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和司清苑循聲回頭一看,先是許多蜈蚣,十九為群,其長均在尺半以上,最大者幾達三尺,一條條昂首張鉗,目射金碧兇光,身上閃著紅藍紫三色光華,兩列鐵一般的短足劃行如飛,由草皮上疾駛而過。大的過完,後面還有七八寸長一群小蜈蚣,為數何止千百!遠望過去,宛如一片錦雲貼地疾飛,呼嘯而來。
蜈蚣後面跟著來瞭不少大蠍子,多半都是灰色,其中最短的也有六七寸,長的竟達三尺以上。各搖舞著兩隻鐵叉也似的長鉗,尾後毒鉤上翹,口裡噴著毒水,疾如奔馬,成群結隊往前駛去。蠍子後面,又見守宮壁虎之類,行徑大略相似。本來塵霧未消,再被這些蜈蚣、蠍子等奇毒惡蟲一駛過,霧影中又添上一縷縷一片片的綠煙彩氣。眾人立處雖然較高,相隔蛇蟲所經霧陣約在五六丈遠近,已不時聞到奇腥之氣,刺鼻難聞,頭腦也覺有點發悶。知道霧氣奇毒,遠處已是如此,身在霧中必無幸免。
司清苑喝道:“大傢保持距離,註意保護自己,毒蟲若是不進攻就不要先動手。”
說罷,一聲清喝,就見她身形一搖,原地變化成一株銀光閃閃的玉菩提神樹,樹上面展開五色神花,清香撲鼻,居然將那些令人惡心的毒氣消減瞭下去。更為神奇的是,那些毒蟲來至近前居然在一兩丈遠的的地方就改變瞭前進方向,從大傢旁邊繞道而過瞭。
六郎驚訝道:“原來嶽母的神形百變如此厲害啊?”
又待一會,所有各類毒蟲全數過盡,毒霧已消沉瞭十之八九,五人正商量由高處繞道趕往,忽然一陣山風起處,沙石驚飛,塵土高揚,林木蕭蕭,勢如濤湧。驪山聖母因見地上沙塵被風卷起,向人撲面飛來,方想起這些塵土多半染有奇毒,忙喝道:“風沙有毒,大傢留意,快把氣息屏住!”
話未話完,大傢鼻間便微微聞到一股子腥味,趕緊屏住呼吸。
就見空中飛來一隻怪鳥。眾人抬頭一看,那烏身大如馬,兩翼展開長幾兩丈。狗頭獨角,足粗而短。鐵爪若箕,大約三尺。後尾短禿,鋼羽若箭,根根猖立。通體俱是油光水滑的翠毛,映日生輝,鮮艷奪目。一隻突出的圓眼,約有兩寸大小,金光電射,兇威怖人,端的猛惡無比!初發現時,飛得極高,看那意思,也似往左方密林後面的峽谷中飛去,本已飛過眾人頭上,六郎從未見過這類猛惡龐大的怪鳥,心中一驚,不禁便出瞭聲,各喊:“什麼玩意!”
那鳥想似發現下面有人,立即回身,在空中略一回旋,忽似飛星下瀉一般,直往五人當頂撲到,勢子猛急非常。相隔還有三四丈,兩隻鋼爪便自舒開,那雙火眼金睛所射出的兇光,已註到眾人頭上。
六郎見那兇鳥回翔下視,二目兇光似兩點金星,上下飛舞,便知不妙。手剛握緊紫玉金瞳劍劍柄,待要拔出以備不測,怪烏已自飛臨頭上往下撲來。鳥未飛落以前,本就狂風呼呼,石卷沙飛,這一臨近,當時猛覺眼前一暗,一股極強勁的風力,泰山壓頂般當頭罩下,逼得人氣都透不轉來,身也亂搖,不能自主。
六郎見勢迫危臨,一時情急,也沒看清怪鳥離頭還有多高,猛奮神威,運足平生之力,一劍往上撩去。本心是想劍光芒尾甚長,連身縱起,出其不意給它一劍,雙方勢子都急,怪鳥決躲不脫,不殺死也必重傷。哪知風力太大,勁急無比,氣被逼住,口張不開,怪鳥又是下壓之勢,力大異常。寶劍雖撩上去,身子卻被風力壓住,僅縱起數尺高下。
六郎目力本極敏銳,百忙中瞥見怪鳥二目中兩道金光正對自己臉上,強烈耀眼。身未縱起,上下相隔還有三丈多高,這一劍又用得力猛,如若一劍撩空,照怪鳥下擊之勢那等神速,風力更大,自己身手不能隨意揮動,回手收勢再砍第二劍,決來不及。心中一寒,方覺要糟。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心念微動。事機瞬息之際,劍尖芒尾倏地暴長數丈,一道青光已隨手向上撩過。耳邊隻聽碟的一聲厲嘯過處,又見白光一閃,身猛一輕,隨著自己上縱、將落未落之勢,忽然改下為上,似被風力裹住往上升起,不禁大驚。連忙收劍護住頭面,往下一掙,猛又覺幾點驟雨打向身上,鼻端隱聞血腥氣味,下面又是丁丁幾響。一面定睛觀望。
原來怪鳥似被劍光撩中,已經沖霄飛去,因為來得太快,去勢更急,兩翼風力太大,將人兜起,吃這一掙,方始掙落。六郎到地一看,怪鳥飛得不知去向。慕容雪航相繼趕來,手中持著未發完的暗器,焦急道:“六郎沒事吧。”
司清苑這時也恢復瞭原形,正在運功調息,看到怪鳥飛走,大傢均松瞭一口氣。
再往前走,見對面是一淺灘,司清苑立即縱將過去。落地一看,地甚寬大,再往上是片平斜的草坡,坡上林木蓊翳,草莽繁密,地上不時發現各種野獸腳印,中還雜有好幾處蛇行蜿蜒之跡,俱由坡上行來,到水方止。越知此是蛇獸平日飲水之地,便順淺灘往前馳去。她腳程飛快,接連兩個轉折過去,忽聽瀑聲轟轟震耳,抬頭一看,前面不遠已到盡頭,絕壁懸崖之上懸著一條丈許寬的大瀑佈。崖勢孤突,形如龍口開張,離地二三十丈。瀑自龍口怒噴而出,水勢極猛,四面又無依附,直似一條玉龍凌空倒掛直註澗中。水霧蒸騰,玉湧珠飛,寒氣森森,侵人肌膚,聲如雷轟,震得山谷皆起回應。方想來路相隔不遠,這麼大的聲勢,怎會先前一無所聞,走近方始覺察?猛瞥見水柱往下飛墜,瀑勢一收,水源立涸,隻剩餘水點滴,仿佛上面水口突然被人關閉一樣。
驪山聖母道:“清苑小心,那三味妖蛇就在這瀑佈後面的山洞內。”
司清苑見那形如龍口的發源之所,四外寸草不生,連苔薛都沒一點,相隔兩丈以外,卻圍著一圈碧蔥蔥的肥苔,草樹叢生,因得水氣常時滋潤,蒼翠欲滴。越看越奇,附近恰有一根兀立的石筍,高約兩丈,斜對著那龍口,便縱將上去。身才立定,一眼瞥見龍口裡面似有黃光一閃,口也甚深,朝內彎斜,宛如巨吻開張,隱聞裡面水聲轟轟;勢頗猛烈。想起上次巧得靈辰劍的甜頭,不禁心動。略一觀察形勢,便由石筍巔上飛身往對面龍口內縱去,兩下相隔,高低遠近相差約在兩三丈之間。
六郎好奇之下,也飛身上來觀看。剛離石筍縱起,還沒飛到,猛覺一股寒氣對面撲來,力量絕大驟出不意,身子竟被撞退瞭些,同時耳聽水聲怒吼,龍口內似有白光飛出。被那冷氣一撞,已然往側斜退,凌空無從著力,決禁不住這一撞,非跌墜澗底不可!此時前進已是不能,來路石筍巔大窄小,後退又不易找到落腳之處。總算輕功這陣子長進不小,心思又極靈警,匆促之間一見情勢不妙,立即變計,施展師傳身法,就著寒氣猛撞。往側歪退之勢,身子凌空,往側一翻,由原來“飛燕入簾”的去勢,化作“風卷殘花”接連在空中兩個翻轉,避開正面,再化一個“飛鷹覓兔”之勢,對準澗岸缺口斷崖,飛身縱落。
說時遲,那時快!六郎這裡剛吃寒氣一撞,人未翻落,龍口內的飛瀑已似狂濤怒湧猛噴出來,水勢較前更猛。翻退之勢稍緩一瞬,必被沖倒無疑。六郎見是瀑佈重又噴發,心神略定,暗幸未被噴中,鬧得通體淋漓。隻是龍口裡面黃光決非水影,不能忘情,並且黃光一閃,飛瀑重噴,兩下好似關聯,尤為可疑,如非寶物,也是怪物所煉內丹之類。二次又往石筍上縱去,仔細一看,瀑勢甚大,由龍口內怒湧而出,直註澗底,水光如銀,映日生輝,巨聲震耳,山鳴谷應,崖壁搖搖,似欲崩墮,水將龍口撐滿,什麼也看不見。其勢不能穿瀑而入,不知何時方始收住。清緣一會將濕衣吹幹,便須去往鐵船頭峽谷之中除那怪物,事完即去黃山,無暇在此久候。如若真是寶物,就此舍去,豈不可惜?正想高呼司清苑下來觀察,借她法力辟水入視。
還未出聲,這次瀑佈收得更快,水柱倏地往下一墮,忽又停止。龍口內水一幹,立有茶杯大小一團黃光徐徐升上,到瞭口邊,在日光斜照之下停住,又微微升起瞭些,凌空急轉不休。因先上來,黃光初出,看得逼真,益發斷定是件異寶,更欲取走。因想此寶既能自行上下,又與瀑佈收發相連,定是通靈之物。如不及早下手,一被警覺,定必逃入泉眼之內,再想它出現,便是難事。
司清苑立時警覺,已料出黃光必是那三味妖蛇所發,妖蛇定在下面藏伏。那泉眼上半洞口極大,看去黑洞洞,冷氣森森,陰森之氣逼人,甚是可怕。由不得生出戒心,想起頭一次縱上時被瀑佈寒氣大力沖回,情知不是善地,無如這次來勢更猛,身已將到,收退不住。她仗著藝高人膽大,心思又來得極快,一見情勢不佳,隨著下落之勢,早打好瞭主意。心想:此時身入虎口,已與對面,每遇妖邪便能自生威力,劍尖上發出來的芒毫甚長,她一劍劍已砍向地上,黃光正似脫瞭線的絨球,順坡外滾,沒有砍中。劍光落處,龍口以內山石立被砍裂瞭一大片。
碎石紛飛中,司清苑見自己一劍砍空,黃光外滾,心疑妖蛇就要追出,慌不迭剛把劍揚起,待要二次朝那黃光砍去,猛覺泉眼內有一股極大力量吸來,不禁大驚。一眼瞥見上側懸有幾塊怪石,本心是想縱起用腳抵住,以免被那吸力吸向前去,不料縱時力猛,龍口崖洞寬而不高,她手中又握著一口芒尾極長的寶劍,怪物吸力又大,縱時身於失瞭平衡,人雖勉力躍起,貼在一塊怪石之上,劍光掃處,卻將孤懸當頂、類似石鐘乳的一根倒生石筍斬斷瞭二尺來長一段,往下墜去。那危崖龍口,前半形勢往外傾斜,怪質體甚輕,真氣聯系一斷,再被司清苑劍風一逼,順坡溜去,到瞭坡下,中部口內地勢高突,怪物身在泉眼之下,適被突石阻住,不能隨勢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