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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誰負昨夜縱酒歌

第三章:誰負昨夜縱酒歌

  「咱這是上哪兒去哇?」寧塵屁顛屁顛跟在龍雅歌身後,往林子深處走著。

  眼瞅著前頭就到瞭方圓界,龍雅歌卻紋絲沒有停腳的意思。眾弟子想進到內門裡頭,非得走開在大道的正門不可;要是想從山郊野地裡穿過去,隻會被那透明界壁裝個頭破血流。

  「再往前走撞破鼻子啦!」

  「是不是界壁攔不住你啊?」

  「攔不住你可攔得住我呀!你別是把我忘瞭吧!」

  寧塵也是突逢喜事精神亢奮,一路上嘮嘮叨叨個沒完沒瞭。龍雅歌常年身在深宮,身邊哪有人敢當面這般聒噪,一時間被他吵嚷的有些煩躁。

  「能不能把你那舌頭放嘴裡含好瞭?」合歡宗主瞥他一眼。

  「我不是怕你給我領錯路嘛!你都分神期瞭,抬手撕瞭界壁都不叫事兒。我可聽說,之前有煉氣弟子不小心挨到那界壁上,好懸沒讓界壁禦雷給電糊瞭。」

  龍雅歌哼笑一聲:「你隻是不知方圓界是何樣法術,才會這樣一驚一乍。」

  「你倒是和我說說。」

  「它與儲物戒鑄造之法殊途同歸,以法力硬辟一片空間以盛納各般物事。儲物戒與佩戴者神念相接,心念一發便可隨意收取。這方圓界自是與坐宗主之位者相接,我要它開它便開,哪裡會傷到你。你修行低微,固然不曉得這些理法,以後可要多用功瞭。」

  寧塵聽得連連點頭,他沉默半晌,卻又「嗯?」瞭一聲。

  「宗主姐姐,我突然想起個事兒……」

  「你叫我什麼?」龍雅歌腳步一頓,回頭瞪著他。

  「你比我大,叫聲姐姐你也沒吃虧啊。」寧塵嘟囔。

  龍雅歌自嬰孩起便被識得根骨抱上山來,由上代宗主費盡心力當接班人培養起來。她打小被含在口裡捧在手裡,山門裡哪一個不是對她畢恭畢敬,何曾見過這種有恃無恐的貨色。

  一時間,龍雅歌竟覺得十分有趣,可是秉瞭多年的宗主架子一時又放不下。

  她微微一慌,不由露出些許疾言厲色,趕緊將這一茬抹瞭過去。

  「沒大沒小!師祖定你為下一任宗主,叫我聲前輩便罷瞭。」

  「前輩?聽著恁老氣,你這水靈靈的,叫著多不好哇。」

  龍雅歌轉過身,一掌正蓋在他腦門兒上。分神期大修,暗勁用得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寧塵全身上下連根汗毛都沒傷著,卻硬生生被人把半截身子拍進瞭土裡。

  寧塵剛還擱那胡扯呢,一眨眼黃土都埋到胸口瞭。他手讓土箍著抬不起來,隻能抻著脖子嗷嗷叫。

  「你堂堂宗主,手怎麼這麼欠呢!趕緊把我挖出來!」

  龍雅歌抄著手低頭看他:「看你還耍嘴皮子不耍。」

  寧塵在土裡憋得氣急敗壞:「我就不明白瞭!你跟這稱呼較什麼勁吶!」

  「你可知,憑你夢人之資,傳瞭功法,三兩年內便可登得金丹,真正入得延壽玄門。玄修之路,白駒過隙,哪裡還能循蹈凡俗的倫理綱常?修行者修為稱尊,以定道心,年歲長幼切不可放在心上。」

  龍雅歌這邊說得一本正經,寧塵壓根不往心裡去:「我愛怎麼叫怎麼叫!你奈我何?」

  他也是吃定瞭龍雅歌不敢擅動。隻要自己沒做下什麼十惡不赦的勾當,她斷然不會違背師祖遺訓。

  龍雅歌看他犟嘴,也不惱,自顧自往前走瞭:「那你就在土裡埋著吧。」

  「嘿我還就不信瞭!有本事你把我撂這兒餓死!」

  「不會!」龍雅歌頭也不回,「阿翎在這林間養瞭三花四黃七條靈犬,今天晚上必定前來在你頭上方便,你就等著喝狗尿吧!」

  寧塵咬牙切齒呆瞭半晌,又忍不住大笑起來。他渾沒想到,合歡宗偌大一宗之主竟也能說出這等不著四六的狠話,全無高高在上鼻子眼兒瞧人的高慢。

  他三世為人見的多瞭,按說自己搶的可是龍雅歌的位置。照尋常人情世故,龍雅歌要麼悉心討好,要麼口腹蜜劍總該圖點什麼。可她卻心直意直,又有些不拘小節的野性子,壓根不去算計那許多,實在很對寧塵脾氣。

  寧塵心裡敞亮起來,便開口喚道:「前輩,我錯啦!錯啦還不行嘛!」

  聽得寧塵服軟,龍雅歌也忍不住暗自笑笑。她抬腿往地上一跺,勁力順地面傳過,寧塵就跟根大蘿卜一樣直挺挺從地面蹦瞭出來。

  他打麼打麼身上的土,緊跑幾步跟上。就這麼幾句話功夫,寧塵眼裡的龍雅歌已然鮮活許多,引得他平生幾分好奇。

  見身後小子不再聒噪,龍雅歌也不計較先前沖撞,她擺出一副沒事兒人的模樣,問:「剛才你想問什麼?」

  「哦……」寧塵收回心來,重新想瞭片刻,「我見築基之上不少弟子都有儲物戒,卻不知為何有的戒指隻要百枚靈石便可購得,有的卻價值數萬?」

  龍雅歌隨口應道:「那自然是所納空間大小不同。煉器弟子所鑄儲物戒,容二尺見方已是不易;可若是元嬰期煉器高手祭煉的戒指,奪七八丈空間也不為過。」

  寧塵點點頭:「那儲物戒容得下人嗎?」

  「不能,隻容得死物。」

  「那宗門這方圓界怎麼能容下這眾多弟子?」

  「方圓界與外界相通,出入口就在山門中道上開著,和儲物戒不能一概而論。」龍雅歌說著,扭頭看他一眼,「你問這幹什麼?」

  寧塵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想吶,那儲物戒能容儲物戒嗎?」龍雅歌愣瞭一下。

  「要是能的話,我們弄百八十枚最便宜的戒指,塞到一個裡頭,再拿百八十枚塞瞭百八十枚戒指的戒指塞到百八十枚戒指裡頭,一個套一個,一個套一個,那豈不是子子孫孫無窮匱也?為啥還要花上萬枚靈石去買那什麼煉器高手的靚貨?」

  聽到此處,龍雅歌話也不說瞭路也不走瞭,呆呆地站在原地愣瞭半晌。

  寧塵眨巴眨巴眼兒:「咋?你們這數萬年修仙史,愣是沒一個想過這茬?」

  龍雅歌被他拿話一戳這才翻過味兒來,她長籲一口氣:「本宮差點被你唬住!那貴自是有貴的道理!」

  「什麼道理?」

  「若給你一個便宜戒指,遇上比你神念強的多的,靠近瞭輕輕一掃便將戒中搜個幹凈。那煉器巧匠所造之戒,念封力強橫,便不容易被人匿去。況且置於戒中的無不是隨身機要之物,你弄千百枚戒指羅套在一起,難道到瞭危機生死關頭,還要挨個戒指去找保命之物嗎?」

  「哎呀,我也就是問問。」寧塵臊眉耷眼地說。

  龍雅歌沉吟半晌,向他投來贊許的目光:「如今被你這一說,本宮卻對這方圓界有瞭些許想法。若是像你說的,仿學套戒之法,將數萬方圓界疊在一起,隻留一道生門,倒是可做監禁防禦之陣法。寧塵,你這妙想天開從何而來?」

  寧塵隻是訕笑,卻沒好意思說自己上上輩子的大表舅搞傳銷判瞭好幾年。傳銷麼,那不就是一個套十個,十個套百個。

  見寧塵不回話,龍雅歌感嘆:「師父常說,夢人多奇思,果然不錯。若非如此,師祖也不會創下那等曠世神法。」

  「什麼神法?是準備給我學的嗎?」寧塵心裡癢癢起來。

  「到瞭地方你便知道瞭。」

  龍雅歌所行之路看似深入方圓界後山,實則入瞭另一個空間。寧塵抬頭觀瞧,但見頭頂上日輝幽幽,身周空間早已化作芥子須彌,若此時被龍宗主丟下,怕是再也出不去瞭。

  行瞭小半時辰,那鬱鬱蔥蔥山崖之下終於出現一個人影。黑衣素裹,挺拔玉立,能等在此處的也沒別人瞭。

  「重新見過吧,」龍雅歌斜身將寧塵讓到前面,「蘇血翎乃是宗主貼身影衛,一直護在我的左右。等你真的證明有資格繼承宗主之位,她也一樣可以供你驅使。」

  就不久之前,剛親密接觸瞭一把,那光滑白嫩的小腹到現在還在眼前晃悠。

  寧塵心中一蕩,連忙哈哈笑著將旖旎念頭遮過,抬胳膊跟阿翎打瞭個招呼。

  阿翎黑巾覆面,隻露兩隻眼睛,石頭人一樣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寧塵討瞭個沒趣也不在意,隻扭頭問龍雅歌:「怎麼證明嘞?」

  龍雅歌抬手一抹,原本平平無奇的山崖根兒下,鏡花水月般晃動兩下,堪堪露出一個洞口。她又掐瞭兩次法決,護在洞口處的陣法也被一一撤去。

  「進來。」

  寧塵跟在她身後往裡走去,蘇血翎沒動,一心一意守著洞口。

  洞穴倒是不大,卻被幾層陣法團團護在中央。正當間立著一根石柱臺,熒熒紅光中懸著一枚戒指。

  「這是師祖飛升前留下的星隕戒。凡是能解開最後這道陣法的,便是合歡宗真正宗主。」

  龍雅歌聲音朗朗,寧塵卻有點抓耳撓腮:「我不過一個煉氣期的小卡瞭咪,真氣外放都吃力,你這不是問禿驢要梳子——難為人嗎!」

  龍雅歌微微一笑:「師祖有言,莫說是煉氣期,就是未修過一句真訣的孩童,該能解開此陣也便解瞭。你且抬頭看那巖壁,再細細觀瞧石臺。」

  她要是不說,寧塵還真沒註意。石洞內壁上金晃晃刻著一個字,其字大如牛頭,乃是一個的突兀的兀字;而石臺上則分九宮排列瞭九枚玉牌,每一枚玉牌上都雕著法紋。

  「那玉牌觸之即亮,隻要你能按順序觸動玉牌,陣法自然解開。」

  「我哪兒知道按啥順序哇!」寧塵跳腳。

  「墻上那」兀「字,便是師祖留下的玄機所在。本宮閱遍典籍道藏,參悟多年卻未能領會。寧塵,如果你真是那命中註定的合歡宗主,那便解給我們看看吧。」

  寧塵唉聲嘆氣地靠到石臺邊,仔細去看那九枚玉牌。這一看不要緊,寧塵隻覺得腦瓜子嗡的一聲,頭發都倒豎起來。

  也怪自己先前看得不仔細,那玉牌上雕的哪是咒符法紋啊,分明是九個阿拉伯數字,合著就是個密碼盤!

  有密碼盤那自然是有密碼,寧塵腦袋靈光,他又抬頭看瞭看墻上那字,立刻撫掌大笑起來。

  二話不說,寧塵抬手在玉牌上按下瞭「三一四一五九」六個數字——再往多按他也記不住瞭。

  老前輩,您也有幾分小聰明嘛,寧塵差點樂得直不起腰。

  龍雅歌先前見寧塵大笑,便知他破陣已是十拿九穩。可當眼前紅光崩碎,星隕戒飄搖落去寧塵掌心的時候,心口還是砰砰亂跳個不停。

  她自被傳下合歡宗衣缽,日思夜想,甚至不知自己命數耗盡之前能不能等到師祖口中所述之人。現如今塵埃落地,龍雅歌一時間頭暈目眩,隻覺得肩膀上壓的三山五嶽山消去大半,胸中氣息都短瞭三分。

  蘇血翎七分神念在外,三分神念扔牽在宗主身上。她察覺龍雅歌似有不對,連忙閃到她身側,伸手攙扶送去真氣。

  龍雅歌被阿翎真氣激瞭一下穩住心神,重新站得穩瞭。她抬眼向寧塵望去,隻見那小子舉著星隕戒滿臉興高采烈。

  「前輩!我成啦!」

  龍雅歌對著他輕輕頷首,卻不知自己面色已是千般變幻,讀不出是憂是喜。

  寧塵正高興著,倏然見龍雅歌情緒激蕩,一時間心中竟頗有些通明。他隻踟躕瞭片刻,便走上前去,拉過龍雅歌,將星隕戒放在她手中。

  「你、你……」龍雅歌萬想不到寧塵會有此舉,頓時呆瞭。

  「我覺得啊,宗主還得是你來當。我才十五六歲,道行低微毫無經驗,這麼大的山門交到我手裡,還不被我沒頭蒼蠅一樣瞎禍禍瞭。咱門派如此興旺,還不都是仰仗龍宗主大才,您就別推脫瞭。您繼續當您的宗主,至於我嘛,您挑幾門上乘功法教教咱,咱就樂得鼻子冒泡咯!」

  見寧塵說得誠懇,龍雅歌心緒又是幾番起落。她長長嘆氣,又搖瞭搖頭,終是忍不住憋出一聲笑來。

  「寧塵呀寧塵……」

  「哎!宗主喚我何事?」寧塵一臉乖巧。

  「本宮權且再替你代掌些日子。可你要知曉,我並非貪權柄,而你也終是推不脫這宗主之位的。」

  「那又是為何?」

  龍雅歌周身紅炎騰起,眨眼間將身上那件粗佈灰炮燒成灰燼。白玉一樣的身姿驚鴻一瞥,一道赤紅雲裳便裹在身上,將她變回瞭俾睨天下的煌仙子。

  「隨我回合歡大殿,我與你細細講來。」

  ***  ***  ***

  合歡大殿本就不遠,二女帶著寧塵騰空而起,片刻間便到瞭。

  寧塵依稀記得,上次蘇血翎把自己帶過來的時候就跟提溜小雞仔一樣,是一點兒面子不給。可這一回,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先前交還瞭星隕戒,待遇突然強多瞭。蘇血翎瞧他的眼神好像軟瞭三分,揮手拿真氣將他裹住,也讓寧塵體驗瞭一把騰雲駕霧。

  上回讓蛇毒蒙得迷迷糊糊沒仔細看,現如今才發現合歡大殿建得叫一個氣派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還在其次,偌大宮闕竟然就那麼嚴絲合縫地嵌在宗門最高的山尖尖上,與氣勢磅礴的群山渾然一體。寧塵咂咂嘴,以後可算不用住靈寶堂那小跨院兒瞭。

  飛得近瞭,寧塵忽然看見大殿前幾百丈寬的平地上站瞭不少人。除瞭一幹候奉宗主的侍女之外,最前頭站的是樞機閣閣主穆天香。

  見著宗主和影衛帶著前些日子剛審過的外門小猴子從天而降,穆天香瞪大眼睛半天沒回過神兒。

  龍雅歌使眼色讓蘇血翎帶寧塵遠遠落在後面,自己迎上前去:「怎麼湊在這兒呢?」

  「宗主,那不是外門那個燒山的弟子嗎?」穆天香忍不住向那邊探頭,隻看見蘇血翎拿身子半掩在寧塵前面。

  「本宮見他根骨不錯,準備調教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個長老收他當個真傳。」

  龍雅歌聲音朗朗,明顯是想讓後頭倆人聽在耳朵裡,別回頭露瞭餡。寧塵心裡明鏡一樣,自己這事兒連樞機閣閣主都要瞞著,其中肯定還有什麼秘密。

  穆天香沒再說什麼,她一本正經地轉過話茬:「秉宗主,山下有急報。我見大殿禁制緊鎖,便隻好等在此處。」

  「急報?你且說來。」

  「允州分舵與渠州萬法宗起瞭沖突,據說歷練時互相傷瞭七八個弟子。」

  龍雅歌眉頭一皺,頗有些不耐煩:「這等小事……鬧得兇嗎?」

  「分舵長老已和對方談瞭兩次,對方氣勢洶洶,怕是隻靠分舵長老應付不來。宗主已多年未在人前露面,這一回也是給合歡宗振威的好機會,趁機安撫一下臨近各州宗門那些不安分的念頭……」

  「本宮無心操持這些俗事,你去代我辦吧。小小一個萬法宗,樞機閣主親自調停已是給足瞭臉面。事情辦得公允些,若真是門下弟子的過錯,該如何便如何,不要給人留下口舌之嫌。」

  穆天香面露無奈,口中應諾。她又多瞥瞭寧塵那邊一眼,轉身乘風走瞭。

  進得殿來開瞭禁制,眾侍女將晚膳堪堪佈置停當,便又被轟走。龍雅歌不想寧塵惹人註意,打一開始便把他藏在後殿,直到大殿空下來才將他喚出。

  沒有人伺候,蘇血翎去給寧塵搬瞭一張大椅子,倒是毫不在意自己元嬰期的身段。

  一桌菜看著素凈,寧塵卻隻能辨出其中兩成菜式,他下箸如飛,吃得眉飛色舞。

  「嘿,宗主吃的飯就是不一樣!」

  龍雅歌將心思都放在星隕戒中的典籍上。她懶懶地往嘴裡送瞭幾口愛吃的便不動瞭:「若天天都吃,膩的也快。修行之人,不應多從口腹之欲。」

  「嘴上說的一板一眼,也不見你拿咸菜窩窩頭對付晚飯。」

  蘇血翎立在寧塵斜後方,胳膊哆嗦瞭一下,似是想給他一掌。突然想起人傢已是半個宗主,又暗自強忍瞭。

  「寧塵,你愛吃便多吃些。我說,你聽著。」龍雅歌說。

  一聽聲音有些肅穆,寧塵便把筷子撂下瞭。他也不是沒輕沒重的人,知道龍雅歌此時終於要說機要之事瞭。

  「你心思敏捷,應當看出,本宮不想將你示人。」

  「嗯,宗主換代自有諸多不便。你比我有分寸,我聽你的就是啦。隻是沒想到,樞機閣主也不知道這事嗎?」

  「是。」龍雅歌點著頭,面目已是冷瞭下來,「知曉祖師遺訓的,隻有我們殿中三人,切不可與旁人泄露。此事事關宗門生死命脈,寧塵,你可要往心裡去啊。」

  寧塵用力點頭:「我曉得瞭。隻是不知何事這樣機密?」

  這天大的秘密已在龍雅歌胸中潛藏百年,如今要和盤托出,她已無法在寶座上穩穩坐定。煌仙子踱下玉階,秀拳一振,一股無色之火竟將殿中那桌椅杯盤盡數焚成灰燼散去,留下空空大殿。

  就剩瞭寧塵屁股底下一張椅子。他愣瞭片刻,狠狠一拍大腿:我他娘還沒吃完呢!

  龍雅歌重結瞭殿中禁制,悠聲道:「穆閣主算來還是我的師叔,她與吾師都承從師祖門下,卻未得此脈真傳。她心思細密行事老道,宗內大小俗務有她盡心費力,本宮才能偷得清閑,順順當當修到分神期,心中自是感激著。可是,本宮雖然少不經事,卻也懂人心難測的道理,否則也不會像先前那樣試你。」

  說到此處,龍雅歌向寧塵看瞭一眼,眉目中似有兩分歉意。寧塵大度地搖瞭搖頭,換來她輕輕一笑。

  「你也應察覺到瞭,本宗外門與其他宗門無異,但到瞭靈覺期卻是女多男少,歷代元嬰長老甚至無一幹道。隻因門中所藏功法,十有七八都是陰脈絕學,適合男修的功法不多,能攀上來的自然也少。」

  「嘿嘿,女修多挺好的。」寧塵訕笑。

  「可是這並非巧合。師祖本人便是男修,他畢生所學都在這星隕戒中,卻不是能拿來給他人修習的。本宮和師父的功法,全是師祖親手為我們特意創下。借師祖大才,本宮短短十六年結成金丹,又在百年內躍上分神。」

  說到此處,龍雅歌又多看瞭阿翎一眼:「蘇血翎更是如此,她一身外道暗修功法亦是師祖專門備下,隻為還護一宗之主。若是拼死血戰,以元嬰之能搏殺分神也非癡人說夢。」

  寧塵咂舌:「那若是把這些功法給弟子傳習下去,咱合歡宗一統天下豈不是指日可待?」

  「一統天下有何用處?」龍雅歌嗤笑,「吾等修行之人,貪那俗世權柄無異於買櫝還珠。你若修行到至深處便會曉得,羽化登仙才最是令人心馳神往。」

  飛升,對修行者的吸引力無可匹敵,寧塵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龍雅歌一聲嘆息:「然而數萬年以降,能飛升者寥寥無幾,機會億萬中無一。世人常說懷璧其罪,吾宗再強也經不住天下宗門的覬覦,不得不小心行事。若是令世人知曉我合歡宗藏有飛升秘法,怕是宗門覆滅的時間也不遠瞭。」

  雖然隻在煉氣期,但寧塵也曉得飛升之事不會這樣簡單。同樣功法,一千個人修行便有一千種結果。那幾個垂垂老矣的羽化境修士,誰沒有百八十個徒子徒孫。其中天資聰穎敏而好學的多瞭去瞭,怎一個多的羽化也沒教出來呢?

  但他還是忍不住咽瞭口唾沫:「真有這飛升秘法,你咋不練?」

  「當世之人皆道本宮天賦無人可比,殊不知本宮的功法至分神期已是極限,蘇血翎亦是隻能止步元嬰。師祖所留功雖突破極快,代價卻如千鈞重負。」

  現如今寧塵終於明白,為何龍雅歌先前的情緒會那般激蕩。她分神期陽壽足有兩千,算起現在的年歲不過少年孩童。她活在此世間唯一執念便是修行飛升,若是真的這樣苦熬千年卻不得寸進,何嘗不是地獄一般。

  想到此處,寧塵心中也覺察到瞭幾分真相。

  「你們再想突破,就得我來幫忙瞭,是不是?」寧塵大著膽子說。

  「你卻是聰明的緊。」龍雅歌輕聲一哼,「行不行的,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勤學苦練的底子。」

  她說起來輕描淡寫,寧塵卻從她眉梢眼角瞧出一抹緊繃繃的慌張。他腦瓜子靈光一閃,福至心靈。

  雙修!一定是雙修功法!老前輩給咱宗門取這名兒可真不是白起的!怪不得她之前還蔫壞蔫壞的設下那小小陰謀詭計來考察老子人品,原來都在這兒等著呢!

  寧塵強壓著滿心雀躍也不說破,隻是大喇喇一伸手:「那咱就趕緊練練吧!」

  龍雅歌卻不理會,隻道:「你是不是以為,本宮心心念念隻想要飛升登仙?」

  「那還有旁的什麼?」

  「現在要與你說的,才是師祖遺訓的關鍵之處。」

  寧塵皺皺眉頭,板板正正直起腰來坐好瞭。

  「你有沒有想過,飛升之後會是怎樣情形?若那是一個人人為仙的新世界,我們就算飛升也不過是孤傢寡人,一介低等仙位罷瞭。」

  寧塵連連點頭。別的沒看過西遊記還沒看過嗎?科級幹部弼馬溫是個啥待遇,咱可是門兒清。

  「倘若飛升之後是個兇惡之地,又當如何?你身為夢人,所見更廣,想來也不必多說。」

  「那如何是好?」寧塵一時有些蒙。龍雅歌所說之事,他自然輕松領會得。

  那些話字字珠璣,也難為她能想到此一層。

  說到這裡,龍雅歌卻是精神昂揚起來:「師祖星隕戒中所傳神法,本就不是為一兩人備下的修行法門。若是你修得圓滿,慢說百人千人,怕是整個大陸都可隨你飛升。」

  「我的媽呀,這牛皮可真吹得有點兒太大瞭!」寧塵忍不住叫起來。

  龍雅歌眨瞭眨眼,沉默片刻,卻道:「我確實是吹牛……」

  「你擱這兒玩大喘氣兒呢!」

  龍雅歌哈哈一笑:「飛升大陸雖然是大話,但依師祖而言,帶動三兩萬同道者卻不在話下。憑你的聰慧,潛心研究千年,真弄出個福澤世間的新法門也未可知。彼時若有數萬同道者彼此扶持共升仙界,不知又是怎樣一種景象!」

  煌仙子遙望大殿外廣闊天地,雙目灼灼,卻是有些癡瞭。寧塵未曾想,她胸中竟有如此廣博大氣,不由生出些許佩服。

  「寧塵,若想成就此事,必須憑你的心意行事。這是翻覆天地的大事,你可有何想法?」

  修行者逆天而行,此消彼長,且不說費心勞力去提攜那許多不相幹之人瞭,單是領那一騎絕塵的風騷得意也足以讓人恃驕而藏。若是寧塵心不甘情不願,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寧塵背著手在大殿踱來踱去,想瞭半天。他豁然抬頭,直直望向龍雅歌。

  龍雅歌被他望的心念微顫,隻等他開口。

  「我說,你怎麼不自稱本宮瞭?」

  龍雅歌差點沒跌過去,氣急敗壞道:「你磨蹭瞭半天凈想些這個?!」

  「我也得讓你嘗嘗大喘氣兒。」

  「你報復心也太強瞭!」

  自稱本宮也不過是龍雅歌為瞭震著寧塵拿的架子。現在該說的都說瞭,不知不覺間竟忘瞭和寧塵的距離。

  「哈哈哈玩笑玩笑。」寧塵揉揉臉,恢復正色,「既能讓萬人飛升,那便能讓更多人修成金丹元嬰。這是惠澤眾生的大好事,我怎會小氣巴拉!」

  不知為何,寧塵眼前竟滑過瞭程婉的小小背影。憐我世人,憂患實多,如果真能有個改天換地的機會,為何不做呢?

  「好!」龍雅歌撫掌道,「此間界,無人不是圖一己之利,護一己之私,為瞭上登一步更是無所不用其極。我見慣此等陰仄,早已深惡痛絕。寧塵,你有這等胸襟,也不枉我盡自己一身修為,助你成就大道!」

  煌仙子舉手投足的柔媚風雅,此刻卻化作瞭千尺萬丈的颯爽豪邁。那一身的宗主威壓外溢,激得寧塵全身一振。

  他喘勻一口氣,思忖片刻,又忍不住譏誚道:「你這便宜話說的,一副澤被天下的聖人模樣。你不一樣也是抱著突破境界的私心私利?和你口中之人分別在哪裡?」

  寧塵話說的頗不客氣,龍雅歌卻不惱他:「你覺得我是裡外不一的小人咯?」

  「我不知你是何等樣人,但你願說我便願聽。」

  龍雅歌點點頭:「我欲濟賑蒼生,也願羽化登仙,二者殊途同歸,又有哪裡抵觸瞭?修士自金丹期起,便需雕琢道心。師祖將大任委於我身,正因他知我道心如此。道心損毀破滅,則一身修為散盡,我騙不瞭自己,更騙不瞭你。」

  寧塵多少也知道,沒有道心,金丹萬難凝聚。道心與修士本性一脈相連,雕琢道心便是要修士探究本心,將那縹緲的心念化作立足於世的執著。

  所以,煌仙子的話,寧塵早已信瞭八分,可他嘴上還是訕訕道:「我咋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他話音未落,龍雅歌已轉身坐回殿中寶座。她腕子一轉,一枚五寸長的玉簡翻入指間。

  「師祖的《合歡真訣》,接著!」

  那玉簡是她從星隕戒中抽出的,抬手就朝寧塵射瞭過來。寧塵這邊完全沒得心理準備,毛手毛腳凌空接下,好懸沒摔地上粹瞭。

  剛想開口罵人,不料玉簡中一道靈光直沖寧塵識海,頓時將他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無窮無盡的真言法門如恒河沙數,沖得寧塵頭暈目眩。那真言法門精妙絕倫,寧塵慌忙縱起神念,張牙舞爪往懷中去攬,卻似那狗熊掰苞米,撿瞭這個丟瞭那個,愣是什麼都沒抓住。

  「定心執念,任那靈光團轉,不需管它,隻一心去尋合歡真訣綱要。」

  朦朧中隻聽龍雅歌聲音傳來,寧塵連忙盤膝坐好。他清瞭雜念,不再貪求,等待心下逐漸清明,讓自己生出尋得真訣綱要的意念。

  行雲流水一般,立時便有一篇綱要從靈光中躍出,那四處騰躍的真言法門也悉數化作點點晶瑩,在識海中慢慢遊動。

  寧塵定睛觀瞧,那總綱驟然迸發,四周竟變瞭景象。

  一隻璀璨晶核靜滯空間正中,一紅一藍兩道光影如陰陽二氣,貼著晶核緩緩遊轉。四根光柱護在外側,攏起銅墻鐵壁;又有八道流光從柱下向八方蔓延而去,不見邊際。

  「一君二心,四侯八脈。此即合歡真訣。」龍雅歌道。

  已不消她多說,那法門自顯現一刻起就直入寧塵腦中,讀得一清二楚。寧塵連連感嘆,不論這合歡真訣好不好使,光是這道法之理已經足夠將修行界掀個底兒朝天瞭。

  普通修士,哪怕到瞭羽化期,也要遵循最基本的修行法則——將靈氣煉入自身便是所謂煉氣,修士鍛體修神,以神念接天地,讓自己盡可能接近天道。神念越強,吐納靈氣越是方便。

  有「納」,便有「吐」,吐納呼吸之理自古如此。納多吐少,靈氣才能在體內聚為氣海。修士們萬年來潛心著寫萬般法門,無非是如何感悟天地以開源,又如何護住氣海以節流。

  可這合歡宗法真是邪瞭門,人祖師爺兩眼一翻雙手叉腰:老子吃你的喝你的,就是分文不吐。

  常人聽到此處怕不是笑彎瞭腰。你說不吐就不吐瞭?神念與天地相接,口子就留在那兒,吸也是這裡,呼也是這裡,若想一步步羽化登仙,你何德何能隻吸不呼?

  祖師爺微微一笑:老子深呼吸加憋氣。

  理是這麼個理,真弄出一套可行的法門絕非易事。想要一下「吸」到高深境界,那得多大肺活量。「憋氣」的力道也得足,偷瞭一身天地靈氣,那可不得死死封住才行。

  可是封住瞭,修行自然是沒有機會往上走瞭。

  龍雅歌蘇血翎皆是修行此法,她們一步躍到元嬰分神,便無法再有進境。

  要問怎麼辦?可不就輪到寧塵出馬瞭嘛。

  寧塵理理頭發,擺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樣,把心裡憋瞭半晌的問題問瞭出來:「這合歡真訣,是不是得雙修啊?」

  龍雅歌正色道:「一君二心,四侯八脈,待我慢慢與你講來……」

  「我曉得,一君就是我嘛。是不是我可以和別人雙修來提升修為?」

  龍雅歌:「君即指“命君”,取“立命之君”之意。合歡真訣以命君為主,二心為輔。四侯八脈則是接下來功法運轉的關鍵……」

  「運功就是一起雙修嗎?」

  「最重要的乃是焚清二心。想必你也能看出來,師祖傳我這天炎靈體,即是為瞭讓我坐下焚心之位……」

  「所以我先要和你雙修?」

  龍雅歌實在受不瞭瞭,抬手狠狠拍在扶手上:「雙修雙修!滿腦子就知道雙修!」

  「你給個準話我就不問瞭嘛!」寧塵臊眉耷眼地說。

  「尋常雙修之法,陰陽置換真氣駁雜,若是沒有精妙功法煉化,長久下去有害無益;就算雙方功法相合,也不過是給氣海多幾分生機,更易吐納元氣罷瞭。另有采陰補陽之法等魔道行徑,想要成就大道更是難上加難。我合歡宗神法,豈是那不入流的枝末小技可以相提並論的!」

  寧塵見龍雅歌臉都氣紅瞭,不敢出聲,隻偷偷在嘴裡嘟嘟囔囔瞭兩句。

  龍雅歌卻一眼瞧見,喝問道:「嘟囔什麼呢!」

  「你剛才說……」尋常「雙修之法。意思是咱那神法還是得雙修,隻是不尋常罷瞭嘛!」

  龍雅歌抿著嘴憋瞭半天氣,終是一聲嘆息:「你怎的盡去想那醃臢之事,叫人看不起。」

  「我的好宗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不是我拍馬屁,你不會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吧?我一個十幾歲正當年大小夥子,沒賊膽還不能有點賊心。再說瞭,修行界青年才俊也不少,難道你就沒有過動心的時候?」

  寧塵頭幾句話,倒是哄得煌仙子不怎麼氣瞭,可聽到最後一句還是忍不住冷哼一聲。

  「笑話!那男女情事不過過眼煙雲,想要成就大道羽化登仙,此等諸多雜念隻會絆纏手腳。寧塵,你修為不高,凡心太盛,我不怪你。可以後若是修行至高深處,意念駁雜隻會助長心魔。」

  寧塵一抖摟手,行吧,你修為高,你說啥就是啥。

  「按你說的,你是焚心位,那她是清心位?」寧塵朝斜後方的蘇血翎努瞭努嘴。

  龍雅歌搖搖頭:「阿翎預定要坐的是四侯之一的烈血侯。與我相對的清心位,則需得一位水靈體女修輔佐。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你既已現身,我便可從宗內細細遴選,或在天下廣佈耳目,給你尋得清心者,以及其餘三侯八脈。」

  「要是一時半會兒找不著,那我怎麼修煉啊?」

  「你道為何師祖隻栽培下我這焚心等著你?那自是暫不需清心也可修行。你本就神念強橫,我以焚心助你充盈氣海,彈指間修為即可突飛猛進。隻是再往後,需得清心幫你擴展神識,才能驅使得瞭四侯八脈,修為再上一層。清心位與你神念融洽、心意相通,你若是醉心兒女情長,去和那人糾纏便好瞭,莫來煩我。」

  寧塵咂麼咂麼味兒,想從煌仙子口中品出些許醋意。品瞭半天才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癡心妄想,人傢不過是有話直說,壓根沒半點旖旎念頭。

  他興味索然地撓著腦瓜皮,擰身看向蘇血翎:「那你這烈血侯,又做何用?」

  蘇血翎沒說話,還是龍雅歌出瞭聲:「將來若是真的能引眾人一同飛升,那他們俱是要通過八脈與你識海相接,四侯需對你忠心耿耿,在此間助你護住心神,不被外人神念侵擾。待成熟之時,千萬修士在你引動之下,一同強奪天地元氣,便是飛升之道!」

  那飛升說得輕巧,龍雅歌這也是聽師祖瞎忽悠的,又沒有人真試過,哪知道有沒有影兒呢。倒是那忠心耿耿四個字,撓的寧塵心癢。

  「忠心耿耿?就她?」寧塵指瞭指蘇血翎,「先前的時候,我差點兒沒讓她折騰死!」

  龍雅歌忍不住笑:「那時你還未驗明正身,阿翎一心維護我宗主之威,當然不會給你好臉色。」

  「人傢臉上蒙著佈呢,我連臉色都看不見。」寧塵打趣道。

  「你誰都可以懷疑,唯獨阿翎不必。師祖為她從小立的道心便是為此大道而生,死也會回護合歡宗主。你乃是實位宗主,除我之外,她隻會聽你號令。若是違逆宗主之命,她道心難穩。」

  寧塵心說這小娘平日裡冰雕一般,對自己不假顏色,怎麼也不像是能聽自己支使的樣子。他在蘇血翎跟前踱瞭幾步,故意面露促狹。

  「我怎麼不太信呢?你真能聽我話呀?」

  「命君之語,一言九鼎。」蘇血翎垂目,一副溫馴模樣。

  「那……你趴地上給我學兩聲狗叫聽聽。」

  寧塵這是故意使壞,想惹她犯急跟自己逗兩句嘴,殊不料阿翎俯身便往地上跪去,嚇得寧塵連忙將她一把拉瞭起來。

  「你玩兒真的啊!我就開個玩笑!」

  蘇血翎站直身體,斜轉目光不去看他。她雖惟命是從,看眼色卻也委屈的夠嗆。

  龍雅歌在他身後長嘆一口氣:「寧塵,阿翎與我總角之交,情同姐妹。外人看來她是我的從仆影衛,我卻拿她當親人一般。你若真是自恃宗主權威作踐她,寧可不求飛升大道,我也絕不饒你。」

  寧塵搖搖頭,不再嬉笑:「莫說有你回護瞭,便是你允諾,我也做不出這等事來。」

  龍雅歌點頭:「自程婉一事,我已知你為人,所以才願將你奉為宗主。隻是你年少輕浮,有瞭權柄難免驕縱傷人。」

  寧塵沉吟片刻,轉身對蘇血翎道:「阿翎,我說什麼你便聽什麼,是嗎?」

  蘇血翎聽寧塵第一次拿小名喚自己,手指顫瞭顫,心下軟瞭些,重新將眼落在他身上。

  「是。你無需管我願與不願,身為影衛,就算入刀山火海,我也……」

  「那你聽好瞭這第一道命令!」寧塵大聲打斷她,「自此日起,我說的一切命令都做不得數,你願聽便聽,悉隨尊便。今後皆以此令為先,逆我意即是順我意,保你道心不壞!你可聽懂瞭?」

  蘇血翎呆立半天,一雙冷目慢慢化作一汪熱泉,她顫聲道:「這如何使得?」

  「怎的?鬧瞭半天我說話還是不好使唄?」

  「好一個夢人,真不知有多少奇思妙想!」龍雅歌在一旁撫掌大笑,她靠到阿翎身邊,拿手指勾她下巴:「喏,從今以後,你還是隻能聽我一個人的話。」

  阿翎眼神飄搖,忙把龍雅歌手腕撥到一邊,似是有些慌神。

  寧塵突然在旁邊一拍大腿:「啊呦,我卻忘瞭!還有一事未辦,那話說早瞭!」

  「何事?」龍雅歌和蘇血翎一起向他看來。

  「我想看看她長啥樣……」寧塵拿眼指瞭指阿翎臉上黑佈。

  龍雅歌掩口輕笑,用肩膀撞瞭撞蘇血翎:「人傢都把你放瞭,這小小要求還不滿足一下?」

  蘇血翎哼瞭一聲,半天沒動。在寧塵哀求的眼神之下,她猛吹一口氣,將覆面黑巾揚起七分。

  眼前剎那芳華,寧塵已是心滿意足。

  ***  ***  ***

  「你們兩個賤人!!我幹你們祖宗十八代!!」

  寧塵滾在地上哇哇大叫,鼻涕眼淚橫流,瞅著都沒人模樣瞭。

  合歡大殿談完,說好是跟去練功,從後殿密道一直下到主峰的山腹之中。山腹中藏瞭一間寒玉冰室,巨石一開,刺骨寒氣向外鉆來。寧塵還在門口探頭探腦,就讓龍雅歌一把往嘴裡塞進幾顆丹藥,抬腳踹瞭進去。

  起先還凍得打哆嗦,半個時辰之後藥勁兒上湧,劇痛透體,寧塵打坐也打不住瞭,隻能跟斷瞭脊梁的狗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

  寧塵是不知道,龍雅歌給他喂的凈是些元嬰期才服用的鍛體靈藥。修士最難修的是神念氣海,在境界上動輒盤桓數十年也是常事,鍛體這一節順帶手就辦瞭。

  寧塵正好相反,他神念強橫,氣海隻需龍雅歌輔佐一二便可扶搖直上,唯獨肉身拉瞭大胯。

  不似修神念氣海有諸般關要,鍛體隻要下得苦功便有大成。可苦功也沒這麼個苦法的,元嬰期丹藥那強橫藥力呼吸間沖得寧塵筋骨寸斷,須臾片刻又生長完全,再斷再碎,再接再長,端的是千刃加身,猶如凌遲車裂。

  頭幾天的隱蛇窟刑罰,簡直像小孩兒過傢傢一樣。

  也虧得這間寒玉冰室神異,龍雅歌修行時就常借此處鎮壓體內氣海真焰。寧塵體內藥力被寒氣一鎮,疼是疼,卻是不用擔心走瞭火。

  寧塵也知道,這是一步登天的妙法,可架不住那劇痛鉆心蝕骨。隱蛇窟蛇毒毒得他逐漸虛弱,疼痛也能在朦朧中弱些。可這鍛體丹藥卻是健體強身的玩意兒,他越疼越清醒,越嚎越有力氣,隻有破口大罵仿佛才能鎮住些許劇痛。

  他心裡這個氣啊,本以為下任宗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結果好吃好喝還沒撈著就被扔到這苦寒之處。那倆臭娘們也不知是趕著給姑姥姥上墳還是怎地,就不能給個低級丹藥循序漸進,平白在這裡多吃許多苦頭。

  於是那污言穢語如長江流水,也不管外邊兒能不能聽見,寧塵放開喉嚨就沒停下。

  龍雅歌最初還怕他有什麼差池,在門外守瞭他幾個時辰。到最後見他中氣十足,罵人的名堂一個接著一個,也便上去瞭。

  阿翎等在密道之外,見龍雅歌回還,眼中投來詢問之意。

  龍雅歌冷哼一聲:「不用擔心那小子,他好得很,說是什麼……別把他放出來,放出來就要把咱倆擺弄成十八個花樣。」

  寧塵這也就是想想,頭幾天要是龍雅歌給他開瞭門他立馬能撲上去磕頭求饒。

  十天之後,藥勁漸緩,寧塵突然想起,自己識海中不還灌瞭一部合歡真訣嗎。

  他按龍雅歌先前所教,沉心定氣去尋那道藏的點點熒光,照著上面的法門運起氣來。

  不練不知道,一練嚇一跳,那真訣中竟含瞭千百般雙修法門,當真是大修特修,奇修巧修,修天修地,修正修魔,修人修妖,幸虧不用修人妖。

  讀著讀著寧塵心下釋然,這也就是仗著他那神識歷經三世兩穿之磨難,才能承載識海中蘊存的真訣。否則就算換瞭此間羽化強者,也不能讀解玉簡十之一二。

  寧塵看得是如癡如醉,身上的疼竟也忘瞭。他將那合歡真訣妙處一一習來,漸入忘我之境。

  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寧塵開瞭定。他躺在地上蹬蹬腿抻抻腰,褲子袖子均是短瞭半截,身量生生拔高瞭三寸。雖然依舊是一身精皮細肉,那胸腹輪廓卻鼓起瞭四棱子筋線,身上有瞭使不完的勁兒。

  他一躍而起,騰挪一番,發現自己這鋼筋鐵骨隱隱已超過瞭上一世,似是有瞭靈覺期的強度。想來也可笑,自己現如今這神念這筋骨,配上煉氣期的氣海,活脫脫一個空鐵皮盒子。

  寧塵在冰室裡掃瞭一圈,見四下封閉沒有什麼能被窺見的地方,忍不住拉開褲腰往小兄弟瞅去。那合歡真訣頭幾篇就有借鍛體而蘊器的法子,寧塵見獵心喜,仔仔細細照葫蘆畫瓢把蘊器法修瞭一遍。真訣有雲,體性不同,蘊出的名器也大相徑庭,就是不知自己打造瞭什麼寶貝出來。

  就往胯下瞥瞭一小眼,寧塵倒吸一口涼氣。

  他本錢原就不錯,鍛體之後更是天下罕有的雄偉挺拔。可是……

  老子的毛兒呢?!

  這還不算,寧塵本就生的白凈,那好傢夥什兒現如今變得和他通然一體,黑黢黢一條蟒蛇,竟變成瞭光溜兒的白玉老虎。

  寧塵哭笑不得,把小弟兄往褲腿裡塞瞭塞,還覺得怪別扭。忽地又想起真訣中的縮陽大法,便興致勃勃地施展瞭一回。

  真好使,一息之間寧塵就縮陽入腹,沒有半點阻礙,就是胯下空蕩蕩的有點兒嚇人。

  他玩心大起,站在那兒來回使勁,讓那白玉老虎一伸一縮來來回回,跟杵地的夯頭一樣動個不停。

  「幹什麼呢?」身後突然響起聲音。

  寧塵一個激靈趕忙撤瞭縮陽功,結果雞兒卻蹩在褲襠中間兒鼓囊瞭個大包。

  他抽風似地抖瞭半天,好不容易才將小兄弟順進瞭褲腿兒。

  龍雅歌都在後面站半天瞭,寧塵隻能尷尬一笑。

  「我、我這剛吸瞭藥力,渾身還有點不得勁兒。你可算來啦!」

  龍雅歌還是那一襲薄紗紅衣,她赤著腳邁進冰室,那晶瑩雙足粉雕玉琢,踩在寒玉上卻立時將層層積霜蒸成瞭水霧翻騰。寧塵心說怪不得這小娘天天穿那麼清涼,敢情是熱的。

  「我敢不來嗎?」龍雅歌面露譏誚,「再不來,又要被人罵得狗血淋頭瞭。」

  寧塵先前疼的時候確實是惱瞭,可現在鍛體大成,心裡那點怨氣早沒瞭影,隱隱也覺得這速成之法其實最好。現在讓龍雅歌一擠兌,饒是他伶牙俐齒,也半天說不出話來。

  「多擔待,多擔待。」他連連作揖,又向門口守著的阿翎賠瞭笑臉。

  龍雅歌冷哼一聲,抬手點住寧塵額心,探瞭探他現如今的根底。寧塵瞥她面色,似是頗為滿意。

  「想不到,你還趁機把真訣修瞭一番?倒是用功。」

  「潛心修行,身子骨便不疼瞭,那自然用功得很。」寧塵嘆道。

  龍雅歌點點頭:「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便幫你充盈氣海。」

  寧塵還沒問出個所以然,龍雅歌已飛起一腳將他撩到瞭冰室中央的玉臺上。

  那玉臺離地三尺,是此窟中冰的最狠之處。寧塵鍛體之後受得瞭別處卻扛不住這裡,他哎呦一聲想從那刺骨玉臺上滾下,卻被龍雅歌拿小腳丫一腳踩在胸口動彈不得。

  寧塵齜牙咧嘴,拿手去扳龍雅歌玉足。那丫兒軟軟滑滑,摸起來令人心神蕩漾,卻端的如鐵打一般,寧塵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挪不動她分毫。

  「你千思萬想的好事就在此刻,還亂掙!」龍雅歌嗔道。她臉上浮過點點紅雲,比一身霓裳還艷。

  寧塵聞言先是一愣,待看清她神色之後,眼睛登時亮瞭。

  「那、那也不用在這兒啊,凍的卵蛋都縮瞭!找個床榻蓬蓬軟軟,不比此處強的多!」

  龍雅歌啐他一聲:「你真是全然不知厲害!我天炎靈體經真火百煉,若不是怕萬一傷瞭你,你當我願意選這處與你相修!」

  聽這話,寧塵隻能老實瞭。他又斜眼往冰室門口的阿翎望瞭一眼:「咱倆雙修,就不必讓人觀瞧瞭吧?」

  「阿翎早晚也要接烈血侯之位。今日我替她打樣兒,也好叫她知道左右深淺,免得你編造什麼花樣,讓她受你欺負。」

  「我是那樣的人麼我!你先把腳松開!」

  龍雅歌瞪著他,將腳挪開,寧塵這才揉著胸脯子坐起來,笑瞇瞇道:「宗主,咱怎麼開始呀?」

  煌仙子抿著嘴理瞭理發鬢:「你褪瞭衣褲,腳心相對,打蝴蝶坐。再依照阿翎先前教的,以神念與我互觀。」

  寧塵依言將袍褲皆盡脫瞭,露出一身好皮肉。他捂著襠坐下,抬頭看著龍雅歌。

  「你莫要笑話我啊……」

  「我都沒不好意思,你畏畏縮縮像什麼樣子。坐直瞭。」

  寧塵隻好將雙手分放膝頭,掐好法決。龍雅歌一眼瞥見他胯下白玉老虎,嘴角向上一揚,又想起剛剛應過的話,連忙用力憋住。

  「頭前那黑物件,怎的變成白白凈凈的小和尚瞭?」煌仙子拿腳指輕輕撥瞭撥那軟塌塌的肉筒子,忍俊不禁。

  「你給我吃藥吃的!」寧塵讓她腳丫撥弄得癢癢麻麻,饒是心下羞臊,也噗突突硬瞭起來。

  龍雅歌神念撫在他身上,按下寧塵心頭雜念。寧塵嘆口氣,聚精會神地向龍雅歌內視而去。沒練合歡真訣時,寧塵隻能借貼身之便才能觀取對方修為,現如今卻是相距數尺也能一窺究竟,無需觸及肉身。

  相比蘇血翎神念光耀刺眼,煌仙子分神期識海卻厚重沉靜,那焮天爍地的烈火在識海藩籬上焦灼翻湧,仿若隻是輕輕壓下便能將自己碾成齏粉。

  龍雅歌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她將那赤裳紅裙輕輕一撩,坐到寧塵身上,由得那陽物直貼自己小腹。

  寧塵沒料到,煌仙子裙下早已不著片縷。她兩條軟嫩嫩的大腿跨在自己腰間,臀兒也靠在自己小腿上。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如夏日炎炎之下的清嫩柳葉,燎得寧塵氣也喘得粗瞭,老虎頭更是漲得鐵硬鐵硬。

  那香軀坐下,火熱熱暖騰騰,把寧塵屁股底下的寒意都驅散瞭。兩團箍在裹胸內的豪乳正對著寧塵臉前,寧塵忍瞭半天才沒咬上一口。

  龍雅歌捉著他兩隻手,按在自己後腰:「為使你我識海相融,必須先破後立。行功時我雖會向你竭力敞開神念,隻是我識海之壁強你太多,你需在關要之時以真氣催我腎經,才得破關。」

  「那傷著你怎辦?」寧塵不安道。

  「就憑你?」龍雅歌白他一眼,「待會兒老實聽話即可。這第一次雙修,先將你氣海穩穩上到凝心期,再做它算。」

  聽到這裡,寧塵不由得生出一腦袋問號,怎的和合歡真訣說得不一樣呢?

  可還沒等他問出口,煌仙子已鋪就紅裳遮瞭兩人私處,揚起身子,將寧塵那根雞巴瞄到瞭自己雙腿之間。

  龍雅歌雖守身如玉蓬門未開,可她自幼被識得天驕之姿,從未被尋常禮教綱常壓過,全然不以為此舉有什麼自輕自賤。和那大圓滿道心相比,心下那些許羞意便顯得微不足道瞭。

  她所修合歡焚心決,已悉數講明與命君雙修的法子,於是她有樣學樣,撥開自己腿間兩片軟肉,勉強開瞭個小口,便一屁股往下坐去。

  書上有雲,處子破身初時疼痛難當。龍雅歌並非不曉得此節,隻是自恃早已吃得真火百煉之苦,全沒把輕重放在眼裡。她卻忘瞭,那男女之事,哪怕不要如膠似漆,也須得動情著意,泌些愛露才可施為。

  寧塵一棍捅瞭大半截進去,隻覺得一片幹澀焦熱,扯得他肉皮生疼差點叫出聲來。那處子薄膜沒被憐惜半分,讓那碩大陽物戳個稀爛,鮮血流湧,合歡宗主煌仙子就這麼給自己破瞭身子。

  寧塵望到懷中玉人緊咬銀牙雙眼婆娑,脖頸都繃緊瞭,想是她劇痛難捱,不禁有些心疼。

  「你瞧你!讓那穴兒濕濕不好?急的什麼?莫不是沒行過房?」

  龍雅歌下身正如刀割一般,聽到這話氣得當真一滴淚滑下來:「我哪裡行過房!初紅都交於你瞭,你卻拿這等話戳人心窩!」

  寧塵抓心撓肝,連忙溫語相慰,又伸手去拭她淚珠,被龍雅歌一手按住胳膊。

  「你莫亂動!我痛得緊,還需緩上片刻。你快些運功,初紅裹挾真元最純,你若浪費我一番苦心,看我饒不饒你。」

  她將臉伏在寧塵頸窩處,輕聲呢語,不讓阿翎聽見。寧塵會意,立刻凝神定氣,將合歡真訣一心一意運轉起來。

  功行一個周天,寧塵頓時恍悟,怪不得她先前說得與自己所讀不通。她壓根不知合歡真訣的妙義所在,焚心決與合歡真訣隻有總綱一致,其餘皆是她依經驗會錯瞭意。

  命君與焚心需神念相融不假,可真氣倒灌隻是個小小添頭。龍雅歌那分神期元氣真正的用處,是助命君造就無窮神絡。有瞭這條條神絡,命君便可與四侯八脈乃至更多從位相通相合,鑄就總綱中的驚天大道。

  龍雅歌初紅一落,寧塵再一運功,真訣與焚心決遙相呼應,猶如銅鑰解瞭鐵鎖。兩人氣血相連,寧塵神念頓時走遍她四肢百骸,哪還需要破什麼識海之壁。

  識海乃氣海堅壁,要合和氣海就需從最薄弱處破關,再行吸納灌註。合歡真訣,自然是專挑男女的陽脈陰脈用功。

  龍雅歌以為寧塵氣海不深,自己分九牛一毛便可幫他註滿,誰知真訣卻是要取真氣鑄神絡。她這廂還在沉念發力,一門心思將自己真氣往寧塵氣海輸灌,卻不知寧塵乃是自己命中克星,自破身那刻起,陰關便與他陽關相交。一運功便關隘大開,勢成坦途大道。她再一發力,珍貴陰元無有陰關阻擋,立時就要狂泄出體。

  寧塵哪還敢再催她腎經,連忙停瞭真氣運轉。他不得已隻能先著神念與龍雅歌交纏,再想他法。

  起先還覺得分神期神念強橫霸道,不料拿神念一探,竟發現真訣與焚心決君臣之位何其鮮明。兩人魚水交融之下,隻一運功,龍雅歌從道心到神防便猶若無物。

  寧塵立刻有瞭主意。真氣按周天運轉,難免大傷龍雅歌基底;若隻融神念,氣海處引她自然流瀉,便節制多瞭。

  想到此處,寧塵不再猶豫瞭。他偏過頭去,拿舌頭在龍雅歌耳上一舔。

  龍雅歌剛喘過氣沒得一會兒,耳朵驟然一陣酥麻。她知寧塵孟浪於她,剛壓下的羞惱又騰起三分,抬手就要給寧塵一個大嘴巴子。

  渾沒想到,自己手腕被寧塵一把攢住,再動不得分毫。她心下一驚,想要掙紮,卻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氣。這世間上數得上號的高手,屄裡插瞭條玉棒,竟化作瞭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兒。

  龍雅歌熟讀真訣總綱,立時便曉得是真訣君臣之位作效。她早知總有一天要主位易手,隻是沒曾想來得這樣快。

  「唉……由不得我瞭,你便好好修吧,我隨你就是。」她嘆口氣說。

  她早先多方敲打寧塵處事為人,就是擔憂一旦任人擺佈,說不準會不會落入萬劫不復。現如今再也沒得寰轉餘地,隻好擺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心下暗祈寧塵別做那非人之事。

  寧塵早就下定主意,也不必聽她說些什麼,隻是一心一意吻在她白皙脖頸上,一手捏她臀兒,一手撫她後背,極盡溫柔之能事。

  片刻須臾,隻待得那拼死夾緊的穴兒松瞭半分,寧塵便借著處子之血的滑膩,往上頂瞭一下。

  到瞭龍雅歌這修為,對凡俗肉身之道洞若觀火。她雖未親近男色,卻也推算的出是何等樣滋味,所以才能說出那摒棄肉欲以修大道的真知灼見。她道心穩固,房事歡愉於她而言不過螢火之光,讓她動情縱欲比登天還難。

  可與寧塵此刻水乳交融,真訣之能在焚心之體如魚得水,哪裡是尋常歡愛可相提並論的。寧塵一棒杵在她花心上,如水入沸油,一股子酥麻酸爽在奇經八脈炸裂開來,隻沖得煌仙子雙目圓睜,一口氣竟沒上來。

  隻一下,穴內蜜露泉湧,頓時舒滑許多。寧塵也不再憂她作痛,又起伏三下,攪出摻瞭血絲的幾股淫液。

  這頭的龍雅歌道心哪還穩得住,隻覺得腹內有帶蜜的花兒團團旋轉,甜美哀鳴直往嗓子眼鉆來。她頭暈目眩中慌瞭神,伏在寧塵身上連聲喚道:「阿翎!阿翎!」

  阿翎往前緊跨瞭一步,目露關心之色。

  「阿翎你出去……你先出去……再、再將門、將門關嚴!」

  寧塵聽得她聲音大變,心下偷樂,卻也憐惜她一宗之主的尊威,沒在說話的時候繼續撅她穴兒。

  阿翎愣瞭片刻,不知出瞭何事。龍雅歌再說不出話,隻能緊抿雙唇朝她揮手。

  阿翎無奈,隻好退出冰室閉瞭石門。

  龍雅歌松瞭一口氣,趁這會兒功夫,那四肢百骸從未嘗過的快感也權且熄瞭幾分。

  「寧塵,你這運的什麼功?怎的我卻灌不進真氣與你。」

  寧塵哈哈一樂:「我還沒運功呢。」

  龍雅歌不知寧塵有諸多掣肘,隻催促:「那你還等什麼?」

  「宗主,你把屁股抬抬,我也省力些。」

  「你一身好肉,還怕沒勁?!」龍雅歌偏過頭去,氣他作弄自己。

  「那我來啦,你可受住瞭。」

  寧塵話語剛落,胯下便是一陣豬突猛進。龍雅歌那道心在他面前已是如幻如煙,起不到半分作用,喉嚨一哽叫出聲來。

  「啊……啊……寧塵,你、你運功……你運功啊……嗚……你不運功,又等到何時……啊呀……」

  一心隻把交合雙修當做飛升登仙的必經之路,哪知竟會把識海翻騰得這般厲害。她仿佛踏進瞭一個沒見過的地界,又驚又慌,隻能一個勁兒讓寧塵按她知道的步子來。

  「不急不急……」寧塵嘴上哄著她,又伸脖子去親她臉頰。雞巴全沒停歇的意思,一味狂沖猛幹,頂得煌仙子搖搖欲墜,直往後縮。

  寧塵不容她躲,兩手撈住她一對嫩臀兒,打樁一樣夯在她裡面。這可苦瞭龍宗主,她仿若能試到自己那歡水兒從肚子裡滋溜溜湧出來,順著那肆虐的鐵棒直往下淌,沾濕著那混小子手心的臀尖兒。

  喚瞭他半天,聲兒都變瞭哀求,卻全然不見他有運功的意思。龍雅歌全身都快給他幹酥瞭,隻道他貪圖自己美色,不吃幹抹凈斷不會罷休,隻得長嘆認命。

  「唉……你這冤傢……讓我奈何……」

  最後那層薄薄心防也散盡瞭,龍宗主咬住銀牙,雙手攏住寧塵後背,和他緊緊貼在瞭一處。

  寧塵忽覺眼前神光迸裂,竟閃過無數無數畫面。二人神念交融已至深處,再無心障。

  「師父師父,我也能像師祖一般登仙飛升嘛?」

  「師父,我不成的!我哪裡接得瞭宗主之位?師父你莫要丟下徒兒一人!」

  「我名喚龍雅歌,你又是何人?」

  「我叫你阿翎可好?」

  「本宮已別無它法……等便等瞭,想來師祖不會騙人。」

  「有時我會想,要是不入這修行界,恐怕現在也在山腳村間與人生個娃娃瞭吧?倒也未嘗不是個日子,哈哈哈,阿翎你說呢?」

  「阿翎,你不會孤單嗎?你為何不與我多說說話?」

  「本宮從未後悔,隻是……」

  「阿翎,你去外門探個分明,再將那寧塵帶來。」

  寧塵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小女孩長大成人,意氣風發;須臾間她身披紅衣,一呼百應;轉眼又見她在深宮中暗自傷嘆,獨望曉月。那一切種種如夢幻泡影,唯有心中殘念真切可觸。

  胸口翻騰的那份熱觸手可及,周身寂寞的那份冷也做不得假。當她第一次口喚出自己「寧塵」二字的時候,已藏不住心中的開心雀躍。

  原來她等瞭自己好久好久……寧塵心意大動,他抱緊那火熱嬌軀,緩緩聳動不再亂伐。狂風暴雨驟然停歇,化作春雨連綿,龍雅歌全身亂竄的酸麻也變成瞭續不完的甜美潤在她股間。她總算喘過氣來,想起方才的引吭高歌,不禁大羞起來,將螓首探過寧塵肩膀,生怕叫他瞧見。

  就在此時,寧塵在她耳邊輕輕叫瞭聲:「龍姐姐……」

  龍雅歌心口一震,小腹緊縮,又泄出一股清泉。她羞極起身,用手去捂寧塵嘴巴,被寧塵一口含住蔥指舔瞭兩下。龍雅歌咬著嘴唇,顫顫巍巍用瞭全身力氣才將手指奪回來。

  「你莫這樣叫我……」

  「龍姐姐,龍姐姐……」寧塵哪裡肯聽,隻將她顛在懷裡一上一下。

  白玉老虎頂酥瞭宮口,親昵之語澆化瞭芳心,先前那男女之事過眼雲煙的豪言壯語已被踩瞭個粉粉碎。龍雅歌被他捧在懷中,不知不覺被小小毒蛛拉出一縷情絲搭在瞭心尖兒,隻盼他再抱自己緊些。

  「我、我小名,喚作魚兒。上山前……我記得娘親都叫我龍魚兒。」

  寧塵心中柔情蜜意,忍不住猛送瞭幾下,把他龍姐姐撞得哀叫三聲。

  「你想我如何叫你?」

  「隨、隨你……我又、啊、我又做不得主……」

  寧塵在她粉頰上輕啄兩口:「你當然要做主,你可是我的合歡宗主。」

  龍雅歌歡喜他的豁達,心意不由得拉得長遠,油然想起瞭要緊之事,連忙嗔道:「你嘗我也嘗的夠瞭吧?還不運功?」

  寧塵回過神來,用神念給龍雅歌渡去瞭關鍵處的真訣篇章。龍雅歌何其聰慧,識海一掃便通曉瞭寧塵心跡,心中恍然。

  「小塵子,倒是我錯怪你瞭……」

  「這稱呼可不吉利!」寧塵搖頭擺尾,攪得龍雅歌腹中亂顫,嬌喘不已。

  「我偏要叫!啊呦!!」

  寧塵將她推倒在玉臺上一棍到底,他白玉老虎恁大身量,滿當當盡數操到瞭龍雅歌小穴裡,直將她花心都窩進去幾分。

  龍雅歌被他操的腰身猛弓,一聲嬌啼險些哭出聲來,那花宮淫汁擠出一大捧,淅瀝瀝噴在寧塵肚子上。

  「龍魚兒,你是不是尿啦……」

  龍雅歌剛被他戳得苦不堪言,此刻又聽他出言譏誚,隻覺得自尊敗落,再沒瞭臉面,一時間隻能捂住雙眼,泫然欲泣。

  「小魚兒莫哭,小塵子喜歡你這模樣。」寧塵俯下身子吻在她唇上,勾住她火熱香舌。

  龍雅歌叫他親的撒瞭氣,在他肩上捶瞭兩拳,又將小香肉探進他口中,細細舔過他牙膛舌尖。寧塵手也不老實,扯去她衣裙外衫,強伸到她裹胸中,如癡如醉地揉捏起來。

  煌仙子再能熬,那乳頭也硬挺著下不去瞭,再被他剝開褻衣又吸又舔,全身都麻瞭。

  寧塵把龍魚兒壓在身下撞瞭百十下,上下一齊用功,滾燙燙的水兒將那玉臺盡數打濕,交合處已是白膩膩粘瞭一大片。龍魚兒雙腳在玉臺上連蹬數下,那鮮甜美膩的滋味轟在頂門上,花宮陰關終是哆嗦著讓他撬開,一縷縷陰元裹挾在潑灑的陰精中泄瞭出來。

  她生怕門外阿翎聽見,兩手死死捂住櫻唇,把淫叫硬壓在喉嚨裡,逐漸酥軟下來。

  寧塵不敢胡亂馳騁,隻在她穴中半抽半送,輕輕磨她花心,將她嚶嚀一聲激醒。

  「小塵子,你慢些,慢些……我腹中發冷……」

  「要不我還是歇瞭吧?」寧塵起身想往外拔,被龍雅歌用腿盤住瞭腰。

  「你都還未出精,不許跑……我也需你元陽修補陰關……」龍魚兒媚眼如絲,主動吻上寧塵耳垂,美人有命,那是死也要上啊。寧塵拋瞭神念中正行的真訣,全心全意撲在瞭小魚兒身上。他大開大合,也不計較別的,把小魚兒操得翻起白眼又大泄一回。

  沒瞭功法支撐,寧塵在這絕世窈窕之前也撐不瞭一會兒,他氣喘籲籲叼住魚兒的乳,抵在宮口射瞭個酣暢淋漓。

  那花宮先前泄的一塌糊塗,又讓真訣加護的元陽射穿。陽盛陰虛之下,魚兒可溺瞭水。她連堵嘴氣力都沒有,哎呀哎呀高叫幾聲,潮水沖上,雙目失神癱瞭下去。

  寧塵也是腰酸背痛,他勉強一撤將東西從龍魚兒穴內拔出。隻見那花唇紅腫不堪,紅的白的粉的隨他一去便突潞潞淌在腿間,半天瞭都還湧個不停。

  那寒玉臺此時顯瞭妙處,寧塵躺在上面倒是將酸痛鎮瞭七七八八。他將衣裳襤褸的龍宗主摟在懷裡,偷偷香她兩口,也算占足瞭便宜。

  過瞭一會兒,龍雅歌緩緩轉醒。寧塵心下打鼓,還不知偃旗息鼓之後倆人該做如何。直到他見龍雅歌面露親昵,貼著他肩頭躺穩,這才定心。

  龍雅歌也不說話,隻是由他抱著躺在那裡。兩個人呼吸聲彼此相聞,神念相通,都覺得心中一片安寧。

  「寧塵。」

  「龍姐姐有何命令?」寧塵故意拿腔拿調,裝得恭敬。

  「無事,隻想叫叫你。」龍雅歌懶懶道。

  此番功行圓滿,命君焚心之位已結,龍雅歌心緒對寧塵再難遮掩,寧塵哪還覺不出她話中有話。他輕揉龍魚兒肩頭,假裝作色道:「現在不說,以後可都別說瞭。」

  龍雅歌望瞭他半晌,終是嘆道:「寧塵,你我神念相融之時,是不是觀到瞭我過往種種?」

  寧塵點頭:「你如何知道的?」

  「因為我也觀到瞭你的。」

  初聞此言,寧塵腦子頓時急急轉瞭幾個圈,怕龍雅歌識破他那誑語。可隨即一想,兩人現如今已是坦誠相見,便是和盤托出又能如何。

  「你都看到什麼?」寧塵聲音不自覺沉下去,他已多時未想過前世之事。

  「我觀到你第一世的光怪陸離,第二世的鬱鬱而終,第三世的心如死灰……你並非什麼夢人,你隻是原本不屬於此世間。」

  寧塵以無聲默認,又問:「既知我騙你,你又待如何處置我?」

  龍雅歌卻不答他,隻用手背拂過他的臉頰:「哀莫大於心死,我未曾嘗過,但也知你曾日思夜想那第一世的爹娘姊妹,卻又無論如何不得回還。你那傷心事,我全都曉得……既回不去瞭,便一心一意活在這裡,好麼?我誓與你相隨相伴,再不叫你孤單寂寞。」

  寧塵全身顫抖,望著龍雅歌剔透雙目久久不得動彈。那真情切意如萬刀穿心,心口舊傷鮮血迸流。

  須臾間,前世種種悲苦一起襲來,寧塵隻覺得天旋地轉,心中湧起千萬般苦澀酸甜,他再也忍不住,一時間淚如雨下,大聲嚎啕起來。

  非是寧塵心如鋼鐵,他驟然與至親分別來到這陌生天地,無一人愛他懂他,又叫他與誰人去哭?

  龍雅歌將他緊緊擁入懷中,輕語相慰,任由寧塵滾滾濁淚打濕心口。

  「今日之後……叫你我都不再孤單……」

  冰室玉寒,卻有兩顆人心滾燙。兩顆心交在一處,有血有淚,隻是再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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