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明月扯落蒙面人頭上的黑巾,大為驚訝,怎麼會是他!
李子涵被她突然察覺,有點尷尬,便頓住腳步,不知為何,面上有些做燙。想說句什麼,又不知說什麼好,隻覺懷裡的男孩怎的這樣輕,像隻貍子,動來動去的讓人心煩。
「你怎麼知道我被捉住的?你既然救瞭我,怎的不順手救一下我的朋友!」明月見瞭李子涵,不知為什麼,驚慌害怕就丟瞭開。捉著李子涵的衣襟,開心的笑問,問到後節,便有些嬌嗔的嘟起小嘴。
「我沒那麼大能耐,隻能救一個人!」李子涵心想,我能說捉你的就是我的人麼?
「見鬼,別說話!」
遠遠地,畫舫那頭似乎有人發現不對,一陣喧囂,然後便有火把四處搜尋,一路向明月二人的方向過來。
李子涵換瞭下手,把明月甩到背後,借著朦朧的月色,一路飛馳。
蔥蘢的密林被拋在身後,因為疾馳帶起涼風,風掃過明月的臉頰,有點癢,可是這種癢完全被忽略掉,太刺激瞭,簡直像是在飛。
追兵被遠遠甩開,李子涵把明月放下。
「怎麼不飛瞭呀?」明月失望的往著李子涵,然後,被狠狠瞪瞭一眼。
這是哪裡呢!李子涵有點發愁,好像迷路瞭。眼前樹木漸稀,有山石墳起,迤邐的小徑不知通向何處。
「喂,你別亂走!」李子涵扯住明月,卻被她帶著走。
「我有名有姓的,不叫喂!」
「那你姓什麼,叫什麼?」
「我姓謝,叫……」明月眼珠咕嚕轉,不能說,被爹爹知道又要沒肉吃瞭。
「叫謝瑾!」
「那天棲梧山莊的客人隻有一個姓謝的,謝襄先生是你什麼人?」
「是我爹呀?」明月說完便後悔,小手掩住口,大眼睛滿是控訴,你這廝不是好人,套話!
「我叫李子涵!」
李子涵沖她一笑,清冷的少年笑起來,無端讓明月想起舊歲看到的雪中紅梅。
李子涵突然把明月往山石後面一拉,暗影吞沒兩人的身影。
明月想要問話,就被他用手蓋住小嘴,隨即聽到腳步聲,便不再掙紮。
「唉,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師兄,你說咱哥倆多倒黴。一樣喝酒吃肉,就咱兩被抓瞭烏龜。」
「跟你說瞭多少次瞭,那是抓鬮不是抓龜!就你話多,老實幹活吧,出瞭簍子看師傅怎麼罰你,半個月不許你沾女人,憋死你個兔崽子!」
明月好奇的探出頭往那邊瞧,此刻,月華清澈幾分,聲音傳來那處,仿佛在一處凹進去的巖下,兩個人影拖得老長,悉悉索索的也不知在挖什麼。
夜空的浮雲似是被風吹散瞭,那邊更加清晰,原來是兩個和尚,拿著鎬楸呼哧呼哧的刨著土,一個栳栳大的佛頭躺在他們腳下。不多時,那下面被刨瞭一個大坑,兩個和尚便從坑底下抬出一個木箱,然後悉悉索索的把佛頭端立,又把土填瞭回去。
明月遠遠看著錚亮的銅佛,一臉端肅慈悲的垂眸月下,恍惚覺得這情景怎麼好像聽說過。
「師兄,你說這豆芽還能不能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是老母豬呀,記吃不記打!」
「嘿,師兄,豆芽燒兔肉,滋味絕瞭!」那個小和尚咽著口水撥弄木箱裡的黃豆芽,師傅說把這個處理瞭,吃進肚子也算處理瞭吧!
怎麼這麼巧?李子涵皺瞭下眉,裴先生他們謀劃佛教信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卻沒想在此刻撞見瞭。
兩個和尚四下尋摸野兔,眼見就沖二人藏身方向過來。李子涵發現,更不妙的事,早先的那路追兵也隱約看到瞭火光。其實,就算被捉住也不會有事,就是,堂堂少主,偷摸的如此行事,著實丟臉。
李子涵抱起明月,往山上慢慢的退,卻不料,一腳踩空,兩人嘰裡咕嚕的滾成一團,往地下掉進去。
「我知道瞭!」漆黑一片中,跌的頭暈腦脹的明月突然出聲。
「什麼?」李子涵悶悶的問,因為護著明月,他著實摔得結實,緩過神來,凝神想要看清楚到底跌到瞭哪裡?
「我知道那個佛頭是怎麼回事瞭,碧荷說靈巖山有佛光普照,然後鉆出個佛頭。原來是有人弄鬼,嘻嘻哈哈,豆芽,怎麼想出來的,真聰明,竟然是豆子拱出來!」明月越想越覺得好玩,在漆黑馬虎的地方抱著李子涵笑起來。
李子涵很為她的聰慧驚奇,竟然猜出瞭真相。可他不想和明月繼續這個話題,有點頭大。不過聽到她快活的笑聲真的感覺挺好的,這烏黑的地方好像也不那麼討厭。
他掏出火折子,搖亮,細細的看,原來他們跌下來的地方是一個洞口,歪歪斜斜的,不是很寬,僅容兩個人爬行。
「咦,這是有人挖出來的嗎?」明月也跟著湊過來看,洞壁似乎是一鏟子一鏟子鏟出來的,有規律的排列。
「怕不怕,不怕的話我們去裡面看看怎麼樣?」李子涵發現這個洞還像是繼續往地裡面綿延,不禁也好奇起來。
明月隻覺今晚各種刺激,做夢都想不出來的好玩,她本來就膽大異常,巴不得跟著探險,連連點頭,反倒搶先拉著李子涵往深處爬。
三炷香的功夫,那洞豁然開朗,竟然和山裡面一個天然洞穴連起來,有幾縷微光從鏤空的山體照進來,幽幽裊裊。滴答的水滴的聲音傳來,明月順著聲音看去,然後嚇得往李子涵身上跳。
「啊!有死人!」
「怕什麼,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李子涵拍拍她的後背,走瞭過去。
一個穿著黑衣的骷髏趴在一根巨大的鐘乳石下。
李子涵輕輕一拽他的衣服,那衣服被泡的稀爛,一碰就寸寸龜裂,幾隻半銹的鐵箭,一枚銅牌,還有一個皮囊跟著肋骨一起掉瞭出來。皮囊裡是個油紙包,一層層不知道包裹著什麼物事。
明月見沒什麼危險,也湊瞭過來。她不敢看骷髏的頭,便往下看。發現骷髏的爪子蜷縮著,隱約有點紅芒從白骨裡滲出。
明月炸著膽子掰開枯骨,拿出那團紅芒,原來是個漢八刀的玉兔,蜷著耳朵,神情嬌憨可愛,明月一見就喜歡,也不嫌晦氣,握在手裡,咦,還是暖的。
明月玩瞭一會玉兔,抬頭看李子涵,發現他在看一封信,表情嚴肅。
信紙雖有油紙包裹,可也擋不住時光的侵蝕,字跡斑駁,後面漸漸模糊,隻能隱約看出紙張的下角似乎畫瞭一座小橋浮在雲間,作勢欲飛,雲下有山,綿延成嶺。
李子涵心裡波濤翻滾,面上卻一絲不漏。
明月看瞭一眼信,毫無興趣,便用足尖踢那枚銅牌,銅牌翻瞭個個,上面的紋絡似乎是個桐花模樣,花下有兩個篆體的字,明月也曾和父親學過三腳貓的金石文,認得是「甲一」。
李子涵拿起她腳下的銅牌,正欲細看,便聽明月「咦」瞭一聲,聲音滿是驚喜。跟著抬頭,隻見不知何時飛來一雙藍盈盈的蝶子,在逼仄的洞穴裡發出巴掌大的熒光,蹁躚起伏的追逐著,奇詭又美麗。
兩隻蝶子就在明月眼前起舞,明月看的又驚又喜,忍不住伸手去捉,那蝶子卻靈活的閃瞭開,也不飛遠,似是和她逗玩,越發引得明月追逐。李子涵也好奇這蝶子的來由,便不制止明月,於是,二小跟著蝶子不知不覺岔進瞭一條隱秘的裂隙。
地勢漸低,無數鐘乳石上滴下的水滴漸漸匯成淺溪,溪畔滿是星星點點的藍芒,那雙起舞的蝶子經過之處,那藍芒便飛起相隨,原來是指尖大小的幻蝶。藍色的幻蝶越匯越多,竟像是一條藍色的河在緩緩流淌,子涵和明月便走在河的中間。
「李子涵,我爹有本九州志,裡面有異物篇,有一則講的就是這個蝴蝶,這種蝶子叫往生蝶,生於虛無,長於冥幽,往來於三生。你說,它們不會把我們帶到墳墓裡去吧?」明月說的打瞭個冷顫,捉住李子涵的袖子,畢竟是女孩子,想到死人骨頭先怕瞭三分。
李子涵心頭劇震,靈光似閃電劈過虛空,他似乎想到瞭什麼,可又不敢相信。不由得伸手按按心口,單薄的衣衫下面,有個七星連芒的玉佩,明明玉佩冰冷,他卻覺得心頭滾熱,那個重逾千斤的字眼,在心頭,在喉頭滾來滾去。
往生蝶終於停瞭下來,幽幽的藍光裡一股冷香沁人肺腑,一株碩大蒼翠的植株葳蕤垂纓,倒懸在山壁之上,柔枝間探出嫩綠的蘭花,花萼卻是雪白,如一個素衣美人含睇宜笑,晶瑩的露珠掛在花萼上,正像美人破嗔化喜。往生蝶幽幽的落在蘭花上,去吸那滴花露。
「泣苑庭」,李子涵眼眸頓時一紅,這蘭花是她的最愛。
「李子涵,你看,這下面有個圖哩!」明月撥開蘭莖,露出山壁上的星象圖。正是李子涵自小看到大的七星連芒,隻是那天樞的位置微微下陷,缺瞭一塊。
李子涵摘下玉佩放瞭上去,果然天衣無縫。整個星象圖無聲的移開,露出一條通道。李子涵拉著明月的手,若有所失,若有所盼的往裡面走,越走越緊張,抓著明月的手不由收緊,捏的明月呼痛。
李子涵這次醒神,察覺自己的失態,歉意的看瞭看明月有些紅腫的小手,輕輕地握著,終沒舍得放開。
空曠的地宮,長明燭逐一點燃,金券石門在暈暈燭光裡無不拖著長長的暗影。明月被李子涵拖著疾行,詫異無比,怎的這小哥哥竟似來過一般,遇到機關陷阱處閉眼逢源,偶爾遇到岔路也毫不遲疑,。
「李子涵,喂,這是什麼地方?你是不是來過呀?我們要去哪裡呀?噯,你看那石壁,好像刻著連環畫似的!」
月亮墻上果然刻著浮雕,卻不是該有的佛傢八寶,竟全是一個柔婉靜美女子的生平,前半生或琴或畫,閨趣處處,後半生禁苑宮庭,尊榮儼儼。
明月還要細看,就被李子涵扯起來,「噯,到底我們要去哪啊?」
去哪啊?我們這是要去哪啊?李子涵眼圈又有點泛紅,輕聲道,「去看我娘!」
千古一翠「冰心玉潔」鏤雕的玉棺裡,絕色美女安靜的躺著,不知躺瞭幾百年,還會再躺幾百年。麗人雙靨竟還能微微酡紅,仿佛隻是睡瞭過去,隻要誰輕輕一喚就能醒瞭過來。李子涵聲音不大但痛徹骨髓的喊瞭一聲「娘兒」,那麗人竟真的睜開眼眸,對上明月的雙眼。麗人眼裡的殺意冰冷的刺入明月的血液,鋪天蓋地的暗影向明月壓下來。
胸口咚的一下悶痛,明月拼命地掙紮,終於睜開雙眼,隻見花影婆娑,錦團不知從哪裡咬瞭一朵雪白的繡球,獻寶似的跳在她蓋著的薄被上。
明月怔怔的看著錦團的貓眼,想起剛才夢裡的那雙美極冷極的眸子,分不清到底哪出是真哪出是幻。
那日明月不知怎的就暈在地宮內,再一醒來,已身處香閨。被氣急的謝襄禁足半月,明月也不在意。隻是每每夢到那日地宮內看到的絕色麗人,總是被嚇醒,醒來又無數的疑問,那是,李子涵的娘親?
手中溫熱的玉兔,似乎是唯一的證明,證明那一夜,不是幻夢,而是真實的存在。
錦團看到明月小手裡的軟紅玉兔,渾身的毛瞬間炸瞭起來,突然的沖明月伸爪撓去。明月一驚,松開小手,玉兔就被錦團搶瞭去,咬在嘴裡。
「噯,臭錦團,給我放下,那個不是給你玩的?」明月掀開薄被,赤著足追瞭出去。
大丫鬟碧荷端著茶盞正要打簾,就聽裡面小主子呼呼喝喝的聲音,然後一團黑影沖著竹簾竄來。心裡暗笑,這貓兒仗著明月的寵愛,定是又惹禍瞭,真真的物似主人形,再沒有三兩日能乖巧安份的。
碧荷思忖間不慌不急,趁那黑影沖出來的剎那,突然伸腳一絆兒,錦團瞬間跳起,兩個玩耍慣瞭。錦團躲開碧荷的絆子,得意的喵嗚一聲,可惜它忘瞭此刻口內還銜著物事,那漢八刀的玉兔墜在清水石階上,咔嚓一聲。
明月慌忙的奔瞭出來,就手拿起,那玉兔應聲開裂,好端端的把物碎做兩段。氣的明月跺腳,「錦團,你越來越不乖瞭,什麼都敢叼,還弄壞瞭我的玉兔,碧荷,這幾天不許給它肉吃,把它關起來,不許放它出去。」那聲氣簡直和謝襄訓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碧荷半哄半攔,「哎呦,我的小姐,怎麼又不穿鞋到處跑,被嬤嬤看見又要埋怨我們不會伺候,這天氣雖不冷,醒來也要披件衣服才好,傷瞭風又要怨藥汁子苦瞭。不是婢子說,什麼稀罕物事,也值得動氣,錦團不好不理它就是瞭。要說玉兔,府裡沒有八百也有一千,再尋好的也就是瞭。」
碧荷去找明月的軟鞋,明月猶自恨恨,倒也不是多稀罕那玉兔,隻是,這玉兔是那晚無比刺激新奇的唯一證明。
她有些遺憾的展開手掌托在眼前細看,那兔子齊首斷裂,斷處如被一層透明的膜封著,膜內似有液體。「咦,這是什麼?」明月伸出另外一隻手,用食指去戳那層液膜,瞬間一滴鮮紅瑩潤的液體滾瞭出來,貼在那雪白的指尖處,一晃眼就滲瞭進去。
明月還以為自己眼花,揉瞭揉眼,又對著陽光看自己的指尖,指尖鮮紅欲滴,突的劇痛,那痛楚燎原一般順著血脈一路燒盡心房,明月一聲痛呼,又暈瞭過去。
那日明月與子涵在地下遇到的死人叫李悠然,乃是天一宗三十五代傳人。天一宗源起春秋年間,承自李耳,「師造化,法自然,遨遊於天地之間」,天一宗講求的就是天人合一。天一宗千百年來薪火獨傳,一代隻有一個弟子。李悠然於地宮之中中瞭機關,傷瞭要害,逃至盜洞行將即斃,唯恐天一宗就此失傳,便將畢生精元與功法匯作一滴鮮血,藏於玉兔之中。隻盼天道垂憐,網開一線,予天一宗一線生機。
李悠然數十載的精元滲入明月的身體,又豈是一個小小幼女能夠承受的。此番著實危險,若是個成人若無人護法早就走火入魔,還好明月年幼,靈境未破,躲過瞭走火入魔的危機。那滴精元順著明月的奇經八脈反復遊走,改造磨合明月的經脈骨髓,最終停於銀海正中的泥丸,慢慢散去。
明月這一昏倒可不要緊,鬧的整個謝府沸反盈天。揚州城裡數得著名號的大夫流水般的拘瞭來,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偏生謝傢大小姐高熱不退,藥湯子煎瞭一碗又一碗,毫無效果。最後還是韓氏回娘傢請來瞭父親韓澄,親自給明月看診問藥,方才止住瞭燒熱。
梅娘守在明月的床邊,日日啼泣,恨不能替瞭她去。後來也不知哪個提瞭句,別是中邪瞭吧!梅娘便信瞭真,無論僧道神婆,都請瞭來,打譙念經跳大神,鬧的益發不堪。謝襄正正經經的孔子門生,再不信這些的,可是愛女心切,死馬當作活馬醫,竟也默許瞭梅娘。
明月如被火焚瞭半個月,昏昏沉沉的,隻覺在火海裡從皮肉燒到骨頭,拼命掙紮也找不到出路。這一日,忽然覺得銀海深處一涼,像被觀音大士的甘霖澆過一般,隨即周身的不適都褪瞭去,舒爽的每個毛孔都在呻吟。
「夫人,夫人,你快看,小姐,小姐睜開眼睛瞭,小姐醒瞭!」碧荷這些日無比自責內疚,深恨自己照顧不周,因此跟著日夜守著,熬得雙眼都眍?瞭。
梅娘見明月果然醒瞭來,先念瞭聲佛,緊緊握著明月的小手,「我的兒,你這是要摘瞭娘的心肝呀,唬死娘瞭!可感覺受用些瞭?快請大夫再來瞧瞧!」又驚又喜,忽的又想起別是病情有瞭變故,忙吩咐下人去請大夫。
「娘兒,我沒事瞭,好好的,不要大夫,我餓瞭,娘兒……」,明月軟軟的蹭到梅娘的膝上,嬌癡癡的扭纏。梅娘摟著她,不知怎麼疼才好,一疊聲的吩咐給她做愛吃的。
好容易梅娘看著明月進瞭湯粥,周事穩妥,便被勸著休息。明月的閨房方才安靜下來,隻剩下主仆幾個。
碧荷噗通跪在腳踏上,眼淚滾珠似的落,「小姐,都是我沒伺候好,害小姐受這麼大的罪!」明月忙扯住她,「傻子,快起來,有你什麼事!快別這麼著。我這純屬無妄之災,不過,也難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嘻嘻!」
碧荷幾個也不知她在說什麼,見她笑的喜歡,也跟著笑起來。此番焦急絕望之後,見她好好的在那笑,幾個丫頭無不覺得安心美好,小小的閨房,此刻滿是溫馨。
「碧波姐姐,你扶我起來散散,躺的骨頭都要散架瞭!」明月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碧荷在邊上忙按住她,「小祖宗,再不敢由著你瞭,你倒是安穩些吧!才好些冒瞭風可不是頑的!」
明月見她臉都急的白瞭,自知這次嚇壞瞭她,也不便再做次。眼珠一轉,覷著她的臉色,又說道,「不起就不起,可我實在悶得慌,你把窗扇子支起來,讓我看看月亮好不好?」
碧荷還在遲疑,碧波在邊上笑說道,「姐姐,依我說,小姐好好的,這病純粹就是悶出來,你不依著她,她心裡憋著團火,更好不起來。」一行說,一行便支起瞭守著玉蘭樹的那扇窗。
此時堪堪月初,一彎上弦月遙遙半懸,銀河流瀉,漫天繁星璀璨。碧波看瞭看星空,回頭欲和明月說笑,卻凝住瞭話語。明月的雙眸便似這星空一般廣袤,無數星芒匯成大海,神秘又聖遠。
天一宗的心法與禪宗有異曲同工之妙,並無言傳身教之說,歷來以萬物為師,講究的就是個頓悟。此刻明月不知不覺悟到一重功法——「浮光掠影」,將那漫天星海剪藏於雙眸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