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生早早起身,同夫人用瞭些點心,從人已盡收拾停當,府前車馬俱備。又有譚生來送,道瞭幾句珍重。臨行見夫人及月桂俱是面帶不舍,心中一暖,笑道:“少則十日,多則半月,我便返轉來,夫人勿念。”
旁人眼前,林氏作不得小兒女之態,強笑應瞭,又細細叮嚀幾句。林生亦感懷於心,又見她身後譚生長身而立,心中滋味自知。婦人待見丈夫同侄子入瞭油壁車,猶自探頭回顧一笑,忙招手相應,卻見他隨即轉身坐定。須臾車夫揚鞭吆喝,車轔轔馬蕭蕭,一幹人迤邐去瞭,婦人鼻中一酸,登時紅瞭眼圈。月桂見,有心來勸,又感於她深情,扶瞭她不發一言,直待眾人漸行漸遠,模糊不見。
譚生一邊覷來,見她一身月牙素錦,淡雅出塵,柳眉微蹙,泫然欲涕,雖無鉛華重粉之色,自有西子捧心之容,又見林生遠去,一時心中漣漪又起。他原非好色濫情之徒,隻是此生孽緣所累,此時見留人孑然,那親近之心卻又徒增瞭幾分。
林氏眼角餘光見他目光閃爍,有意無意便向自己身上來,此時亦無心理會,目光不抬,口中道一聲:“叔叔。”微微福瞭一福,便偕丫鬟自去。譚生忙不迭回禮相應,身後望去,見她步履端莊,隻是羅裳單薄,行走間時時將柳腰豐臀,風流體態流露些許,便已瞧得目不轉睛,心神激蕩,暗嘆一聲:“冤孽!”
林氏同丫鬟行得數步,恰有婆子喚月桂去瞭,遂自回瞭內院。但見身遭一個人影也無,陡然一股淒涼油然而生,止覺心中空蕩蕩更無一絲寄托。她自嫁為人婦,日日有丈夫調笑寵愛,雖為新詞偶作寂寞之語,何曾真個身受孤獨滋味!此時春閨獨處,身無所依,但覺天地悠悠,目中珠淚久噙,再難自抑,由面至頜,跌落紅塵。
好歹片刻月桂返來,二女絮叨瑣事,略略排遣愁腸,隻是話起由頭,無論何事,終不免繞回林生一身。待用瞭午飯,林氏略有些倦怠,左右無事,睡瞭一個半時辰,朦朧醒轉,見窗外天光猶亮,心道:“卻怎生捱到天黑!”睡得身上綿軟無力,索性不起身,閉目將林生平日言行點滴想來,想到他溫柔可愛處,不由面生笑靨,待想到他促狹可惱處,又自撅瞭粉唇。如此又捱得三刻光景,方勉力起身洗漱。
又略略作些女紅,不知怎地,總是無心,止拈瞭針兒發呆。時時想:“相公此時,不知到瞭何處?”好不容易,挨至晚膳時分,卻又是一人獨坐,暗想往日同丈夫含饌相哺,抑或林生趁下人不在身邊,魔掌暗中調戲,種種當時可喜可厭之舉,此時想來,俱有融融暖意,隻是如今竟不可得。
月桂一旁伺候,見她輟箸支頤,呆呆出神,一時不知如何勸解,她雖心中亦甚掛念林生,終究年幼,不比林氏為婦日久,伉儷情篤。隻見林氏愀然道:“往日熟聽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註2“,渾然不以為意,今日才知這相思滋味,竟是如此難熬!”
丫鬟聞聽,亦自鼻酸,隻把許多寬心之語來勸慰。說瞭良久,眼見肴饌已冷瞭,主母無心,遂喚廚下撤去,隻與林氏入內堂說話。
待夜黑睡下,林氏久未獨臥,心下不免有些惴惴,留得一燈如豆,方入瞭蚊帳。雖閉瞭一雙美目,眼前猶有光影幢幢,又兼白日裡睡一遭,此時輾轉反側,隻是不得入眠。粉頰枕瞭鴛枕,鼻中似有一絲半縷丈夫氣味,心中想:“昨夜此時,相公猶臥於我身,同桂兒一齊行歡哩!”
細想當時春光,心生繾綣,又兼昨夜不曾泄得身,一發燎得難耐。忍得片刻後,終不免一條纖指探入溪谷間,心中想那如膠似漆,巫峽雲雨,指下細攏的微搓,穴內生津,口中氣息一重,漸漸帶瞭嬌音,聽在自己耳裡,羞意中別有一番撩人。
不多時自覺漸至佳境,遂繃緊瞭一雙玉足,指下揉得飛快,心中隻想林生陽物於已私處出入之狀,須臾嬌軀大震,陰精湧出,亦頗快美,自覺陰內一縮一縮的,隻是花徑無人,甚覺空虛,混沌間心中隻想:“若是此刻相公陽物在我身子裡,不知擠弄得他多麼快活。”既泄得身,自有一股倦意,玉體橫陳,牝間猶自陰濕,隻是無力揩抹。
迷迷糊糊,不知辰光幾何,突地想起日間譚生樣貌,兼他前夜非禮之舉,心中一亂,思緒翻湧,竟又漸漸清醒,心中不禁愁道:“滿擬借那倦意入眠,竟不能如願。”捱得良久,天猶不得亮,不知怎地,心中風流念頭又起。暗想:“方才已弄瞭一回,怎地又起羞人心思?一夜兩度,未免太過。”待要不理,卻又睡不得。如此翻來覆去,直至天色漸白,窗外燕雀喈喈,方自睡去。
如此一來,白日裡便起不得身,接連三日,宿不得眠,日不得醒,又兼心系丈夫,每日價隻是情思睡昏昏“註3”。這一日百無聊賴,隨手取一本《詩》,倚在床頭翻看,驀然瞧見一句有女懷春,吉士誘之,不免飛紅瞭臉蛋,心中登時跳得快瞭三分,待一字一句讀至舒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註4”。
遙想那懷春之女,仿佛換瞭自身,教人撩起衣裙於林中行歡,半推半就,含羞帶怯求懇之狀,不禁目餳骨軟,兩股一錯,泉眼裡已汩汩而出。
綺念起處,抖索索起身將房門閂瞭,從枕下抽出那一冊春宮來瞧。婦人每日承恩的身子,陡然雨露斷絕,雖有蔥指分寸之功,實無救渴千裡之力。此時不瞧便罷,一瞧那畫中男女種種狎戲無忌,私處纖毫畢現,登時催動真火,一張粉臉燎得通紅。此時忍無可忍,取水灌入彼支角先生,自將簪子去瞭,衣衫盡解,烏發如瀑,雪肌耀眼,嬌臥於簟席之上。
又記起當日林生將她金蓮勾起之狀,此時想來,頗覺淫糜得趣,遂依樣畫葫蘆,自將一雙玉腿寬分高舉,置足踵於勾中。畢竟姿勢太過羞人,雖明知房內無人,猶自睜眼四下裡略略看瞭一遭,方又閉起,心中猶自狂跳。尚不曾碰得一碰自己身子,肌膚上已起瞭一層薄汗,牝間更是潺潺而下。
再看婦人,朱唇半啟,自將一雙玉掌由面至頸,自乳及腹,摩挲輕撫,心中盡是男子強健之身,臥於嬌軀行歡之狀。想到動情處,檀口微張,時時吐氣如蘭絲。撫至胸前豐潤處,自覺軟膩可人,遂捧瞭一雙玉乳,著意揉搓。又覺乳首酸脹如豆,輕輕一觸,便有兩道酥麻,倏忽由胸穿腹往股間而去,煞是銷魂。
摸得片刻,情欲更熾,遂一手擎瞭那角先生,來探玉戶。但覺那話兒剛柔並濟,猶帶溫熱,抵於緊要處甚是受用,又兼牝間汁水淋漓,略一施力,便入得兩寸去。但覺膣內生漲,不由低哦一聲,暗想:“卻似比相公還粗壯些。”此時欲念迷瞭心竅,亦不以此念為不妥,隱隱反覺快意。
她不需著意為之,陰中自有裹纏擠握之妙,手上未施後力,那話兒便反教推出寸半來。婦人素手嬌小,推送數十回,藕臂略覺酸軟,遂以雙掌握之,徐徐推入。自覺膣腔教那物事生生拓開,雖有幾分難捱,別有一番快活。
婦人既得瞭好處,抽添漸深,須臾點於花心,不由激靈靈打個冷戰,身子一縮,忙將那話兒退出少許,又挨得數下,卻不免又念想方才滋味,鼓瞭膽氣復又一迎,此次較初時尤深,隻覺那鈍首碾過一道肉突,徑直陷入花蕊極深處,不由檀口中悶哼一聲,卻有一股無朋快美,激得手足發麻。
如此一來,一發不可收拾,雙掌握處,推送愈疾,雪臀迎送,十回中倒有七八回點在那古怪處,暗忖:“好生難捱!平日相公亦少及此處,想來畢竟太過幽深,若非極長大之物,殊不可得。”心中念頭一閃,忽地想到瞭丈夫言及譚生碩大,“不知那人……可能探著此處麼?”
念頭到處,耳熱心跳,自啐道:“好不知羞!”待要收攝心神,此時大欲所激,綺念竟如脫韁野馬,再難拘束,心中紛亂,片刻忖道:“又無旁人知曉之心思,且……想一回……便罷……”心防一松,暗想譚生陽物雄偉,於她牝內抽添之狀,羞得面綻桃花,卻又橫生快美,遍體酥融。
零落衫兒地下,蔽體更無寸紗。早將羅襪除,羞把金蓮俏掛,噯呀,噯呀,卻見床頭鳳斜“註5”。
婦人這廂私下裡快活,種種春色,難以盡述。孰料這番光景,盡落一人的眼中。
你道是誰?卻是月桂行來尋她說話,見白日門扉緊閉,又聽屋內似有異聲,附耳聽得片刻,心下猜出七八分,忍不住好奇,點破窗紙覷去,見主母赤條條臥於帳內,一雙粉腿高抬,自將一條烏黑物事,往私處疾送,又兼螓首擺動,口中嬌音不斷。
月桂瞧得真切,不免心頭狂跳,見少奶奶雙腿繃得極緊,身子時時弓起,顯是動情已極。望得片刻,已是目餳骨軟,感同身受,羅裙內濡濕瞭一片。她不敢再瞧,躡手躡腳出瞭內院,神思猶自昏沉,不知不覺,行入後花園來。
走得十餘步,突自身後教一人扯住衣襟道:“月桂姐姐!”
月桂嚇得身子一軟,轉頭看來,卻是清茗,不由按瞭心口埋怨道:“鬼頭鬼腦,行路怎地無聲無息,沒來由嚇我一跳!”
清茗面上一紅,支吾道:“今日主人出門未歸,我又沒個去處,來尋……尋姐姐玩耍。”
月桂見他面生羞澀,眼神卻偷偷摸摸,於她胸脯處掃來掃去,她方才受林氏模樣所感,亦動瞭幾分春心,似笑非笑道:“你尋姐姐玩甚麼?”
清茗抬頭一望,見月桂杏眼流波,粉面微紅,心頭一熱,不知何處來膽子,上前一步,鼓足勇氣道:“上回……上回……”上回如何,囁嚅間卻終究說不出口。
月桂面上愈紅,低聲道:“上回已是不該,如今……我已是相公房裡人瞭,更不可一錯再錯。”
清茗聞聽,大失所望,哦瞭一聲,登時耷下肩來。
月桂見他如此,又是好笑,又是不忍,躊躇良久,一橫心道:“你……方才說……你傢主人不在?”
清茗聽瞭,不知何意應瞭一聲道:“是,沒有兩三個時辰,想是回不得。”
月桂嗯瞭一聲,咬瞭唇道:“我陪你回屋,咱們隻說說話兒,好不好?”
清茗聞聽大喜,忘形間捧瞭她柔荑,將頭點得如雞啄米一般。月桂一驚,忙將纖手抽去,左右瞧瞭一瞧,見確無人,方放下心來,猶板瞭臉道:“此處保不準何時有人來去,若瞧瞭去風言風語,卻待如何!”
清茗挨她叱責,心下大慌,央道:“好姐姐,我再不敢瞭!”
月桂見他著慌,亦不忍多加斥罵,暗想:“人多眼雜,須早離此地。”口中道:“你我偕行不便,你自去便是,我隨後就來。”清茗聽瞭,轉憂為喜,雀躍去瞭。
月桂見他行去,心中反又躊躇,猶豫半晌,暗道:“隻是說說話,料他亦不敢胡來。”遂小心翼翼,眼觀六路,悄悄往別院來。
離得十餘步,見院門半掩,清茗探瞭腦袋正自張望,見她到來,笑意難禁。他本生得清秀,月桂瞧來,心中微微一動。閃身入院,清茗隨手將門扉掩瞭,伴她入內堂來。
月桂坐定,清茗另坐一椅,甚是坐立不安,突地立起道:“姐姐,你要吃茶麼?”月桂聽瞭,笑道:“不必。”清茗哦瞭一聲,復又坐下,口中一言不發,卻自漲紅瞭臉,偷眼來覷她。緣來清茗年齡雖幼,自上回同月桂一番假鳳虛凰,粗識男女大欲,心智頓開,日夜隻想當日銷魂滋味。隻是月桂大他甚多,臨到頭來,不免膽怯。
月桂瞧見,有心逗他,立起身來道:“我來尋你說話,你卻不作一聲,好生無趣,既如此,我且去瞭。”清茗聞聽大急,跳將起來,情急之中,一把抱住她道:“好姐姐,你要說甚麼,我同你說便是!”
月桂吃他抱住身子,不禁漲紅瞭臉蛋,低聲道:“你……松手……”雙臂作勢欲掙。
清茗得瞭便宜,一個軟玉溫香的身子抱在懷裡,哪裡還肯放手,涎瞭臉將她死死摟定,卻不敢看她雙目,隻將頭顱貼瞭丫鬟耳畔,啞聲道:“姐姐!”
此時千言萬語,不及心有靈犀。月桂覺他渾身微顫,知他必是懼怕自己的斥責,又聽他一聲:“姐姐。”聲音稚嫩,卻是語帶至誠,心中一軟,半推半就,由得他抱瞭滿懷。
清茗見她順從,心中狂喜,側首吻她脖項,一手便來解她衣衫。月桂一驚,忙握瞭他手掌,脫口道:“不可!”
清茗聞聽,心下大急,卻又不敢違拗,望向月桂,目中盡是求懇之色。
月桂教他看得心慌,又覺他陽物聳起,隔瞭衣衫緊緊貼於私處,勉力收攝心神,微喘道:“姐姐的身子……已交給老爺瞭……不可與你……行那樁事……”
清茗眼見功虧一簣,心中委屈,卻又無可奈何。
月桂見他委頓,心下不忍,此時教他摟得久瞭,軀體廝磨,陰陽交感,又有偷窺林氏春色在先,心中亦有幾分念想,一橫心道:“你若果……果真難耐……姐姐……另有一個法子……”
清茗聽得,仿佛黑夜裡驀然覷見一絲光明,忙不迭應道:“什麼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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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嫦娥偏愛少年郎”,語出《鷓鴣天》(無名氏):“五百人中第一仙。等閑平步上青天。綠袍乍著君恩重,黃榜初開禦墨鮮。龍作馬,玉為鞭。花如羅綺柳如綿。時人莫訝登科早,自是嫦娥愛少年。”
“註2”“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詩?王風?采葛》,另有“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詩?國風?鄭風?子衿》。
“註3”“每日價情思睡昏昏。”語出《西廂》。
“註4”出《詩?召南?野有死麕》:“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最後幾句的意思大致是:“輕點兒,慢點兒,別弄亂我的佩巾,別驚動那隻狗叫。”以女子臨行歡時的口吻言之,千載之下讀來,猶自令人心蕩神馳。
“註5”數年前於江南古鎮,曾於舊宅內見一雕花大床,聽聞導遊講述,床頭曾有雕鳳,春宵每多搖曳,頗為香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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