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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宋莫言的腦子琢磨著胡萬一這個名字瞭好幾遍,不知道從他那裡,能不能得到一些線索。早晨從蘇希嬌的胳膊窩中爬出來的宋莫言,獨立離開瞭百草山莊,往定制刑獄司衙門走去。此時天剛蒙蒙亮,路邊的行人還不算多,宋莫言一人找瞭個食客較多的早點鋪子坐下,要瞭一大碗羊奶和兩個羊肉粑子,這塞北的早點雖然不如江南船點那麼細膩,卻別有一番風味。

  春天的氣息已經開始萌芽,所以這個早晨也沒有那麼冷瞭。宋莫言正在喝著羊奶的時候,突然看到街角一個身影,讓宋莫言停下瞭手上的動作。

  那個叫小大王的乞丐,此時手中正拿著一個不知是要來的還是偷來的燒餅,正在邊走邊吃。

  “喂,小大王。”這已經是第三次見到這個小乞丐瞭,宋莫言突然想請他吃點東西。在這個無親無故的北境,這個小孩子的出現反而讓他的探案之旅多瞭一些趣味。

  “怎麼瞭?”小大王也認出瞭宋莫言,竟然也好像是忘瞭就在兩天前,自己還被這個男人追過一樣。絲毫沒有不躲避,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走到他面前坐下,然後對老板吆喝著:“老板,兩個驢肉火燒,一碗羊奶子。”

  老板見是小大王,笑著叫到:“小乞丐,你來做甚,你有錢買嗎?去去去,拿個饅頭快走。”

  沒想到小大王卻趾高氣昂地說道:“小爺今天有錢瞭,你隻管上便是,哪來如此聒噪。”

  “你哪來的錢?”老板又問道。

  小大王卻指瞭指宋莫言說:“這個大爺請。”

  “我為什麼要請你?”宋莫言莫名其妙的笑著問道。

  “你叫住瞭我,你我就是有緣,既然有緣,咋就有個有緣人的過法,今天我得吃你的,你得給錢。”

  宋莫言被小大王這胡攪蠻纏的歪理弄得一陣哈哈大笑,掏出瞭幾個銅錢放在瞭桌上,又暗示老板按小大王點的東西上。

  兩個熱氣騰騰的驢肉火燒端上來,小乞丐也不客氣,抓起一個就吃。

  “我請你吃瞭飯,你拿什麼回報我呢?”宋莫言笑著說道。

  “這還要有回報麼?”

  “當然,”宋莫言故作嚴肅道:“這江湖兒女,講究有恩必報,我請你吃飯,你總得請我吃點吧。”

  小大王聽瞭,竟然真的沉默瞭一會兒,然後道:“我小大王別的本事沒有,這個定州府的風聞,我卻十分靈通,我知道你是官傢的人,我可以回答任何你問題。我這樣說吧,在這定州府,沒有我小大王不知道的事情。”

  “有這麼厲害,那我倒要領教下,這我要知道的事情你可知道?”

  “那你說呀,無論是哪個老板克扣銀子啦,哪個婆娘又背地裡偷漢子啦,我全部可以告訴你,就連這定州府中曾經最有名的窯姐兒音舞雙絕的事情也可以告訴你。”

  宋莫言料想,這小大王知道的,定然不過是些街頭巷尾的閑話而已,當下隻想逗逗他說道:“那你告訴我,那個在老亙客棧死的客人,是被誰殺的啊。”

  果然,小大王對這個問題啞口無言。宋莫言正要挖苦一番,卻沒曾想小大王卻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死的,但我知道他死之前幹過什麼。”

  “哦?”宋莫言立刻認真起來。

  小大王神神秘秘地給他說道:“他去找過他相好的姐們兒,而且,我知道他相好的是誰。”

  “是誰?”

  “就是東城根的肖傢井那片窯子裡的那個阿紅。”

  宋莫言之前聽說過這肖傢井的地名,不是什麼城裡的貴族聚集地地方。那裡生活的大多是些沒有正經生計的人,所以他料定那裡的窯子也定然不是個幹凈的地方。不過對於像張二這種居無定所的密探們,也許是有那種窯子裡的溫柔鄉,才能讓他們忘記旅途的淒苦。

  “怎麼樣?要我帶你去窯子找阿紅嗎?給十個錢,我就帶你去。”小大王一邊說著,一邊攤著手。

  宋莫言本來已經打算掏錢瞭,但他又突然不這樣幹瞭,因為他突然覺得這十個錢如果要花,那就很虧。一旦一個人覺得虧,那就算一個錢,他也會覺得不值的。因為,他現在的身份,是查案的京中六扇門的特派員,他要去的地方,是可以連死人都能刨出來的刑獄司衙門。隻要找到他們幫忙,別說阿紅,就是王紅,李紅,都可以找出來。

  所以他走瞭,走得頭也不回。小大王見他就這麼走瞭,微微一愣,於是立即將那個還沒有吃完的驢肉火燒放進瞭他那骯臟的衣服裡追瞭上去。

  “怎麼就這麼走瞭,真小氣”小大王追著宋莫言說道。“要不,給我七個錢,我也帶你去,實在不行,五個錢。”

  宋莫言卻道:“我現在有別的地方去,我要去衙門,你去不去。”

  若換瞭別的乞丐,聽說一個人要去衙門,大多會選逃跑,但沒想到小大王卻說:“你要去衙門麼?我勸你現在別去,現在衙門亂哄哄的,因為衙門死人瞭。”

  “哦?什麼人死瞭。”

  “不知道,好像是幾個公人。”

  宋莫言聽瞭小大王的話,立即心裡大驚,急忙縱起輕功,快速朝著城北的刑獄司衙門飛速跑去,隻剩下兩條小短腿跟著邊跑邊罵的小大王遠遠被甩在後面。

  刑獄司門口那兩個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衙役那裡想到,這個急匆匆的跑過來要進去的年輕人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貴。一看腰牌,差點連下巴都嚇掉,急忙引著宋莫言往裡面走去。

  這定州府的刑獄司衙門,此時顯得十分破舊,就像是很久沒有休憩過一樣。宋莫言雖然不悅,但也不好指責,隻是問道:“我聽說,這刑獄司出瞭人命。”

  “是的,回宋大人的話,是出瞭人命。”衙役們唯唯諾諾的說道。

  “誰?”

  “幾個兄弟,還有我們胡捕頭!”

  這一句話,如同是晴天的一聲霹靂,劈在宋莫言的心頭,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正廳後面的一個小屋裡,胡萬一的屍體,此時就躺在他的面前,說是屍體,其實準確說隻剩下一副殘缺的身軀。趙飛虎等一眾捕快圍著屍體一言不發,但從他們眼中看得出,這一眾捕快恰才都哭過。

  男人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宋莫言也不好在說什麼,隻是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趙飛虎收瞭收心神,對旁邊坐著的一個手臂上纏著繃帶的捕快說道:“季狗子,你給宋大人說說你們遇到的事情吧。”

  那個叫季狗子的衙役,聽瞭趙飛虎的話,似乎面有難色。卻見趙飛虎點瞭點頭,說道:“宋大人已經知道瞭我們的活計,你但說無妨。”

  “是,”得到瞭明確指令的季狗子本想起身,卻被宋莫言示意坐著說。

  “我們是二月初三從定州出發的,這一次的任務是去遼國境內的涅盤古鎮接手一批藥材。其實這一條路我們已經走過很多次瞭,我們偽裝成商隊,每次並沒有什麼危險,盡管如此,胡捕頭還是很小心,我們在六天後到達涅盤古鎮,一切都相安無事,然而我們在回定州的路上,卻遇到瞭黑風騎。”

  聽到瞭“黑風騎”的三個字,這下連宋莫言心中都是一凜。這“黑風騎”是遼國的一隻精銳部隊,他們的士兵被稱為呼刺兒,都是百裡挑一的士兵。在和平時期,黑風騎大多擔任的是可汗的護衛任務,隻有戰時,才到邊境執行作戰任務。如果遇上這樣一隻部隊,莫說人數劣勢,就算是人數均等的情況下,這定州刑獄司的一眾捕快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果然,季狗子說道:“當時我們面對他們的大馬長刀,完全無法抵擋。於是胡捕頭當即命令我們丟掉藥材,從山區翻山而走,這黑風騎雖然馬上作戰能力強,但幾番巧計,我們還是成功躲進瞭大山。但是那裡,我們已經折瞭幾個兄弟瞭。”

  季狗子的話,讓一眾捕快都為之唏噓,雖然不像是軍旅同袍,但這一眾捕快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瞭。

  “然而就在我們以為已經甩掉瞭黑風騎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一開始遇到的那些黑風騎隻是把我們逼到山裡,而另外的一批黑風騎安排好瞭機關,在山裡等著我們。我們遭知道已經是死路一條,於是兄弟們就跟他們拼命瞭,沒想到大傢豁出去後,反而從包圍裡面沖瞭出去,然而就在這時,我們才發現…才發現胡捕頭已經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瞭。”

  “胡捕頭那時一條胳膊已經被砍斷,剩下另外一條胳膊死命握著鋼刀。本來他要求我們把他救弟掩埋,但我們幾個兄弟想到這麼多年跟著胡捕頭,他對我們就像是親人一樣,於是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的屍首帶回來。我們不敢把胡捕頭火化瞭,也不敢走正經山路,所幸的時,老天爺保佑,我們終於把胡捕頭的的屍體帶回來瞭。”

  宋莫言看著胡捕頭額頭那緊閉的牙關,想象著他死戰不退的樣子,心中一陣嘆息,剛才心中的怒氣也慢慢消除瞭。沉吟瞭片刻,緩緩說道:“趙捕頭,本來這種未經允許,私自調動刑獄司捕快,導致所部兄弟死傷慘重的行為,宋某定要嚴加懲罰。但念及一者定州刑獄司所部的捕快生活清苦乃是事實,而為瞭豹韜衛去犯險也是實情,加上死者已矣,這事我便不再追求。這樣,此事你們就說是調查案件,結果誤入遼國境內後遇襲所致,這樣,一眾死者的傢屬也可以領些朝廷的撫恤銀子。我這樣做,已經是十分違背原則的瞭,但你們此後,再不可做此等買賣瞭。”

  聽的宋莫言如此說,趙飛虎立即跪下說道:“宋大人高義,趙飛虎代表胡大哥傢屬叩謝大人體恤之恩。”

  看來這胡萬一,在衙門的聲望還不錯,可惜就像那句話一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個多年的老捕頭,終究還是出瞭意外。

  “對瞭,趙捕頭,我還有些問題要詢問你。”

  “大人請問。”

  “你們在遼國境內,是如何和對方交易的。”

  “回大人的話,我們的這份買賣,是城裡的回春堂的老板黃金山介紹的買賣,小的也不知道他們背後是如何和遼人交易的,隻知道每次要去遼地取藥的時候,黃老板會提前兩天告訴我們需要多少的人力,多少的馬匹去運。而隻有在出發的那一天,他才會告訴我們交易的暗號。一開始,黃老板也會派一些人給我們當向導,後來跑的熟瞭,有一些單子就我們自己跑。”

  趙飛虎又道:“我們去到取貨的地點,自然有人接應我們,我們也不需要說什麼,對瞭暗號後,隻要將他們已經提前準備好的藥材包放在我們用來偽裝的棉麻包裹裡運回來就行瞭,我們到定州後,就將貨物直接送到百草山莊,百草山莊收瞭貨,就會告訴黃老板,然後我們就可以去他那裡拿銀子瞭。”

  “這個黃金山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前年才來定州的一個藥材販子,他本名叫黃敬善,但因為生意做得大,日進鬥金,所以大傢都叫他黃金山。此人有什麼來頭沒人知道,但隻聽說百草山莊為豹韜衛練的藥裡面需要的藥材,隻有他能從遼國境內搞到。當時百草山莊的莊主已經很少管事瞭,於是那時黃老板,百草山莊副莊主,還有胡大哥之間,就談定瞭這樣的一個買賣。黃老板買藥,我們運送,百草山莊煉制。”

  趙飛虎的頭腦還算清晰,滔滔不絕地講著這樁秘密交易背後的細節。但宋莫言卻是一言不發,似乎若有所思。

  卻說這邊,百草山莊的蘇希嬌從被窩裡面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日上三竿,枕邊人已經離開,隻剩下自己慵懶地從床上爬起來。

  “夫人,你起來瞭。”珊兒聽見動靜,走瞭進來。剛醒的女人最為迷人,尤其是這般隻穿瞭薄薄的睡衣,從被窩裡鉆出來的睡眼惺忪樣子。

  “少爺呢?”

  “回夫人的話,少爺說有事出去,已經離開瞭一個時辰瞭。”蘇希嬌知道宋莫言去哪兒瞭,也不再問,便要起身。她本就是在蒲心蘭的呵護下長大的,所以相比起宋莫言,雖然平時都是江湖兒女快意恩仇,但此刻卻更有那種有錢人傢少奶奶的那種慵懶柔弱。獨自坐在鏡子前,一邊讓珊兒恭敬地替她梳著頭,一遍和珊兒閑聊著。

  從聊天中,蘇希嬌才知道,為瞭防止各下屬利用侍婢和仆役擴大自己的力量,百草山莊每個掌故隻能有少數幾個屬於自己專屬的侍婢和仆役的名額,剩下的仆役隻能統一歸山莊的內務堂管轄,而內務堂的堂主,就是雷紹裘的妻子楊蘭茵。珊兒和柳兒都是這內務堂所轄,所以雖然前幾日是跟著瀟湘子,但這幾日來伺候二人,實際上是楊蘭茵的意思。

  “這麼說來,你們其實是不必聽瀟湘子擺佈的咯?”蘇希嬌的話中有話。她原以為珊兒是瀟湘子的婢女,既然是瀟湘子的婢女,那被主人要求來淫樂,是自然的事情。但此時珊兒說來,她並不是瀟湘子的婢女,卻被要求來做那日的事情,著實讓人意外。

  果然,珊兒搖瞭搖頭說到:“不,夫人,像我們這種婢女是在山莊最沒有地位的,那些各個掌故所直屬的仆役,大多都成為瞭他們的心腹,所以即使遇到麻煩,他們的主人也會幫他們解決。倘若運氣好,跟瞭像瀟湘子那樣的財力雄厚的,工錢不說,光年底的賞銀都要比我們一年的工錢還多瞭。”

  “那些掌故會平時給你們受氣麼?”

  “因人而異吧,不過大體都差不多,都沒把我們當正經人看,今天讓我們替人端屎端尿,明天讓我們陪客人睡覺過夜,這些要求我們隻能答應。”

  同是女人,珊兒的命運讓蘇希嬌心裡升起瞭一陣憐憫。想起那日在瀟湘子的小屋裡的發生的事情,幾個女孩子,就這樣站在那裡,任由別人撫摸,這樣的事情,估計他們沒有少經歷。本朝向來重視名節,貞操被視為女人最重要的東西,但珊兒他們的貞操,也許從踏進百草山莊一刻起,就不在歸自己所有瞭吧。

  “珊兒,”蘇希嬌不好意思地說道:“那日的事情,實在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為之,萬萬不要見怪。”

  珊兒卻隻是笑瞭笑說道:“夫人言重瞭,這些事情對我們來說並不陌生。不過其實瀟湘子掌故其事人挺好的,這些事情上從來不硬逼我們做,時候也給瞭我們不少的銀子,所以夫人不必見怪。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夫人讓珊兒明白瞭一件事情,就是這個世上能懂得女人的男人真的很少,比起以前那些毛手毛腳的人,夫人,還是咋們女人更懂女人一點。”

  珊兒的話,讓蘇希嬌俏臉微紅,就像是寒霜過後的蘋果一樣。

  “啊,外面起風瞭…”蘇希嬌說道。

  在北境的初春,這種突然的風是十分常見的,來的快,去得越快。所以當宋莫言從定州刑獄司衙門出來的時候,風已經停瞭。刑獄司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而在人叢中,宋莫言發現小乞丐正坐在衙門一旁的冤鼓下,看樣子好像是在等自己。

  “你在等我?”

  “是啊。”

  “等我做甚?”

  “帶你去逛窯子啊。”

  小大王的話,讓宋莫言又笑瞭,一個小孩子,還是一個乞丐,帶著一個大人去逛窯子,全體下估計這樣的怪事也隻有他才遇得到吧。

  但是他的確是想去那個小大王說的肖傢井的窯子裡,去找一下那個阿紅。這個案件,似乎就像是一個籠屜裡的饅頭一樣,正在逐漸的被放大。宋莫言知道,現在雖然一切都還沒有頭緒,但充分瞭解每一個細節總是沒錯的,也許那一天突然的一個事情,將所有的信息都串聯在一起後,這個案件,也就水落石出瞭。

  “那走吧。”宋莫言對小大王說道。

  小大王卻一動不動,隻是伸出瞭一隻手,說道:“那拿來吧。”

  “什麼?”

  “工錢啊。”

  宋莫言笑瞭笑,從包裡拿出來瞭十個銅錢,放在瞭小乞丐的手裡。

  小大王拿瞭錢,卻搖瞭搖頭道:“十個不夠,現在是要二十個。”

  “為什麼?”

  “因為你害的我沒有吃中午飯,你要請我吃飯。”

  “你這無賴,早上吃瞭我的,中午還管我要。”宋莫言雖然很想揍這個小大王一頓,但又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憐。和剛才的心情不一樣,一旦一個人覺得一個乞丐可憐的時候,那讓他掏腰包,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一個時辰後,兩人出現在瞭肖傢井,小大王一遍回味著剛才吃的燉吊子,一遍說到:“這阿紅,其實在這肖傢井並不是什麼出名的人。這肖傢井有名的姐們兒,都是那幾個從極樂宮裡出來的女人,他們雖然年老色衰,但還是保養的很好,所以還是有很多以前去不起極樂宮的跑路人來找他們。我不知道為啥張二會去找他,不過好像張二給瞭她很多銀子。”

  “哦?為什麼。”

  宋莫言的問題,被小乞丐白眼瞭一下,說道:“我哪裡知道,你等下直接問唄。”

  這肖傢井的妓院,比起極樂樓可差遠瞭,有很多甚至都沒有門牌,隻是在街邊有個陳舊的房子,在門口歪歪斜斜坐著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見到宋莫言,各種諂媚的打著招呼。

  “大爺,來這裡樂樂吧,這裡有姑娘,有暖炕,還有熱水,辦完瞭事兒洗個澡,可美瞭,一次隻要一兩銀子,這價格在這定州府可不好找啦。”

  “去去去,鶯倌兒姐,我們這位大爺是要去找阿紅的。”小大王替宋莫言回應著。

  那個叫鶯倌兒的妓女聽著要找阿紅,一臉的不屑說到:“阿紅?那個小妮子有啥好的,瞧她那細胳膊細腿兒的,胸前都沒二兩肉。大爺我跟你講啊,這個看姑娘要講究瘦,肏姑娘要講究肉。這太瘦的姑娘肏起來,根肏一木頭棍兒似的,哪裡舒服嘛。”一邊說著,一邊將胸前的那對沉甸甸的雙乳抖來抖去的。

  這妓女就這樣直接在大街上說著男女之事,立即引得周圍的人一陣哄笑。

  宋莫言卻沒有理會他,隻顧跟著小大王往小街的深處走去。

  二人一直來到小街的盡頭,這裡沒有一絲人的蹤跡,隻有一條老得不能再老的土狗趴在一邊曬太陽。二人從它身邊走過,它甚至都沒有看一眼。在一個有些破落的房間前,一個嬌小的姑娘見到宋莫言走過來,並不敢和他對視,直到宋莫言在她面前停下,才走過來,怯生生的說到:“大爺,要不要來休息一下,這裡有姑娘,有熱炕,有熱水。辦完事兒之後洗個澡,可美瞭。”可以聽出,這個姑娘隻是拾人牙慧,似乎並不是一個老妓女一般閑庭信步。

  小大王插嘴到:“紅姐兒,這個大爺是專門來找你的。”眼前的這個姑娘,便是他們要找的阿紅。宋莫言忍不住在她身上打量瞭一會兒,隻見她果然長得有些瘦削,甚至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不過五官倒是清秀,尤其是一雙眼睛,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卻沒想到阿紅依然不停說到:“我這裡床小,房間不好,但我這裡隻要五錢銀子…”阿紅嘰裡呱啦地說瞭一大段,就好像是背書一樣。

  卻聽見宋莫言打斷到:“姑娘,宋某隻是來找姑娘詢問一事的,問完便走。”

  阿紅聽宋莫言如此說道,看瞭他兩眼,然後突然恭敬地說道:“大爺裡邊請吧。”一邊說著,一遍推開瞭後面的那扇門,將宋莫言領進瞭門,而小大王則在後面瓤到:“你自己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別太快哦,完事兒太快會被這裡的姐們兒笑的。”

  這阿紅的地方果然是個清苦的去處,別的妓院那些附庸風雅的掛畫,擺設都沒有,隻有一旁神龕上有一座小小的菩薩,而這尊菩薩卻被故意調轉,面沖裡放著。

  “姑娘既然信菩薩,為何又把菩薩沖裡放著?”宋莫言問道。

  阿紅輕聲說道:“做皮肉生意的女子見不得光,怕褻瀆瞭神明,所以才將菩薩轉瞭過去。”一邊說著,一遍往一旁已經冷下來的大鍋灶臺裡面加瞭些柴火。

  “姑娘不必麻煩,”宋莫言說道:“我不是來那啥的。”

  “哦?你不是來問事兒的麼。”阿紅停下手裡的活道。

  “對呀,我是來問事兒的啊。”

  “我們這裡經常也有那些讀書人來找姐兒,讀書人死要面子,不敢說來辦事兒,就說來問事兒的。”

  宋莫言恍然大悟,隻好尷尬地笑瞭笑說:“我是真的來詢問姑娘幾個問題的。”然後又從兜裡掏出瞭五兩銀子給阿紅說道:“耽誤瞭姑娘做生意,十分抱歉,這點銀子姑娘且收下。”

  “啊,大爺,要不瞭這麼多的。”阿紅被宋莫言的的行為嚇瞭一跳,急忙推辭到。

  “無妨,且收下吧。”宋莫言的心中,這阿紅雖然隻是一個妓女,但某種意義上,這阿紅也算是張二哥的遺孀瞭,所以這五兩銀子,也有替張二哥照顧阿紅的意思在裡面。

  阿紅平復瞭下心情,小心翼翼地收起瞭銀子。領著宋莫言進瞭房中,在一個土炕上坐下,然後又出去忙瞭一陣子。回來的時候,手中已經多瞭一碗熱茶瞭。

  這熱茶雖然粗糙苦澀,但正好化解掉宋莫言腹中的油膩,倒讓宋莫言頗為受用。

  “大爺有什麼問題?”阿紅站在宋莫言身前,小心地站著。

  “哦,我來是想像阿紅姑娘打聽一個人,這是前不久在老亙客棧中的命案的相關人,這個人叫張二。”

  宋莫言的話讓這個本來平靜怯懦的女孩微微一顫,臉上流過一陣十分復雜的表情。

  “我聽小大王說,這張二在出事之前,經常來你這裡,我想從你那裡得到更多的信息。”

  阿紅神情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個客人隻是覺得小女子這裡便宜,所以才來這裡,小女子和他並無瓜葛,就連他死瞭我也是剛才才聽大爺說起。”

  “哦?是嗎?”宋莫言道:“我剛才隻是說瞭張二和命案相關,可沒有說他死瞭啊。”

  宋莫言的話,讓阿紅更加害怕,忍不住瑟瑟發抖。

  宋莫言知道是自己的話把對方嚇到瞭,心有不忍道:“不瞞姑娘,在下乃是張二的好友,前次聽說他身遭不測,便隻身來替朋友料理後事,但我到瞭定州府,發現衙門對這件事情並不上心,這才私自查訪,宋某對姑娘絕對沒有半分惡意,隻是想瞭解一下張二之前有沒有反常的舉動而已。”

  阿紅聽瞭宋莫言的話,心中將信將疑。但眼見此人看上去似乎不光是一表人材,而且也是頗又正氣,於是小聲說道:“張二哥在出事前,確實來過這裡好幾次。”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那是大概臘月底吧,我本來已經幾天沒生意瞭,就想出去找找吃的。我們這行人不幹凈,沒有人會請我們做雜活,於是我隻能去看看有沒有哪個善人在施粥。走瞭一大圈,卻沒有收獲,便隻好獨自回來,就在這時,我在巷子口見到瞭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嚷嚷著說要找姐們兒。但說來也怪,他對著借口那幾個很紅的姐姐不聞不問,反倒是盯著我看瞭好久。我當時雖然心中有些緊張,但能在那幾個人面前揚眉吐氣,也是心中竊喜。於是我就把她帶瞭回來,他在我這裡呆瞭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走的時候,留下瞭二兩銀子。”

  阿紅的話倒讓宋莫言有些意外,因為這和他想象中的二人相識的場景完全不一樣。在他想象中,張二這種也算是個江湖人物瞭,和這種纖細柔弱的少女的見面,定然是有一場充滿男子氣概的英雄救美才算合理,沒想到這張二還真就是來嫖妓的,和那些普通的嫖客沒甚區別。

  但宋莫言還是好奇,六扇門總部的密探的收入本就不菲,而且這種特殊任務還有很多額外的經費,別說去極樂宮瞭,就是在那裡包上十個姐們兒也不是事兒。但為什麼張二偏偏會來找這種最為低賤的妓女。

  “那麼後來呢?”

  “後來張二哥又來瞭好幾次,每次都是快初更瞭才來,然後在我這裡過一夜,第二天再走。一開始,我們沒有任何交流,但慢慢地,他開始問我一些我的事情,但一直對他自己的事情諱莫如深。隻是告訴我他是來北境做買賣的,結果雇主出瞭事,買賣被推遲瞭。”

  “你最後一次見張二哥是什麼時候?”

  “在他出事前幾天吧,和以前一樣,他來到這裡找我。那天他好像很憔悴,在我這什麼也沒做,隻是睡瞭一覺。但第二天早上,他突然跟我說瞭很多奇怪的話。”

  “什麼話?”宋莫言急忙問道。

  “什麼朝廷已經腐朽不堪瞭,什麼他曾經滿懷熱情,但現在卻十分的失望。我也聽不明白,隻是勸他不要想太多,每天開開心心過日子就好。”阿紅的臉上,露出瞭一陣悲傷的神情說道:“他說他以後再也不回來找我瞭,我求過他帶我走,但他卻隻是笑瞭笑。後來臨走的時候,他給瞭我很多銀子,從那天以後,他果然再也沒有來過。”

  聽瞭阿紅的話,宋莫言心中一陣嘆息。想瞭想,從懷中拿出瞭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對阿紅說道:“姑娘,這裡是一百兩銀子,既然這裡如此清苦,你也別留在這裡瞭,如果傢裡還有人,就拿著這些錢回傢置辦點地,如果傢裡沒人瞭,就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過些簡單的生活吧。”

  但沒想到阿紅卻拒絕瞭宋莫言,說道:“多謝大爺的好意,但我這種人又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呢?傢裡雖然有人,但已經不願認我。我自由被人看不起,生無安生立命的能力,又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要我這種不幹凈的女人。所以我隻能在這裡茍且活著,況且…”阿紅嫣然一笑道:“說不定哪天,他就突然會來找我呢,倘若我離開,他就找不到我瞭。”說完,眼角卻泛起瞭點點淚水。

  宋莫言聽瞭阿紅的話,心中隻覺得一陣酸澀,本想要說一些安慰的話,卻一時竟然語塞,隻好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大爺!”阿紅突然叫到宋莫言道。

  “姑娘還有何事?”

  阿紅抹去瞭眼角的淚痕,臉上突然翻著一陣桃花道:“大爺已經付過錢,真的不享受一下再走麼?”

  宋莫言笑瞭笑道:“不必瞭,宋某來此並非尋花問柳。”

  阿紅卻道:“實不相瞞,我已經好多天沒有生意瞭,我本還有積蓄,生計無憂,但唯有鄰裡的姐姐們老是笑話我,說我的活不好,所以才招攬不來客人。在肖傢井一片,倘若哪個窯姐兒久瞭沒有生意,就需等找到客人後,將男人交合後泄出的男精小心包裹起來,然後掛在門口,這樣據說才能招攬人氣。所以,小女子想請大爺在此享受片刻,小女子定當竭盡所能讓大爺快樂一番。”

  宋莫言聽瞭阿紅的話,差點忍不住噴出來,這肖傢井的風俗真是怪異,他青春年少,曾經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也不止些許,但這樣被女人強行挽留還是頭一次。但有些時候,男人就是這麼奇怪。宋莫言面對那些江湖上成名的美女可以心如止水,但眼下這樣的看似低賤,卻又赤裸裸的引誘,竟然讓一股異樣的邪火從他的下體竄出。

  換瞭以前,宋莫言絕對不會碰這種街尾小館的妓女,但此時一則阿紅實在是楚楚可憐。其次,某種意義上,這阿紅也和張二有些更深的關系,自己如果答應阿紅,至少她一段時間內不必去被那些骯臟的男人糟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從結婚以來,蘇希嬌是他唯一的床第伴侶,此時雖然這阿紅的姿色無論如何也沒法和蘇希嬌相比,但那種偷歡之樂的新鮮感,卻給突然宋莫言十分強烈的刺激。

  宋莫言很想一嘗禁果,就像是多次在夜深人靜時的幻想一樣。但真當事情來臨的時候,這個風流倜儻的名捕卻有些慌神。

  “如此,宋某有勞姑娘瞭,不過…”宋莫言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欲說道:“姑娘能否隻用手幫宋某泄出來?”

  “一切便聽大爺所言。”阿紅說完,嬌生生地扶著宋莫言坐到瞭炕上,在自己的手上哈瞭一會兒氣,然後竟然就直接在他面前的地上跪瞭下去。

  “姑娘不必如此!”宋莫言的話還沒說完,阿紅已經解開瞭他腰間的袍服帶子,從他的褲子裡,掏出瞭他那已經漲大的肉棒,雙手並用,輕輕套弄起來。

  本來隻是一次尋常的探訪,宋莫言卻經歷瞭人生的第一次和妻子以外女人的親密接觸,經歷瞭無所次出身如此的神捕,此時竟然手心冒汗不知所措。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這蘇希嬌縱然是國色天香,哪裡像這個久經風月調教的妓女般對於床第之術純熟。阿紅一隻手握著他的肉棒套弄,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托起下身的一對肉丸,慢慢地揉捏著,這種前所未有過的刺激,讓宋莫言心亂如麻。但偏偏更要命的是,揉捏瞭一會兒的阿紅,竟然身子前湊,輕啟櫻唇,一口將宋莫言的肉棒含瞭進去。

  “所謂靈魂出竅就是這種感覺吧!”宋莫言雖然驚訝,卻沒有阻止女人的動作。他的下體,此時就像是有一股暖流一樣,讓她不斷的扭動。平素裡蘇希嬌是那種嬌嬌女,他就算睡覺時沒洗腳都會被責備,但此時阿紅卻正跪在他的面前,不顧他今天身上東奔西走帶來的汗臭,含著他最私密的地方不斷吞吐著。那種男人的雄性征服感,在此時得到瞭最大的釋放。

  阿紅的舌頭,不斷在宋莫言的肉棒上來回打著轉。不一會兒,竟然分開瞭微微張開的馬眼,在那個平時既排尿,又泄精的地方來回碾摸著。宋莫言的手,情不自禁地扶著不斷扭動的阿紅的後腦,享受著那有節奏的律動。

  也不知這種快感持續瞭多久,宋莫言突然覺得下體一麻,急忙說道:“阿紅姑娘,我要泄身瞭。”一邊說著,一邊急忙要將肉棒從阿紅的嘴裡退出來。

  但沒料到阿紅卻仿佛沒聽見似的,竟然雙手緊握他的大腿,更加快速地吞吐起來。

  “姑娘,快停下,我要泄…要泄身瞭…”宋莫言不斷喘息著,努力地想控制自己,但下體的湧動實在強烈,一下沒控制住,下體一陣如電的快感,竟然就這樣將一股滾燙的陽精註入瞭阿紅的嘴裡。

  阿紅終於停下瞭自己的動作,讓男人的肉棒在自己溫暖的口腔裡不斷跳動著,一條巧舌不斷地清掃著宋莫言的肉棒,過瞭好一陣子,才從宋莫言的身下退瞭出來。然後從旁邊的桌子上拿瞭幾張草紙,將嘴裡灼熱的陽精吐在瞭上面,然後小心翼翼地疊瞭起來。

  宋莫言喘著粗氣,看著少女的動作。下體的火熱還沒有散去,塗滿瞭唾液的下體在微涼的空氣中微微顫抖著,一張小嘴還在不斷的開合。

  “尋常的妓館,用手絹包裹客人的男精,小女子傢貧,便用草紙代替。”

  阿紅扶著泄身後的宋莫言,想讓他躺下休息一會兒,宋莫言卻擺瞭擺手,從床上慢慢站起來穿好褲子,說道:“姑娘珍重,宋某告辭。”說罷,離開瞭那個阿紅破敗的房間。

  走出房間的時候,小大王已經不見瞭蹤跡,宋莫言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也不去計較這個小鬼。此時他步履發虛,下身尚殘留著阿紅紅唇的溫度。這個年代雖然禮法森嚴,但男人納妾也是平常之事,他也不是沒有幻想過自己和蘇希嬌之外的女人的第一次會是怎麼樣的。但萬沒想到的是,這第一次竟然是和一個隻需要五錢銀子一次的妓女發生的。

  卻說這邊的蘇希嬌,整個一天都在百草山莊的煉藥房度過的。雖然通曉醫理,但這百草山莊的煉藥房的規模之大,資料之完整,人力之充足,還是讓她嘖嘖稱奇。

  當她從桌案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分瞭。一旁伺候的珊兒遞上瞭一杯滾燙的奶茶,但種種的奶腥味卻讓蘇希嬌有點不適應。

  “夫人,我去為你換清茶吧。”

  “不必瞭,晚點再說吧。”說罷,收拾瞭桌上的資料,整齊放在瞭一個招文袋裡,然後才離開瞭煉藥房的文案。

  “傢夫回來瞭嗎?”

  “回夫人的話,恰才柳兒差人來說,少爺已經回來瞭,柳兒已經讓廚房安排飯食,夫人且稍等片刻,我帶夫人去膳房用飯。”

  蘇希嬌點瞭點頭,說道:“無妨,坐瞭一天瞭,正好出去走走,不如珊兒你帶我去這山莊隨意轉轉?”蘇希嬌此舉有另外一層意思,二人來到山莊這已經差不多是第三天瞭,但山莊的地方二人去過的地方不到一半,正好接這個地方轉轉,也好暗中探探這山莊的地形。

  “一切聽夫人安排。”

  說罷,珊兒就帶著蘇希嬌一邊閑逛,一邊往膳房走去,但蘇希嬌哪裡想到,自己在這邊幸苦的同時,自己的丈夫卻在外面命犯桃花。而這到底是桃花運,還是桃花劫,就連宋莫言自己也說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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