道:「怎麼都喜歡揉我的腦袋呀,都快被你們揉禿瞭。」

  一番奶聲奶氣的童言,引得幾人哈哈大笑。

  回傢的路上,晴依向千千說瞭自己來找她的原因,意料之中的,千千開心的不得瞭,恨不得當場就拜師,在晴依說還要征求她父親的意見時,也是頗為認真的想瞭一下,然後滿心期待的加快腳步往傢跑去。

  晴依三人不禁失笑,囑咐著千千跑慢點,然後跟在她身後邊走邊閑聊著。

  「說起拜師,瀧,你有沒有覺得稻邊老師好像變瞭一個人一樣。」小七像是想到瞭什麼。

  晴依聽到那個名字,心中不由的一凜,下意識屏息聽著二人接下來的對話。

  瀧托腮想瞭一會兒說道:「好像確實是,以前他雖然對我們說不上有多熱情,但是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冷淡,按理說解決瞭座敷童子的事情,他應該放心瞭才是,但是一點也看不出他有開心的樣子。」

  「我指的不光是態度冷淡的問題,是他的眼神。」

  「眼神?他的眼神怎麼瞭?」

  小七猶豫瞭一會兒,像是考慮該不該說出來,最終還是在晴依和瀧充滿好奇的目光下說道:「他總是時不時的直勾勾盯著人看,而且我發現他盯得都是女學生,有時還會盯著我,那個眼神就像……就像……」說道後面,小七有點不好意思說下去瞭。

  「像什麼啊?鬼啊?沒可能吧?」瀧著急的接連問瞭好幾聲。

  小七翻著白眼,像是責怪瀧的木頭腦袋,一旁的晴依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小七接下來的話也為她證實瞭這點。

  「是淫邪!像是那種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剝的欲望。」

  果然,晴依不由的心中大駭,小七說的眼神,她在稻邊身上看到過,難道……那個毒還沒解掉嗎?

  「啥?不會吧?他可是老師哎,而且聽說他風評很好的,雖然嚴厲,但絕對是位好老師啊,會不會是你看錯瞭哦?」瀧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稻邊的變化確實很明顯,他一時有些不敢確定。

  小七再次報以白眼,也懶得跟他解釋,轉眼間卻看見一旁的晴依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的關切道:「晴依你沒事吧?你有什麼想法嗎?昨天的事你是當事人,你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晴依被問的有些慌亂,和稻邊的事情她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但是稻邊的樣子分明是餘毒未清,不做處理的話,說不定連學生們都會有危險。

  略做思考,晴依還是委婉的說道:「昨天我趕過去的時候,稻邊老師已經昏迷瞭,也許那個妖女在稻邊老師身上使瞭什麼手段,或是……下毒……」

  瀧和小七並沒有聽出晴依話中的異樣,都是頗為認真的思考起來,然後說道:「這件事很重要,晴依你說的不無可能,事關學生們的安危,我們要立刻上報上去,並且把稻邊帶回隊裡檢查一下。」

  晴依聞言也算是松瞭口氣,這二人的處理方式很是妥當,讓她懸著的心也放下瞭一些:「嗯,如此最好瞭,那你們現在就回去嗎?千千這邊有我護送,應該沒有大礙的。」

  瀧和小七對視點頭,於是簡單和晴依千千二人告別,匆匆往來路趕去。

  「希望護衛隊能把稻邊老師身上的毒解幹凈。」看著兩人的背影,晴依心裡暗想著。

  「晴依姐姐,快點來啊,前面就是我傢瞭。」千千不懂其中緣故,見瀧和小七二人離去也沒多問,一心隻想著趕緊回傢讓爸爸同意她去當巫女。

  晴依轉過頭應瞭一聲,她也知道此時多想無用,不如先把千千的事情解決瞭,再看護衛隊那邊如何處置。

  沒一會兒,二女來到一棟小樓前,這便是千千的傢瞭。

  「爸,我回來啦!還有我和你說過的晴依姐姐也來瞭。」還沒進門,千千就興奮的朝著屋裡喊到。

  很快,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出來一位消瘦的中年男人,面容和千千有幾分相像,隻是略顯滄桑,但還是能看出來年輕時一定也是俊俏非凡。

  男人先是滿臉寵溺的接過千千背上的書包,在看到後面的晴依時,整個人卻突然愣住瞭,呆呆的盯著晴依,嘴裡不知道喃喃說著什麼。

  晴依被看的很是疑惑,下意識掃視瞭自己身上,為顯真誠,她今天特意穿上瞭夏蟬送她的巫女服,發現並無不妥之後,主動施禮道:「叔叔你好,我是晴依,這次不請自來,希望叔叔不要怪罪。」

  中年男人回過神來,忙恢復瞭神色,一邊將二女迎進屋裡,一邊道歉道:「不好意思,是我失態瞭,隻是看到你讓我想起瞭千千的母親,快請進。」

  晴依聞言一喜,這次過來除瞭收千千為徒,還有就是探尋千千母親的身份,正愁不知如何開口呢,男人卻主動提起,忙問道:「我和千千的母親很像嗎?她也是巫女嗎?」

  「這倒不是,隻是長相有些許相似,更多的是氣質,你們都很像仙子一般。」男人搖頭,話語真誠,不像是故意客套奉承,可見千千母親在他心中確實是很美的女人。

  晴依被誇的俏臉一紅,還想再多問些什麼,男人像是想到瞭什麼心事,似是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道:「你先請坐,隨意些不必拘謹,我再去多燒幾個菜,一會兒我們邊吃邊聊,千千你去給晴依姑娘倒點茶水。」

  晴依忙說著:「叔叔不用麻煩的,冒昧打擾已經很不好意思瞭。」

  「不麻煩不麻煩,很快的,千千的事情一直想找機會當面感謝,正好你光臨寒舍,一定要招待好才行。」不給晴依拒絕的機會,男人邊說邊徑直走進瞭廚房。

  千千也拉住晴依,像個小大人一樣招呼晴依坐下,給她端茶倒水。

  「晴依姐姐不用客氣的,我爸爸人很好的,而且做飯也很好吃,你一會兒嘗嘗就知道瞭,從小都是我爸做飯給我吃的。」千千有些驕傲的誇著自己的爸爸。

  晴依也不好再客套,隻得坐下來打量瞭起來。屋子不大,但很簡潔,千千的爸爸在廚房忙個不停,晴依心中感嘆著男人的不易,能獨自把千千撫養長大,還把傢裡收拾的井井有條。再聯想到剛去百鬼屋時那亂糟糟的樣子,不由的想著這難道就是男孩和男人的區別嗎?

  不過就算縱使如此,每每想到那個身穿長袍,背負長劍的身影,晴依的嘴角還是會不自覺的露出甜蜜的笑意。

  「晴依姐姐,你是在想夏蟬哥哥嗎?」千千趴在桌上一直托著小臉看著晴依,見她微笑突然出口問到。

  「嗯……哎?你怎麼知道?」晴依有些驚訝。

  千千狡黠的笑道:「我爸爸想媽媽的時候就和你現在笑的樣子一樣,而且我知道晴依姐姐一定是喜歡夏蟬哥哥的,他和小花哥哥怎麼沒來?」

  晴依小臉一紅,輕輕的拍打瞭一下千千:「不要瞎說,你小小年紀哪裡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夏蟬他……有別的事情在忙,改天再來拜訪。」說完,心裡又難免有些忐忑,自己真的喜歡上那個男人瞭嗎?而且有表現的那麼明顯嗎?連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女孩都看出來瞭。

  千千可不打算放過晴依,興奮的喊道:「你看你看,你臉都紅瞭,肯定是這樣的。」

  「你還說!再說我打你屁股瞭……」晴依被說的有些惱羞瞭。

  ……

  時間在兩人嬉笑打鬧中過的飛快,千千的爸爸也燒好瞭一大桌的菜,三人開開心心的圍坐在一起準備吃飯。

  席間,晴依說瞭想要收千千為徒的想法,並向千爸保證不會影響千千的學業,隻在閑暇時教導她,並且日後要不要當正式巫女隨千千自己自行決定。

  千爸聽完意外的沒有一絲猶豫,拍桌笑道:「那太好啦!眼下這個世道,處處都是妖精鬼怪,千千能跟晴依姑娘你後面當個巫女,也算能有個一技防身,我這當父親的,這輩子就希望她平安快樂,隻要她願意,我雙手贊成。」

  「我願意!我也舉雙手雙腳贊成!那晴依姐姐,你以後就是我的師傅啦!」千千開心的蹦瞭起來,甚至都要給晴依行跪拜之禮,晴依見狀趕緊拉住她,表示巫女不需要那麼莊重的禮節。

  飯桌上其樂融融,千爸甚至搬出瞭一壇酒自斟自飲,表示今晚開心,要喝點酒慶祝一下。

  「爸爸,我也要喝!我要給晴依姐姐敬一杯拜師酒。」

  晴依剛想出口制止,小孩子怎麼能喝酒。誰料千爸倒是豪爽的答應瞭下來:「好吧,不過隻能喝一杯哦。」這下,晴依倒不好再說什麼瞭。

  千千立馬眉開眼笑的添上兩個酒杯,分別給自己和晴依各倒瞭一杯。

  晴依忙出言拒絕:「我不會喝酒的。」

  千爸笑到:「晴依姑娘,這個是我自己釀的果酒,少喝一點不會醉人的,你要不嘗嘗試試?千千這丫頭從小就喝過,後來還時常吵著要喝,要不是我管的嚴,她都成小酒鬼瞭。難得今天開心,這才讓她喝一杯。」

  晴依心想難怪千爸沒制止千千喝酒,原來小時候就喝過瞭。

  千千則是調皮的吐著舌頭,對晴依說道:「晴依姐姐,這酒很甜很好喝的,不騙你。」

  晴依也不好再拒絕,畢竟還算是拜師酒,徒弟都喝瞭,做師傅的不喝豈不是不給面子,於是端起酒杯輕輕的聞瞭聞,有一股濃鬱的果香,聞起來確實不錯。

  千千見狀知道晴依答應瞭,歡呼著和晴依碰瞭一杯,然後將酒杯一飲而盡。晴依無奈的笑笑,然後小心的抿瞭一口,入口確實很甜,隻有一點淡淡的酒味,比起酒更像是果汁。

  「嗯,是挺好喝的。」晴依不禁稱贊,這才學著千千的樣子喝下。

  「好耶!喝瞭拜師酒,晴依姐姐以後就是我的師傅瞭,我以後也能穿漂亮的巫女服啦!」千千拍著手興奮異常,引得晴依和千爸不禁哈哈大笑,想不到這小丫頭想當巫女竟然隻是因為覺得巫女服好看。

  拜師一事算是瞭瞭,但是晴依此行還有第二件事,猶豫瞭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又倒瞭杯酒站起來:「叔叔,我也敬你一杯。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

  「哦?什麼事你問吧。」千爸今天很開心,笑盈盈的端著酒杯回敬著晴依,作勢欲喝。

  「我想問下關於千千母親的事。」

  千爸聞言神情一滯,酒杯舉在嘴前卻停住不動瞭。

  一時間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千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晴依對她的母親這麼感興趣,但還是出口說道:「爸爸,我也想知道媽媽的事情,她是誰?到底去哪瞭?你以前都含糊其辭,我現在已經長大瞭,也有師傅瞭,你該告訴我瞭。」

  千爸眼神復雜瞭看向千千,有寵愛,有心疼,還有愧疚,隨後放下酒杯,轉頭略有不快的問向晴依:「為什麼你會想知道千千母親的事情?」

  晴依知道自己有些冒昧瞭,心裡斟酌瞭一下,隨後堅定的說道:「其實我也是為瞭千千才問的,恕我冒昧,千千的母親是不是不同於常人?學校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的,那麼多學生為什麼隻有千千被那魔教盯上,而且為什麼千千能聽懂妖精語,我猜想這應該與千千的身世有關,所以,為瞭以後能更好的保護千千,我想要知道其中緣由才能更好的應對,以防以後可能會再次發生的危險。」

  千爸聞言無奈的嘆瞭口氣,但看著晴依的眼神中又多瞭一些欣慰,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少女是發自真心的關心千千,隨後沉默著陷入瞭深深的回憶之中。

  晴依和千千識趣的沒有在此時打擾他,她們知道,縈繞在千千身上的身世之謎可能馬上就要解開瞭。

  窗外的夜空適時忽閃忽閃的傳來幾道炸雷聲,隨即一場大雨緊隨其後,密集的雨點砸在屋外帶來丁玲哐當的雨聲。

  突如其來的大雨將千爸從回憶中拉出,他深深嘆瞭口氣,看向窗外說道:「離別的那天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夜……」隨後重重的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述說起他的故事。

  千爸本名叫文傑,他的童年也是頗為淒慘,父母早逝,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長大,他並不是西京本地人,而是出生在一座偏遠小鎮,平日就在鎮上打打零工養活自己,如果不出意外,他本可以就這樣在這座平凡的小鎮度過他平凡的一生。

  年輕的文傑確實生的一副好皮囊,且踏實能幹,雖然傢境貧寒,但也有不少拉媒說親的來找他,甚至連小鎮的鎮長都有意招他做個贅婿。本來這是一件極好的事,文傑一開始也有些意動,自己本就孤零零的一個人,做上門女婿也沒什麼的。

  然而打聽之下才知道,鎮長的女兒風評極差,不僅性格乖張,且品行不端,時常與一些地痞流氓廝混,這次之所以想招文傑入贅,據說其實是因為她已經懷有身孕,甚至都不知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說白瞭,不過是想找個老實人接盤。

  文傑雖然清貧,但這點骨氣還是有的,當即婉拒瞭鎮長。當晚和朋友們一起喝酒時,一時口快將來龍去脈說瞭出來。這一說可就算惹瞭大禍瞭。

  就算這件事小鎮上人盡皆知,但也都私下討論一下,文傑倒好,借著酒勁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說出鎮長女兒未婚先孕的事情,平日裡嫉妒文傑的男人也不在少數,你不想接盤自然有別人想,於是便有人抓住這個機會向鎮長告發文傑,借此除掉文傑這一競爭對手。

  被文傑拒絕入贅的鎮長本就覺得臉上無光,又聽到文傑在鎮上「四處宣揚」自己傢的醜事,當下更是怒不可遏。

  第二天夜裡,熟睡的文傑就被濃煙嗆醒,睜眼一看,大火都快燒到床頭瞭,拼盡全力這才逃出生天,小命是撿回來瞭,父母去世前唯一留下給他的小屋卻被這一把火燒個精光。

  辛苦生活這麼多年,到頭來又變成瞭一無所有。更甚的是,經過此事,鎮上也沒人再敢收留他,生怕引火燒身。這小小的鎮上鎮長可謂是隻手遮天,且經營許久,文傑一個孤兒又能如何抗衡。

  他自知這個鎮上他是待不下去瞭,滿腔的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當下心一橫,決定奔赴西京,一方面是討生活,二來是去報官主持公道。

  小鎮離西京路途遙遠,文傑又身無分文,隻能一路風餐露宿,以溪水解渴,以野果充饑。路上還有妖獸鬼物不時侵擾,也許老天都開始有些憐憫他,雖然每次都是兇險萬分,但也讓他活瞭下來。

  這日他行至一處荒山,突然看見路邊野草中躺著一物,走近一看原來是一隻通體漆黑的野貓,瘦小的身體不斷起伏的喘著粗氣,文傑檢查一番才發現,這隻黑貓受瞭重傷,腹部不知被什麼東西劃開一道大口子,隱約都能看見內裡的臟器。

  「唉,真可憐,我給你包紮一下,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瞭。」文傑心生不忍,從自己早已經破破爛爛的衣服上撕下佈條,小心的給那黑貓處理傷口。

  這黑貓也是很有靈性,似是明白文傑的好意,沒有一絲掙紮,一雙寶石般的雙眼甚至流露出感激的神色,看的文傑嘖嘖稱奇,更讓他感覺奇特的是這隻黑貓的尾巴,尾端如同分叉般的生出瞭兩條。

  文傑沒有多想,隻當它是生來畸形,不由感嘆道:「看來你我都是苦命人啊,不如以後跟著我做個伴可好?」說完又搖頭苦笑瞭起來,心想一隻貓又怎麼能聽懂,當下抱起那黑貓繼續趕路。卻沒看見,懷裡的黑貓仿佛認真的點瞭一下頭。

  自此以後,文傑也不算孤身一人,一邊趕路一邊細心照料黑貓,自己一路都沒怎麼吃過油水,卻每天堅持下河抓魚給它吃。晚上也是和那黑貓相依而眠,還會像對待朋友一般與它述說心事,雖然在文傑自己看來,不過是自言自語疏解心中陰鬱,但那黑貓卻每次都乖乖的躺在他懷裡,仿佛在很認真的聽他說話。

  如此過瞭數日,那黑貓竟奇跡般的好轉瞭起來,已經能夠自由活動瞭,但卻沒有離文傑而去,依舊伴他左右,仿佛真的認他為主瞭。

  文傑心中有慰,對那黑貓更是喜愛。隻是在那之後,每晚都會做個怪夢,夢見懷中黑貓變成一少女,夜夜與他耳鬢廝磨,互訴衷腸,那少女生的絕美,隻是一雙耳朵尖尖的,並親呢的稱呼文傑為主人。

  文傑心中大奇,但每每從夢中醒來,懷裡依舊還是那隻毛色亮麗的黑貓,這讓文傑不由的懷疑是不是自己孤獨太久,產生幻覺瞭。

  終有一日,文傑途徑兇地,遭遇瞭一群山魈圍堵,眼看再無一線生機之時。懷裡黑貓突然掙脫下來,落地之後竟後腿撐地直立瞭起來,就在文傑眼前慢慢化身成瞭夢中少女。

  少女一席黑紗披身,皮膚卻是潔白如美玉,雙耳尖如精靈,她轉過頭對著文傑嫣然一笑道:「主人別怕。」聲音溫柔動聽,一時間讓文傑呆立當場。

  隨後,那少女隻是三兩下就驅散瞭那群修行不高的山魈,飄飄然如仙子來到文傑身邊,保持著人身卻像往日黑貓一樣鉆進文傑懷裡,柔聲細語的安慰著驚嚇過度的文傑。

  自此,千千的父母算是相識瞭。千千的母親叫夜靈,這個名字還是文傑給她起的,意為黑夜中的精靈。她本是貓又一族,貓又是貓妖的一種,也是最為強大的一種。它們出生便是雙尾,隨著年齡和修行的成長,會逐漸生出多尾,據說最強的貓又會如同九尾狐一般生出九尾,那時便成為瞭傳說中的九命貓。

  但貓又想要成長,必須經由族中長老幫她過成人禮,成人禮的內容則是每隻貓又必須尋得一主人,後親手殺死自己主人,將其頭顱帶回族中與長老共食。

  當然瞭,夜靈是一另類,否則也不會有後面的故事瞭。在認識文傑之前,夜靈就十分抵觸那殘忍的成人禮,甚至不惜放棄成長。在族中,幾乎每隔幾年都會出現這樣另類的貓又,不僅天性善良,且喜好與人類親近。這種另類自然為族群所不容,無一例外都會被趕出去。

  而失去成長機會的貓又本就弱小,沒有族群庇護,最後大多都是被其他兇怪所捕殺。如果沒有文傑,夜靈怕是也早已經死在那荒涼的野草地上瞭。

  自小孤苦伶仃的文傑很快接受瞭夜靈的身份,此後的日子裡,一人一妖結伴而行,夜靈也大多以人形與文傑相處談心。

  隻是晚上夜靈還是會習慣性的鉆進文傑的懷裡睡覺,文傑一開始還會覺得不妥,或讓夜靈變回原形。但後來隨著兩人愈發親密,再加上夜靈的堅持,也就隨著她瞭。

  兩個孤獨的靈魂相伴相依,一路上歷經苦難同生共死,晚上又相擁而眠,難免會產生出愛情的火花。終於在一個甜蜜的夜晚,一人一妖從主仆關系變成瞭夫妻。

  說到這裡,千爸難得的露出一絲甜蜜的笑意,想來他和夜靈的相遇在他心中是非常美好的事情。晴依和千千也在一旁聚精會神的聽著,一點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打擾到他的思緒。千爸又倒瞭一杯酒,邊喝邊繼續說出接下來的故事。

  自兩人關系轉變開始,文傑去西京的執念也漸漸消退。他那個年代,人與妖獸鬼物之間對立明確,他和夜靈的關系在當時可謂是驚世駭俗。也就是後來流國組建瞭護衛隊,人和妖獸才慢慢的嘗試和平共處,甚至互通有無。那是後話,這裡暫且不表。

  世人不容對文傑來說不算什麼,怕的是如果帶著夜靈去西京,恐會有人意圖傷害她。於是,文傑深思熟慮之後,決定以後不再回人類世界,就在僻靜無人之處和夜靈成傢生活。對於文傑來說,隻要能和夜靈在一起,其他東西都變得不再那麼重要瞭。

  夜靈當然是欣喜感動,兩人便尋得一座山怪稀少的偏僻山林,合力蓋瞭一間小木屋,自此男耕女織,度過瞭一段艱苦卻非常甜蜜的生活。

  就這樣過瞭三年,夜靈驚奇的發現自己竟又生出瞭兩尾,成長為瞭四尾貓又,更神奇的是自己已然懷有身孕。

  文傑聽聞也是驚喜萬分,不惜跋山涉水去城鎮,用山貨淘換營養品和一些嬰兒用品,兩人細心的做好迎接小生命降生的所有準備。

  貓族懷孕一般隻有兩個月左右便會生產,而在夜靈腹中的千千有一半的人類血脈,誰也不知道夜靈會何時分娩,文傑更是每夜提心吊膽,隻要夜靈有點動靜,他就慌裡慌張的爬起來去做準備,看的夜靈又好笑又感動。

  好在隻過瞭六個月,千千終於呱呱墜地瞭。夫妻二人抱起來一看傻瞭眼,確實是人形無誤,長得也挺好看的,也沒有夜靈那對尖尖的耳朵。就是身後尾椎處還長瞭夜靈一樣的兩條貓尾,不同的是千千的尾巴更為黑亮蓬松,隱隱還有光華流轉。

  看著那條奇異的尾巴,夜靈不知為何心裡隱隱有些悸動。

  「這……」

  兩人看著懷中的千千都有些發愣,不過很快就接受瞭,他們本就為當世所不容,何況千千是他們的親生骨肉,不管她怎麼樣,他們都無條件的愛著自己的孩子。

  他們憧憬著將千千撫養長大,一傢三口就在這小木屋裡幸福的度過這一輩子。

  然而天不遂人願,千千出生沒多久,貓又一族突然找上門來,不知為何想要帶走千千,文傑夫妻自是不答應,貓又一族竟直接打算強搶,甚至準備殺死文傑將夜靈一同帶回。

  夜靈雖然成長為瞭四尾,但總歸不敵整個族群,兩人不得已被迫離開這個生活瞭三年的小傢,帶著尚在襁褓之中的千千,再度開始逃亡之路。

  厄運專挑苦命人,兩人不管逃到哪裡,總會被找到,被逼無奈,文傑帶著妻女喬裝打扮躲進城鎮之中,貓又一族總算不敢再追來,正以為可以松口氣時,卻又被城裡一夥不明身份的人盯上,這一次更為兇險,夜靈拼著斷尾重傷才勉強殺出重圍。

  在那個同今晚一般的暴雨夜,文傑一手抱著襁褓中哇哇哭喊的千千,一手扶著血流如註的夜靈,在泥濘的道路上跌跌撞撞,沒有目的地,沒有希望,文傑從沒有像今天這般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這廣闊天地卻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這對苦命鴛鴦最終被逼進一處荒廟之中,文傑輕輕的放下自己深愛的妻女,轉過頭怔怔的看著廟外的大雨,片刻後像是終於下定瞭某種決心。

  「靈兒,你和女兒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文傑想要強裝平靜,但話一出口,任誰都能聽出他聲音中的沙啞和顫抖。

  「主人……能再抱我一次嗎?像以前躺在你懷裡入眠那般。」

  虛弱倒地的夜靈沒有拆穿文傑,一如往常般的柔聲細語,雖然他們夫妻數年,但她還是喜歡稱呼文傑「主人」。

  文傑忍著不讓淚水流出來,伸手將千千和夜靈擁入懷裡,分別在她們的額頭上輕吻瞭一下。

  良久,文傑才不舍的放開,起身欲走,卻在此時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

  「靈兒!你做瞭什麼?」

  夜靈深情的撫摸著文傑的臉頰。

  「我的傻主人,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來?你想用你的命和我的族人做交易。」

  「快放開我!為瞭你和千千,我不怕死!不管貓又一族為什麼想要帶走你們,但是他們不像那群人一樣下手狠毒,也許被你族人帶走,你們還有一線生機,這是最好的辦法瞭!」文傑竭力掙紮著,一向溫柔以待的他第一次吼出聲來。

  「也許還有別的辦法,這些日子以來,不管我們躲在哪裡,他們總能找到我們,我想大概是因為千千身後那與眾不同的尾巴。我想試試引開他們。」夜靈的聲音依舊那樣輕柔。

  「你……你想做什麼?」文傑沒有放棄掙紮,他的心裡升起不安的預感。

  這次夜靈沒再回答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起身,將千千的襁褓打開,同文傑一樣輕吻在千千的額頭上,隨後滿臉心疼的一口咬斷瞭千千的尾巴。

  千千頓時哭的撕心裂肺,夜靈的眼淚也在不停的滴落。她勉強站起身來,最後深深的看瞭一眼她的丈夫和女兒,邁著緩慢且堅定的步伐向外面走去。

  「靈兒!」

  文傑無力的嘶吼著,竭力看向身後,走出廟門的夜靈此時已經化作一隻滿身血污的黑貓,嘴裡還叼著千千被咬斷的尾巴,聽到文傑的呼喊,轉頭不舍的回望,最後口吐人言說出最後一句話便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

  「主人,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請務必照顧好自己和我們的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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