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我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一掃前幾日鬱悶之心情,但對失散媽媽們的擔心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這天小二忽然來報,說門外有位軍爺找我。
出門一看,果然有一位身著青鎧,武裝打扮的青年人,正如一桿標槍般筆直站立在門外。
見我一出現,立馬單膝下跪,朗聲道:“小人奉我們王爺之命,帶徐公子入府一敘。”
呵,我長麼大隻有拜人的份,還從沒給人傢拜過呢。再說自小就長自深山谷中,哪裡懂得這許多軍隊禮儀。
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將他扶起道:“這位兄臺,何必如此客氣,有事站起來說話。再說瞭,你年紀比我大,這不是折煞瞭我麼。”
青年軍士就勢對我一抱拳,道:“公子爺客氣瞭,還是早早隨我入府吧。”
這軍士說話幹凈利落,也不在別事上多扯,直來直往,顯得訓練有素,大對我胃口。
對小二吩咐一聲,讓他告訴華氏姐妹自己去王府的事。
出於軍隊的好奇,一路上我不停詢問他有關軍隊的事情,可他就隻有一句話:對不起,公子爺,我們軍人隻奉命行事,其餘的一概不知。
自從踏上江湖以來,這還是我頭一回碰鼻。
這人對除命令之外的事一概不提,顯然他們的軍紀嚴明,將領治下有方。
他越是這樣,我越對他感興趣。
不僅如此,我對他們這支軍隊的統帥也非常欽佩,期待著想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既然他一問三不知,我也識趣的不再問他。
寧王府離客棧也不遠,前幾天在城中打探媽媽們的消息時也曾路過,卻再也沒進去找過江如水。
進到王府裡,沒有一個付責守衛的士兵過來盤問,隻遠遠的往我們身上飄過一眼就轉過頭去,不再理會。
不多時,當我以為就要走進主宅大廳的時候,那青年軍士竟然帶我從一邊走過,繞到屋後。
我問道:“兄臺,不是你們王爺要見我麼?”
他道:“徐公子不必多心,到瞭地頭,您自然便知。”
說著就自顧在前引路,不再理會我。
“到瞭。”
我正納悶的當兒,前頭忽然傳來他的聲音。
“公子自進屋去,我傢主人早已等候多時瞭。”
說完轉身離去。
眼前是個大院,院裡栽滿瞭花花草草,大院正門前方是座小橋。橋下是個小潭,潭中清水透徹,隱約可見幾尾金魚在潭中遊弋,紅的,白的,青的。
當我踏上小橋時,魚兒似受到驚嚇,猛地四散逃開。看到這些魚兒,我就想起在谷中那段無憂無慮的學武生活。
天真浪漫,逍遙自在。
“徐公子真乃雅士,赴人之約還有心情觀賞池中春光。”
屋內傳來一個天簌般的美妙聲音。
這聲音,很熟悉。
屋中裊裊娜娜走出個絕色麗人來,一身雪衣,頭梳宮庭獨有的發型,不是江如水是誰?
我“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寧王妃召見鄙人。我還正自奇怪,寧王與我素昧平生,找我何事?”
“難道是王妃寂寞多時,終於忍耐不住,找我一解心中饑渴?”
不知怎麼的,我一見到江如水就想調戲她,雖然我很清楚,越是調笑她,在心靈上的距離就離得她越遠。
江如水微微一笑,不以為意,一派大傢風范。
“徐公子真會開玩笑,不過如水今日找公子來可不是光為瞭說笑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王妃既然見召,必有要事相商,何必說些無用的客套話呢?”
“好,徐公子快人快語,我就開門見山,直說瞭。”
江如水頓瞭頓,略理瞭理思路後,說:“不知徐公子對這天下大勢有何看法?”
“不怕王妃見笑,小子我初出江湖不久,消息也不甚靈通,對這天下大勢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我直言不諱。
“那公子可知寧王即將出兵攻打武昌?”
“哦,是嗎?”
原來這寧王周宸濠此刻已不在王府中,難怪見不到他人影。
江如水不屑地看瞭我一眼,似乎是說,除瞭一身武功外,我一無是處。
我朝他微微一笑,絲毫不以為意。
“現在寧王麾下前鋒軍已經在武昌城外三十裡處安營紮寨,隻等大軍一到就能攻下武昌瞭。”
江如水見我毫無反應,隻好自顧自說將下去。
“前方探馬來報,周厚照已派手下三虎馬永成、錢寧、江彬領軍來援。”
“三虎?是周厚照手下的三個虎將嗎?”
江如水聞言一愣,不敢相信的樣子。“你連京中八虎都沒聽說過嗎?”
我無奈地搖搖頭。
“自打周厚照登基以來,劉瑾同馬永成、谷大用、高風、羅祥、江彬、錢寧、張永等人便得受重用。
這八人原本就是周厚照眼前的舊人,昔日裡就曾追隨主上遊山玩水,對付我們江傢,頗合他的心意。
今日太子升格做瞭皇帝,這幾人更是趁機獻上鷹犬、歌舞、角抵之戲,借此求得恩寵。周厚照大悅之餘,自是更加看重這昔日的舊人。
但這八人平時為取悅周厚照,強搶民女,逼良為娼,無惡不作。被世間的百姓稱作‘八虎’其殘暴自是可想而知。”江如水道。
“哦,”我不以為意,“原來隻不過是八個阿諛奉承,媚上欺下,魚肉百姓的八個惡棍啊。周厚照派這樣的三個人領兵來援,又有什麼好怕的?”
“哼,你可別小看瞭這京中八虎,你想周厚照畢竟是大周天子,手下兵多將廣,良將多如牛毛,卻為何單單隻派這三虎來援?”
江如水一幅莫測高深的樣子。
“為何?”
“先從馬永成說起吧,此人乃一書生,足智多謀,詭計百出,萬善用兵。想當年圍攻我北平城,殺死姐姐手下龍將軍,就是他向周厚照提出的詭計。”
江如水咬牙切齒,恨恨不平。
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隻能默默地感受她的無邊恨意。
她良久不語,過瞭一會才平靜下來,又道:“再說錢寧江彬。周厚照為人有兩大愛好,一好色,二好才。凡是他喜歡的年輕有為之士,多會被其封為義子,短短幾年間就有100多人受封,錢寧江彬就是其中兩個。
在這些義子中,最為得寵者就是錢寧、江彬二人。
錢寧,本不姓錢,因幼時被賣與太監錢能而改姓錢。其性狡詰猾巧,世人稱之為‘狡狐’雖然他狡猾多端,卻尤其善射,傳聞有百步穿楊之功,深為尚武的周厚照所喜歡。
周厚照不住皇宮,反在皇城外另建住宅——豹房。
新宅的建設,錢寧出力甚多。據說周厚照在豹房常醉枕錢寧而臥,百官候朝久不得見,隻要看到錢寧懶散地出來,就知道皇帝也快出來瞭。你說,這周厚照是不是昏庸無道?這樣的人也配做皇帝?”
我點頭頭。
“江彬呢,原本是一名邊疆將領,驍勇異常。
在鎮壓劉六、劉七起義時,身中三箭,其中一箭更是射中面門,但他毫無懼意,拔之再戰。因軍功覲見時,他於禦前大談兵法,深合周厚照心意,遂被留在身邊,周厚照曾嬉稱他為‘當世夏候敦’,確是當世之猛將也。
有一次,姓周的在豹房內戲耍老虎。誰知平日溫順的老虎突然性情大發,直撲姓周的。他忙呼身旁的錢寧救駕,錢寧畏懼不前,倒是江彬及時將老虎制服。
周厚照雖然嘴上逞能說‘吾自足辦,安用爾’,心裡卻是十分感激。
此後,江彬逐漸取代錢寧而得寵。武宗更是毀京城中豹房西側的鳴玉、積慶二坊民居,大肆營建‘義子府’,供江彬等人居住。
這樣的三人智勇組合,怎不令寧王憂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