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縷柔和的光線從帳外直射進來,透過椅子,溫柔地打在還在甜睡的女孩身上。甜美寧靜的俏臉輕輕枕在手邊,光滑赤裸的雪白肌膚滿足地舒展在溫暖的被子裡,半掩半裸地展示著那誘人性感的身體,配合女孩那黃金色的柔軟長發,此時的琳蒂斯彷佛沐浴在陽光下一般,明艷動人,新鮮美麗。
女孩醒瞭,她揉瞭揉臉,緩緩睜開眼睛。她伸出手朝床的另一邊摸去,那溫暖舒適的床邊,此刻空無一物。他已經醒瞭,女孩轉過頭,將臉枕在手臂上,溫柔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他是完全赤裸地,正刻正站在一個巨大的木架子旁上,用清水清洗自已的身體。女孩靜靜地欣賞著眼前男人的肉體,她發現自已以前從沒有這麼大敢過,如此近距離地盯著一個赤裸的男性看。傭兵的身形十分高大,體格威武強健,武孔有力,黑色的頭發狂野地披在肩上,深色的肌膚有如磐石一般結實,彷佛是天然的盔甲,上面佈滿瞭各種刀傷和箭傷。
很多貴族少女都喜歡詩歌裡那些優雅華貴的劍士,他們英俊瀟灑,從來不被任何武器所傷。但琳蒂斯一直覺得那太神話,太不可思議,她更傾向於眼前的男子,對於這樣一個勇士來說,傷疤是男子漢的勛章,他身上每一處傷痕,都在印證著一場精彩的戰鬥,血與鐵真正的交鋒。
他是個活生生的野獸,從骨子裡就好戰,狂野奔放,桀驁不羈。對於一般的貴族少女來說,這樣與優雅無緣的男人無疑是個噩夢,但不知為什麼,琳蒂斯總得他非常的英俊——或許這個詞用得不對,但她找不出更適合的形容。
哥哥是個冷靜俊美的知性男子,雷恩是個勇勐卻不乏風度的勇士,伊安有著一副讓無數少女花癡尖叫的優美身軀,他們每個人都是她這個年紀女孩的夢中情人——但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粗暴,他的無禮,他的狂妄以及那種壓倒性的雄性力量卻讓她心跳加速,讓她心馳神往,琳蒂斯自已也不明白為什麼。
“睡美人醒瞭?”傭兵將一大盆清水澆到頭上,然後濕淋淋地轉過身面前自已,他是完全赤裸的,於是女孩不可避免地讓目光接觸到對方的下半身。
琳蒂斯感到自已的臉立刻紅瞭起來,就在昨天,他還來到她的帳內,然後掀開她的被子,粗暴地騎在她身上,女孩知道,他想要她。
傭兵龐大的身體像巨熊一樣強壯,像虎狼一樣饑渴,女孩毫不懷疑,那粗壯的雙手隻要輕輕用力,就可以扭斷自已的脖子,或者手臂,將她撕成碎片。
起初她很害怕,因為以前她在地牢裡被迫侍奉過一個同樣強壯的男人,那時候她感覺自已的身體快要散架瞭,全身的骨骼都在悲鳴,哭泣。但這個男人卻不一樣,他的動作看似粗暴,總帶給自已一陣澹澹的痛感,但在關鍵的時刻卻顯得小心翼翼,害怕弄傷瞭自已。
這種感覺是其它男人從來沒有帶給過她的,一種被支配的感覺。傭兵是如此的強壯,那種壓倒性的雄性力量有如無形的力量般支配著她,在愛撫過程之中,女孩隻感到自已的內心充滿瞭期待和被動,像一個真正的雌性一樣被這種雄性力量所壓倒,支配和侵犯。
傭兵的動作很大,常常讓她感到輕輕的痛感,但她完全不害怕,隻是放心地放松身體,去迎合他,配合他的動作,然後享受對方所帶給自已的快感。
性的快感,被壓倒的快感,被支配的快感。激烈的調情過程之中,琳蒂斯深情地看著傭兵那寬闊的胸膛,彷佛可以支撐起所有的天空一樣,這時候她才感受到瞭一種身為女性的快感,在男性的庇護下,什麼都不需要考慮,被保護,被支配,不需要再承擔任何責任……
但最終,當傭兵想要進入的時候,琳蒂斯還是搖瞭搖頭。
“為什麼?”傭兵問她。
女孩自已也說不出為什麼,是因為害怕,害怕自已沒有資格與男人在一起嗎還是害怕被受,然後再失去傢的滋味?她隻知道自已還沒有準備好,她害怕。
傭兵騎在她身上,看著她迷芒的臉龐,然後嘆瞭口氣,他站瞭起來,並沒有最終進入琳蒂斯的身體,而是在外面過瞭夜。
“什麼,你要離開這裡瞭?”琳蒂斯失聲叫出來,心情直落谷底。
“沒錯,該辦的事情都差不多辦完瞭,還隻剩最後一件委托。”傭兵似乎不在意她的失聲,他隨意地拿出椅子,又拿起酒喝瞭起來,“幹完最後的差事我就走人,我的朋友還在等我呢。”
“去哪裡?”女孩焦急地問。
“回到外面的世界去吧,應該。”傭兵一口氣將酒全部喝完,“我們還沒有想好,不過不會呆在這裡瞭。”
“那我怎麼辦?”她急得快要哭出來瞭。
“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嗎?”
“怎麼辦?”傭兵一愣,然後搖瞭搖頭,“莫非,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救你出去?”
女孩含著眼淚看著他。
“這是做不到的。”傭兵把酒放到桌子上,“的確,我可以戰勝十個,甚至更多的敵人,但無法面對整個國傢。而且,說到底我是個傭兵,冒險者,不是個勇者,記得我說過什麼?貪婪,欲求才是冒險者的本性,我不可能為瞭一個女人就去挑戰不可能的任務。”
不,你是在埋怨我,昨晚拒絕瞭你。
這句話琳蒂斯沒有說出來,但她的表情替她說瞭出來。
“好吧,昨天你拒絕瞭我,但這說明不瞭什麼。要知道,隻要我願望,完全可以讓你乖乖就范,可我沒有這麼做,不是嗎?就好像我救過你一樣,這當中沒有必須承擔風險的承諾。”
“難道你隻會為瞭自已,就沒有其它什麼能讓你冒險嗎?”
“這可是足夠危險的冒險哎,我的小姐。”傭兵聳聳肩,“的確,我隻會為朋友和女人去冒險,而值得讓我賭上性命的朋友並不多,至於女人,我承認我開始迷上你瞭,即使在我的世界裡,你也是最高檔的,你有美貌,氣質,智慧和才能,以一個女孩來說,你已經是驚人的出色,但這還不夠……真正能讓我完全動心的,隻有一種女人。”
他將臉湊向女孩,黑色的眼睛裡充滿瞭深意:“隻有那種能將背後安心托付的,不依靠男人也能獨自前進的女人,你是那種女人嗎?”
說完,他站起來轉身就走。
“不依靠男人也能獨自前進的女人?”琳蒂斯喃喃地念著這句話,似乎還沒有明白過來,但傭兵已經開始走瞭,女孩急著跟上去,“可是,你不喜歡我嗎?你不是需要我嗎?求求你,帶上我,我能幫你做很多很多事情的,我會魔法,會用劍,會唱歌,會數學,會外語,我會很有用很有用的……求求你。”
琳蒂斯越說越急,越說越傷心,用幾乎哀求的語氣對傭兵說。
傭兵似乎被打動瞭,他停下來抓瞭抓頭看瞭看少女:“真是的,這種表情真讓我受不瞭,說到底,你以為冒險者是什麼?”
“啊?”
“如果你認真看過我們的冒險,你就會明白,我們的冒險可不是玩樂,而是必須賭上性命的旅行。所謂的同伴,是可以安心將背後的空隙留給他們的人,互相支撐,互相扶持,作為同伴,受保護的同時也必須是個保護者,現在的你沒有能力跟上我們的步驟,我們的團隊裡你隻是個累贅。”
“可是。”
“正因為冒險者們以性命相托,所以沒有一個團隊會接受你這樣的女孩,如果你想要成為冒險者的一員,就必須學會努力,我知道你有才能,但還沒有開花所謂的夢想,是必須賭上一切才能實現的東西,這才叫夢想,而非依靠他人之力所得,現在的你還沒有那種覺悟,如果你還幻想著依靠別人,依靠我的話,就達不到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
“自由的同時也意味著一種承擔,你必須為自已的行為和決擇去承擔所帶來的後果,無論是好是壞,你都一定得去接受,為自已的選擇而負責。隻有達到這一點,在旅行之中你才不會拖累別人。”傭兵說著,拿出一刀精致的短劍放在手上轉,“你幻想外面的世界,可你是否想過,那些新奇刺激的背後,又隱藏著什麼?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還要繽紛多彩,也比你想象的還要醜惡黑暗。”
“什麼意思?”
“你們西方同盟和東方帝國曠日持久的戰爭,那個魔王所統治的國度,人類與魔族的戰爭都是最好的例子,你可曾想過戰爭誘發的起源?你對魔王和他的部族又是瞭解多少?或者說,你可曾想過去瞭解?沒有想過,人類從來就不是一個擅長互相理解的生物。”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守舊永遠是大部分人的共性,人們害怕失去,害怕變化,害怕自已的生活被打破。作為一個冒險者,你將永遠是一個異鄉之人,人們會以懷疑,不解的眼光來看你,文化的隔閡讓你永遠成為異端,甚至被迫害。”
“很少有人會願意去理解一個浪人,一個異鄉之人,特別是你將自已的文化代入他們的世界時,排斥才是人們的共性,你又是否忍受得這瞭這種孤獨?這是永遠的詛咒,沒有人可以避免。”傭兵說完,看著眼前的女孩,等候她的回答。
琳蒂斯愣瞭很久,美麗的眼睛裡流動著各種各樣的色彩,失望,沮喪,愁思困惑,但終於女孩咬瞭咬牙:“可是,可是我相信總會有一些人,他們願意接受新的事物的。就好像,就好像你們冒險者一樣,我也遇到過這樣的人,東方帝國的紅寶石彌塞拉,就是這樣的女孩,她幫助我,哪怕我是敵國之人。”
“我想,每個社會總會有一些人願意站出來,去接收新的文化,我可以找到他們,然後和他們交流,分享知識,將自已的文化告訴他們,吸納他們的文化,這不就是旅行的樂趣嗎?”
“哦?不錯的回答。”傭兵點點頭,“確實,是成為異端還是訪客,一部分取決於社會,另一部分取決於旅行者自已,那麼既然你有這種覺悟,為何不試著走出來呢?去引導自已的命運?”
“我,我一個人做不到的。”琳蒂斯垂下頭,黯然傷神,“我試過,試過很多次瞭,但總是失敗,我是個被詛咒的女孩,三次詛咒,我知道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哼,真正的詛咒恐怕在你自已的心裡。”傭兵哼瞭一聲,“所謂的命運,不靠自已的雙手去斬斷,去爭取的話就沒有意義。別人或許可以幫助你,甚至幫你戰勝敵人,但是你不可能永遠依靠別人,你能依靠的終究還是自已,在外面的世界,如果你沒有力量便無法生存。”
“可是,羅格,米蘭達,蘇倫特,勞伯斯,他們在塞拉曼的勢力是如此的強大,我應該拿什麼去和他們抗爭?”
“很快就會有機會的,塞拉曼之王歸來之時,便是風起雲湧之際,隻有真正的強者能夠把握潮流。”傭兵意味深長地笑瞭一笑,“所謂的奇跡,很多時候其實是無數個必然的集合體。”
他說的沒有錯,女孩明白,隻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絕望和詛咒占據瞭她心靈的全部,讓她失去瞭曾經的堅持。但是,那個詛咒,拉米婭惡毒的詛咒,還沒有散去,或許,或許這一次努力會和以前一樣,將自已擊入更深的深淵?
她不知道。
“吶,能不能告訴我?”琳蒂斯咬瞭咬牙,抬起頭,“你曾經所說的那個災禍之瞳的魔女,她最後的結局是什麼?”
她已有心裡準備,災禍之瞳的魔女的結局,或許就是等待她的末路。
“她沒有結局。”傭兵笑瞭笑。
“沒有結局?”
“人還活著,當然就還沒有結局。”
“她沒有死?”琳蒂斯的眼睛亮瞭起來。
“你在記憶水晶中應該見過她。”
“那個人就是災禍之瞳的魔女?”女孩驚訝得合不攏嘴巴,在那邊水晶的記憶之中,一直有一個性感美艷,自信敏捷的靚麗女劍士一直陪在傭兵那巨大身影背後,守護著他的背後,“但是,她臉上沒有傷疤啊。”
“被治好瞭,為瞭治好她的傷,我們一行人爬上聖山之巔取來藥材,還記得我之前和你提過的聖劍少女嗎?她花瞭整整一年用神聖魔法替對方治療,終於將傷痕去除。”
“聖劍少女?她也活著?”水晶裡的記憶再一次在她的腦海裡飛過,在黑色傭兵最親密的戰友,那個白色的自由騎士身邊,同樣有一個高貴典雅的女子守護著奮戰的同伴們,但她沒想到,對方竟然就是聖劍少女,她也沒有想到,兩段傳奇的故事竟會是這樣的發展。
“是的,她褪下瞭曾經的身份,如今以一個自由的女子活在世上。”
“那麼說,我也可以?”琳蒂斯眼睛裡發出希望的曙光,“我的身體,也可以……”
“這個世界充滿瞭末知。”傭兵點點頭,“或許有一天,你能找到屬於你的歸屬,但不會是在我這裡,這需要你自已去尋找。”
說完,他將手上的短劍插在瞭桌子上面,那是一個做工精細的武器。
“帶上它,我想你知道該怎麼用。”
琳蒂斯點點頭,握住劍柄,這是銀制的短劍,不僅做工精細,女孩還驚訝地發現,它比羽毛還輕便,比鐵還堅固。
“這是秘銀所精制,矮人工匠加工而成的短劍。”
“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我?”
“我喜歡你,總該付出點什麼。”傭兵毫不在意。
“記住,一旦你走出瞭那一步,無論你以前是公主,還是妓女,都沒有人會在意,你所認知的一切一切都會改變,回到起點。那麼,你是否擁有從零開始的勇氣呢?”
女孩愣住瞭,說完這句話,這個神秘的高大傭兵就消失瞭。那之後的幾天,琳蒂斯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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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塞拉曼真正的王者就將回到這座城市,然而,他將會以何種形式回來呢?
羅格躺在椅子上,興奮之中夾雜著不安。
一切都佈置好瞭,很快自已的父親,“金色馬蹄”商會會長巴爾曼就會倒在自已的兒子手下,還有他的哥哥們,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想到父親和哥哥們倒下前看著自已那絕望乞求的眼神時,羅格就感到心裡一陣快感。
那不是我的錯。
羅格對自已吼到,如果當初父親就對自已更器重一些,而不是將傢業授於那些平庸的哥哥們的話,如果不是父親長期沉浸在酒池肉林之中,將商會的未來押在錯誤的國王身上的話,或許他還不會做出如此決定。
坦率地說,計劃仍然有風險,同時米蘭達那遊離不定的態度讓其變得無法依靠。勞伯斯則已經知道他私底下利用琳蒂斯的事情,如果自已拿不出成果來表明自已的利用價值的話,那個肥胖的奴隸主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除掉自已。同時,那狂妄的黑色傭兵劫走琳蒂斯,讓他失去瞭最珍貴的性魔材料,這一切的一切讓計劃充滿瞭不確實性。
但所謂的夢想,必然是要賭上一切的,年青人叛逆地,近乎偏執地厭惡那些固守成規的老人。他認為,這個世界必然是圍著他這樣的年青人而驅動的,利用自已智謀和能力,抓上權力的巔峰成為主宰,才是他所想要的。
隻要除掉自已的父親和哥哥們,不僅可以掌控黃金馬蹄商會,同時還可以支配塞拉曼三大正規軍之一的“塵鼠團”,到時候即便是勞伯斯也無法不動容。如果再於戰爭中利用性魔法的奧秘大獲戰功的話……
性魔法,羅格看瞭看手中的魔戒。呤遊詩人芬,那個巧舌如簧騙子給予他的東西,通過魔戒的力量,即使沒有研習過魔法的他也可以支配強大的黑暗魔法,為已所用。
當然,這並非天上掉下的陷餅,羅格曾派人去查過芬的情況,據說他原來是遠方的另一個國度,那個魔王所統治的國傢,魔王配下的重臣暗黑魔法的大師澤波斯的弟子。
長期被人類國傢夾攻的魔王,好不容易從東西方的戰爭之間找到喘息之際,正積極煽動兩邊的仇恨,以期戰爭的白熱化。不知出於什麼目的,路過塞拉曼的芬有意無意地將魔戒留給瞭他,或許是對自已的野心有所期待和利用吧。
那也無所謂,哪怕是被利用,隻要達幫助達到自已的目的,羅格並不會介意這點。而且他相信,以自已的智慧,絕對能夠反過來征服這魔戒的力量的,甚至成功之後,他還準備前往那個魔王的國度,去學習真正的暗黑魔法。
一切的一切,都在成功之後有所獲得。
隻是,羅格還有一點看不透。那就是勞伯斯,這場即將到來的王位之戰最關鍵的人物,卻沒有絲毫的緊張,如果說是奴隸主掌握瞭必勝關鍵的話,至少在羅格的認知裡,他感覺不到勞伯斯自信的理由。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這都是一場賭註,沒有人知道塞拉曼的王會以何種方式回歸。
而勞伯斯的表情,分明在告訴別人,他已立於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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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拉曼遠方那浩瀚的沙海之中,一支千人以上的部隊正在零星地,有組織在前進。深夜,夜色籠罩在這邊荒涼的大地之上,這支部伍也住紮瞭下來,以逃避極寒。
這是一隻成員復雜到讓人驚嘆的隊伍,其中包括少量的騎士,士兵和傭兵,更多的則是由農民,手工藝者,鐵匠,神官,商人組成的溷合部隊,如果這能稱為部隊的話。
而他們的領導者,卻竟然就是從戰爭中失蹤的佈雷斯特王子雷恩,和阿塞蕾亞王子卡米爾。
涼風吹過,金發的王子坐在火堆旁,望著前往塞拉曼的方向出神。
“終於,又回到這裡瞭。”卡米爾嘆瞭口氣,緊緊地握拳,“琳,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雷恩看著他親密的友人說道:“隻有關系到你妹妹的時候,你才會失去冷靜啊。”
“我很冷靜。”卡米爾搖頭。
“冷靜到告訴自已,這場仗必須要勝利不可。”
“想想,真是不可思議。”雷恩指瞭指後方的人群,“看看他們,騎士,農民,藝人,商人,旅者,神官和傭兵,我們竟然不約而同,同時招集起瞭這樣一支軍隊。”
“他們全是自由人,不為名不為利,恐怕整個西方世界,隻有琳擁有這種魅力,可以讓這麼多人甘願為她犧牲。”王子看著那些向他招手的人,心裡有些欣慰。
“可是,畢竟隻是臨時招集起來的人,他們擁有士氣,但終究沒有受過正規訓練。我們能依靠的騎士數量太過有限。”雷恩的語氣中不乏擔憂。
“噢,佈雷斯特獅子之瞳的王子也有害怕的時候?”卡米爾笑著拍對方的肩頭,“我相信你的陣前指揮能力,而且說到底,我們的任務並非攻堅。”
“沒錯。”雷恩點點頭。
“以你的智略,這場戰爭的勝利者一定會是我們。”
“即使我們失敗瞭,後繼之力也會源源不斷,人們已經被動員起來瞭。”
“不,我們必須得勝利不可。因為你的妹妹是比誰都要善良溫柔的女孩,如果讓她知道那麼多人為瞭她而死去的話,即使日後得救,她也會自責終生的。”
“是啊,那個傻女孩,從小時候起就這麼傻。”卡米爾苦笑著對火堆加瞭點料,“但這也是你,以及大傢愛她的原因,不是嗎?”
“說的沒有錯,因為我們的無力,琳已經背負瞭太多她這個年紀的女孩所不應承受的磨難瞭。這種苦難和痛苦,恐怕是時間也無法抹平的傷痛。”
“但是,卻有一樣東西可以讓我的妹妹得到救贖。”卡米爾笑瞭笑,臉上充滿自豪,“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尋常的女孩,她有不為人知的渴望,或許可以撫平她的傷痛,你一定知道琳最想的是什麼。”
“是啊,我們早就知道的。”雷恩無力地捶打手臂,“你和我,其實都早就察覺到瞭琳的真心。”
“但她是個太讓人驕傲和愛惜的女孩子瞭,我們誰都沒有說破,就是因為不想讓這麼美麗的白天鵝從我們身邊飛走。”兩個男人心中留著同樣的苦楚。
“正是因為我們的自私,才導致瞭琳今天的不幸,如果我們早一點放她走的話,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瞭。”雷恩站起來,“但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無論如何,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松手瞭。”
“直到將真正的自由還給她為止。”卡米爾也站起來,同雷恩兩拳相交。
兩個最親密的好友,為瞭解救心中最愛的女孩,發出瞭心靈的誓言。不止他們,背後還有更多的人,他們的心裡也抱有同樣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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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走瞭,再也不會回來瞭。琳蒂斯一個人孤獨地站在帳口,望著遠方正在備戰的士兵們,大概是他臨走前所說的,塞拉曼之王的回歸吧。盡管米蘭達將她軟禁之後,迫於黑色傭兵的威勢,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瞭,但望著空洞的世界,琳蒂斯隻覺得一陣寒意。
“好冷。”想到慘死的裡德,女孩就感到一陣傷心,她淒涼地抱住身體蜷成一團,“哥哥,雷恩,阿莎,珍妮,還有裡德,阿魯,馬文,加蘭和波隆……大傢走的走,死的死,隻剩我一個,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孤獨,這是多麼難以忍受的事情啊,盡管傭兵臨走的話語還停留在耳邊。但琳蒂斯看著桌上那秘銀精制的短劍時,始終下不瞭決心。
“對不起,大傢,我做不到,我真是個軟弱的女孩。”琳蒂斯喃喃自語著,將身子縮成一團。
三次詛咒,拉米婭惡毒的話語還留在耳際。
一切還沒有結束,等候她的,會不會又是一次重擊?而這一次,她還有堅持下來的勇氣嗎,女孩不知道,大概再也沒有瞭吧。
但是,真的很不甘心,那停留在深喉,停留在內心的渴望,就好像長瞭翅膀一樣呼之欲出。
我到底該怎麼辦?
正在此時,帳外出現瞭兩個她熟悉的身影。
“波隆,你怎麼會在這裡?”琳蒂斯驚喜地捂住嘴巴。
“我還以為你已經。”
“我還活著。”騎士虛弱地笑瞭笑。
“為什麼要冒著這麼大的危險,他們在追捕你啊。”
“因為我必須過來,必須要讓公主你知道,我還活著。”騎士上前一步。
“裡德將一切都告訴瞭我,他說你害怕拉米婭的詛咒,她預言你會害死身邊的所有人,最終失去一切。現在利德死瞭,公主你一定更害怕瞭,所以我必須過來,用自已的身體來證明那詛咒是可以打破的。”
“波隆是從死屍中爬回來的。”另一個聲音補充道。琳蒂斯尋聲望去,驚喜的熱淚從美麗的臉頰上流下,騎士身後的女孩,竟然是一直想念的珍妮,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侍女。
珍妮就這樣垂著頭站在琳蒂斯面前,她的臉上寫滿瞭不安和羞愧,曾經在公主最絕望的時候,是她背叛瞭友情,對公主落井下石,踏上權利的高峰。但如今一場大雨將她沖回瞭原型,也認清瞭自我,珍妮咬瞭咬牙,下定決心。
“公主,你的頭發又亂瞭,讓我來幫你梳理吧。”珍妮看著眼前憔悴,公主說出瞭那以前,無數次說過的話。
但就是這再平常不過的話語,徹底溶化瞭少女善良的內心。琳蒂斯再也忍不住瞭,她撲過去,抱住自已的密友,失聲痛哭,就好像以前無數次受委屈一樣。
“公主……”面對琳蒂斯寬容,珍妮也忍不住相擁而泣。
“什麼都不要說瞭,你回來就好,我們還是好朋友,是不是?”女孩邊哭邊問。
“是的,是的,小公主,珍妮再也不會放下你不管瞭,我發誓。”
終於,兩顆受傷的心,得到瞭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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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努力一次嗎?”
“是的,這是裡德最後的遺言。”騎士說道,“他讓你不必會他的死難過,老男人死瞭,小女孩活瞭,他說這很公平。”
“裡德,把你當自已的女兒一樣看待。”珍妮補充。
直到這一刻,琳蒂斯才知道裡德和其它騎士之死的真相。
原來是彌塞拉,和自已同樣落難,相知,帝國火吻而生的紅寶石,她犧牲自已為裡德等人提供機會,見到瞭黃金馬蹄工會的會長巴爾曼。
塞拉曼的諸多豪商並非鐵板一快,分為勞伯斯等人為首的羅倫斯派,巴爾曼等人為首的原國王派,以及中立派。
作為塞拉曼國王的支持者,表面上看來無所作為的巴爾曼其實一直在底下牽制著勞伯斯一黨,不過後者並非庸才,當勞伯斯下決心鏟除獅子身中的虱子的時候,沒有人能阻擊他。
一場突如其來的襲擊就發生瞭,而為瞭繼續與勞伯斯周旋,巴爾曼的選擇就是放棄裡德等人,以他們的死來表明自已的立場,所以裡德為首二十幾名阿塞蕾亞騎士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浴血奮戰直至最後。至於波隆,受到裡德臨終托付的騎士,不惜犧牲自已的榮譽,以詐死的方式從墓地裡爬出。
“他們並不是白白死去的,裡德和巴爾曼會長的約定並末終結,在塞拉曼國王歸來之際,約定就會生效。”騎士看著眼前的少女,“公主,請恕我無禮,馬文,加蘭,裡德以及我和其它所有騎士,都對你有著同樣的期望,你自已的回答呢?”
為瞭自已去活一次,這是他們所有人的心聲,也是她自已的心聲。
但是,那詛咒,仍然揮之不去。
“我怕,可是我好害怕啊。”女孩搖瞭搖頭,“我害怕孤身一個人去挑戰整個世界啊,那太孤獨瞭。”
“你不會孤獨的,因為我們的心與你同在。”騎士輕輕撫著公主的臉龐。
“還記得黃金英雄,白銀的勇者以及他們所愛的聖少女的故事嗎?還記得小時候故事書裡的童話故事嗎?其實我,以及很多很多人都作著同樣的夢想,去外面的世界冒險,看未知的社會,同未知的人交往。但絕大部分人,都會因為現實的種種而最終放棄自已的夢想,我們不甘心,卻無力挑戰命運。”
“但是你不一樣阿,你已經承受瞭這麼多痛苦和悲傷,但你戰勝瞭他們不是嗎?是你拯救瞭西方同盟,是你拯救瞭自已的祖國,你從來都是勝利者阿,不是嗎?不要因為眼前的失意就輕言放棄瞭,你是我們當中最美最聰明的女孩,所以帶著我們的夢想一起,飛出去好嗎?”
“可是……”
“不要害怕孤單。”珍妮摟住女孩,“還記得我和阿莎從小就給你講的故事嗎?當美麗的公主睜開雙眼的時候,她就可以擁抱世界,你也一樣,總有一天,你會找到值得信賴,值得托付的同伴的,總有一天你會遇到的。”
新的生命,新的同伴,浪漫和刺激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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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蒂斯睡著瞭,珍妮就這樣坐在女孩的床邊,溫柔地看護著她。
騎士波隆站在珍妮身後,輕輕握住她的肩頭,“我們該走瞭。”
“恩,讓我最後再看一眼公主。”珍妮點點頭,“公主越來越漂亮瞭,真可憐,你看她這麼憔悴,難以想象公主竟然用這麼柔弱的身體去對抗邪惡,她努力瞭一年還要多,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崩潰瞭。”
“公主她其實很堅強,而且聰明,才華橫溢,隻是她缺乏自信,不瞭解自已的力量。”
“那是因為公主的童年,是在委屈中長大的。她的父親和母親,雖然愛她,卻給予瞭她過高的要求,一個正常女孩過於沉重的要求,公主所要面對的永遠是父母和老師的訓斥,貴族們的惡意和同齡女孩的嘲笑,不過,我看得出來,現在公主變瞭……”珍妮站起身,臉上充滿瞭自豪,“我能感受得到,公主的身體正在積蓄力量,她下定瞭決心。”
“我們也是時候下決心瞭。”騎士輕柔地拉著少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