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儀真宮後,小玄即飛速奔往太華軒。
哄慰瞭苦苦等候的夭夭一番,告訴她即將搬傢,等安排妥當後就來接她。
他取瞭殛魂盾、縛魄鏈……雲影等兵器法寶,匆匆收入兜元錦內,又趁夜色趕回雍怡宮。
直至回到床上,簪兒及兩個小宮娥依然夢中。
接下每隔三、五日,武翩躚便會讓人送藥到雍怡宮來,大多時候是紅葉,偶爾是黎姑姑。
小玄每日錦衣玉食,既得益於七絕覆的奇效,又有武翩躚送來的丹藥及皇後悉心照護,而且潛藏在他體內的一些不明物事似乎亦在起作用,傷勢好得甚快,已能開始自個運功療傷,除此之外,還偷暇運行瞭碧憐憐傳授的法訣兩個周天,記憶又再恢復瞭許多。
「還有最後兩個周天!」他暗暗興奮。
這期間,小玄幾乎足不出戶,在身邊服侍他的簪、璫、鐲、璧四個丫鬟乃是皇後貼身心腹,自然沒有問題;又因晁紫閣素來喜怒無常,人人動輒得咎,其他侍宦宮婦俱不敢近,倒也平安無事。
閻卓忠來瞭幾次,皆走到帳前探望,小玄心裡有底,並不驚慌。
倒是皇後惴惴難安,雖因閻卓忠乃禁苑中首屈一指的大宦官,不好阻拒,但總是以萬歲需要靜養為由,不讓他在屋裡待太久。
「此人乃是宮裡最接近晁紫閣的人之一,讓他瞧仔細瞭,說不定就會看出破綻來,不得不防。」皇後憂心忡忡道。
小玄微微一笑,沒有接口。
不覺已過半月。這天夜裡,皇後忽對小玄道:「晁紫閣自從上瞭迷樓,便沉溺酒色方術,荒廢朝政,已久不登朝,而今我們借著傷病為由閉門不出,對朝中文武尚可推托。」
「久不登朝……」小玄奇道,「那又如何處理朝政?文武百官有事奏報又怎麼辦?」
「晁紫閣長年懶下迷樓,便將朝政交與湯國璋及我爹主持,但因北邊又有天狼、犬戎等幾族起兵作亂,我爹奉命前往鎮伏,已逾半年,現隻餘湯相坐鎮玉京,除非發生緊急大事,他才會上迷樓覲見。」皇後道。
「昏君!」小玄搖頭道。
「那幾天你昏迷之時,湯國璋、唐鳳山同朝中諸臣齊上迷樓探望,被我安撫一番,總算應付過去瞭。」皇後道。
「還好……」小玄悄籲口氣。
「隻是驚變那夜至今,各宮各苑已有半個多月見不到你這個皇帝,個個都在著急呢……我思量,也該見見她們瞭。」皇後道。
小玄心頭一緊。
「否則一個個老在背後亂嚼舌頭,說本宮借機霸著陛下。而且,太久誰都不見,隻怕有人要起疑心。」皇後沉吟道。
「可是……」小玄戰戰兢兢。
「因此,我已傳諭下去,說聖體已見起色,讓各宮各苑明兒過來請安。」皇後道。
「明天?」小玄著慌道:「這個……見到她們,我該說什麼話啊,萬一說錯什麼,露餡就糟瞭!」
「陛下聖體有恙啊!」皇後朝他眨眨眼道,「你就裝做沒精神說話,話不用多,嗯嗯啊啊就混過去瞭,而且,我會在旁邊看著的。」
小玄額頭冒汗。
「慌個啥喲!」皇後噗哧一笑,道:「明兒見面,不過是為瞭安撫一下大傢,用不著擔心,再說一切有我呢!」
「要是有哪個來問什麼,我答不上來怎麼辦?」小玄坐臥不安。
「答不上來就不說唄!」皇後瞪眼道,「傻瓜,別這麼蠍蠍螫螫的,你可是那殺人不眨眼的暴君,這宮裡哪個不懼,害怕的應該是別人好不好!」
小玄唯唯喏喏。
「此前我還叫人傳出消息,說皇上這次遇襲,頭部也受瞭傷。倘若真碰見有些事情應付不過去,你便以此推托,就說頭痛記不清楚瞭。」皇後道。
小玄一聽,心中這才定瞭些許。
「該來的終歸會來,難道你這皇帝永遠都不出去見人?來,妾身現在就說說宮中的禮數,免得你明兒手忙腳亂。」皇後嬌聲道,一臉俏皮地上瞭床,與他挨坐一處。
小玄心底一蕩,那日玉錦架上花木屋中的旖旎風情悄然襲來。
「首先,你說自個,可自稱為朕、孤傢或寡人;妾身是你的正宮,人前喚我,除瞭皇後還可以叫梓童;明兒那些來請安的妃嬪,你既可喚其封號,亦可直呼其名……」皇後循循善誘道。
小玄強抑心猿意馬,認認真真地聽著。
半柱香後。
「瞧,沒啥難的吧。」皇後道,「還有什麼不明白,趕緊趁現在問我。」
小玄想瞭想,道:「宮裡的人我幾乎不識,莫說名字叫不上來,就連誰是誰都對不上號,這可如何是好?」
皇後一聽,也覺是個問題,思索須臾,忽爾漆眸一轉,笑吟吟道:「我想起來瞭,宮裡有套畫卷,是晁紫閣命畫師繪的,後宮中有頭臉的、得寵的,大多都在上邊,取來與你瞧瞧要不要?」
小玄應:「如此最好。」
皇後笑睨瞭他一眼,忽道:「你的傷是不是好點啦?」
小玄有點莫明其妙,道:「好多瞭。」
皇後喚過簪兒,吩咐道:「你去找鄧公公,叫他即刻到錦心殿將那套百羞秘卷取來,就跟袁充容說,是皇上要的。」
簪兒應瞭,快步行出屋去。
「畫卷不在這裡?」小玄問,心忖:「這套畫卷的名字好生奇怪,既然繪的是宮中妃嬪,該是以」美「字為題才是啊,嗯,興許是嫌這字直白瞭……」
「沒在這兒,晁紫閣平日多住在錦心殿,畫卷都藏放在那邊。」皇後淡淡地應瞭一句。
小玄見她神色有點悻悻然,心中奇怪,卻不好細問。
「對瞭,明兒有幾個人,須得仔細應對。」皇後道,「頭一個,便是那個袁充容,那賤人既為嬪禦,又兼據尚宮之位,長年服侍於晁紫閣左右;另外還有兩個賤婢,一個叫花婉,一個叫月凝,皆為內庭女官,一為司闈,一為掌闈,亦都是晁紫閣的貼身心腹,均對那廝熟悉之至。」
「這三個人,見過那惡魔的真面目嗎?」小玄問。
「極有可能!」皇後道,「據我所知,她們三個同晁紫閣一般,俱為魔道中人,混入宮闈,隻是奉命供晁紫閣役使。」
「奉命……奉誰的命?」小玄訝問。
「邪皇淵乙,一個與七絕魔君齊名、無人不懼的大魔頭!有人說,晁紫閣之所以墜入魔途,便是源於此人!」皇後打瞭個寒噤。
「邪皇淵乙……」小玄驀感一陣恍惚,似給什麼穿透瞭三魂六魄,就如地宮裡救碧憐憐出來時,所遭遇的那一瞬。
「所幸傳聞那魔頭受瞭重傷,已經躲起來閉關瞭,怕是沒幾千年不會出來啦……哎,還是別說這個瞭!」皇後道。
小玄渾渾噩噩,半天沒有吭聲。
「總之,往後你要小心提防這三個賤人,切莫讓她們太過接近你……」皇後叮囑道,瞥見小玄似乎有異,詫問道:「怎麼瞭?」
小玄甩瞭甩頭,隻道:「沒事。」
皇後捂捂他頸側,又揉揉他胸口,緊張道:「別是身上的傷在鬧騰吧?」
小玄依然搖頭,長籲口氣,終於緩瞭過來,見皇後對自己如此關心,不由有些感動,微笑道:「真沒事,我覺得已經好得七七八八瞭。」
正說間,忽聽門口道:「抬進去。」
兩人抬眼望去,見簪兒領著四個內相抬瞭兩隻長條箱子進來,正尋地方放下。
「娘娘,鄧公公把畫卷取來瞭。」簪兒拎著兩把鑰匙稟告。
「搬到床邊來。」皇後道。
四個內相便輕手輕腳地把箱子搬入裡閣,抬到拔步床階前,徐徐放下,頭都不敢抬,就躬身退出屋去。
小玄把眼瞧去,見那兩隻箱子皆是填漆描金,繪刻著鯉魚弄蓮、鴛鴦戲水等祥瑞圖案,極是富麗雅致。
「打開。」皇後道。
簪兒便跪下身去,開鎖啟箱,旁邊兩個小宮娥扶起蓋子,露出裡邊一軸軸花綾精裱的畫卷,畫軸褚、赤、碧、水藍五光十色,皆俱瑩潤如酥,在燈火的映耀下散發著柔和的暈芒,似用上好玉石制成。
「先取兩卷上來。」皇後道。
簪兒抱起兩軸畫卷,送到床邊。
皇後接瞭一軸在手,朝小玄笑道:「陛下真要瞧麼?」
小玄不解地點點頭。
皇後朝簪兒呶瞭下嘴,待她摒退屋裡的兩個小宮娥,這才拉開其上黃綢系帶,將畫卷徐徐推開。
小玄驀爾愣住。
原來畫中繪著個橫陳秀榻的豐腴婦人,姿容艷麗玉潤珠圓,身上隻穿件描金大牡丹羅紗衫子,酥胸半袒,態極嬌懶,眉目似乎有點眼熟,再一細瞧,赫是那日在觀煙樓上調侃過自己的湯貴妃。
旁有題跋:《紗櫥春意》半含羞同入紗櫥。緊挽雲烏,牢把犀梳。萬種風流,十分嬌媚,無限歡娛。
桃腮芳心較足,摟腰肢玉體全酥。何必躊躇,不索趑趄。試問嬌娃,春意如何?
「這……這不是湯貴妃麼?」小玄訝問。
「就是她。」皇後笑應。
小玄一陣慌亂,想要轉開臉去,卻又怕太過著相。
「瞧,奶子是不是好大呀,她這地方宮裡沒人敢比。」皇後笑嘻嘻地指著畫,一根尖尖蔥指幾要戳到衣襟裡跑出來的那半隻肥極酥乳上。
「這誰畫的?」小玄忙找話說,「禦用大畫師周子衎. 」皇後道。
「周子衎?」小玄隨口接道,隻臊得面紅耳赤,目光卻隨著皇後的指指點點粘在畫面上。
「嗯,周子衎乃澤陽出的大畫師,百年不遇的奇才,畫技名滿天下。」皇後道。
「畫得好,畫得好,傳神之至,叫人一眼就瞧出畫的是誰。」小玄幹咳瞭下,心裡悄忖如何畫得這般大膽?轉念一想,此於宮闈之中或屬尋常也未定。
「對瞭,她乃當朝宰相湯國璋的寶貝千金,日後你可要好好寵著哄著,切莫把人傢給惹惱啦。」皇後笑道,又從簪兒懷中接過一軸畫卷,放在被上推開。
小玄更是大吃一驚。
卷中畫的是另一個妃子,這回卻是立在隻大浴桶旁,姿態婀娜閑雅,身上隻圍一條透明紗子,那雪峰紅梅、幽谷燕草皆清晰可見,周遭水汽氤氳,旁邊兩個宮娥手捧衣物,隻不知是剛剛脫下還是準備伺候主子穿上。
旁邊題著《蘭湯嬌弱》,同樣配著首艷跋:酒初醒褪卻殘妝,炎暑侵肌,粉汗生香。旋摘花枝,輕除蹀躞,慢解香囊。移蘭步行出畫堂,浣冰肌初試蘭湯。
回到閨房,換瞭羅裳。笑引才郎,同納新涼。
「這……這……」小玄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是怎麼回事?這跟全裸幾乎沒啥兩樣!
「這個是寶林苑宋昭容。她乃左光祿大夫宋彥明之女,知書達理,甚是嫻慧。」皇後道。
「這個也是周子衎畫的?」小玄問。
「是啊,這套百羞秘卷俱是出自周子衎手筆,晁紫閣欽點的。」皇後道。
小玄傻瞭眼,暗想:「那魔頭怎如此荒唐?竟叫那周子衎來畫這個!如此一來,豈非什麼都叫人傢瞧去瞭?」
誰知還有更荒唐的,當皇後把第三幅畫展開時,小玄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隻見太湖石畔玉簟席上一男一女雲雨相歡,兩人身皆半裸,臂勾腿盤欲仙欲死,畫得眉目傳神栩栩如生,就連那私秘之處都以工筆勾勒得纖毫畢現:男子胯間橫著根巨大的金色犀角狀物事,正是那夜在蟢房之中,小玄在晁紫閣身上看見的那根。
旁邊還有一題一跋:《探春令》春光如海興如泥,趁融和天氣。
展花茵,試探花心,似倦蝶翩躚睡。
綠雲斜嚲金釵墜,惹芳心如醉。
為情多,濕透鮫綃,帕上不是相思淚。
——擷芳主人這絕對是幅春宮,隻不過男主角是晁紫閣,女主角則是未曾見過的一個妃子。
「這個是才人邵弄紅,殿中監邵紀芝之女,伶牙利齒能說會道,是晁紫閣近來頗寵的一個嬪禦。」皇後道。
「那魔頭居然肯讓人把他自己也畫進去?」小玄道。
「嗯哼。」皇後應,「興許如此,那廝才覺得更加快活哩。」
「是當場畫的麼?」小玄忍不住問。
「沒錯。」皇後答。
「那虛抹幾筆也就是瞭,這周子衎……怎敢畫得如此仔細!」小玄道。
「這個也是晁紫閣吩咐的,他曾親對周子衎說,畫得越仔細越好。」皇後道。
小玄瞠目結舌。
「晁紫閣狎幸宮人,但逢興起,便會召周子衎在旁作畫。那廝常說,富貴苦短銷魂瞬逝,隻有及時行樂,才不枉人間走一遭。」皇後道。
「如此說來,宮裡的妃子豈不是全讓那周子衎瞧盡瞭?」小玄喃喃道。
「瞧盡瞭也沒啥,因為在周子衎作這些畫之前,晁紫閣就已命人將他凈身瞭,跟宮裡的太監沒什兩樣。」皇後神色如常道。
「什麼!」小玄又驚又怒,「為瞭要他畫這些,晁紫閣就……就把……把這個大畫師閹瞭?」
「這下你知道瞭吧,那廝是何等的殘暴歹毒荒誕無行!」皇後道,「今兒告訴你這些,便是想讓你知曉他平日的行逕做派,免得日後露出破綻。」
「除此之外,他還……他還……」皇後猶豫道。
「他還什麼?」小玄忍不住問。
「那廝雖然無能,卻愛偷窺宮中妃嬪與別人偷歡,因此時常獨自宮中亂逛亂闖,盡幹些難以啟齒的齷齪事。」
小玄隻覺難以置信。
「沒誑你,此事禁中人人皆知。」皇後冷冷道。
小玄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接下皇後又拆瞭數幅畫卷,幾乎都是晁紫閣以那根黃金犀角狎幸宮人的春宮秘戲,或帷闈間或妝閣內,或遊廊裡或亭子中,或假山旁或池塘邊,奇姿巧態旖旎春光,難以盡述。
小玄何嘗見過這些宮闈秘事,隻看得驚心動魄渾身發燙,心道:「無怪這套圖卷以「羞」字為題,原來如此……」
「喏,看到沒有?」皇後指著畫中的那根黃金犀角道,「此物叫做禦女寶犀,除瞭黃金的,還有玉石、水晶、沉香、犀角及象牙等材料制成,乃天機島進貢的淫具,多達上百具,分藏各宮各苑。晁紫閣其實是個廢物,能於宮闈逞狂,全憑這種東西,沒有它們,便是半生不死,羞與人言。」
小玄恍然大悟,忖道:「難怪那天在秘洞中聽那暴君憤然說,三宮六院盡成擺設!」
皇後道:「那廝之所以暴戾無常,想來多半是因為心中鬱躁激憤,無以渲泄,是以倍加瘋狂,時常以傷虐宮人取樂,甚至動輒殺人。」
小玄愈聽愈憤,道:「還好這暴君死瞭,以後再也害不瞭人!」
「不說那廝瞭。」皇後道,又將一軸圖卷打開,小玄心頭驀跳,目光登給畫卷吸引住。
這幅畫的是一處花圃間的情景,隻見如茵綠草上鋪瞭張碧竹席,席上側臥著個裊娜女子,那女子衣裳盡在,隻露瞭半截小腿及一隻松脫瞭繡鞋的足兒,比起前邊十幾幅畫來可謂含蓄許多,然那畫上女子卻手執紗扇遮去半邊面頰,露出的半邊目餳腮暈,一副羞不可遏的嬌弱模樣。
畫中題跋:《換睡鞋》秋水盈盈兩眼,春山淡淡雙蛾。金蓮小巧襪凌波,嫩臉風彈得破。
唇似櫻桃紅綻,烏絲巧挽雲螺。皆疑月殿墜嫦娥,隻少天香玉兔。
「這是誰?」小玄驚問,心忖畫中女子敢情是畫者虛構的吧?那羞媚之態簡直不似人間能有。
皇後掠瞭眼畫,道:「此乃才人程雪若。」
小玄怔怔的,不知怎的,心中一片癡迷,明明沒有可能,卻覺畫中人似在哪裡見過,忽爾脫口道:「她明兒也會來麼?」
「她呀……」皇後微詫地掠瞭他一眼,道:「她已給晁紫閣打入冷宮,沒有宣召是不敢來的。」
「打入冷宮瞭?這是為何?」小玄訝問,如此之絕色,晁紫閣竟舍得將之打入冷宮?
「她乃奉天候程兆琦之女,性情溫婉聰慧過人,頗識些藥石醫理,原也是極得晁紫閣寵愛的,曾冊賢妃,因肌膚奇白,閨名裡又有個「雪」字,晁紫閣還專為之在迷樓上建瞭座枕雪閣,因此宮裡都喚她做雪妃。但半年前晁紫閣要殺門下侍郎江應存,雪妃極力勸阻,說江應存是忠臣不可殺……」
「晁紫閣因何要殺那江應存?」小玄問。
皇後道:「迷樓築造過半之時,晁紫閣便迫不及待地命人到各地采選美女,以充新宮,豈料那江應存上疏阻撓,晁紫閣不以為然,江應存便當著百官之面苦苦進諫,言詞甚激,許多大臣加以勸解,然那江應存性情耿直,始終不肯罷休,赫又憤斥「昏君」二字,晁紫閣震怒,坐瞭個立殿忤君之罪,命人拿入天牢,來日問斬。」
小玄心道:「這門下侍郎江應存是個大大的忠臣吶……」
皇後接道:「雪妃素來心慈,聽到消息便趕來勸阻,晁紫閣正在氣頭上,自是不肯答應饒過江應存,反譏雪妃擾人清凈,雪妃急起來,便摔瞭晁紫閣的百戲匣,還說不如把她也斬瞭,好還陛下個清凈。晁紫閣惱極,遂將她貶為才人,打入棲霞宮去瞭,此後再未召幸。」
「性子竟然如此之烈……」小玄喃喃道,盯著畫中那羞媚絕倫的柔弱女子,怎也無法把所聞之事與之聯系起來。
「哎,若非她是程兆琦之女,依晁紫閣之歹毒,十之八九必遭刑戮。也幸得她這一番鬧騰,晁紫閣沒即時斬那江應存,隻關在天牢裡任其自生自滅。」皇後嘆道。
「至今都在天牢裡麼?」小玄皺眉道。
「一直關著,隻怕今世都見不著天日瞭。」皇後點頭道。
小玄暗暗將江應存這名字記瞭,猛地想起晁紫閣幾腳將德妃踹斃之事,不寒而栗道:「後來呢,那雪妃怎樣瞭?」
「後來,後來就沒有啦,雪妃再未出過棲霞宮。奉天候心掛愛女,偕夫人前往雲州討伐叛賊,大半為是皇朝的江山社稷,另有幾分便是期盼晁紫閣能赦免女兒,可憐苦戰數月,也拿不下南宮陽。」皇後道。
「那個南宮陽到底怎麼回事?聽聞他原為朝廷棟梁,怎就反瞭?」小玄問。
「說起來,這個也是晁紫閣造的孽!」皇後道,「南宮陽原為皇朝大將,曾隨先帝爺征戰四方,賜封南安候,後先帝爺賓天,南宮陽又隨晁紫閣征討北方十五族,戰功赫赫,再又加封鎮西候,更得皇太後懿旨賜婚,將膝下唯一愛女送入宮中,配與晁紫閣為妃,受冊修儀,一時顯赫無雙。」
「這不是好得很麼……」小玄迷惑不解。
「豈料禍從天降。某夜禁苑宴上,晁紫閣命從北方擄回的靈妃以天魔舞助興,在旁陪侍的南宮修儀不知說瞭句什麼,晁紫閣驟然發起狂來,竟將她揪出席外,當著幾個大臣的面活活撕碎,和酒吃瞭,在場諸臣無不筋麻骨軟。」皇後輕聲道。
「這……這惡魔!瘋子!」小玄驚怒交集。
「消息很快傳到南宮陽府上,南宮陽本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這一怒非同小可,盡起麾下狼兵虎將,連夜沖入禁宮,大肆屠戮,後又漫延至整個玉京,將晁傢宗親自皇太後起二百六十七口殺得幹幹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