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梁天走出辦公室,打瞭卡,我們一起坐電梯下樓。
剛走出寫字樓,白靜開車從地下車庫出來,看到我和梁天並肩一起往地鐵站走去,在我們身邊停下車,搖下車窗問道:“喂,你們兩個幹嗎去?”
今天白靜下班倒挺早的,往常她自己一個人加班都要加到十點,甚至更晚,自從跟我一起出過差之後,上班正常瞭點,大部分時間都是正常上下班,再也很少加班到很晚瞭。據她自己說,以前單身一人很害怕回去獨守空房,現在難道就不怕瞭嗎?
“哦,我們一起去看望一個朋友。她生病住院瞭,我們去看望下。”我解釋道。
白靜“喔”瞭一聲,說道:“還挺有心的嗎,在哪傢醫院?”
梁天道:“就在李滄區的婦幼保健醫院,離得不願遠。”
“那上車吧,我正好順路,送你們過去。”白靜說道。
本來我是不想做白靜的車的,坐地鐵或者坐公交、打車過去都很方便,沒必要蹭她的車。
可梁天一聽立刻眉開眼笑,拉開車門坐進去笑道:“老想體驗一下白總豪車的感受,這回終於如願瞭。”
梁天這沒出息的貨太喜歡占小便宜,我也隻能繞到另外一邊坐進去,關上車門。白靜一腳油門,寶馬車往前開去。
“白總,這輛車你開瞭有兩年多瞭吧。按照公司規定,總監級別坐滿六年就把配車送給個人,你再幹個三四年,這輛車就是你的瞭,順手在青島買套房子,你就真的成瞭青島人,有車有房,再嫁個高富帥,絕對的人生贏傢啊。”梁天一臉羨慕地說道。
白靜沒吭聲,隻是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冷笑。人人都想成為人生贏傢,一步到位,可是誰的人生不經歷點坎坷和變故呢,一帆風順的人生幾乎是不存在的,日子過得太舒服瞭,老天爺也會給你找點事。
見白靜沒理他,梁天訕訕地說道:“我知道白總其實不怎麼待見我,今天能坐上白總的專車,我是占瞭李經理的光瞭。不過劉總你放心,我一定會改頭換面,努力上進的,絕對不讓白總和李經理失望。”
這小子做這種保證也不知道是想糊弄誰,本來就對你沒報什麼希望,幹不好滾蛋就是瞭,人還不是一抓一大把,中國最不缺的就是人。新來的應屆畢業生和實習生,很快就會有人脫穎而出,把這些老油條和垃圾從冗員裡清理出去。
說話的功夫就到瞭婦幼保健醫院門口,我和梁天從車裡下來,白靜手扶著方向盤看瞭我一眼,然後驅車而去。梁天望著寶馬車遠去的背影說道:“李哥,努力吧,爭取公司給你也早日也配上這樣的豪車。這車開出去泡妞絕對是大殺器,沒治瞭。”
我懶得搭理他,這小子腦子裡除瞭泡妞沒別的,邁步往婦幼保健醫院住院部大樓走去。
“李哥,不是住院不,她這幾天都住在宿舍裡養病。”梁天追上來說道:“我們總不能空著手去吧,好賴買點水果和鮮花什麼的。”
這麼一提醒我倒想起來瞭,是不能空手去,兩人一起來到一傢鮮花店,買瞭一捧百合花,搭配瞭情人草和康乃馨。付錢的時候我發現梁天手插在兜裡,根本沒有掏錢的意思,心裡冷笑瞭一聲,媽的,男人窮到這份上,真是活該直不起腰來。
然後我們又去買瞭點時令水果,還是我付瞭錢。梁天抱著鮮花,我拎著水果,往婦幼保健醫院的員工宿舍區走去。
婦幼保健醫院的員工宿舍樓是比較陳舊的老樓,沒有電梯。李純住在三樓,我們沿著樓梯走到三樓,來到309房間門口,梁天伸手敲瞭敲門。
裡面傳來一聲虛弱的聲音,問道:“誰呀?”
“是我,梁天。”梁天的聲音很大,整個樓道裡都回蕩著他的聲音。這小子什麼意思,這麼大聲是怕別人都聽不到嗎?
過瞭一會兒,有腳步聲從裡面傳來,在門口停下,門慢慢被打開瞭,穿著寬松的睡衣,一臉憔悴的李純出現在門口,額頭上還貼著紗佈,嘴角淤青,整個人顯得十分的虛弱。看來昨晚那個悍婦和李雅下手很重,李純受的傷不輕。
梁天擋在我身前,把一捧鮮花雙手遞給李純,一臉關切地說道:“送給你的。”
狗日的借花獻佛,不肯掏錢,卻想拉一個人情,小算盤打得真精。這就是梁天特別不討人喜歡的地方,喜歡占小便宜,賣弄小聰明,把別人都當成傻子。跟他相處時間稍微一長,每個人就會討厭這個人。
“謝謝。”李純接過鮮花,低頭用鼻子嗅瞭嗅,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說道:“進來吧。”
梁天往前走瞭一步,他一步邁出去被他擋在身後的我就暴露在李純面前。李純發現我也來瞭,先是露出一絲吃驚,眼睛裡閃過一抹驚疑,然後很尷尬地說道:“李經理,你……你也來瞭。”
“梁天能來,我就不能來嗎?”我笑瞭笑抱怨道:“真是一點都沒拿我當朋友,看不起人就明說。你受瞭這麼重的傷,我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的嘛。”
李純低下頭,難堪地說道:“怎麼會,隻是不想給你添麻煩。來都來瞭,進來坐吧。我屋子裡亂,沒來得及收拾,你們千萬別介意。”
我跟著李純和梁天走進,這是一間比較簡陋的員工宿舍,房間不大,自帶一個小小的衛生間,臥室裡擺放瞭兩張床和兩個衣櫃,床頭還有書架,收拾得還算幹凈。
“宿舍住兩個人,同屋那個女孩很少住宿舍,基本上都在傢裡,平時主要是我一個人住。你們看也沒個凳子,就坐在那張床上吧,完瞭我幫她收拾一下。”李純指瞭指對面那張床說道。
我把水果放在床頭櫃上,四處看瞭看說道:“你受傷這麼嚴重,怎麼不住傢裡,這裡也沒個人照顧你。”
“不想讓傢裡人擔心,還以為我出瞭什麼大事呢。”李純解釋道,慘淡地笑瞭笑,拿瞭兩個一次性杯子,在自動飲水機上接瞭兩杯白開水,分別遞給我和梁天。
梁天刨根問底說道:“到底怎麼回事?誰把你打成這樣,告訴我,我找人滅瞭他。狗日的,敢打我們班女神,不想活瞭。”
“不是,不是別人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其實沒什麼大事瞭,休息幾天就好瞭。”李純辯解道,給別人當小三,被人當場捉奸這麼丟人的事,她可不想讓別人知道。
梁天卻非要揭穿李純的謊言,義憤填膺說道:“別騙我瞭,這一看就不是自己磕的,肯定是被人打的。你告訴我是誰,是病人傢屬還是哪個騷擾你的烏龜王八蛋,老子找人弄死他,給你出一口惡氣。”
李純尷尬地偷看瞭我一眼,見我一言不發,就更加的尷尬。要知道,李雅可是見過李純跟我在一起的,那次吃飯恰巧碰到瞭,當時李雅跟黃思明在一起,兩個人有過照面,應該是有印象的。如果李雅把捉奸的事告訴我,那她可就露餡瞭,所以她對我才這麼小心翼翼。
我說:“梁天,你就別給李醫生添亂瞭,人傢現在這個樣子,需要靜養休息。就算是要報復,也等到她傷好瞭之後。咋咋呼呼的頂什麼用,連一捧花你都買不起,就別老是吹牛逼瞭。”
梁天被我說得面紅耳赤,揭穿瞭他的老底,讓他很沒面子。可我現在不需要給他什麼面子,這小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次我隻是想利用他來看看李純,探個虛實而已。
正說著話,李純的手機響瞭,她拿起手機,看瞭看來電顯示,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抬起眼皮警惕地看瞭我一眼,低聲說:“你們先坐,我去方便一下,接個電話。”
說完,李純就拿著手機進瞭衛生間,關上瞭門,很快裡面傳來水龍頭放水的聲音,水流聲遮擋住瞭她說話的聲音。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瞭聽李純接電話的聲音,但是聲音很小,根本聽不清楚,梁天就在身邊,我也不能跟到衛生間門口去偷聽,索性放棄瞭努力。
“梁天,你和李純是什麼時候的同學啊。她傢不是都遷徙到青島瞭嗎,我記得你傢好像是湖北的吧。”我問道,以前還老忘記搞清楚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性質的同學瞭。李純是學醫的,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而梁天卻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大學裡混瞭幾年出來。
梁天道:“初高中同學啊,她是高二轉學到青島上學的,她傢裡人是早早就來瞭青島發展,後來她全傢就都搬到青島來瞭,我也是到瞭青島才跟她重新聯系上的。”梁天解釋道,這個解釋就合理瞭。
我繼續問道:“她爸媽是幹什麼的,傢裡在這裡都落地生根瞭吧?”
“這我就不知道瞭,大概是吧,不過也不好說,在青島落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得買房子啊。”梁天說道
我好奇地問道:“難道李純父母沒在青島買房子嗎?他們來青島這麼多年瞭,應該買瞭房和車瞭吧。”
“好像沒有吧,她父母在青島做的不是什麼大生意,賺的錢都供瞭李純讀書瞭,應該沒什麼積蓄吧。具體我也不清楚啊,沒聽她說起過她傢買房買車啊。”梁天說道,似乎多少對李純有些妒忌。同學之間,其實潛意識裡是存在攀比之心的,同一個起點的人,並不希望對方超越自己太多,梁天也不例外。
但是我從這番話裡也聽出來瞭,李純跟他介紹的自己傢庭情況還是有些出入的,所謂的青二代未必就意味著成功,也許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甘苦,並不像人看到的那麼風光。
李純雖然是學霸,年紀輕輕當上主刀醫生,但是收入也沒有高到哪裡去。幾萬塊錢一個月,在如今的青島,其實算不上高薪階層,年薪百萬千萬的人一抓一大把。一套房子動輒上千萬,幾萬塊錢的月薪又算得瞭什麼呢。
我還想問點什麼,李純從衛生間裡出來瞭,拿著手機歉意地說道:“對不起,讓你們久等瞭,接瞭我傢裡一個電話,爸媽的太囉嗦瞭,總是說起來沒完。你看我這裡也沒什麼東西招待你們,那就借花獻佛,洗幾個你們帶來的水果吃吧。”
“不用瞭,已經到瞭飯點瞭,要不我們請你出去吃頓飯吧。你看你一個人在宿舍,也沒人照顧你,一起隨便吃點好的,給你補補身子也好啊。”我站起身說道。李純人已經見到瞭,當面也問不出什麼狀況,繼續待下去沒有意義瞭,我就打算起身告辭瞭。
李純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不用瞭,我這個樣子也不好見人,口味太重的飯菜我也吃不瞭。醫院的護工一會兒會給我送病號飯,我就不出去吃瞭,等我病好瞭,我請你們吃大餐。”
我就知道李純肯定是不願意出去見人瞭,隻是跟他客氣客氣,笑瞭笑說道:“那好吧,我們先走瞭,你好好休息,早日養好身體。等你身體好瞭,不用你請客,我請你吃大餐。”
梁天也附和道:“對,我們李經理請,到時候我也沾光蹭一頓飯,嘿嘿。”
“那好吧,沒什麼好招待的,我也就不留你們瞭,等我傷好瞭再你們聯系。”李純客氣地把我們送到門口,揮手告別。
從宿舍樓裡出來,我低著頭沉思,李純的身份有點復雜瞭,這個女人怎麼也如此復雜。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沒有一個人是可以完全可以信任的,我覺得心好累。
“李經理,你看現在都快七點瞭,還沒吃飯呢,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梁天賤兮兮地笑瞭笑說道。
我扭頭看著梁天,他的一對小眼鏡後面的眼珠子裡流露出賊光,這狗日的,現在窮得連吃飯的錢都沒有瞭嗎。
“不瞭,我回傢瞭,你自己找地方去吃飯吧,我就不陪你瞭。”對梁天,我打心眼裡有一種厭惡,這是個小人,而且是個很吝嗇的小人,跟這樣的人最好保持距離。今天送給李純那束花被他占瞭小便宜,我胃裡像吃瞭蒼蠅一樣不舒服。
梁天攤攤手,無奈地說道:“那好吧,我就住在這附近,先回傢瞭。”
我點點頭,伸手攔下一輛綠色的士,坐上車就揚長而去。這段時間,我不想再出什麼意外,隻想安安穩穩度過,先在公司站穩腳跟,一切等搞倒瞭胡一凡再說,至於其它的計劃需要一步一步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