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敵營之內沒有什麼大動作,短時間內應該不會發動新的進攻。他暫時松瞭一口氣,坐倒在地上,靠著城墻閉目養神。十幾天來,他每天的實際睡眠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背後冰冷的城墻讓血戰一場渾身大汗的他感到很舒服,疲倦的頭腦頓覺清醒瞭許多。此刻暫時的閑暇使他有時間回憶過去的十幾天時間裡發生的事情。
十幾天前,他和自己所屬的某城守部隊迎戰西夏軍團軍隊,結果在剽悍的西夏軍團騎兵面前,平日裡養尊處優的西夏城守部隊很快就潰敗瞭。無能為力的他跟著大傢一起往西逃,誰知跑著跑著就和大隊分散瞭。跟著幾百個弟兄沒頭沒腦地昏竄,竟然鬼使神差地來到瞭遠離官道一百餘裡的康樂城。在這裡作為城裡唯一的軍官,他被決心拼死抵抗敵軍的民眾推選為眾人的頭領,終於有機會展示自己過去在西夏軍隊裡被昏庸的上司所埋沒瞭的軍事才華。八天來他們這支可以稱得上烏合之眾的部隊居然殺死瞭西夏軍團軍隊近八千人,這實在是很值得他自豪的瞭。不過現在這支義勇軍終於精疲力竭,走到瞭覆滅的邊緣。
睜開眼看瞭看周圍的軍民,他不由嘆瞭一口氣。這麼多天來的出生入死,讓他和這些以前從不相識的人之間,產生瞭深刻的感情。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座孤城就會被攻破,也許還能堅持幾天,也許就在今天。到時候,這些英勇的西夏子民們……他的視線一下變得模糊瞭,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看著睡在他旁邊的一個正在嘟嘟噥噥地說著夢話的十幾歲的小孩,他仿佛看到瞭城破以後小孩被敵軍一刀砍成兩截的悲慘場面。胸口急劇起伏瞭幾下,他忙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然後使勁晃瞭晃頭,試圖把這些恐怖的想法從腦袋中趕走。他現在是這座城的統帥,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的泄氣。讓大傢失去抵抗的勇氣,雖然大傢實際上都已經絕望瞭。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他聽到城外敵人軍營中忽然人聲嘈雜起來,忙站起身望向敵營。
敵軍似乎準備再次進攻瞭,大批的軍士開始在營內的空地中集合列隊。他並沒有急於叫醒熟睡中的軍民,敵人還沒有真正進攻,把他們叫醒瞭也沒用,還不如讓他們抓緊時間多睡一會兒。
過瞭一會兒,他發現不對瞭。一般來說攻城部隊應該是輪換進攻,一部分人攻城,另一部分人就在營中休息。前面幾天敵人也是這樣做的。但是現在敵人卻是全營所有的部隊都集合列隊瞭。
“難道敵人不耐煩瞭,準備傾全力猛攻?”他心想。
不過很快敵人的行動就讓他知道正確答案瞭。列隊完畢的敵軍,除瞭小部分人留守營地防備城裡的人出來反攻以外,其餘的人都跑到大路兩邊列隊站立,看上去是準備迎接什麼大人物的到來。雖然不知道來的人會是誰,但是從這個歡迎的規模上來看,范虎估計應該是一個大軍統帥或是皇室成員級別的人物。
半個時辰之後,敵營中忽然軍號齊鳴。守城軍民紛紛驚醒,以為敵軍要發起新的猛攻,各自奔上戰鬥崗位。等到他們發現原來是敵人正在迎接什麼人的到來的時候,不禁紛紛議論,猜測是什麼人會來。不過有一點他們心裡都明白,那就是這個人的到來肯定會給康樂城帶來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遠處蕩起瞭漫天的煙塵,雖然還看不見人影,但是大地已經開始微微顫動。城中的軍民駭然相視,能夠產生這麼強的威勢的軍隊其勢力之強可想而知,而有著豐富軍事經驗的范虎更是估計到敵軍的人數不會少於五萬鐵騎。他的心“騰”地一下沉瞭下去,知道康樂城已經免不瞭覆亡的結局瞭。
大地抖動得越來越厲害,馬蹄聲也漸漸開始震耳欲聾。
終於,一個騎兵的影子從煙塵中沖瞭出來,進入瞭人們的視野,然後是越來越多的西夏軍團騎兵出現瞭,他們排成整齊的四列隊形向著康樂城方向疾馳而來,浩浩蕩蕩,無窮無盡。
在康樂城守城軍民絕望的目光中,前鋒的騎兵已經快要抵達城下的西夏軍團軍營瞭,而後面似乎沒有窮盡的騎兵大隊卻還在源源不斷地出現,然後往這個方向奔來。
當最前面的西夏軍團騎兵奔進大營以後,他們並沒有停留在營中,而是直接穿營而過,沖到城下的開闊地上佈陣而立。
“虎哥,他們難道不準備休息一下,就這樣以疲勞之師直接攻城?”站在他旁邊的一個西夏士兵問道。
范虎沉重地搖瞭搖頭,半晌道:“不是。他們列陣是怕我們趁他們的主帥進入營內的時候發動偷襲,並不是打算立刻進攻我們!以他們的實力完全不應該擔心我們,卻還要這樣做……這隻能表明將要來的人在西夏軍團具有極高的地位,西夏軍團人不允許此人出現任何意外,所以一切都要按最穩妥的方式來辦。”
“這人會是誰?虎哥,你猜得到嗎?”那個士兵好奇地問道。
正在觀察西夏軍團騎兵裝束的范虎臉色突然一下變得蒼白起來,表情也十分的陰沉、嚴肅,似乎想到瞭什麼重要的問題。他搖瞭搖頭,沒有再回答那個士兵的問題。那個士兵看到他的臉色也不敢多問。
這時城墻上的人們都已經發現剛剛到來的西夏軍團騎兵的裝束跟以前見過的有很大不同。
通常西夏軍團騎兵喜歡穿銀色或黑色輕質戰甲,其上絕少裝飾,頭上戴一個腦後垂著擋塵的鐵頭盔,所用武器以彎刀為住,馬不披甲,軍旗一般都是寫著統帥的姓氏。而此刻奔過來這些西夏軍團騎兵的戰甲卻是金光閃閃,看上去十分厚重,上面雕刻著許多猛獸圖案;頭上除瞭頭盔之外,居然都還戴著黃銅面具,僅餘兩個眼睛出來。四列騎兵每一列持一種兵器,分別是長槍、大刀、彎刀和畫戟。座下的坐騎要害部位全部被甲,馬首和馬頸都包在鐵甲中,跟人一樣隻留雙眼露在外面。他們的軍旗上沒有印統帥的姓氏,隻有一頭作勢欲撲的猛虎繡在上面。
“難道……難道……他們是……”范虎想到瞭傳說中的一支西夏軍團軍隊,一陣絕望。
“虎賁軍!”旁邊一個西夏軍士驚恐的叫聲喊出瞭范虎在心裡一直嘀咕著的名字。
“什麼?這就是虎賁軍!”聽說過這支軍隊的西夏士兵們紛紛驚叫起來。
康樂城的民眾雖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看到幾天來浴血苦戰、從不退縮的勇敢士兵們此刻臉上流露出的不能掩飾的絕望和驚恐,也頓時明白這支軍隊肯定有著很大的來頭。他們紛紛向身邊的士兵詢問起來。
“虎賁軍是……是西夏軍團的最精銳部隊,是他們精選全軍猛士組成的軍中之軍……也是他們的皇帝的護駕軍隊!”一個西夏士兵一下坐倒在地上,背靠城墻,把兵器扔在旁邊,垂頭喪氣地說出瞭讓周圍所有百姓呆若木雞的話。
似乎為瞭證明他的說法的正確性,西夏軍團軍突然歡呼起來。城上眾人忙抬頭往遠處看去,一面巨大的白旗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內,旗上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金色雄鷹。
雖然在場的西夏人中沒有一個人見過這面旗幟,但是幾乎所有的人心中都在念著:“西夏軍團皇旗!”
西夏軍團女皇寒月雪高坐在戰馬之上,在左右親衛大將的護擁下往康樂城軍營奔去。她身披一件黑邊黃色披風,腳蹬盤龍靴,身上是一套耀眼的女式黃金戰甲,手戴豹皮手套,臉上則戴著一副眼罩式的面具。從面具沒有遮住的臉的下半部分來看,她的長相應該算是十分端正的。皮膚白皙,瓜子臉,櫻桃小口顯得十分的紅潤,叫人忍不住想取下她臉上的面具以一覽全貌。
望著越來越近的康樂城,寒月雪降低馬速,回頭向跟在側後的將軍寒月烈點頭示意,寒月烈忙靠上前去。
“將軍,這就是康樂城?”
“是的,陛下!”
“哼!這麼小一座城,居然讓我們三萬鐵騎圍攻五日死傷近萬都還沒有攻下。如果每一個夏國城池都要這樣打法,恐怕我們的軍隊再多十倍都沒有用!到底是敵人厲害?還是華天威變成瞭一個笨蛋?朕此次親臨此地,就是要看一看敵人是不是像你們說的那樣快成三頭六臂瞭!”聲音中充滿瞭對手下將領的無用感到不滿的味道。
“陛下天威,禦駕親征,康樂頑敵之滅必速也!”額頭冒出冷汗的將軍惶恐地說道。
“哼!你倒會說啊!如果每一個小城,都要朕禦駕親征,我看這仗也不用再打瞭,大傢都回國去算瞭!”寒月雪說完,不再理會寒月烈,猛地一鞭抽在馬腹上,**戰馬長嘶一聲加速往前奔去。寒月烈忙招呼左右親隨緊緊跟上。
當他們馳進營門準備下馬的時候,華天威早就迎瞭上來,顫抖著趴到寒月雪馬前蹬下。
寒月雪伸出腳踩在他的背上,跳下瞭馬,也沒有多看他一眼,直接往大帳中行去。
華天威不敢怠慢,忙爬起身來跟在眾人後面進去瞭。
寒月雪坐到大帳正中的座位上,接受瞭營中諸將的參拜後,微啟檀口,啜瞭一口侍女奉上的香茶,潤瞭一下喉,便把目光投向站在一邊哆哆嗦嗦的華天威。
華天威偷偷一瞥,看到寒月雪正瞪著他,嚇得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嘴裡連呼:“微臣該死!微臣無能,未能攻破敵城,竟致驚動聖駕,罪該萬死!請聖皇賜罪!”
站在一旁的寒月烈擔心她盛怒之下當真下令處死華天威,正待替他求情,寒月雪已經開口瞭:“華天威,此次作戰不利,說起來也不能全怪你。死志已決之士,誠不可輕侮啊!以夏國之大出這麼些拼死頑抗之人,朕早就料到瞭,隻是沒有想到遲至今日方才出現。哈哈!否則我軍之前的行動恐怕都不會那麼順利吧!”
看到眾人以為她不怪罪華天威,仿佛松瞭一口氣的樣子,寒月雪突然加重語氣道:“雖則如此,然汝指揮失當,以三萬之眾攻彈丸小城,五日而不下,死傷眾多,實難辭其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罰一年俸祿,降三級留職戴罪立功!可否服氣?”
聽到女皇突然怪罪自己的華天威,本已驚出一身冷汗自忖此次兇多吉少,聽到這裡不由心裡長出瞭一口氣,總算把命保住瞭。此時那還敢多說什麼,忙叩頭謝恩。
寒月雪處理完華天威的事情之後,宣佈全軍立刻就地休息,準備入夜之後進攻康樂城。
與此同時,在康樂城上看著下面的敵軍紛紛進入營帳休息,范虎知道今晚又要來一場夜戰瞭,吩咐眾人除瞭必要的值班的人以外,其餘的人立刻休息。雖然西夏軍團女皇的到來給眾人帶來很大的恐懼感,但是疲勞畢竟是無法抗拒的。獲準休息的人幾乎立刻就進入瞭夢鄉,暫時忘掉瞭西夏軍團女皇親自率領的強大軍隊給自己帶來的死亡威脅。
入夜之後,城上點滿瞭火炬,每一個人都緊張地註視著西夏軍團人的軍營,等待對方的進攻。西夏軍團人已經開始集合瞭,看來他們的虎賁軍並不會參與攻城,因為列隊的士兵都是以前參與攻城的普通部隊。這讓城上的人們稍微安心一點,雖然他們知道結果終究都是一樣的。
這一夜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像流水一般傾瀉在大地上,加上雙方成千上萬的火把,照得大地亮堂堂的,好似白晝。
范虎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冷冷的月光,讓他感到格外的孤獨。離開傢鄉多少年瞭,十五年瞭吧?不知道父母過得還好嗎?他仿佛看見瞭千裡之外老父老母臉上掛著的眼淚,他們兩位老人傢是否也正望著這輪明月,期盼自己這個不孝兒子回去看一看他們呢?一滴淚珠滑下他的臉頰。“如果我還能活下來的話,我一定立刻回去看一看藍鳳羽!”可是這樣的情況他還能活下來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想起瞭少年時代在傢鄉的小河溝中和小夥伴抓蝦捉蟹時的無憂無慮,想到瞭年紀稍長時父母省吃儉用送他去私塾讀書那天早上對他充滿期望的目光,想到瞭跟父母吵架之後一氣參軍的消息讓父母得知時的失望,想起瞭剛參軍時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日子,想到瞭遭受壓抑時的憤懣不平,想到瞭自己從小就想當英雄的夢想……
“英雄……英雄……唉!”他喃喃著嘆瞭一口氣。他現在才明白英雄這個詞背負著多麼沉重的希望、失望和痛苦!
苦笑著,他在心裡自我安慰道:“假設人們知道瞭這場戰鬥的真相的話,我或許會有幸成為他們心目中的所謂英雄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西夏軍團軍的戰鼓終於敲響瞭,也讓沉醉在往事回憶中的范虎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還在戰場上指揮戰鬥。
他抬頭往西夏軍團軍營看過去時,西夏軍團的皇旗升瞭起來,高懸在大營的主旗桿上,迎著夜風烈烈飄揚,氣勢十足。看來,今夜西夏軍團女皇將要親自督戰。
他笑瞭笑,心想看來自己真的沒有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瞭,轉過身下令道:“準備滾木擂石!火油加熱!弓箭手就位!”
列隊完畢的西夏軍團軍士兵突然望著象征西夏軍團皇帝榮譽的大旗整齊地大吼瞭三聲,隨後負責指揮攻城的大將華天威刷的一聲抽出瞭良閃閃的寶劍,猛力一揮,劍鋒斜斜指向瞭康樂城。敵人終於開始正式行動瞭。
西夏軍團軍的攻城部隊排成方陣大踏步走出瞭營壘,大隊人馬列陣在離城五百步之處。而負責爬城的部隊則繼續前進,在隊伍的最前方是撞門用的擂木車,然後是雲梯車、巨弩車等等。整齊的腳步聲清晰地傳入城上嚴陣以待的西夏民眾耳中,仿佛是他們的催命符一般令人恐懼。死亡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之中,給眾人以無限的壓力。所有的人都感受到瞭這種跟敵人以往的攻城戰相比完全不同的氣氛。
看瞭看周圍眾人恐懼、絕望甚至麻木的表情,范虎知道西夏軍團女皇親臨所激勵起的敵軍的氣勢已經完全壓倒瞭己方的戰鬥意志,自己這方的戰士已經放棄瞭最後的一絲希望,此刻自己必須站出來激起他們的鬥志,跟敵人血戰到底,死出自己的尊嚴!
他突然高喊起來:“弟兄們,父老鄉親們!我們困守在這裡已經八天瞭,八天來我們讓驕狂的西夏軍團騎兵死傷慘重,八天來我們贏得瞭敵人對我們的尊敬。現在西夏軍團的女皇也親自來主持這次戰鬥瞭,這正說明瞭敵人對我們的重視,這是我們康樂城的光榮!”
他的聲音回蕩在夜空中,吸引瞭所有的人的註意。看著大傢望著他充滿信任的目光,他突然覺得聲音有點哽咽,但還是堅持說下去:“弟兄們……今天晚上也許將是大傢在一起度過的最後……一段時光!……但是……我相信……我們的精神將永遠記載在大夏國的光輝史冊中,我們的名聲將響遍炎黃族人所居住的每一個角落!後世子孫將把我們作為英雄來崇敬!弟兄們,拿出你們全部的力量來,讓西夏軍團蠻子的女皇看一看什麼是真正的炎黃子孫!告訴他們我們絕不會屈服!讓這些蠻夷知道炎黃子孫是最偉大的種族,是不可戰勝的!城在人在,城忘人亡!”他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一點變調,若是平時聽來也許會覺得很可笑,但是此時所有的人卻都是熱淚盈眶,氣血翻湧。是的,炎黃子孫怎麼能夠被異族蠻夷所嚇倒?寧死勿屈!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整齊的喊聲,凝重的聲調,滿腔的熱淚,道出瞭康樂城民眾的心聲。
“以我滿腔熱血,薦我炎黃聖祖!殺……啊!……呀!”范虎拼盡全力聲音嘶啞而變調地吼道。
“殺……啊…………呀……!”年輕的戰士、老年、婦女和小孩,所有的人都用盡全力的怪叫著,吼出康樂城人絕不屈服的精神。手裡的刀劍舉在空中揮舞著,向著緩緩迫近的敵軍揮舞著。每一個人的眼淚都忍不住流瞭出來,但是沒有人去擦拭。這是英雄的淚水,將永遠銘刻在西夏史書中被後人追憶的淚水!
看著在康樂城頭狂呼亂叫的敵人,寒月雪遮擋在面具下的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不過她下巴的膚色此刻在月光下卻顯得十分詭異,也許已經氣得臉色鐵青瞭吧。
她回頭對寒月烈道:“我軍的氣勢看來被敵軍壓住瞭。擂攻城鼓,把他們的囂張氣焰給壓下去!你去前面監軍,後退一步者殺無赦!”
寒月烈忙躬身應命,駕馬沖向前方。
不一會兒,西夏軍團軍的戰鼓擂響瞭。
聽到命令進攻的鼓聲,華天威把手中的長劍在天空中用力揮瞭兩下,下令道:“弓箭手出列!元戎巨弩準備!”
西夏軍團軍的弓箭手手持長弓,從大隊中跑瞭出來,在隊伍前面排成兩列,從背上箭囊裡抽出一把長箭插到面前的地上,然後把一根箭掛到弓弦上,斜舉向上,遙遙對著康樂城墻上的天空,隻待將領一聲令下,便射向敵城。
車上的巨弩被搖瞭起來,調好瞭角度,十支齊射的弩箭也放進瞭箭槽。
看著手下準備好瞭,華天威高舉的長劍重重向下斬落。“放箭!”
霎時間,漫天箭雨灑向小小的康樂城頭。
“攻城隊,出擊!”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攻城部隊吼叫著,推著擂木車、雲梯車,扛著簡便雲梯沖向瞭城墻。大營中的鼓聲也適時地加快瞭節奏。
康樂城下小小的護城河早就被西夏軍團軍填平瞭,攻城部隊很快就沖到瞭康樂城下,把雲梯往墻上一靠,開始爬城瞭。而康樂城守軍則拼命的往下射箭、投石,阻止敵人靠近城墻;如果有雲梯靠上來,就沖過去使勁把靠上來的雲梯撐倒,有些則把滾燙的熱油朝爬城的西夏軍團軍潑下去。
一時城上城下喊殺聲震天,刀槍撞擊聲、慘叫聲、軍官的吼叫聲混成一片。在美麗的月光照耀下,雙方進行著血腥的廝殺。
今夜由於有女皇壓陣,西夏軍團軍知道唯有死戰一途,紛紛奮勇向前,死戰不退。而華天威剛被處罰,更是不敢怠慢,親自在城下指揮調度。西夏軍團軍就像潮水一樣源源不斷地沖向康樂城,倒下一個,後面的就踏著戰友的屍體繼續往前沖。一波又一波,無有已時。
范虎在城上四處巡視著,指揮大傢拼命防守。誰都知道城破以後的命運,此刻沒有一個人畏懼退縮。所有的人都在亡命苦戰,包括婦女和小孩。他們有的在幫著往城下扔石頭、倒火油,有的忙著搬運新的箭石材料上城墻來,有的則幫著照顧傷員、拖走死屍。面對優勢敵人的狂攻,沒有一刻能夠休息,再苦再累都隻有硬撐著。不時有人戰死在崗位上,屍體立刻就被拖開,另一個人站到那裡接替他的崗位繼續防守。
戰鬥持續瞭整整一夜,西夏軍團人的攻勢一刻都沒有停止。
到天邊發白的時候,雙方都已精疲力竭。但是西夏軍團人多勢眾,不斷有新生力量投入戰鬥,相比之下康樂城的軍民則可以說已經成強弩之末瞭,他們的死傷越來越多,城墻上幾乎沒有沒受傷的人,連婦女和小孩都不能幸免。
范虎還在城墻上奔走指揮著,時不時加到戰事緊急的地方,幫助大傢防守。他已經快要虛脫瞭,一晚上的力戰,大聲的喊叫,又沒有喝水,他的嘴唇已經幹裂。看著敵人仍然生龍活虎般地猛攻,他知道今天康樂城真的完瞭,沒有任何希望瞭。
西夏軍團人的沖車又上來瞭,范虎趕緊叫大傢下放箭,向推車的人身上倒火油,但是由於人手損耗過大,現在的防守力量已經遠遠不如初戰之時瞭。而西夏軍團人仍然是那樣的亡命,一個西夏軍團士兵倒下,另一個西夏軍團士兵就沖上去頂住。沖車轟的一聲終於撞上瞭城門,但是沒有破!西夏軍團軍又推著往後跑,到瞭一定距離,再次轉身推著向城門沖去。
城墻其他地方的西夏軍團軍也全力猛攻,他們知道敵軍撐不瞭多久瞭,誰都想成為第一個殺進城的勇士,這一次的勇士一定會受到女皇的親自封賞,那將是多麼榮耀的事啊!
范虎和周圍的軍士在門樓上方拼命地放箭投石,一鍋鍋熱油往下倒去。如果再叫西夏軍團軍撞上城門,就兇多吉少瞭。此刻到處都在血戰,沒有人手能夠騰出來增援這裡,隻有靠他們自己瞭。
西夏軍團人這一次沖擊已經有四十幾人倒在瞭門洞前,沖車也被點燃瞭,但是他們仍然沒有放棄。新的人到位瞭,沖車再一次往城門沖過來瞭。有幾個西夏軍團兵又中箭倒下瞭。沖車還在前進。火油又倒下去瞭,又有一群西夏軍團兵被油燙得鬼哭狼嚎在地上翻滾著。可是剩下的西夏軍團兵終於把沖車推到瞭門前,撞到瞭門上。
“嘭……吱呀……”一聲巨響,門破瞭!燃著的沖車也點燃瞭城門,西夏軍團軍營中一片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