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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大限

(第三回)大限

  已遭重創的皇帝身法稍滯,但已有足夠的時間來到武翩躚跟前,一爪擊在她的腹部,看去極緩,然卻提聚瞭殘餘的所有力量。

  武翩躚通體劇震,但乃凝固般在僵在空中。

  混沌印。

  一旦祭獻,除瞭祭獻者,萬物皆止。

  傳說此寶生自混沌,采自混沌,邪皇淵乙共煉成瞭三枚。

  第一枚助其熬過瞭混沌大劫。

  第二枚在混沌大劫後的第一次諸界大戰之時,邪皇曾身陷重圍,獨對滿天神佛的圍剿全身而退,依憑的便是此物。

  第三枚則下落不明,諸界多認為已隨淵乙一同歸隱瞭。

  此物乃天地至寶,用一枚少一枚,沒想到,淵乙竟然舍得將這最後一枚救命之物傳與他人。

  終於,所有的顏色重新流動瞭起來,武翩躚從空中跌落,摔墜於地。

  皇帝提臂,朝下擊出,又在她心口補瞭極沉的一拳。

  鮮血從七絕覆下方的檀口中噴滾而出,聚寶劍也從松開的五指間滑脫,同主人一道靜靜地躺在地上。

  「師父!」小玄驚喚,掙紮著欲從皇後懷裡起來。

  皇後面無血色,心中一陣絕望。

  皇帝顫著手,慢慢探出,將七絕覆從武翩躚臉上摘取下來。

  小玄望見師父雙目緊閉,唇角溢血,不禁一陣心碎。

  皇帝無力地笑瞭笑,貪婪地仔細地將七絕覆瞧瞭個遍,深深地吸瞭口氣,方才戴到自己臉上,剎那間,心跳如擂血賁似沸,通體激顫痙攣,隻覺道道神秘的東西從四面八方撲至,無孔不入地湧入體內,真氣與靈力俱在瘋狂的激蕩與膨脹,令他仿佛擁有瞭吞天滅地的力量。

  「原來真正的魔君之覆是如此之美妙!」皇帝仰天長嘯,暴發出一通快意極絕地狂笑。

  蜷縮地上的武翩躚發出一絲低吟,適才兩記結結實實的重擊,已令她完全失去戰力。

  皇帝睨瞭睨她,蹲跪下身,探指輕輕勾起她纖巧的下頜,壓著體內的狂躁輕輕道:「知道麼,在朕心目中,你睿智、博識、容顏傾城,且修為深不可測,是如此之完美,宮中佳麗無數,卻無哪個能令朕如此之著迷……」

  武翩躚動彈不得,妙目睜開,眸冷如霜。

  「喏喏喏,就是這個眼神,真真教人骨頭發酥呀……」皇帝繼道:「朕著實舍不得毀滅你,然你以迷樓為餌,設局誘困聖皇,又私藏魔君之覆,鑄下瞭滔天大錯,無可饒恕,結束前,就讓朕再受用你一下吧。」

  武翩躚臉色蒼白,氣若遊絲地微顫著。

  皇帝的手慢慢往下,沾著鮮血的拇指順著凝脂的面頰滑落,來到柔美的雪頸,真正的七邪覆令他周身血沸,驚喜的發現長年的不舉一揮而去,他已預感到接下來的蹫躪將會是一頓前所未有的、令人狂瘋的饕餮大餐。

  武翩躚用盡所餘力氣,猛地朝自己的舌尖咬落。

  然而皇帝眼疾手快,手上氣勁一吐,貫入瞭她的下頷。

  武翩躚隻覺下巴一麻,上下齒咬得舌尖劇痛,卻沒能咬斷。

  「想要一死瞭之?沒那麼便宜,你還沒告訴朕,聖皇現於何處呢。」皇帝痛快地盯著她,戴著七絕覆的臉慢慢靠近,眼洞中的目光落在女人柔美的唇上,拇指恣肆地抹弄著她嘴角的殷紅鮮血。

  武翩躚閉上瞭眼,心頭湧起樁樁未瞭之願,不禁傷痛欲絕。

  皇帝的目光跟著下移,落在她那挺翹如峰誘人極絕的酥胸上,淫邪笑道:「還有,在這最後的時刻,朕會讓你嘗嘗往時舍不用在你身上的手段,也許嘗不瞭幾樣,你就會情不自禁地告訴朕,聖皇的下落的……」

  「住手!」突有人喊。

  皇帝微怔,緩緩回頭,便瞧見瞭拖著劍搖搖晃晃一步一步朝這邊走過來的小玄。

  皇帝站立起身,轉迎向他,嘴角掛著嘲笑:「連劍都舉不起來瞭,還癡心妄想阻攔朕?」

  「惡魔!休想羞辱我師父!」小玄咬牙切齒。

  「是不是心疼啦?嘖嘖嘖,朕這妃子,竟然美得連徒兒都想入非非瞭。」皇帝嘲道,忽爾收瞭笑:「話說,以你這般不起眼的角色,卻怎麼自第一眼起,就令朕如此之憎厭呢?」

  小玄怒容滿面,另一隻手也握住瞭神骨,拚命把體內存餘的所有真氣註入劍中。

  「惡魔,你要死瞭!」他目噴怒火,此時明明全無把握,豪言壯語卻脫口而出。

  皇帝冷冷地註視著他,不知怎麼,心底竟隱隱生出一種莫明的、灼鬱的不安,隻道是受臉上的七邪覆侵撓。

  小玄大喝一聲,拔身掠起揮劍怒劈。

  皇帝抬手,一道濃如墨形同實質的氣勁就擊瞭出去,小玄朝旁一閃,斜裡疾削過來,皇帝回手輕輕一勾,那道黑氣竟似巨蟒般乍然掉頭,從後方撲襲小玄,小玄驚覺,一個星火飛濺急欲逃開,已瞬給緊緊絞住。

  膨巨的黑氣卷著小玄徐徐升起,高高地舉在空中。

  皇帝深深呼吸,感受著從未有過的強大,狀若瘋魔地呻吟:「這面具的滋味真真太令人銷魂啦……」

  小玄拼死掙抗,隻感身上愈絞愈緊,鼻口張開卻抽不進空氣,五臟六腑似乎都快要從身子裡給擠爆出來。

  他手裡仍死死地捏握著神骨,不甘生命就此終結,更不能忍受師父遭到羞辱,他知道眼下唯餘的一點希望就是自己,電光石火中倏地靈光一閃,一段不知從何而來的禁咒閃入心裡……皇帝瞇眼欣賞著自己的傑作,迷醉間突感面上一輕,七絕覆竟然莫明其妙地離身飛去,他大吃一驚,探爪如電,卻仍抓瞭個空,下一瞬,就瞧見七絕覆飛上空中,長眼般落在瞭小玄的臉上。

  一聲厲嘯,皇帝已如影隨形而至,閃電般叉住瞭小玄脖子,五指如鉤牢牢地鎖住瞭他。

  小玄越發喘不上氣,然而七絕覆已經令他不需要呼吸,數不清的奇異物事似潮水般湧入他的身體,夾帶著殺欲的可怖力量在某處急劇沸騰,突爾腹臍處一跳,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暖流湧瞭出來,淹沒瞭其餘所有的感覺……「拿來!」皇帝怒喝,另一手便要來揭他臉上的七絕覆,就在此際,一道詭譎真氣自叉住小玄的手傳瞭過來,無可遏止地經手臂直達胸口,通體乍然一木,整個人僵在空中。

  眨眼間,那道神秘的真氣已穿過心室,似是認得路一般,徑直奔襲向他體內深處的某個地方,激活瞭折磨瞭他一十七年的某個痼疾,並且瞬間就擊潰瞭他全部的防禦、抵抗與意志。

  皇帝汗如漿出,滿面痛苦之色,俊美的臉上奇異地泛出片片紫鱗,那道看不見的真氣,已經徹底擊垮瞭他。

  小玄聚感鎖住喉頸的五指松開,七絕覆眼洞中的眼瞳一亮,提起神骨朝前刺出,瞬從皇帝胸膛一穿而過。

  「是……你!」皇帝悶哼,暴睜的雙目中盡是駭懼之色。

  剎那間,他竟然瞧清瞭隱於七絕覆眼洞中的眼睛,竟與多年前註視他的那眼睛如此神似,邪魅、冷淡、亮如星辰,仿佛早已洞悉瞭天地間的一切。

  隻這一眼,就讓他做瞭一十七年的噩夢,如今夢醒,然卻已是大限之日。

  原來今夜地危機在這裡!原來此子才是真正的危機!

  皇帝上下齒猛地照咬自己的舌頭咬落,噴出一蓬血來,拚盡所餘的真氣做出最後一擊,一爪轟擊在小玄的胸膛上。

  小玄直飛出去,兩人一齊從空中墜落,各自重重地摔砸於地。

  皇帝白晰如玉的肌膚上裱出愈來愈多的紫鱗,神智也越來越模糊,心中絕望,為什麼一路救兵都沒到?

  所有人,都拋棄我瞭嗎?

  驀然間,他周身咯嚓暴響,骨骼四突,整個都急劇膨脹起來,轉眼已失去瞭人形,化做瞭頭趴伏於地巨如龍象的麒麟,赫是現出瞭元形。

  皇後瞠目結舌,眼前猶如夢中,心中突爾閃過一念:「果然如他老人傢所言,這廝乃是麒麟化身!」

  紫麒麟目中的光芒漸漸暗淡,眼皮慢慢垂落,卻沒能完全閉合。

  武翩躚長籲瞭口氣,轉目凝望向躺在地上的小玄,眸中滿是憂戚與溫柔,盡管隻有短短的十餘步之距,卻已無點滴之力過去。

  隨著她的倒下,籠罩著煉心殿的暗金色巨泡迅速暗淡,閃爍其上的符文亦越來越稀疏。

  肆虐各處的迷霧、閃電、地震、幻霓等諸種異象皆在減弱……停歇……消失,迷樓漸漸恢復瞭往時的面貌,隻餘遍地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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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勁,瞧,周圍的禁制都停止瞭!」

  巨型相柳上的黎姑姑突道。

  透過巨首的機關眼瞳,紅葉轉望向煉心殿,驚道:「封鎖煉心殿的結界也在變弱,快要消失瞭!」

  「莫非少主沒有得手?發訊號給阿癡,我們過去接應!」黎姑姑喝道。

  機關相柳的一個巨首倏地甩晃,朝四下噴吐出大股滾滾濃煙,煙色緋紫,當中幻耀著艷麗無比的明藍色焰光。

  「留神!這煙裡有古怪!」

  「肯定有毒!」

  正在圍攻的眾煞齊聲呼喝,四下走避。

  紛亂瞭一陣,紫煙之中卻沒瞭動靜,眾煞定睛望去,七首巨怪的身影不知何時失去瞭蹤影。

  「逃瞭?」骨海將軍喝道。

  「這麼大的傢夥,怎能一下子就消失瞭?」玉骨羅剎喊道。

  「那些機關怪鶴也都不見瞭!」摘命迷蝶也在叫喚。

  眾煞疑訝不定。

  「瞧,煉心殿!」魘夫人指著從漸稀的迷霧中重新現身影的煉心殿喝。

  「走!快去接應少主!佛爺的九魅連環感應,聖皇鎖就在前面!」千臂邪佛高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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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婕妤踉蹌奔掠,黑衣上已是暗紅片片,且還有顆顆血滴甩飛出來,墜灑風中。

  一番激戰,她已判定自己不是敵人中任何一個的對手,況且對方還兩個一起夾擊。

  此時的她身上已挨瞭數劍,還險險給一條紫煙似的羅帶縛住,若非依憑冥影衍象大法中那鬼魅般的身法,幾乎就脫不瞭身。

  「妹子莫跑,跑也是白跑,你逃不掉的!」緊追身後的紫發麗姬咯咯嬌笑。

  凌婕妤忙中朝迷樓掠瞭一眼,見迷樓上異象愈熾,不禁急怒交加,她素對晁紫閣忠心,心知今夜情形大是不妙,拚著真元受損,猛然狂催真氣,飛速陡疾近倍,登與後邊雙姝拉開瞭距離。

  「妹子莫往那邊去,那邊有個好兇的美人兒哩!」紫發麗姬嬌聲喊道。

  凌婕妤掠得愈疾,她感覺到體內的真氣正在從傷口奔瀉而出,心知照此下去自己堅持不瞭多久。

  「玉京有許多自己人,隻要到瞭那裡,一切就有轉機!」她心系一念,隻是咬牙強撐。

  就在此際,忽見前邊攔著一人,同是面籠輕紗,左手提一隻通體青藍形貌古拙的鐘狀物事,右手拈一條晃耀著波光的藍色綾帶,衫飄帶舞風姿綽約地立懸於空中。

  凌婕妤一眼就認出此姝亦為逍遙門人,正是傳聞被逍遙郎君擄去的西海龍九公主,心中叫苦,調頭疾往斜裡沖去。

  突忽一聲鐘鳴,似從古遠處傳來,聲音縹緲若無,卻震得她魂魄俱酥,整個人都麻瞭一瞬,就這剎那龍九公主藕臂輕揚,手上那條波光蕩漾的綾帶已飛過百十丈之距,將她緊緊縛住。

  「懶得與你追來逐去。」龍九公主輕笑道,裊裊婷婷地飛到凌婕妤跟前。

  凌婕妤拚力掙紮,卻覺周身麻軟,真氣靈力竟提不上來,也不知是身上的綾帶還是先前的鐘聲所致。

  「若再亂動,我把你的魂魄都搖出來!」龍九公主嬌喝,原來她左手所提之物,正是妖祖玄龍遺寶——動海鐘,內藏玄龍一魄,一搖四海皆動,擁有浩大無儔之力。

  莫說凌婕妤此時受瞭傷,即便平時,也是消受不得。

  此時後面雙姝已追趕上來,白裳女子提劍欲刺,卻聽紫發麗姬喚道:「妹子且慢!」

  白裳女子收住劍勢,目帶詢問地轉望向她。

  「暫且留著她。少門主不是要煉造歸墟塔麼,又怕虧損瞭咱們,一直在尋找體質極陰的爐鼎,我瞧這賤人正合適。」紫發麗姬微笑道。

  「姐姐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瞭,如此甚好。對啦,還要順道問問她的同黨都有哪些人,說不定這些消息公子用得著。」龍九公主也道。

  「也是,記得公子從前最喜歡炮制這種狠辣貨色,如今許多事兒都依著咱們,咱就帶回去犒勞犒勞他唄。」白裳女子嫣然道。

  三個美人圍著凌婕妤說說笑笑,就像是在廚房裡討論如何烹宰一條刀俎間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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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雲海上。

  一道道古拙、蒼茫與晦澀難明的符文狀光亮正在徐徐散開、暗淡、消逝。

  「你是誰?」血尊慘然問,此時的他嘴角溢血面色灰敗,趴伏雲上,在他周圍的數十丈雲氣中彌漫著幻境般的芒彩,呈現出一團團奇異的、瑰麗的星雲狀。

  李不淡然地望著他,神閑氣定。

  倏地赤光一閃,化做血煞的血尊疾朝高處縱去,孰知萬頃雲氣突變,在他的前方堆結起高達千餘丈的神秘形狀。

  血尊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雲端上,他深吸瞭口氣,依稀認出,眼前這些氣勢雄奇的形狀投影的是些無比久遠的生物,古老到甚至混沌初開就已經存在的生物,它們的背景隱隱可見高山長河深壑大海,隻是入目卻覺非平日所見。

  他已給無法理解、無可抵禦的無形巨力攔住、拘困、鎖死。

  最令他震驚的是,這種力量是如此陌生,竟然非似這天地所有。

  「你,到底是何人?」血尊滿面絕望,忽然頓悟,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不知是何境界的天外高人。

  「我是誰又如何。」李不抬頭,目光似乎越過瞭高處的明月,投入瞭深遂無垠的夜空,嘆道:「隻是大劫將至,這天地若欲長存,便須得有所改變瞭。」

  血尊已說不出話來,眼瞳中一片灰暗。

  「今日之數由不得你我。」李不平和道:「你已苦修萬千年,實不忍心瞧著化為烏有,且隨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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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籠罩煉心殿的暗金色巨泡越來越淡,猶如即將破掉的水泡,多處開始出現空隙,明明暗暗的又支撐瞭片刻,忽爾金芒一閃,終於完全消逝。

  殿中的皇後聽得遠處人聲鼎沸,望望眼前情形,不由連連叫苦:「弒君可是滔天之罪,我爹雖權高位重,此事卻又如何收拾得瞭,我若有事,卻連他老人傢都連累瞭!」

  她雖愈思愈驚,所幸天賦異稟,機智冷靜可謂與生俱來,並未全慌瞭神,盯著伏屍於地的紫麒麟,心念電轉。

  此時四下人聲愈近,已有好些人沖入滿是殘垣斷壁的煉心殿中。

  最先趕至的並非宮中禁衛,而是邪宗眾煞,一行人朝前急奔,夜色與塵埃中瞧不清楚,紛紛高聲呼喚:「少主在哪?」

  皇後一陣驚慌,目光觸及戴著七絕覆的小玄,心底倏地靈光一閃,當即急啟法囊,口中頌念,卻是召來四名黃巾力士,將趴伏於地的紫麟麒收入其內,又提碧海珊瑚燈去尋皇帝先前拋在地上的殘破袞袍,奔到小玄身邊,匆匆幫他套在身上,心中怦怦亂跳,猶覺有什麼地方欠妥。

  忽聞一人呼道:「感應到瞭,聖皇鎖就在附近!」

  皇後心頭一跳,趕忙取出先前揀到的不壞聖皇鎖,戴在小玄胸前,這才喊道:「皇上在此,還不快過來護駕!」

  眾煞循聲摸瞭過來,為首的正是骨海將軍、千臂邪佛與邪軍師幾個。

  「少主怎麼瞭?」有人驚問,眾煞飛步奔來。

  雖然小玄此際臉上戴著七絕覆,皇後仍怕哪裡露餡,隻將小玄的臉面捂抱在懷裡,作哭泣狀呼:「陛下莫驚臣妾!陛下快醒醒!」

  魘夫人等三姬明裡身份乃宮中妃嬪與女官,望見皇後在前,怕其疑心,一時不敢隨眾煞上前,遠遠地躲在後面。

  「小人叩見娘娘,皇上如何瞭?」骨海將軍急問。

  「你是何人?怎麼長這怪模樣!」皇後疾言厲色喝。

  骨海將軍等人唬瞭一跳,紛紛跪下,忙奉腰符道:「娘娘見過小人的,吾等長駐迎聖臺,奉命守護迷樓,這是皇上親賜的符牌,吾等今夜見迷樓異象四起,特意趕來護駕!」

  「胡說!本宮何時見過你!」皇後仍詐做不識。

  眾煞隻道皇後受瞭驚嚇,心裡邊糊塗瞭,邪軍師上前溫言和色道:「娘娘莫驚,吾等到瞭,即便是天塌下來不用怕。」

  皇後暗暗叫苦,此時不怕天塌,惟怕露瞭馬腳。

  「莫慌,吾在。」一個蒼老而沉厚的聲音忽在皇後耳內響起。

  皇後登時心神一定,知曉此人來瞭,天大的事情亦能擺平,今日可算是撐過去瞭,悄自長籲瞭口氣。

  「好孩子,做得不錯,且先穩住眼前局面,往後自有安排。」那聲音又道。

  皇後越發鎮定,對眾煞道:「皇上傷得極重,爾等快去尋禦醫來救!」

  「不知皇上傷在何處?吾等帶著絕好的療傷藥石,還請娘娘賜吾等查看皇上的傷勢。」邪軍師道,急著要救少主,顧不得避忌,往前又近一步。

  這時人聲愈盛,四下盡是燈火,卻是項炯、閻卓忠與卜軒司等人率大隊禁衛趕到瞭。

  皇後見眾煞越迫越近,心知這幫人乃邪皇麾下,生恐被瞧出破綻,隱約聽見項炯、閻卓忠等人的聲音,急忙喊道:「這邊這邊!項將軍、閻公公快來,皇上受瞭重傷!」

  眾宮人與禁衛為表忠心,人人爭先恐後地湧上前來,團團圍住皇後與小玄,一時倒把邪宗眾煞擠隔在外圍。

  眾煞身份雖殊,卻非宮掖中人,豈敢太過相爭。

  「適才來瞭刺客!擊傷瞭皇上!」皇後大聲道。

  「刺客往哪去瞭?」項烔急問。

  「誰曉得!你們這些做奴才的沒看好門,卻反倒來問本宮?」皇後作急怒狀,抱著小玄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娘娘恕罪!」項炯慌道,轉朝部下眾將官厲喝:「封鎖各處,搜捕刺客!」

  「還不快傳禦醫!」閻卓忠亦對左右隨從尖喊。

  「皇上如何瞭?娘娘也傷著瞭麼?」卜軒司盯著她問,滿面關切。

  皇後隻是慟哭,心知此時多說一字都可能出錯。

  場面一時紛亂無比,眾人見皇後懷抱之人身著袞袍,臉上戴著七角面具,又聽娘娘口口聲聲呼喚皇上,便皆認定小玄就是皇帝。

  這時,又一行人急奔入殿中,為首之人,正是驃騎大將軍唐鳳山,但見袍甲破裂神情萎頓,顯然受瞭傷,他撥開人群,伏地叩首,大聲道:「臣於玉京觀迷樓景象有異,立時提兵前來護駕,豈知途中受遭遇妖魔阻撓,來得遲瞭,臣罪該萬死!」

  「大將軍且莫自責,眼下惟救治皇上為緊,其餘諸事,日後再說!」皇後哭道。

  「禦醫呢?怎麼不見半個!」唐鳳山立起,虎著臉朝左右吼。

  「已去傳瞭!」項烔與閻卓忠慌忙應。

  小玄昏昏沉沉,也不清楚周圍如何,心中惟餘牽掛師父,抬手顫指瞭下武翩躚那邊。

  皇後知其意思,忙朝眾人道:「迷妃在那邊,還不快去救護!」

  閻卓忠吃瞭一驚,忙循指奔尋過去,塵埃中見武翩躚嘴角噙血,胸口染赤瞭大片,倚靠在一人懷中,認出是黎姑姑,旁邊還跪著個紅葉,隻驚得面如土色,失聲喊道:「快來人,迷妃娘娘亦受瞭傷!」

  武翩躚何等機敏聰慧,這時已明皇後之意,支撐著朝閻卓忠喚:「此處不安全,快護送皇上離開!」

  「奴才明白!」閻卓忠忙應。

  小玄聽見她的聲音,心中稍寬,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終於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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