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小病痛，不是什麼……”凌天霸還未解釋完，便看見老者用兩個手指搭瞭凌天霸的脈。
手指彈瞭回去，老者面色不悅：“明明是中毒，為何要對我撒謊？你這小子，越發不懂規矩瞭。”
凌天霸沉吟一聲，沒有辯解。
站在一旁的趙立晨緊緊皺眉，他不敢相信，在這山野村落，竟然有如此奇人異事。面前的老者有仙風道骨的做派倒是不假，可是醫術出神入化到如此的程度，真讓人頭皮發麻。
再看他的骨骼，實在是太奇怪瞭。若不是修煉得當，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
“你來說，怎麼回事兒？”老者粗手一指，把所有的目光落在瞭趙立晨的身上。
趙立晨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奇人異事。可是眼前這位老者，真真讓他有些懼怕。說到底，他還是敬佩老者的一身功夫。
什麼氏族親緣關系全都拋出腦海，趙立晨把事情原委一一到來。
老者低頭不語，半晌才抬起頭來望著凌天霸：“這事兒，不用再猜瞭。想必你們明天想破土遷墳，也跟此事有關。”
老者聰明絕頂，幾句話便抓到瞭事情的要害。
“師公，哥哥一傢對我恩重如山。當年若沒有哥哥的口糧，我就別想存活。如今，我把那個不孝子過繼給哥哥，卻讓哥哥和嫂子陰陽永隔。哥哥為瞭嫂子的死，抑鬱瞭很久。我們凌傢的子孫向來坦坦蕩蕩，從不做殺人越貨之事。我跟隨師公學習廚藝的那一天，您就立下規矩。但凡是我們凌傢的子孫，都不可用食物殺人。於情於理，您說我心裡怎麼過意的去？”凌天霸撲通一聲跪在老者面前，涕淚橫流。
趙立晨溫順地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老者想瞭半天，這才開口：“的確，這事兒我也有責任。傢醜不可外揚，凌通做的事兒，我早就知道。”
此話一出，驚得凌天霸雙眸微顫。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讓他差點暈倒。
“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凌天霸跪著來到老者面前，緊緊抱住老者的大腿道。
“凌通這孩子受瞭不少的苦，你嫂嫂是個要強的人。膝下無子，她自然心中不高興。忍痛割愛，把凌通過繼給她當兒子。終究不是自己親生的，怎麼可能一樣？凌通小時候十分頑皮，經常惹禍。你嫂嫂時常打他。母子二人的關系劍拔弩張，村裡的風言風語落在孩子的耳朵裡，自然是不好聽的。凌通也是被逼急瞭，才會給你嫂嫂下藥。當時是我看的，這孩子心思沉重，下的藥量循序漸進。不過半年的時間，你嫂嫂就不行瞭。作為凌傢世代的藥師，我和長老商量過，才把這件事給掩蓋下來。一個孩子，我們能拿他怎麼樣呢！”老者幽幽地嘆瞭口氣，眼中的光迷離又閃爍。
趙立晨不想，他的堅持卻揭開瞭一個傢族的傷疤。得到真相的那一刻，他並沒有感到胸中暢快淋漓，反而是一種莫名的空虛。
長輩對小輩近似乎變態的關懷，讓趙立晨不能理解。
擦拭一下額間的細汗，老者才伸出手來把凌天霸扶瞭起來。
“說到底，凌通這小子是你的親生兒子。現在時代變遷，傢族的老規矩，很多人都不放在眼裡瞭。你在外打拼那麼多年，沒少給傢族做貢獻。至於你想怎麼辦，一切都隨你。”老者很是開通，幾句話並把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
胸口炸裂一般的疼痛，凌天霸安靜瞭半晌，沒有說話。
“我身上的毒，就是拜凌通這小子所賜。”凌天霸本不想把這件事情大白於天下，可是老者已經把事情說開瞭，凌天霸有何緣由繼續替凌通隱瞞呢？
“什麼？你身上的毒是凌通……”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質疑和驚訝。
“我未曾在濱江的三年，並不是閉關學習廚藝，而是在美國坐瞭三年牢。當天，凌通和我大吵一架，氣急瞭，才把我的助理一腳踹下瞭飛馳的車子。害的助理差點死掉。事後，凌通害怕瞭，求我幫他。我愛子心切，這才承擔瞭所有的罪責。受害者不肯買賬，凌通便威逼利誘。受害者有一個年幼的女兒，凌通幾次下毒，害得小女孩兒上吐下瀉。受害者在開庭前，才改瞭口供，指認我是兇手。”凌天霸緩緩道來。
三人面面相覷，不再說話。
趙立晨的眼神，瞬間軟瞭下來。
所謂慈父，便是如此瞭。哪怕面對牢獄之災，凌天霸也願意幫兒子一把。可是凌通卻狼心狗肺，在凌天霸坐牢期間三次下毒，試圖還是凌天霸。如此罄竹難書的行為，凌天霸再也無法忍受瞭。
廚為天的歸屬一向清晰。凌天霸坐牢之前，和凌通有個約定。廚為天的所有股份都是凌瀟瀟的。凌通隻是代為經營，並沒有實質的權利。
這些年來，凌瀟瀟靠著自己，上瞭大學，有瞭工作。她從不想要廚為天的一分錢。可是，凌天霸為瞭防止凌通加害凌瀟瀟，才不得已而為之。
眼見著廚為天的大權若在凌瀟瀟手中，凌通怎麼會坐得住？他定會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爭奪廚為天的股權。
如此害群之馬，讓趙立晨的眸中微顫。
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否則下一個受傷害的，必定是凌瀟瀟。
“我們凌傢，從不保護不孝之子。凌通的年少輕狂我可以一一包容，可是他對自己的生身父親如此狠毒，我便沒有保護他的義務瞭。”老者沉思半晌，才開口。
凌天霸如烈焰炙烤之下的肉，鉆心的疼。如此扭曲的人性，凌天霸必須要下定決心，鏟除禍患瞭。
長眸輕輕掠過站在門外的漢子，老者起身，一時無言。
“老人傢，我是濱江市刑警隊的隊長李默然，您好！”李隊長伸出手去，緊緊握住瞭老者的粗手。
“李隊長你好，請坐！”老者心中有莫名的畏懼。
“突然造訪，給您添麻煩瞭。我知道，凌傢村一帶民風淳樸，甚少有殺人越貨之事發生。可是這次，我們定要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因為市裡還有一件案子，非常棘手。前濱江市市委書記的掌上明珠蘭欣欣被毒殺。她剛好也是凌通的大學同學，兩人關系要好，差點發展成為戀人，這個女孩兒已經不在人世。蘭書記因此傢破人亡，市裡高度重視此案。凌通……有很大嫌疑。”李隊長說明來意，隻想揭開事實真相。
老者的身體僵直半天，卻在一瞬軟瞭下來。
“這孩子真是讓我失望……”老者兩行清淚掛在臉上，說明瞭一切的悲傷。
“這次市局派人來，不隻是為瞭查清楚凌老先生的嫂嫂是否中毒而死。我們還要搜查凌傢祖宅，因為我們懷疑，凌通在這裡藏瞭毒藥。”李隊長從口袋裡面拿出一張紙，放在瞭老者面前。
老者顫巍巍地瞧著，心中一陣痙攣。
“我帶你們去，你們想找什麼藥？”老者一臉平靜，卻緊咬牙關。
“鉈毒，一種劇毒的化學藥品。無色無味，很少有人能接觸到這種毒。剩下的毒，我們要進行屍體解剖或者法證鑒定之後，才能……”李隊長還未說完，王警官便小跑著進門。
看著偏廳內的幾個人面色如鐵，王警官在李隊長身邊耳語幾句。
“老李，大事不好瞭。方局居然讓我們馬上收隊，回去待命。”王警官知道凌通為人難以掌控，深不可測。
可是誰也沒料想到，一場飯局之後，方局長竟然站在瞭凌通的背後，成瞭他的保護傘。
李隊長的背影頗為剛毅，他毫無畏懼的眼神落在瞭王警官的肩上：“告訴方局長，村裡剛下過雨，一片泥濘。我們的車回不去。為瞭幾個同事的人身安全，我們隻能暫住在此。”
王警官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馬上去給方局長打電話瞭。
“李隊長，這樣做你會不會……”凌天霸一臉的感激。
“不會，方局長過去是我的手下。我是什麼脾氣，他最瞭解瞭。想拿官威壓我，不看看我身上的這些槍傷嗎？”李隊長嘴角噙著微笑，臉上的剛毅讓人肅然起敬。
遠處的銀燈跳躍著燭火，入夜的村莊，一片靜謐。
老者帶著幾個人，來到瞭一個洞穴。
還未踏進洞穴，趙立晨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這是化學藥品的味道吧？”趙立晨手中擎著燈，低聲問道。
“的確是這樣，為瞭防止蚊蟲鼠咬，我們隻好做這樣的處理。鄉下地方條件不比城裡，想要把藥品存放好，隻能這樣做瞭。不過，我們都是分開管理的。前幾年，凌通有個很要好的同學，從藥廠裡進來一批貨。說是很貴重的，他就存放在此處。若是對你們有用，你們就拿走化驗。”老者打開瞭一把上銹的鎖頭，這才帶著幾個人進瞭門。
趙立晨的眼中多瞭一絲警意，環顧四周，這是一個異常開闊的山洞。若是存放藥品，是個絕佳的去處。冬暖夏涼的山洞可以自動調溫，老者又放瞭一些防蚊蟲鼠咬的藥材進去，便防止瞭藥材的損壞。
“這些藥材都是凌通的嗎？”李隊長拍照，招呼著鑒證科的同志幫忙把藥品分類。
“有一部分是，這邊的土藥是我們自己傢制作的，都是按照古方嚴格配比。村裡的人很少到外面去買藥吃，都是吃這裡的中藥。”老者站在洞口，看著眾人忙忙碌碌，臉上有幾分消沉和無奈。
“你們把這些藥品進行分類，我要盡快得到檢測報告。”李隊長記錄藥材的種類。
“李隊，可是方局不同意我們參與這件案子。就算回瞭局裡，我們也沒權調查。”王警官站在一旁，長眸中帶著幾分不快。
“老方那裡有我，你們不用擔心。他剛來市局上任，估計弄不出什麼大動靜來。”李隊長完全不在意方局長的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