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房間裡,志明還穿著白天的背心,坐在床上聽著浴室裡嘩嘩的水流聲,想著裡面那白花花的身子,一股不可名狀的火焰在胸腔裡燃燒著……
「唉……還會勃起嗎?不會將事情搞砸瞭吧?」志明深深地嘆瞭口氣,垂下頭來看看胯間,那傢夥在裡面就像睡著瞭一樣一動也不動——早知道就該少喝點酒的,現在酒醒瞭,腦袋卻痛得要命,「又不能同她說自己還是個處男,現在可丟死人瞭!」他焦急地抓撓著頭皮想。
靳志明是傢裡的老二,畢業後就進瞭一傢深圳的外資企業做商務營業員,薪水也還可觀。蘇春嬌則憑著姣好清麗的外貌優勢,在國內一傢知名的旅遊公司做客服。據資料顯示,結婚前雙方還是處男處女的幾率少之又少,簡直堪比珍禽異獸,可兩人竟然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並最終結成連理,不能不說冥冥之中存在著某種神奇的東西——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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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月前,在媽媽的老同學梅姨的撮合下,志明和春嬌在市中心的麥當勞見瞭面。雙方的傢長都來瞭,加上媒婆統共是七個人,將座位擠得滿滿的。
春嬌就在對面,羞羞怯怯地靠在媽媽身邊,時不時地投過來一抹目光,又飛快地耷拉下眼皮去。
志明也不敢正眼去看她,咚咚咚的心跳聲自己都能聽得見,「簡直太漂亮瞭!這樣的女孩有必要來相親嗎?追求的人恐怕早排瞭長長的隊瞭呢!說不定,也許已經有過很多男朋友瞭……」他心裡納悶著,一氣胡思亂想。
「喂!阿明,你倒是說句話呀!」梅姨湊近身子來低聲提醒道,志明這才如夢方醒,囁嚅著說:「啊!是……」兩隻手在膝蓋上不安地搓來搓去。
雙方的傢長見瞭他這個窘樣,彼此笑瞭笑,便借故走到外面去瞭,留下兩個年輕人面對面地坐著,兀自低瞭眉眼來瞅,身子卻一動也不動。
好大半天,志明終於憋出一句話來:「你平時……沒事都是……」他記不起是在電視上還是書裡看到的,同女性搭訕的一個方法就是問對方的興趣愛好。
話還沒落地,春嬌就飛快地接住瞭話頭,用一種不確定的語氣柔聲說:「看電影吧……」
「……我也喜歡看電影哩!」志明趕緊說,心就要從胸膛裡歡蹦出來瞭,「我喜歡看好萊塢大片!動作片!那場景真是過癮……」他迫不及待地說,緊張得滿腦門的汗水。
「我是女孩子嘛!口味和你有點不一樣,」春嬌羞澀地笑瞭一下,兩頰上泛起兩個淺淺的酒渦來,模樣兒可愛極瞭,「我喜歡看神怪片,還有恐怖片,比如《貞子》,看瞭好幾遍呢!還有……」她認真地想著。
「啊!……」志明驚訝地交流一聲,兩眼瞪得大大的,本來想說「你口味真重」,又怕她誤會成別的意思,便硬生生地吞回瞭肚子裡。他還記得小時候一個人在傢偷偷地看恐怖片,大白天的嚇得流尿。
春嬌看見他的臉色煞白煞白的,不安地問:「你的臉色……怎麼這樣?」
志明連連擺手,嘟噥著「沒事」「沒事」,一遍撈起衣袖來擦汗津津的額頭。
「是身子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春嬌還是擔心,跑到外面去叫瞭傢長進來。
好不容易開瞭個頭,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瞭,志明好生後悔:一相親就是這個熊樣,看來這次又泡湯瞭!他甚至做好瞭打光棍的打算,一下班就窩在傢裡看電視,任由父母怎麼煽動,再也提不起勇氣去相親瞭。
熬過瞭一個星期,又是禮拜天,梅姨一大早打瞭個電話來,一開口就說:「你小子!行呀!恭喜你……」
「不會吧!這樣也過關?我還以爲完蛋瞭哩!」志明還以爲自己聽錯瞭。
「什麼會不會?……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梅姨在電話那頭笑呵呵地說,似乎她手中已經攥著瞭志明媽給的紅包,「趕緊的,那姑娘還要和你見上一面,在' 十點鍾咖啡館' 等著你的……」她說。
「又來……約會?!好極瞭!好極瞭!」志明又驚又喜,驚的是他一點準備也沒有,擔心又將事情搞砸瞭,喜的是春嬌竟然主動約他,這可出人意料哇!掛瞭電話,他才發現自己握電話的那隻手還在發抖。
十點鍾就在這個街區的步行街上,走路隻要十來分鍾。不管怎樣,志明還是匆匆地收拾瞭一下,趕到十點鍾咖啡館去赴約瞭。
春嬌這天沒那天穿得正式,隨意穿瞭一件白底碎花的齊膝長裙,可志明一見面,還是情不自禁地跟她打招呼來:「你今天好美啊……」
「哪有……」春嬌淺淺地笑瞭笑,站起身來招呼他,看起來比上一次好瞭很多。這時候還是早上,咖啡館裡的客人稀稀落落的,志明也沒有先前那麼緊張瞭。
兩個人話都不多,有一句沒一句地閑扯著,常常說得牛頭不對馬嘴,好歹挨到瞭結賬走人的時候,春嬌從提包裡拿出卡來要到前臺去,志明趕忙泡在前頭,匆匆地刷瞭卡回來,埋怨說:「不用說也該我付錢的啦!你倒積極,搶著去!」
「爲什麼我不可以付嘛!」春嬌傻傻地說,她還是頭一次和男人約會,不知道還有這種規矩。
關於這次約會——如果滿分是十分的話——志明給自己打瞭六分,勉勉強強過得去。後來又約瞭第二次、第三次……
一次比一次感覺好,他終於忍不住問春嬌:「我口才那麼差,人也長得一般,你不討厭我嗎?」
「不呀!我覺得你很好呀,雖然話少瞭點,但是你很善良,而且又很認真……反正,我是這樣認爲的。」春嬌微笑著說。
志明的還是難以相信她這樣評價自己:「難道她從前交往的都是些粗魯的流氓?」想歸想,這樣的話可不敢說出口的。
就這樣,約會瞭七八次,由吃飯到散步,手還沒牽著,忽忽過去瞭三個多月。
一個周末,梅姨到傢裡來玩,隨口問志明有沒有結婚的意思,還說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要是沒有結婚的意向又一直拖著,對兩方都不好」,志明這才意識到不開口求婚怕是不行的瞭。
「可是怎樣開得瞭口呢?這種事……」志明問梅姨,其實他想說的是:「這不是媒婆的事情嗎?」
「大男人的!拿出點勇氣來呀!」梅姨推搡著他,逼得志明步步後退,逗得全傢人都笑瞭。
這天傍晚,天空鋪滿瞭霞光,晴朗得沒有一絲雲彩。志明和春嬌走在公園的林蔭小道上,像往常一樣,相互之間隔著一個手臂的距離,不近也不遠。
經過這段時間的交往,春嬌早沒瞭先前的矜持,這會兒像隻歡快的小鳥,一下拍拍這棵樹幹,一下又摸摸那片樹葉,跳過來跳過去地閑不下來。春嬌在說什麼,志明也聽的倒明不白,心事重重地直往前走。每走上一段,便能看到一對情侶靠在路邊的柵欄上,摟抱著呢呢喃喃地親嘴咂舌,見人來也隻扭頭看一下,卻舍不得分開。
終於來到瞭一個沒人的路段,志明停住瞭腳步,鬼鬼祟祟地前後看瞭看,深深地吸瞭一口氣,霍地扭轉身子來對著春嬌叫瞭聲:「春嬌!」伸手過去就要將她抓住。
「啊……你……」春嬌被嚇瞭一跳,猛地往後一退,卻撞在朽爛瞭的柵欄上,「當」地一聲脆響,痛得她「哎喲」地一聲呻吟往路邊的草叢裡倒瞭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志明來不及多想,就勢抓住瞭春嬌的手往後帶,哪知慣性太大,反被對方扯動瞭腳跟,一個趔趄往前撲倒瞭,雙雙跌入瞭茂盛的草叢中。
「這草真是太軟瞭!一點也不覺著疼。」志明心想,掙紮著想爬起來,手卻按在瞭軟乎乎地東西上,睜眼一看,隻看得見春嬌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註視著他,幾乎同時,兩人「啊呀」地叫出瞭聲,貼在一起的嘴唇立時分開瞭。
「你……你……耍流氓!」春嬌捂著嘴驚惶地說,曾多少次幻想著獻出處女之吻的唯美畫面,竟然就這樣沒瞭?她惡狠狠地瞪著志明,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我……我……」志明跪坐在草地上結結巴巴地說,他也沒料到會壓到女人身上,原來女人的嘴唇是這樣的味道,火熱而又香甜,還有手按著的地方,是乳房嗎?還是肚皮?他的腦袋裡嗡嗡地亂響著,想瞭一個下午的告白全都消失得幹幹凈凈的,隻記得一句:「我們結婚吧!春嬌!」說出口來,才發現自己的嘴唇抖得厲害,聲音也變瞭調。
春嬌怔瞭一下,眼睛裡射出兩道強烈的光來,像兩把刀一樣直插志明的心臟。志明的心就快跳出嗓子眼來瞭,鼓足瞭勇氣和她對視。
足足有半分鍾,春嬌摸瞭摸嘴皮,輕輕地說:「好吧……」聲音低得跟草叢間飛舞的蠓蟲的嗡嗡聲似的。
志明卻聽得分明,猛地一個旱地拔蔥從地上彈起來,歡呼著跑進草叢,跑向一顆碗口粗的橡樹,摟著涼悠悠的樹幹連連輕吻著:「感謝你啊!感謝大地!感謝天空!感謝主!感謝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