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忙什麼?”紀琛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沈檸慌忙的關瞭網頁將手裡的筆記本扣在桌子上,欲蓋彌彰的道:“我查點學習資料。”
“哦!”紀琛看瞭一眼那反扣著的筆記本,應瞭一聲,沒有繼續追問,拿瞭睡衣進瞭衛生間。
很快,裡面傳來瞭淋浴的聲音,沈檸將筆記本拿在手裡,咬瞭咬嘴唇。
男人洗的很快,不一會兒就穿著睡衣從浴室裡走瞭出來。
沈檸把筆記本遞到他面前,道:“我在寫這些,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收養我?還有,我父母是怎麼去世的?”
紀琛沒有接,而是快速的掃瞭一眼,然後坐在床上看著她,嘆瞭一口氣。
“我並不認識你的父母,”紀琛緩緩的開口,道:“我之所以當初收養你是因為我的大哥。”
沈檸立刻坐正聽著他的話,就見紀琛從行李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沈檸,那上面是八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對夫妻和六個孩子,紀琛那時不過十三四歲,穿著一身筆挺的小西裝,笑的十分燦爛,猛一看上去居然很像現在的紀然。
“這是我傢唯一一張全傢福,裡面最小的那個就是我。這張照片原本是掛在客廳的墻上的,不過照完這張照片的第二年,裡面的人就死瞭一半。父親覺得這張照片不吉利,就把它撤下瞭燒瞭,現在就隻剩這一張瞭。”紀琛說道:“我父親一共娶瞭三任妻子,各個都是紅顏薄命,前兩任沒過三十歲就死瞭,我母親也不過之活到瞭36歲。第一任妻子生下瞭我大姐和大哥,第二任妻子生下瞭我的二哥、二姐和三姐,母親是我父親的第三任妻子,隻生下瞭我。”
他將照片拿瞭回去,看著照片說道:“大哥比我大瞭整整19歲,母親生下我之後產後抑鬱,根本不管我,父親工作忙,經常不回傢,大姐那時候已經出國留學,二哥和二姐三姐都在寄宿中學,隻有上大學的大哥天天回來照顧我,所以對於我來說,他不單單是兄長,還是我的父親。”
“就在照完這張照片之後沒多久,爆發瞭全國性的變異肺炎,死瞭幾千人,全傢的女人都在那場疫情中去世瞭,我當時也感染瞭,發燒燒的人事不省,醫院裡人員緊張根本沒時間管我,是大哥仗著自己研究所的身份不顧危險進入瞭icu,沒日沒夜的護理瞭我七天,才在死神的手裡把我搶回來瞭。當時一起推進去的有12個人,隻有我一個活下來瞭。”男人摩挲著照片上的兄長,繼續說道:“在我的記憶裡,他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哪怕是我闖禍瞭他也會很耐心的教導我。他性格溫和,從不與人爭吵,唯一一次發脾氣是當初父親把我扔進軍營的時候,他因為這件事和父親大吵瞭一架,氣的離傢出走好幾天沒回來。”
“他那時和我說,隻要我不想去,他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把我撈出來。我笑著告訴他,沒事,他的弟弟不會給他丟人,就算是當兵,我也會成為最優秀的兵。”男人似乎陷入瞭回憶裡,眼圈一點一點的變紅,說道:“可是,就在我拿著全軍比武大賽第一名的獎牌回來的時候,他卻走瞭。父親說,是研究所發生瞭爆炸,所有人都沒能逃出來。可他們那是生物研究所,又不是研究武器炸藥的,怎麼可能發生那麼大規模的爆炸?我不相信,我去求父親,他卻覺得是我接受不瞭哥哥去世的事實精神出瞭問題,我去警察局、去法院、去政府,我跪下來求他們重新調查,可是沒有人理我,他們所有人都把我當成瘋子。”
男人說道這裡終於哽咽的說不下去,慢慢彎下腰,將臉埋在手心裡。
沈檸伸出手心疼的順著他的背,她認識紀琛這麼久,從未見過他如此脆弱的模樣。那時的他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最親的兄長死的不清不楚,他拼盡全力卻連個調查的機會都爭取不到,他當時會是多麼的悲傷和無助。
過瞭好久,他終於緩瞭過來,深吸一口氣,抹瞭把臉,說道:“後來,就在我也要失望的時候,機緣巧合下遇到一個倒賣商業情報的人,這個人卻告訴我,我哥的死不是意外。他拿出一份還沒有發表的論文殘卷,上面提到瞭關於一種名叫奇跡的藥劑,據說這種藥劑註射之後會使人產生某種變異,而這篇論文就是討論這種藥劑應用於軍隊的可行性。”
沈檸越聽越覺得熟悉,急忙問道:“難倒就是方老爺子那天說的那個?”
“差不多!”紀琛點瞭點頭,道:“那個情報販子的資料是從國安部流出去的,所以我離開瞭軍隊,進入瞭國安部,之後我用瞭整整兩年多的時間才接觸到瞭一點那個案件的相關材料,而我在這些材料裡發現我哥哥在去世的那天打出去的最後一個電話就是給你的母親沈雲沁。”
紀琛抬起頭,眼睛還有點紅,他看著沈檸道:“我順著這條線索找到瞭你傢,可那時你的父母已經去世瞭,你被你的姑姑收養,過的並不好。最關鍵的是,你完全記不起事故那段時間發生瞭什麼。我查過你的記錄,警察是在a市郊外的一條環山公路上撿到的你,當時你身上隻有輕微的擦傷,旁邊的山崖裡發現一輛燒的面目全非的車,裡面有一男一女兩具屍體。警察找不到他們的身份,甚至都找不到你的身份,隻能從你的記憶裡分析出瞭你父母的姓名,這時正好有個女人說她的哥哥嫂子失蹤瞭,警察對比瞭一下她提供的信息,覺得她說的就是你的父母,於是就由她將你認領瞭回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姑姑不一定是我的親生姑姑?”沈檸一下站瞭起來,怒道:“這幫警察怎麼能這麼不負責?連dna都不驗就讓人把我領走?”
“當時他們的轄區要承辦一個大型國際會議,為瞭不造成影響,他們沒有深究你父母的死因,隻求趕緊把案件結束,”紀琛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伸手攬住女孩的肩膀,道:“後來我得知瞭這件事,就準備去把你接過來,結果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們居然把你賣給瞭人販子。我把你救出來之後對她們進行審問,那女人說其實她根本不是你的姑姑,她隻是你傢小區的一名鐘點工,知道你傢的大概情況,後來聽說你父母死於車禍,知道你又什麼都記不起來,這才冒充你的親人,想從你這裡得到你父母的遺產。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父母名下居然一分錢都沒有,她失望至極,這才想著把你賣瞭換點錢。”
“王八蛋!”沈檸恨得咬牙切齒,隨即她立刻反應過來,猛地看向紀琛,問道:“等一下,你說,我的父母名下一分錢都沒有?那我這幾年的教育基金,還有前段時間剛剛可以隨便支配的遺產又是怎麼回事?”
紀琛萬萬沒想到沈檸的註意點居然轉移的這麼快,這讓一貫被譽為說話滴水不漏的紀部長深刻的體驗瞭一把,什麼叫言多必失。
“那些錢是我在後來查到你父母身份之後才……”
紀琛的話還沒說完,沈檸已經打斷瞭他的話,道:“騙人!你要是查到瞭我父母的真實身份,你剛才就說瞭,還用跟我說這麼多嗎?還有,當年那個基金經理找到我的時候是說看到我在學校的登記材料找到我的,我一直就很納悶,一個小小的基金經理,就算他愛崗敬業到翻遍十幾億人的資料找一個獲益人,他又是怎麼在我父母都去世的情況下確定那個受益人就是我本人呢?如果我父母和我連身份都沒有,他又是怎麼知道我父母的死訊的呢?”
沈檸又一次站起身怒道:“所以你一直知道我在哪裡?一直知道我過著什麼樣的生活,知道紀然找我的麻煩,知道我的一切。紀琛,你到底當我是什麼?你的寵物狗嗎?還是一個鬧脾氣離傢出走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我過的有多傷心?我覺得全世界都拋棄我瞭,如果不是遇到瞭穆白,我那天是準備去自殺的你知道嗎?弄瞭半天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堅持在你的眼睛裡就是個笑話?”
沈檸越說越氣憤,越說越傷心,眼淚不爭氣的一個勁往外流,她顧不得外面聽不聽得到,對著紀琛大聲的吼道:“你知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喜歡你?對於我來說,你就是天,你就是全世界,你隻要一皺眉我就會擔心好幾天,你隻要露出一個笑容我覺得整個世界都燦爛瞭。我不敢對你撒嬌,怕你嫌我嬌氣,我不敢在你面前哭,怕你嫌我軟弱,我那麼努力活成你最喜歡的樣子,可是我卻要眼睜睜看著我最喜歡的人結婚,離婚,再婚,看著你和那些女人們共浴愛河。聽著你在外面有多少個情人,她們都是多麼美艷大方。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心有多疼?”
“對不起!沈檸,對不起!”紀琛緩緩的站起身,雙手攤開,非常舒緩地做瞭一個下壓的動作。柔聲哄道:“我從來沒把你當成笑話。我承認,之前我確實是把你當成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我也確實像你所說覺得你鬧過幾天就會回來,可是我錯瞭,錯的離譜!你的堅強超出瞭我的想象,你變得越來越優秀,越來越亮眼。同樣,你也讓我越來越心疼。”
“我從來沒有輕視過你,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紀琛慢慢靠近沈檸,試探著拍瞭拍她的手臂,讓她放松下來,道:“沈檸,你一直都是我最珍貴的人,這一點從來都沒變過,如果我之前的做法讓你傷心瞭,我向你道歉,你可以不原諒我,但是,可不可以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讓我保護你,照顧你,哪怕隻是用親人的身份,好嗎?”
怎麼感覺老紀同志這套路玩的有點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