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劉繼超看這派頭顯然不是普通人。一旦出事,恐怕劉繼超就會身敗名裂,還會被身邊的政敵對頭利用,做出無數文章來將他徹底打倒。但楊偉並不想賭。開始時他還是想自己受些委屈,息事寧人保護好蕭曉葉不受傷害。因為事情一旦折騰著鬧起來,恐怕在這個互聯網的時代,整個局面就不是他們三個人中的任何人所能控制瞭的。上報紙頭條他們不怕,大不瞭他們離開深南另謀生路;但一旦上瞭網絡頭條,被惟恐天下不亂的各大新聞網站推送,那他們下半輩子的名聲基本就毀瞭。
楊偉知道,在這個到處充斥著網絡輿論暴力的時代裡,任何私生活上的小事都可能被無限放大成一場輿論風暴和全民狂歡的盛宴。他並不想用自己和蕭曉葉的隱私與痛苦來宴饗無聊的公眾,不想被任何人作為鄙視或同情的對象,用網絡上數十萬條的評論來對他們評頭論足、說三道四。他隻想安安靜靜地生活,做一個平平常常的普通人,過一種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的生活,一點兒都不想轟轟烈烈去活給別人看,無論這種轟轟烈烈是好是壞,他都不想。
而現在,以他們三人目前這個狀態和樣子,憑著小報記者無孔不入的八卦精神和豐富想像,什麼離奇香艷的故事編不出來。而且,他們三個人這個晚上的關系本來就夠混亂瞭,如果再被小報記者妙筆生花、添油加醋一番,恐怕就會成瞭本年度最大的醜聞。所以,不到最後關頭,他不想跟劉繼超拼一個魚死網破。
但現在的情形已經讓他忍無可忍瞭。如果再繼續忍讓下去,先不說他的傷腿能不能受得瞭,單就是蕭曉葉的身子骨兒恐怕就吃不住。
劉繼超聽瞭楊偉的話以後,明顯地愣瞭一下。不過,他顯然比楊偉這個剛剛走出校門的毛頭小子更有階級鬥爭的經驗,也更懂得把握和利用對手的心理。他在短暫的失神之後馬上冷笑起來,雖然沒有繼續施暴,但卻依然是一臉不相幹的無賴模樣,乜斜著眼道:「好,我支持你,萬分贊同你的決定,咱們就一拍兩散,看看到底誰怕誰。小夥子,告訴你,我劉繼超活這麼大歲數,還從來不怕這些玩意兒。你威脅我算是威脅錯瞭人。不妨告訴你,進瞭局子我有辦法馬上出去,你行嗎?記者來瞭,我有辦法找到他們主編,讓他們把這個稿子按照我的意圖去寫,你行嗎?我手下有一個十多人的危機公關團隊,你有嗎?看你這毛頭毛腳的樣子,剛剛畢業踏入社會沒多久吧?除非你是富二代、官二代,否則你就是我手裡的一灘泥巴,想怎麼捏你就怎麼捏。你是富二代還是官二代?我這眼裡不揉沙子,一眼就看出來你就一屌絲二代,否則會這麼狼狽?那你憑什麼跟我玩?」
說到這裡,劉繼超裝作不經意地頓瞭一下,留心瞭一下楊偉的表情,果然發現他有些遲疑動搖的樣子,頓時心裡更有瞭底氣,笑著繼續道:「不過,我劉繼超也不是喜歡把事做絕的人,也不想真讓你們倆的下半輩子都活在別人的口水裡。今天這事兒擱法律上其實不算什麼大事兒。你說我強奸,誰信?你們倆什麼關系你比我更清楚,咱們三個人同睡一頂帳篷,我能當著你個大小夥子的面兒,把你未來的丈母娘強奸瞭?倒是你們倆人間的關系不清不楚。女婿跟未來的丈母娘赤條條地摟抱著睡在一個被窩裡算什麼事?你們解釋得清楚?就算警察聽你們解釋,可是新聞記者呢?媒體可是惟恐天下不亂的,隻有天下亂瞭起來才會有新聞,才會有好看的新聞。他們就算相信你們的解釋,恐怕也不會按照你們的意願來報道,肯定怎麼吸引眼球怎麼報。到時候,新聞一上網,整個世界都知道瞭,你們倆還怎麼做人?小夥子,咱倆是老爺們兒,這種事其實也算不瞭什麼。但你的這位絕色丈母娘呢?她可是個女人。女人攤上這種事,恐怕下半輩子基本就沒法兒過瞭吧?媒體不說,再說警察。小夥子,我告訴你,就算我們被條子最後弄進瞭局子,頂多也就是個治安拘留,一般就是罰款瞭事。一萬塊錢,我五千交罰款,五千請警察朋友吃頓飯,行不行?不是我說大話,分局的局長和指導員我都請得到,到時候還不是想怎麼整就怎麼整你們?你們玩得起?中國的法律,還不是人說瞭算?到時候給你安一個什麼罪名就是什麼罪名,你哭都沒地兒哭去,誰聽你哭?有錢有權有勢才是硬道理,對不對?胳膊擰不過大腿。想跟我玩,你還嫩著呢。」
楊偉果然被他一番頭頭是道的話唬住。他畢竟剛剛從大學校門裡剛剛一腳邁出來,哪兒有劉繼超這種混跡社會幾十年的老油條會搞階級鬥爭?這時的楊偉心裡已經怯瞭,看瞭眼蕭曉葉,覺得今天這種事一旦折騰大發瞭,恐怕最後真正吃虧的還是蕭曉葉。他覺得劉繼超說得對,這種風流事體一旦鬧出去,對男人來說其實根本沒什麼,但對女人來說,卻是很難承受得下的。
就在楊偉正在掙紮糾結權衡利弊的時候,就聽蕭曉葉在一旁道:「我們不會報警也不想鬧,隻要你別再打人,什麼事都好商量。」一邊說,一邊「嚶嚶」地哭瞭起來。
楊偉聽瞭蕭曉葉的話,無奈地嘆瞭口氣,沒再說什麼。
劉繼超看瞭眼哭得梨花帶雨的蕭曉葉,瞇著眼指著楊偉道:「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他。他現在是遭瞭難被我欺負,所以不得不忍氣吞聲。打虎不死必遺後患,改天等他腿好瞭,再來找我報復怎麼辦?今天這仇結大瞭。我在明處他在暗處,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悄沒聲兒地黑瞭我,我怎麼辦?」
蕭曉葉抽著鼻子道:「你說怎麼辦?我們什麼都聽你的。阿偉不是那種人,我保證他以後不會找你報復的。」
劉繼超瞇著眼不屑地道:「保證?我這個人從來不相信賭咒發誓。如果我相信保證,說不定我今天還得在四川睡板房吃舍飯。現在有三條路你可以選:第一,就像你這位小情人小女婿說的那樣,你們現在就報警或者吵鬧,惹來警察和記者,誰最後坐牢出名丟人,咱們各安天命、各憑本事;第二,你們別吵別鬧,讓我現在就打斷這忘恩負義的混賬王八蛋的一條腿,把他弄殘瞭,他就算想報復我也不用再怕他;第三,我放過你們倆,咱們既不鬧也不打死打活,但你們得給我留下點兒東西在手上,讓我以後心裡有底兒,不至於在落到你們手上後卻一點抓手都沒有。三條路,你們自己選。」
楊偉越聽越怒。不過還沒等他說話,蕭曉葉已經搶著道:「我們選第三條。你想要什麼東西?隻要我們有的,一定都給你。」頓時將楊偉已經到瞭嘴邊的狠話堵瞭回去。
劉繼超乜斜著眼笑道:「我想要的東西,你們肯定有。但是,我還是不太放心這小子。他挺能打,居然把我打成這樣兒。」一邊說,一邊退到瞭帳篷的角落裡,從旁邊的一個旅行包裡翻出一條花格子領帶丟給蕭曉葉,道:「去,你先用這條領帶把你那個小女婿情人的兩隻手綁起來。不要掉槍花,綁不緊的話,咱們的交易就算完瞭,以後你也不要想再跟我談。」
蕭曉葉咬著唇撿起瞭劉繼超丟在她腳下的花格子領帶,心情復雜地看瞭楊偉一眼,怯怯地走到楊偉身邊,低聲道:「阿偉,乖,咱們按照劉哥的話做,讓姐先把你的兩隻手綁起來。」
楊偉氣得睚眥俱裂,低聲道:「姐,你怎麼能相信這個小人的話。你綁起瞭我的手,下面他再想做什麼我就都沒辦法阻止瞭。你知道他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他準備向我們要什麼東西留在手裡做把柄?他這個人你難道到現在還沒看清楚?他一肚皮鬼花樣兒,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咱們的。」
蕭曉葉低著頭流著眼淚道:「可是,不聽他的話我們又能怎麼辦?難道真要鬧來警察和記者?你讓姐以後還怎麼做人,還怎麼去見月月?我們這個樣子一旦鬧到瞭報紙電視和網絡上,姐真是連活下去的臉都沒瞭。而且,你現在的腿受瞭傷,如果咱們不報警,難道真要讓姐眼睜睜地看著他打斷你的這條腿,讓你落下終身殘疾?你讓姐怎麼忍心?所以阿偉,無論他想跟咱們要什麼,姐覺得都比上面兩種結局要好。錢也好,東西也好,都是身外之物,隻要人平安無事,那些都是能再賺回來的。為瞭你,也為瞭姐自己,姐不心疼。」
楊偉聽瞭蕭曉葉的話後也覺得灰心,認真想瞭想,似乎自己和蕭曉葉倆人現在真像是刀俎上的魚肉一般,任人宰割。開始的時候,他倒是有跟劉繼超賭一把的心思,覺得劉繼超也絕對不想把事情鬧大。可現在聽瞭蕭曉葉的話,感覺自己還是賭不起。畢竟劉繼超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究竟有多大能量誰也不曉得,或者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無論是警察還是媒體他都能擺平,那麼最後吃虧最大的還是蕭曉葉這個三人中唯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