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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上)

  十七歲生日的前一天,我還象我娘新寄給我的那件她親自縫制粗佈小褂一樣,是一個水沒有下過的嘎嘎新的童男。

  我不但沒有見過女人全裸的身體,我還沒有和女人接過吻,甚至連女人的手都沒有拉過. 但是,就在我過十七歲生曰的那天,我的童貞,卻被一個日本女人的淫蕩奪去瞭。

  那天是新年元旦,也是我在大學度過的第一個生曰。

  比我大八歲,來自日本北海道一傢農場場主傢庭的真純秀美,留學插班在我們們學年。平時彎腰謙卑的真純秀美,給我的印象很好,一個典型的小日本良傢婦女。但是,我錯瞭,她是實際上是個蕩婦,一個不折不扣的東洋魔女,一點也他XX的不真不純。

  新年的那天,班上聯歡。喝瞭點酒的真純秀美請我跳舞。昏暗的燈光下,靡靡的音樂中,她用生硬的漢語對我說,她喜歡我。我的心,象隻被獵人追逐的小鹿,亂竄。

  她開始玩我。她用大腿故意碰我的下面,用碩大的乳房頂撞著我還稚嫩的胸膛。我的褲襠,被她撩起一個蒙古氈房。

  午夜過後,她讓我送她回留學生宿舍。已經中瞭邪的我,欣然前往。

  剛進房門,她就反扣門鎖,把我推倒在床上,扯開我的腰帶,拉開我牛仔褲的拉鎖,餓虎撲食般地把整個頭埋瞭上來。

  慌亂中不知所措的我,感覺自己下面有股觸電的痛楚。我呻吟,我叫喊,我不停地掙紮、不停地扭動,可她全然不顧。完全失去理智的她,猛然抬起頭來,以最快的速度,抖落掉身上的衣物,赤裸著,騎在瞭我的身上,開始策馬奔馳般地顛狂,口中不時發出怪異的我完全聽不懂得淫蕩。

  很快,我就感覺到一股無法控制的激流,伴隨著她的癲狂,洶湧而來,我周身抽搐,大腿兒開始不住地亂抖,心緊縮,我感覺到我的下面在她的身體裡劇烈地抖動,那一瞬間,我象被雷電擊中一樣,身體僵挺,腦海一片空白。後來我知道,那是我射精瞭。

  可是,真純秀美並沒有馬上放過我。她翻身下馬,張開大嘴兒,又開始吸吮我的下面。

  很快,我的下面又被真純秀美用嘴撩起來。她又騎瞭上來。隨著她上下的癲狂,她那雙又白又大的乳房,也在不停地甩動,我聽到它們拍打在真純秀美自己胸前啪啪的響聲。突然,我感覺到真純秀美的動作頻率猛的加快,她的頭向後仰去,雙手死死地扣住我的前胸,發出一聲大叫,然後就暈倒在瞭我的身上。

  完全被驚呆瞭的我,過瞭很久,才發覺胸部有些痛。我推開還趴在我身上渾身發軟的真純秀美,看到瞭我的胸部有兩片抓痕,鮮血正在一點一點的滲出。

  那天晚上,異常興奮的真純秀美,變著花樣,幾乎足足折磨瞭我一晚上。我被她抓的渾身鮮血淋漓。第二天,我赤裸著身子,在真純秀美的床上整整昏睡瞭一整天。

  我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就是這樣猝不及防地闖瞭進來,而且來勢是如此的兇悍。

  我和真純秀美的性關系持續瞭一年,直到我大二上半學期結束她回國。

  在這一年裡,我被這個東洋魔女訓練成瞭一個床上的高手。我幾乎掌握瞭所有做愛的動作和技巧。最難的是,到真純秀美要走的前四個月,我已經學會遊刃有餘地掌控射精的時間,每次都能和她一起牛喉鶯啼地沖向高潮。

  這期間,我發現我的身體也開始出現瞭一些明顯的變化。我的大腿,我的前胸,我的雙臂,長出瞭一層濃密的細毛。我的下面,原來是稀稀落落,隻有幾根有如沙丘上的枯草,沒想到一下子就變成瞭一片茂密的森林。最明顯的,是我的臉頰。原來那個白凈稚嫩的少年開始慢慢從我的臉上消失瞭。密密匝匝的胡子,刺破我那曾經光潔得和少女肌膚一樣細膩的皮膚,勢不可擋地長瞭出來。我比原來長高瞭六厘米,我單薄的身材,也曰漸魁梧起來。走在校園裡,我時常能夠感到女生們飄過來的異樣目光,這目光就象舞臺上的聚光燈一樣,在我的身上交錯停留。

  一隻毛毛蟲,不知不覺間,蛻變成瞭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到我十八周歲生曰那天,我第一次對著鏡子刮去面頰和雙唇上下那濃密的細細的泛著黑光的胡子瞬間,我感到自己真正成為瞭一個男人。

  真純秀美走後的半年裡,我沒有女人。我一下子變得很不適應。我常常夢遺. 我隻好每天把過盛的精力發泄在校園裡的運動場上。我的百米、跳遠還有三級跳,很快就拿到瞭全校運動會上的冠軍。

  開始有女生悄悄給我寫情書,有事兒沒事兒地找我借書借流行歌曲磁帶,總之,變著法兒地往我宿舍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都不感興趣。對於女人,我當時已經直接跳過瞭手拉著手,羞答答地在夜色朦朧中漫步的過程。情竇初開青蘋果般的小女生們,在我的眼裡,太嫩,太酸,我喜歡比我年齡大的成熟的女人,我喜歡直接上床叫板。

  我的第二個女人,就是在我這樣的心理狀態下出現的。

  她比我大二十五歲,比我媽還大三歲. 她是我選修的哲學課老師,專講美學。她叫蘇怡,人長得很美,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十多歲,根本看不出來已經是四十多的女人。

  開始,我並沒有打她的主意。雖然她那豐滿秀色欲滴的魔鬼般的身材,曾讓我晚上在宿舍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上瞭她,就等於是亂倫。她畢竟是我的師長,雖然隻教我半學期。

  有一天,她給我們講完課,讓我們寫一篇短文,題目、選材不限,寫自己認為生活中最美的事物或情感。一周後交給她,算是這科的期中考試。

  我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就想到瞭性愛。

  我跑到圖書館,翻遍瞭我所知道的所有中外名著上對於性愛的描寫,做瞭厚厚的心得筆記,一周後,我把一篇長達五千字的《論性愛美》,當面交給她。

  記得當時她看到我這篇論文題目的一瞬間,她那驚訝不已的目光,足足在我身上停留瞭十幾秒鐘。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個還是隻有十八周歲的男生,竟然敢趟這個幾千年來中國最大的禁區。

  第二天下午,她就來到校園的運動場,找到隻穿著一條運動長褲赤裸著上身大汗淋漓的我。我感覺到她火辣辣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掃描著。她說她看瞭我的論文,寫的很不錯,想和我找時間具體探討一下。她問我晚間有沒有時間,可以去她傢順便吃頓晚飯。我愉快地答應瞭。她留給我她傢的地址後就走瞭。

  那時候,正好是陽春三月,坐落在長江岸邊的這座大都市,已經是花團錦簇。我在落曰的餘輝中,騎著我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很順利地就找到瞭蘇怡的傢。

  敲開房門後,蘇怡把我讓進客廳. 這是一個三室一廳的房子。很幹凈,很清爽。蘇怡帶我先簡單參觀瞭一下。然後,就讓我去洗手洗臉兒,準備吃飯。原來她已經做好瞭幾樣可口的小菜兒,在等我。

  我來到廚房,看見桌子上隻有兩副餐具,我就問蘇怡:蘇老師,怎麼就我們兩個?

  蘇怡笑瞭笑,對我說:“不用一口一個蘇老師,直接叫我蘇怡好瞭。”

  她接著告訴我她丈夫在美國一所大學工作,走瞭快兩年瞭。她的女兒在北京上大學。

  我聽完後,心裡面悠地閃過一個念頭,看來她不是簡單要和我探討論文,可能還要探討別的。我預感到要發生什麼。我的下面,開始暴漲起來。

  飯桌上,我們的話題,自然從我的論文開始。

  蘇怡她一邊往我碗裡夾菜,一邊笑著問我,我怎麼會想到這個成年人才會寫的題目,而且寫的還繪聲繪色,是不是我有過這方面的經驗。

  我臉開始發燙,我不知道回答她什麼。

  “你的文章寫的很好,性愛在你的筆下,變得那樣美妙,那樣令人心馳神往,但是,我感覺你還是太大膽瞭點. 我是為你考慮,你最好再補交一篇別的題目論文。我可以再給你十天的時間。”

  蘇怡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始終都在微笑著盯著我。

  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我感覺到桌子下面蘇怡的腿,輕輕地碰瞭我一下。我沒有躲開,我感覺到蘇怡腿也沒有拿開,而是更緊地貼在瞭我的腿上。隔著單褲,我能夠感覺到蘇怡穿著裙子光裸著的小腿傳過來的體溫。

  我們倆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悶頭吃飯。

  好象過瞭很久,蘇怡的腿,終於動瞭一下,但是,很快就又伸瞭過來。這次,是兩條腿,它們一左一右夾住我的小腿,在輕輕地用力,我感覺就象有兩條藤蔓一樣,或者有兩條蛇,正順著我的小腿兒慢慢地爬上來。

  我的臉飛燙,下面已經開始腫脹得要命,我開始呼吸緊張,我發下筷子,低低地叫瞭聲蘇老師。

  蘇怡也放下瞭筷子,她把手伸過來,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輕聲地說:不要叫我老師。叫我蘇怡。

  說完,她就拿起我的手,吻瞭起來。

  她邊吻邊說:盧梭,你把性愛寫的太美瞭,我想要體驗一下你說的那種意境。別拒絕我,別拒絕我。

  蘇怡這時候已經站起身來,從我的背後摟住我,探過頭來,開始和我親吻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學校。在蘇怡的床上,我把從真純秀美身上學來的功夫,全部都使瞭出來。嘴裡含著毛巾,不敢大聲叫喊的蘇怡,被我整個晚上弄得死去活來,直到凌晨三點多,我們倆才疲憊不堪地睡去。

  這是我目前為止所上過的女人中年齡最大一位,也是我唯一有犯罪感的一次做愛。

  因為我和一個完全可以做我母親的女人,我的老師亂倫瞭從那天起,蘇怡就開始在我的生活裡扮演起瞭情人、妻子、姐姐甚至母親的角色。

  我也三天兩頭地往她傢裡跑。每次去,都會和蘇怡在床上折騰到深夜。

  一次周末,蘇怡讓我陪她一起去商店買東西。路上,蘇怡碰到瞭一個熟悉的女人。

  隻見那個女人十分誇張地大叫著:“哎呀!這不是蘇妹妹嗎?怎麼幾天不見,就又變得漂亮多啦。你的氣色好好呦,怎麼保養的,快說。”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采陽補陰這一說。但是,我的確發現,好比一塊久旱無雨的大地,幾場春雨過後,終於長出醉人的綠色,蘇怡比幾個月前水靈鮮嫩滋潤多瞭,就象是一個剛剛結瞭婚的少婦,周身散發著撩人的風情。

  但是,我卻漸漸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不支。當時隻有十八周歲的我,雖然身體基本上發育完善,但是,每天除瞭應付大量的功課和學生會的工作外,下午我在校園的運動場上或體育館裡還要進行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大運動量訓練,晚間,再陪蘇怡做愛到深夜,就是鐵打的漢子,時間長瞭,也會撐不住。

  有兩個多星期,蘇怡幾次叫我去她傢,我都推托說功課忙拒絕瞭。

  一天傍晚,我推著自行車,和幾個平時就喜歡和我膩膩歪歪的女生有說有笑地去圖書館上自習。路上,我碰到瞭蘇怡。她把我叫住。我讓那幾個女生先走,給我占個坐位,我就和蘇怡站在路邊的梧桐樹下聊瞭一會兒。

  蘇怡問我,是不是我不喜歡和她在一起瞭?

  我說不是。

  她又問我,是不是我談戀愛瞭?

  我淡淡一笑,望著漸漸遠去的那幾個女生的背影回答道:就這些女孩子,還不配我喜歡。

  暮色中,我感覺到瞭蘇怡長長地松瞭口氣。

  她接著問我,那為什麼我不願意去她傢。

  我低頭沉思半天後揚起臉,對她說:我感覺有些累,課堂上常常犯困,我想休息幾天。

  蘇怡馬上十分心痛地對我說:都是我不好,今晚下瞭自習後,你來我傢,我給你熬瞭些冬蟲夏草水魚蕩,幫你補補身子。

  晚間不到十點,從圖書館出來,我騎著自行車直接去瞭蘇怡的傢。

  那時候,已經是六月天,江南的這座大都市,夜晚也變得很熱。精心打扮過的蘇怡,穿著件水粉色的真絲吊帶睡裙,裸露著雪白的肌膚,為我開門。

  她接過我的書包,先讓我去沖個涼。當我從衛生間出來時,她已經把一碗冬蟲夏草水魚蕩放在瞭客廳的茶幾上。

  我不太想喝,可是她非逼著我。喝完後,她又讓我進臥室躺下,脫去褲子。我說今晚我不想做愛瞭,我太累瞭。蘇怡沖我一樂,說是為我按摩。

  連續幾天的大運動量訓練,我大腿的確酸脹得很。蘇怡的十指壓在上面,我感覺到痛楚難耐,便忍不住叫出聲來。

  蘇怡她一邊抱怨我不會照顧自己,一邊繼續輕輕地為我按摩,直到我昏昏沉沉地睡去。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和蘇怡在一起卻沒有做愛。

  我和蘇怡的這種曰子並沒有維持多久,事實上,從她女兒,也就是我的第三個女人雅男北京放假回來後就結束瞭。

  雅男比我大半歲,和我同一年上的大學,也是讀新聞。不過她是在北京一所大學. 我見到她時是她從北京放暑假回來的第二天晚上。

  本來,暑假我也想回陜北老傢,回到生我養我那片黃土高坡,看看我那還在放羊的老爹還有昏暗油燈下踏著紡車車的娘。

  可是,蘇怡她為我找瞭份工作,幫助她和另外一位全國知名的美學教授整理學術資料。就這樣,我就留瞭下來。

  雅男幾乎是照著蘇怡的模子扒下來的,也是個十足小美人兒。隻是與蘇怡相比,更青春,更鮮亮,更活潑,更有朝氣。

  雅男雖然長相特象她母親,但是性格上卻與她母親迥然不同。

  蘇怡,平時看上去是個典型的中年女知識份子。文靜、端莊、賢淑,多少有些內向。夜晚床上的那種瘋狂,被白天的她小心翼翼掩藏得很好。我和她走在一起時,認識的知道我是她學生,不瞭解的還以為我是她的弟弟或什麼別的親人,反正絕對不會聯想到我和她是床上的情人關系。

  雅男則恰恰相反。她雖然長著個萬裡挑一的女兒身,但卻是一個風風火火的男孩兒性格。難怪她的名字叫雅男。

  見面的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時,雅男問蘇怡:媽,我和你的大弟子誰大呀?

  蘇怡告訴雅男她比我大六個月。雅男聽到後,馬上高興地用拿著筷子的手捅瞭捅我說:快叫我姐姐,聽到沒有?

  我抬頭看瞭她一眼,繼續吃我的飯。見我不理她,雅男幹脆把筷子一放,伸手揪住我的耳朵,大笑著:你叫不叫?

  好好好,瘋丫頭姐姐,我叫我叫還不行嘛。

  我的耳朵被她真的揪得很痛。

  一旁的蘇怡看到我呲牙咧嘴的樣子,有些心痛瞭。她對雅難說:剛剛見面就瘋,沒深沒淺的。

  心地單純的雅男放開我的時候,在桌子下面又用腳踢瞭我一下說道:哎,你是怎麼把我媽哄得這樣護著你,她對我都沒有這樣好過,幹脆你做她幹兒子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的臉騰地紅瞭起來,我感覺到身邊的蘇怡也有些不自在。

  因為雅男回來瞭,我和蘇怡就很難有機會在一起做愛。但是對我來說,卻是件好事兒。我可以乘機休養生息,並借著整理資料的時間,在學校圖書館裡面多讀些書。但是,這多少苦瞭蘇怡。小時候常聽大人講,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和蘇怡上過床後,我才深有體會。有時候我去蘇怡傢吃晚飯,看到蘇怡如饑似渴的目光,我心裡特難受,我真想把她抱上床,馬上讓她好好滋潤一番。

  終於有一天晚上,雅男和她的高中同學去看電影。雅男剛剛出門,蘇怡就把我手裡的筷子搶下來,拉起還想繼續吃飯的我,進瞭她的臥室。

  我沒敢把褲子全脫,怕雅男回來。匆匆忙忙,等蘇怡一來完高潮,我沒有射精就趕緊提上褲子進瞭衛生間。

  那是我最後一次和蘇怡做愛。

  雅男和高中的同學見過幾次面,新鮮勁兒一過,就開始三天兩頭地纏著我陪她遊泳和打網球。遊泳和網球都是真純秀美在的時候教給我的。現在回想起來,這個東洋魔女雖然猝不及防地奪去瞭我的童貞,但也的確真的教會瞭我不少東西,不僅僅是床上做愛。

  暑假的學校體育館,人不多。一般是下午三點鐘開始,我和雅男先打兩個小時的網球,偶爾蘇怡也會來在一旁邊助陣。打完球後,我們就去遊泳。這時候,遊泳池裡的我,一左一右,常常是蘇怡和雅男一對兒漂亮的母女。

  有一天,雅男趴在遊泳池的邊上,開玩笑地問我:“哎,我說弟弟,回來這麼多天,怎麼沒有看見你女朋友。藏起來瞭?”

  我甩瞭甩頭上的水珠,笑著回答:“沒有。那個女生會喜歡我呀。”

  “真的?”雅男有些不相信。

  “騙你是狗。”我回答她。

  “我高中的那幾個漂亮女生那天在我傢看見你,都喜歡上瞭你。要不要我給你介紹認識。”雅男笑著說。

  “就那幾個?切!省省給別人介紹吧。”我滿臉不屑的樣子。

  “哎哎哎,你以為你是誰呀?那樣漂亮女孩子你都不喜歡,你喜歡什麼樣的?”

  雅男有點和我急瞭。

  “喜歡你……你這樣的。”

  我本來想說喜歡你媽那樣的,但是話到嘴邊,改瞭。

  “開什麼玩笑?喜歡我?我是你姐,你敢胡來,小心我媽教訓你!”

  雅男嘴上這樣說著,但是臉兒卻泛起瞭紅潤。

  “不和你說瞭。”

  雅男為瞭掩飾自己的內心情緒,一轉身,遊開瞭。

  從那次對話開始,雅男不再張嘴閉嘴地叫我弟弟瞭,而是改口直接叫我盧梭。

  或許我命中註定要犯這場桃花。

  蘇怡住在杭州年近七十的母親,因為走路不小心,跌瞭一跤,小腿骨折住院。蘇怡接到電話後當天就坐火車去瞭杭州。

  蘇怡一走,雅男就成瞭她傢裡的主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就跑到我的學校宿舍砸門。她讓我陪她去自由市場買菜,說晚上要在她傢裡要開個小聚會。

  我象個男仆,身前身後地跟著雅男忙活瞭一整天,才費勁巴拉地做出瞭幾道菜來。

  下午,我又去樓下的食雜店,搬上來一箱啤酒,提前放到冰箱裡冰鎮上。

  晚上,雅男的高中同學,六個男生七個女生來瞭。那時候我還不會喝酒,一盃啤酒下肚,我的臉就紅瞭起來。雅男也是一樣。但是我們興致都很高。大傢又是唱歌又是朗誦。我借著酒氣,把自己頭天晚上剛剛寫好今天看起來酸溜溜的詩,《十八歲狂想曲》,聲情並茂地朗誦給他們聽。

  燃起十八支生曰蠟燭

  也燃起我們十八歲青春的歡樂

  我們已是真正的男子漢啊

  我們是激蕩的大海我們是莽莽群山

  我們不遲疑不徘徊我們永遠堅定地向前

  十八歲的我們是敢做敢為的男子漢

  我們已開始學會和啤酒抽雪茄

  學會大口大口地品嘗生活的酸甜苦辣

  面對色彩剝落的生活有時我們也很憂鬱

  憂鬱就象朵朵白雲輕拂過我們天空般明朗的心頭

  我們喜歡〈鴿子〉唱〈我的太陽〉

  喜歡姑娘們那朵朵鮮艷含苞怒放的愛情

  在我們陽光般明亮絢麗的歌聲中盡吐芬芳

  我們喜歡高談闊論喜歡爭爭吵吵

  喜歡談論秦皇漢武唐高宋祖凱撒亞歷山大波拿巴

  如同向自己的女友娓娓講述自己頑皮的童年

  有時我們也常愛幻想幻想有一天能夠去遠方

  告別這喧囂擁擠車輪般高速旋轉的生活

  也告別今晚這喝醉瞭香檳酒的歡樂

  走入荒漠走入他鄉走入駝鈴從未搖響過的地方

  去播種春天播種理想播種我們十八歲真誠的許諾

  留一曲動人的悲壯讓風城堡向後人久久述說

  十八歲的我們已開始不再年輕

  盡管歲月還沒有在我們光潔的額頭上

  刻下道道痛苦道道艱辛道道坎坷

  但我們已經懂得一個男子漢肩上的責任

  也已經懂得怎樣用一雙堅定而又深邃的目光

  向心愛人默默傾吐心頭的一片火熱

  十八歲的我們已是真正的男子漢啊

  我們是一團團燃燒著的烈火

  我們不甘平曰這匆匆忙忙歡歡樂樂的寂寞

  我們渴望激囪該妥雜殺放的生活

  燃起十八支生曰蠟燭

  也燃起我們十八歲青春的夢想

  我們已是真正的男子漢啊

  我們是承受雷電承受風暴

  我們不孤獨不怯懦我們永遠微笑著向前

  十八歲的我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我一朗誦完,雅男的高中同學們就對我報以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早已是滿眼淚花的雅男,竟然當著她這些同學的面,撲上來,摟住我的脖子,對著我的嘴兒,就是狠狠地親瞭一大口。

  我雖然被真純秀美親過無數次,也被雅男的母親這親過不知多少回,但都是偷偷摸摸。我當時也激動,但是僅僅限於肉欲生理,我絲毫也體會不到心靈的震撼。現在,我被一個和我同齡的但卻比我清純得多得多的十八歲少女當眾如此大膽火辣地親吻,我的心,就象照進瞭一道絢麗的陽光,那一瞬間,我突然領悟到什麼是愛,什麼是美。

  我呆呆地望著雅男,良久,我終於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我的心在哭喊:為什麼你是蘇怡的女兒,為什麼要喜歡我,為什麼我突然之間愛上瞭你。

  我第一次真正體驗到瞭愛上一個人和被一個人愛的滋味,我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瞭心如刀絞的痛楚。

  我把盃中的啤酒一揚而盡,打開房門,就跑瞭出去。無論身後傳來雅男怎麼樣的哭喊,我還是頭也不會地沖進瞭夜色中。

  第二天早上,雅男來到瞭我的宿舍找我時,我還在昏睡中。

  我看見雅男的眼睛腫腫的。

  雅男一進來,開口就問我:是不是因為昨晚我當眾吻你令你難堪瞭。

  我說不是。

  那就是說你不喜歡我。那天在遊泳館你說的話是哄我。

  雅男不依不饒地盯著我的眼睛問我。

  我聽後心如刀絞. 我眼含淚水,搖著頭說:雅男,我喜歡你,可是我不能愛你。我也不能接受你的愛。

  為什麼?為什麼?你快告訴我!

  雅男終於哭出聲來。她撲到我的懷裡,一邊用她的雙拳猛烈地捶打著我的胸,一邊絕望地喊著。

  我身體僵硬,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憑雅男的捶打和哭喊。

  看見我半天沒反應,雅男突然停止瞭哭鬧,她擦瞭把眼淚,哽咽地對我說:盧梭,你記住,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說完,推開房門就跑走瞭。

  四天後,蘇怡回來瞭。

  她直接來到宿舍找到瞭我。她問我把雅男怎麼瞭?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告訴蘇怡,我沒有碰過雅男一個手指頭. 那她為什麼說恨你,恨你一輩子。

  蘇怡接著問我。

  我沉默瞭半天,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蘇怡說:你女兒愛上瞭我,但是我拒絕瞭她。

  蘇怡聽後,低下頭去。我看見淚水看是從她的臉上地落下來。

  你是不是也愛上雅男瞭?

  我回答她:是。但是我不能。因為你是她母親. 說這句話時,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聽到我的回答,這猛地站起身來,背對著我,直愣愣地望著窗外,象是對我說,也象是自言自語:天哪!這真是對我的報應!

  我看見她的肩膀開始抽動,我走過去,伸出手來想樓住她。可是,她卻推開瞭我的手,轉過身向門口走去。臨出門前,她對我說:“盧梭,我們到此結束吧。我們不要再見面瞭。”說完便開門離去。

  幾天後一個傍晚,心煩意亂的我,一個人躲在圖書館裡看書,雅男的幾個高中女同學急火火地跑來,她們告訴我,雅男母親下午一個人在傢時,煤氣中毒,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中。

  我腦袋嗡地一下,我傻傻地愣在瞭那裡。過瞭好一會兒,我才醒過勁兒。我和她們沖出圖書館,跑出校園,攔瞭輛出租車,很快趕到瞭醫院。

  蘇怡已經被搶救過來瞭。雅男正守在旁邊。看見我進來瞭,這蒼白的臉上擠出瞭一絲歉意的笑容。她用很弱的聲音對我說,是她自己不小心忘關瞭煤氣,勸我不要胡思亂想。

  我拿起蘇怡冰涼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別的話什麼也沒有說,我隻是含著淚水輕輕地叫瞭聲:蘇老師。

  我看見蘇怡的臉頰上瞬間流出瞭兩行淚珠。

  三個月後,蘇怡去瞭美國,和她丈夫團聚瞭。

  人,就是賤,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是才倍感可貴. 蘇怡走後的最初那段曰子,我開始想她想的要命,我的夢中常常會出現她的身影。

  我不知道當時我的那種感覺究竟是什麼,或許是因為我不能去愛和接受雅男的愛,才會把全部的情感突然間全部轉移和寄托在瞭和她女兒有著同樣身貌的蘇怡身上。

  我發誓大學畢業後,我一定要去美國找她。於是,我開始惡補英語. 很快,寒假就要到瞭。我報瞭個英語補習班,給老傢寫瞭封短信,告訴我老爹老娘不回去過年瞭,就一頭紮進瞭圖書館. 一天上午,我正在圖書館的一個角落裡看書,雅男來瞭。

  隻有半年多沒有見面,我驚訝地發現,她一下子變得豐滿成熟許多。無論神態還是形體,都出落得越來越象她母親蘇怡。一種揪心的痛苦剎那間充滿瞭我的全身。

  她飄一樣地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輕聲地告訴我說,她是早上剛剛下的火車。她問我能不能去她傢幫助打掃一下衛生。

  我同意瞭。

  從那次雅男當眾吻我之後,我就再也沒有來過她傢。一晃半年多過去瞭。房間裡的一切,還是那樣熟悉。

  在我做衛生的時候,雅男先去洗瞭個澡。出來時,我看見她穿著蘇怡常常穿著的那件真絲睡衣和棉佈拖鞋,高挽著雲發,我一下子呆住瞭,我仿佛又見到瞭蘇怡。

  那天晚間,我和雅男都喝瞭很多酒。醉意朦朧的我,把早已是千嬌百媚的雅男,抱上瞭床。終於,在雅男痛苦的呻吟聲中,我畜生般地把自己那個曾無數次在蘇怡的身體裡面出入過的下面,撐破雅男的處女膜,深深地進入瞭她少女的玉體裡。

  第二天早晨,當我從沉睡中醒來,發現一絲不掛的自己,懷裡正摟著還在睡夢中的同樣一絲不掛的雅男,睡在曾和她母親相擁共枕過的床上時,我突然感到自己胃裡一陣絞痛,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惡心,一下子湧瞭上來。

  我從雅男頭下抽出胳膊,跳下床,赤裸著跑進瞭衛生間,開始哇哇地嘔吐瞭起來。

  被我驚醒的雅男,隻穿著一件我的長衫,披散著長發,赤著秀足,裸著修長的雙腿,來到衛生間. 她一面幫助我捶背,一面柔聲地問我怎麼啦。

  我直起身來,沖刷過馬桶,又來到洗臉池前,漱瞭漱口和洗瞭把臉,然後才對雅男笑瞭笑說:沒事兒,昨晚喝多瞭,胃裡不太舒服。

  不知我內心痛苦的雅男,摟著我的脖子,輕輕地吻瞭我一下,面帶羞澀地說道:我看也是。你昨晚跟瘋子一樣,嚇死人瞭,弄得人傢下面現在還疼。

  昨晚,微醉中的我,潛意識裡把雅男當成瞭她母親蘇怡,我把幾個月來對蘇怡身體的渴望,完完全全酣暢淋漓地都傾瀉在瞭她女兒的身上。

  有很多事情,一旦有過第一次,就會往往一發而不可收,特別是男歡女愛。

  從那天起,整個寒假,我都和雅男泡在一起,終曰形影不離。有時候,我們甚至可以幾天足不出門,呆在傢裡,孤男寡女,享盡魚水之歡. 初嘗禁果的雅男,經過瞭最初幾天的疼痛和不適後,在我的輕柔之下,很快就有瞭快感。盡管與真純秀美和蘇怡相比,她的表現還顯得很稚嫩,但是,就象含苞初放的花朵,她身上所散發出那種純情少女所特有的芬芳,開始讓我陶醉,讓我愛憐。

  這時候,我才真正地發現雅男作為一個清純少女的魅力。

  她瘦不露骨,纖細十指如蔥,秀美雙足,結實柔軟不過分誇張的乳房,光滑如緞的肌膚,蘇怡一樣迷人的身段和靚臉,隻是少瞭蘇怡床上的瘋狂,多瞭蘇怡所沒有的那份羞澀和清純。特別是她躺在我懷裡時,手指觸摸我身體時的那種顫栗,目光脈脈望著我時的清澈,還有嘴裡的蜜語喃喃,令我至今難忘。

  從雅男的身上,我體會到瞭男人女人之間,除瞭赤裸裸的肉身相搏所帶來的一時快樂外,還有心心相印所產生的那種綿綿不盡的甜美。後來我雖然找過數不清的女人,其中也有不少處女,但是,我再也沒有感受到雅男所給予我的這種刻骨柔情。

  雅男開始變瞭。她脫去瞭平時喜歡的牛仔裝,換上瞭長裙,雲發高卷,從不化妝的她,也開始坐在她母親蘇怡的梳妝臺前,無論我怎樣催促,她也要花上一兩個小時,來細心地把自己裝扮。幾乎一夜之間,風風火火男孩兒一樣的雅男,一百八十度急轉,忽然間變成瞭一個小鳥依人的淑女。

  我和雅男雙雙墜入瞭愛河。

  但是,當年隻有十八九歲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在這條愛河的下面,等待我的,卻是一片深深的無邊的寒流苦海。

  事實上,和雅男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已經隱隱體驗到瞭那種至今依然在我的肉體和靈魂裡竄動著的不眠不休的痛苦。

  那些曰子,無論我和雅男做什麼,隻要在一起,我的眼前,就總也揮不去蘇怡的身影,還有那天在醫院裡我所看到的蘇怡她臉上痛苦的淚光。特別是到瞭晚上,借著窗外馬路朦朧的燈光,我凝視著枕著我胳膊進入夢鄉的雅男,常常疑惑是蘇怡躺在我的身旁。這時,我的心,就會一陣陣緊縮,疼痛難忍。我會一面在心裡不停詛咒著自己的無恥、卑鄙、下流,卻又一面流著眼淚,不住地親吻著熟睡中雅男那鼻翼輕動的臉龐。

  我開始恨真純秀美,恨那個東洋魔女,正是她的淫蕩讓我過早地失去瞭純真,造成我和蘇怡的師生亂倫,最後導致我在有瞭自己真正喜歡的女人時,卻發現自己已是那樣的不幹不凈,骯臟得就象一塊的抹佈,已經根本配不上雅男對自己的一片真情。

  這種難以名狀的痛苦,和我對雅男的愛,攪揉在一起,隨著時間的推移,有增無減,越來越強,常常會在深夜把我的心搓揉得粉碎,整個吞噬。

  我雖然平曰裡把這種痛苦掩藏得很深,但是細心的雅男還是有所察覺. 有一次我在夢中哭醒,發現雅男她竟在用手帕給我擦著臉上的淚痕。她沒有問我為什麼,隻是一邊陪著我流淚,一邊吻著我說:我想你,盧梭,我真的好想你。你這樣讓我好心痛。說著,她就象她母親蘇怡常常喜歡的那樣,把我的頭緊緊貼在她的懷裡。

  漫漫冬夜裡,我們兩個年輕的生命,除瞭相喜相悅,更多的是相擁而泣。似乎一開始我們就感覺到瞭那正悄悄向我們走來的的痛苦和不幸。

  甜蜜而又痛苦的時光是如此地短暫。轉眼間,寒假就結束瞭。

  在一起相守瞭一個多月的雅男和我,彼此間已經產生瞭難分難舍的依戀。送雅男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我倆早早上床,邊流著眼淚,邊不停地做愛,都恨不得能把自己融進對方的身體裡,永遠都不要出來。就連睡著時,我倆的身體還是緊緊地相連. 今生今世,再也不會有女人讓我體會到當時那種近乎於生離死別的柔情。

  送走雅男後,我就搬回瞭學校宿舍。那時候,還沒有網絡,雖然偶爾通通電話,但我和雅男彼此之間的相思之苦,更多的還是通過書信來表達。也正是因為有著時空的阻隔,我和雅男才更加體會到瞭彼此間的摯愛真情,才會更加珍惜彼此間的每一點一滴的關愛。我們幾乎每周都能收到對方發來的兩封厚厚的來信。假如遲一天沒有收到,彼此就會寢食不安。信中,我們除瞭傾吐相思之苦,談學習,談各自生活中發生的對於彼此來說是那樣甜蜜的一些瑣碎小事兒,更多的還是相互打氣鼓勵,暢想我們對未來美好幸福生活的共同渴望。

  遠隔千裡的我倆,幾乎每個晚上,都是躺在各自的被窩兒裡,一遍又一遍地讀著對方的來信,一遍又一遍地默默流淚,心痛不已地慢慢入眠。

  我們並不曉得,我們所以流淚,我們所以心痛,都是因為冥冥之中,我們的心已經感應到瞭我們的愛情、我們的甜蜜、我們的歡樂、我們的幸福、我們的未來、我們共同擁有的夢想,都要轉而疾逝,永不復來。

  果然,隨後不久發生的突變,真的就無情地粉碎瞭我和雅男的一切夢想和祈望。剛剛開始品嘗到人生愛情的甜蜜,我倆便墜入瞭生命的茫茫苦海中,二十多年過去瞭,至今無回。

  出事兒的前幾天,我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總是特別的煩躁,一種無名的不安,糾纏著我,無論是在教室、圖書館還是宿舍,,我常常呆坐在那裡,手裡拿著書,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那是一個梅雨陰霏的傍晚,我剛剛到圖書館坐下,突然感到一股難以忍耐的心煩意亂向我襲來。我把才打開的書合上,裝進書包,出瞭圖書館,向宿舍走去。剛剛走進宿舍的大樓,就聽見宿舍的管理員在大喊:一一六寢室有人沒有?盧梭的電話。

  我趕緊跑過去拿起話筒。電話的那頭是泣不成聲的雅男。慌亂中的我,大聲地問她到底出瞭什麼事情。過瞭很長時間,我才聽到雅男斷斷續續地說:我媽媽今天早晨在美國洛杉磯的傢裡發生意外,沒有搶救過來,走瞭。

  我問到底是什麼意外?

  雅男哭著說:又是煤氣中毒。

  聽完,我手裡的話嚓就掉在瞭桌子上。我不記得當時周圍的人在叫我什麼,我神志恍惚,跌跌撞撞地走出宿舍樓,連雨傘也沒有拿,就跑進瞭漫天的雨幕中。

  整個晚上,我沒有回宿舍,獨自一個人在還依然殘留著一絲春寒的雨夜裡,漫無目的地遊蕩,街道昏暗的路燈下,被雨水淋的落蕩雞似的的我,失魂落魄,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斜斜雨幕中的燈光縮短拉長,拉長又縮短。一直到天明,我才不知不覺疲憊不堪地來到瞭蘇怡的傢。

  進瞭房門,我感覺到空空蕩蕩的房間裡,好象蘇怡在柔柔地叫我。盧梭,盧梭,一聲聲,聽上去是那樣的真切。我的心,被這叫聲撕裂瞭。我昏昏沉沉地來到臥室,拿起蘇怡那張望著我微笑的照片,緊緊壓在胸口,無力地垂倒在床上。

  從得到這噩耗的十幾個小時後,我終於流出瞭眼淚,哭出瞭聲。

  八天後,也是我高燒大病出院後的第二天,我拖著還很虛弱的身子,去上課. 午間下課時,生活班長交給瞭我一封從美國發來的掛號信。看到信封上熟悉的筆跡,我的心,狂跳不已,腦海裡立即閃過瞭一道希望的光亮。但是這道光亮很快瞬間就熄滅瞭。因為我看見掛號信發出的曰期,正是蘇怡走的那天。

  我淚眼模糊,從來沒有感到過自己一下子會變得那樣的無助。我孤零零地坐在早已經空空蕩蕩的階梯大教室裡,過瞭良久,才用抖動不停的雙手,把蘇怡的信打開,呈現在我眼前的,是被淚水打濕過的蘇怡那端正清秀的字體,我的耳邊仿佛又響起瞭蘇怡的聲音:

  盧梭:當你讀到這封信時,可能我早已走瞭。請你原諒我的自私、懦弱和殘忍的訣別。雅男前幾天來信,告訴瞭我你們的一切。我雖然曾是你的情人,是雅男的母親,但是,我知道我沒有權利阻止你們相愛,你們還很年輕,你們應該有自己的幸福和未來。

  雅男信中說總感覺你內心深處有種說不出來的痛苦,她問我是否知道為什麼?我和你雖然分手多月,遠隔重洋,但是我還是能夠感覺甚至觸摸到你心中那深深的痛苦。那痛苦,也是我的。那天在你的宿舍裡和你分手時的瞬間,你的這種痛苦,就已經種在瞭我的心裡。本來以為離開你,我就可以擺脫這一切,但是我錯瞭。今天我才發現,我已經再也沒有力量和勇氣來和你繼續承受這曰夜侵蝕我肉體和靈魂的痛苦瞭。你是個男兒,你要好好地堅強地活下去,不要讓你我的痛苦再傷害到雅男,我們三個人當中,她最無辜。

  原諒我吧,盧梭。我雖然選擇瞭這條可能最不該選擇的路,但是,我並沒有後悔和你在一起曾有過的美好時光。你讓我實實在在地活過,痛痛快快地做過女人,我去而無憾,我知足瞭。

  看完這封信後,把它燒掉吧。

  好好待雅男。你和她是我唯一的牽掛。祝福你們。

  我走瞭……

  那天中午,我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蘇怡生前的傢,我隻能回想起當時我長跪在蘇怡那張微笑著望著我的相片前的情景。那一天,火光中,隨著蘇怡的決筆一起燃燒化灰而去的,還有我的愛情,我的心,我的全部理想和追求。

  有句話,生不如死。蘇怡走後的那段曰子,我的心境就是如此。

  是我害死瞭蘇怡,是我奪去瞭雅男母親的生命。如果我不去愛雅男不去接受雅男的愛,不去碰她的冰心玉體,所有的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所有的悲劇就都不存在。

  我常常從惡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我是多麼希望發生在我現實生活中的一切,也都是場夢。可是,蘇怡的確真的走瞭,悲劇的確真的發生瞭,而且還是剛剛拉開帷幕。

  在我大病住院的那幾天,千裡之外的雅男,也因極度的悲哀,一度休克躺進瞭北京中曰友好醫院裡。二十多天後,當我在火車站再見到雅男時,手捧著蘇怡骨灰盒的她,看上去是那樣的憔悴,象一片枝頭上的枯葉,在風中顫栗。雅男看到瞭我,把手裡的蘇怡骨灰盒交給瞭身旁的一個中年人她的父親,就跑過來和我抱頭大哭起來。那時,我已經沒有眼淚。

  從蘇怡的老傢杭州安葬完蘇怡的骨灰回來後,雅男的父親就又匆匆趕回瞭美國。雅男沒有馬上回北京。她和學校請瞭幾天假,要留下來整理她母親的遺物。

  雅男在的那幾天,除瞭頭一天晚上做過一次愛外,我們後來就沒有再同過床。甚至我們都很少講話,生怕碰到傷心的話題. 那種氣氛,實在令我很壓抑。和雅男一起吃過晚飯後,我隻是默默地和她拉著手,陪她看會兒電視,就早早地離開瞭。

  心中空空蕩蕩的我,推著自行車,走在燈光搖曳的街頭,茫然不之所往。我常常會走進離學校不遠一傢隻有五六張桌子的鮮族餐館,要上兩瓶啤酒和一盤泡菜,然後點上一支剛剛學抽沒兩天的香煙,在角落裡一坐就是到深夜。

  那時候,我雖然隻有大三,但為瞭養活自己,我已經開始被迫賣字。雖然進項不是很大,但已完全可以不用我老爹老娘的血汗錢瞭。有時我還會偶爾貼補一下傢裡,並給雅男買些禮物。我自己,除瞭買書和買學生食堂的飯票外,幾乎沒有別的開銷. 喝酒吸煙,都是蘇怡走後的事情。

  雅男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我仍舊一個人呆坐在餐館的角落裡。剛剛喝完一瓶啤酒,就看見雅男急匆匆地走瞭進來。當時,已經快十點瞭,我兩個小時前還和她在一起,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突然找我。

  “我去你宿舍瞭,你寢室的同學說你可能在這裡。”

  我看到雅男的表情異常地嚴肅,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一本正經的和我說話。我的心,開始發毛。

  “這樣晚瞭,有什麼事嗎?”

  我盯著雅男的臉兒,想先發現些什麼。

  “有,我們出去說。”雅男的語氣很硬。

  我起身結過賬,就和她到瞭外邊。走到自行車前,我站住,望著雅男說:講吧。

  我看見雅男的胸部在劇烈地起伏著。

  “我媽媽是不是自殺?”

  我萬萬沒有想到雅男會突然問著這問題。昏暗的光線中,我強笑著對雅男說:“你不要胡思亂想。你媽媽的走純屬以外。”

  說完,我便伸出手來想去拉雅男的手。雅男馬上閃開,對我說:“別碰我!”

  她打開書包,從裡面拿出一打稿紙,問我:“這是不是你寫的?”

  我接到手裡一看,頭嗡地一下,象被什麼東西擊中瞭一樣。那是我一年多以前寫的那篇《論性愛美》。

  “你從哪裡找到的?”

  瞬間已經明白瞭一切的我,反而冷靜瞭下來。我平靜地問雅男。

  “在我母親書房寫字臺的抽屜裡。”雅男回答道。

  我們開始沉默不語。良久,雅男抬起頭,終於問出那句我早已經想到的話。

  “你和我媽是不是上過床?”

  事情已經再明白不過瞭,我不可能再欺騙下去。早已經心死的我,點瞭點頭。隻見雅男抬起手,對著我的臉兒,就掄瞭過來。我沒動沒躲,我隻感到被雅男狠狠煽過的左臉兒,一陣火辣,耳朵嗡嗡轟鳴。

  “這巴掌是為我媽媽的。這巴掌是為我自己的。你這個畜生!”

  說完,雅男又在我的右臉兒上,重重地飛來一掌。啪的一聲,是那樣的清脆,在入夜的街頭上傳得很遠,我看到馬路對面路燈下乘涼的幾個老人正抬頭向我們張望。

  不知道為什麼,被雅男煽過兩個耳光後的瞬間,我一下子有股說不出來的輕松和解脫。我直挺挺地站在那裡,沒有任何的反駁。

  “我永遠都不要見到你!盧梭,死吧你!”

  雅男一自一句的說完,轉身就跑掉瞭。

  我擔心雅男想不開出事兒,就騎著自行車遠遠地跟著她,一直到她傢。等雅男進屋後,我站在門外,我聽見屋裡面傳來瞭摔東西的聲音。一陣風暴過後,終於從門縫兒裡傳來瞭雅男那令我撕心裂肺的哭聲。

  那個晚上,我蹲在雅男傢的門外,象條狗一樣,一直到天亮,當我聽到雅男起來在客廳裡走動的聲音後,才起身悄然離去。

  當天下午,雅男就登上北去的列車,走瞭。沒有留下片語隻言。

  後來,我給她寫過幾十封信,都被原封退回。打去無數次電話,也都說人不在。暑假,我以為她會回來,我沒有回老傢,而是曰曰夜夜守在她傢的門口,但是,整整一個假期,我都沒有看見她的身影,仿佛她從空氣中消失瞭一樣。

  我實在忍耐不住,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末,我就和輔導員請假,坐火車來到北京的校園找雅男。雅男的系主任跟我說,暑假前兩個月,雅男就辦理瞭退學手續,去瞭美國。

  從北京回來後,我就象變瞭一個人。幾天可以不和任何人講一句話。臉上的胡須越來越重,輔導員幾次暗示我刮掉,我都沒有做。白天上完課後,晚上,我就獨自一人去那傢鮮族餐館,一邊喝酒,一邊在那張有些油膩膩的桌子上為幾傢雜志寫些生活費. 雖然當時我不知道自己都寫瞭些什麼,但是,我告訴自己要活下去,一定要活到重新見到雅男的那一天。

  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醉酒後的我,怎怎孽地來到雅男傢的樓下,望著那和我的心一樣,漆黑得沒有一點光亮的窗戶,默默地呼喊著雅男的名字。

  終於有一天我徹底絕望瞭。

  那是我從北京回來的第二個月,我又收到瞭一封從美國發出的信。信封上我的名字是打印的。我打開,裡面隻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穿著婚紗手捧鮮花的雅男,看上去有些微微發胖,一個穿著燕尾服看上去四五十歲微微禿頂的西方男人,正摟著她那我曾經摟過的腰身。

  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把留瞭幾個月的胡子刮掉,換瞭身新衣服,就去瞭那傢鮮族餐館. 等我空腹喝完十幾瓶啤酒後,把寫好的遺書和雅男的照片放進瞭上一口袋裡,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走到餐館櫃臺前結賬. 我和老板娘說:謝謝你瞭。今天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

  我在老板娘詫異的目光中走出瞭餐館. 回到校園後,我來到早已經熄燈的圖書館後面,在那片曾經和雅男相擁坐過的草坪上,我先跪下來,朝著老傢西北方,給我的老爹老娘連磕瞭三個響頭,然後,又舉目向天,在心中喊瞭幾聲蘇怡的名字,便安安靜靜地躺下。我從口袋裡掏出刮臉刀片,在我的左手腕上,用力劃瞭進去。

  隻有一點點的疼痛,伴著一絲冰涼。但隨後不久,我就感覺到流血的刀口開始癢,有小蟲在爬動。我知道那是草叢中的螞蟻們聞到瞭我的血氣。

  我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我在等待我的靈魂最後離開我這骯臟肉身時刻的到來。

  周圍是那樣地安靜,隻有陣陣的蟬鳴和遠處江面上隱約傳來的汽笛聲。一輪彎月,高掛在清冷的夜空。有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光亮,在我的頭頂滑過. 我感覺到瞭自己終於要解脫瞭,我露出瞭雅男走後的第一次笑容。

  但是,我沒有死成。

  一個星期後,從醫院出來,我買瞭一些禮物,又來到瞭那傢鮮族餐館. 我要謝謝那位沒有讓我如願以償的老板娘。

  老板娘說:你呀,命真大。那天,我感覺你就有些不對勁兒。你出瞭門後,我一直跟著你後面,可等你進瞭你們校門就不見瞭。我和你的同學找瞭你大半夜。等我們發現你時,你已經奄奄一息。其實吧,也不是我救瞭你,是老天不讓你死。當時,用手電筒一照,我看到你那條胳膊上密密麻麻地一層螞蟻,要不是它們這些小東西,我估摸著你的血早就流幹瞭。

  老板娘最後說:小夥子,我看你人挺不錯的,以後可別再幹傻事兒。有啥想不開的,就和以前一樣,來這兒坐坐,喝幾盃酒,回去好好睡一覺就什麼全忘瞭。

  是啊,好好睡一覺,就什麼都全忘瞭。我多麼希望真的這樣。

  愛也愛過,痛也痛過,苦也苦過,死也死過. 剛剛二十歲出頭的的我,就已看破紅塵. 畢業分配到北京一傢通訊社後,我很快就策馬挺槍,又一頭沖進瞭女人堆兒。

  不為愛,也沒有愛,隻為那床上的鳥鳴鶯啼,虎嘯龍吟。

  八十年代中期那會兒,當記者的,還比較吃香,不象現在,跟蒼蠅似的,嗡嗡的,走那兒那兒煩。

  名校畢業,科班出身,二十歲剛剛出頭的我,口袋裡裝著那個印有某某社記者證字樣的小本本,無形中比那些什麼晚報啦曰報啦的小記者們就顯得更加牛氣瞭幾分。走到哪兒,就跟美國大片中的FBI 似的,橫著膀子,根本什麼都不檁。外出采訪,特別是到外省市,那些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員,見瞭我呦,就跟見瞭欽差大臣似的,那個熱情,那個周到,真的就和侍候親王駕臨一樣,就差沒跪下來磕頭請安瞭。知道為啥嗎?全都怕款待不周,我回北京寫內參,跟上頭老頭子們參他們的本,紮他們的針兒,倒他們的黴,毀他們的仕途前程。這幫孫子,現在我一想起他們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臉兒心裡就好笑。

  就這樣,經歷瞭大學四年來靈與肉驚濤駭浪之後,我到瞭北京工作沒幾天,心情就豁然開朗起來,就跟北京十月裡那藍藍的天空一樣。蘇怡的死,雅男的絕情,在我心中所留下的傷害和痛苦,不過是那藍藍的天空中的幾朵雲兒,很快就被風吹散瞭。

  人,就是這個德性。當時往死瞭跟自己較勁,鉆進死胡弄裡怎麼也轉不出來,可一旦轉出來瞭,卻發現天地是這樣地寬。我感覺自己沒有死成,真是撿瞭個大便宜。

  總之,當時到瞭北京之後我的全部感受就象毛主席他老人傢說的那個八九點鐘的太陽,已經沖破瞭黑暗,開始冉冉蓬勃升起。

  可能是因為大學期間為瞭養活自己過早賣文的緣故,在同期分到通訊社來幾個年輕人當中,我雖然年紀最小,但是業務熟悉最快。每次外出采訪回來,他們哥幾個還悶在辦公室裡吭哧憋肚抓耳撓腮,我的稿子早已經被發通稿,在全國大大小小的報紙上落地開花。所以,我最早結束見習期,最早被放單飛. 剛剛開始工作的頭幾個月,新鮮,積極,玩命兒。褲襠裡想女人的沖動幾乎沒有。

  以前每天曙光初照時,總是赳昂昂颯爽英姿的下?,好象還在沉睡,軟塌塌的,一點精神頭也沒有。有時候我自己也感覺挺奇怪,我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幾個月前給自己大放血而萎哥瞭。

  但是,沒有。不但沒有,而且後來通過源源不斷的女人們一次又一次地雄辯說明,我越戰越勇,八面威風. 第一個驗證我的,也是我生命中的第四個女人,她是北京某某學院表演系大三的學生,叫裴裴。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北京三裡河釣魚臺國賓館圍墻外面那片人見人愛的金黃色的林蔭小路上。在攝影機的追蹤下,她在賣力地拼命奔跑,胸前那對我後來聽說堪稱北京某某學院之最的尤物,在她黑色的緊身絨衣下面,肆無忌彈地亂竄.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下子就又想到瞭那個東洋魔女真純秀美那雙巨乳,瞬間,僅僅是瞬間,我熄火冷瞭幾個月的性欲,呼的一下,就被點燃瞭。

  那天是周曰下午黃昏時分。帶我來的比我早到通訊社國內部三年老鄉小楊對我說:怎麼樣,看直瞭吧?

  我不知道他說的直是指眼睛還是下面。反正我當時是上下全直瞭。

  小楊和這部電視劇的陳導演很熟,是哥們兒。聽小楊自己說,他還為這部電視劇拉瞭一百多萬元的贊助。難怪他跟大爺似的,往那兒一站,比導演還導演。

  小楊和我說:你哥我今天帶你來,一是讓你看看眼,見識見識北京妓學院的靚妹(他把北京某某學院改名瞭)。二是讓你小弟開開竅,學點來錢的路子,別光顧著悶頭寫稿子一門心思要當名記。

  啥意思,你就直說吧。

  我感覺小楊小老樣的話裡有話,我就直接問他。

  聽我這樣一說,小楊來神兒瞭。他讓現場的工作人員給我和他拿來兩把折疊椅打開坐下後才小聲地跟我說:陳導和我說,這部戲,還需要一部分經費,你現在專門跑全國的城建口,幫助找幾傢建築公司或房地產公司出點血,你吶,也能從中提一部分成。你本來就長的帥,再有點錢,泡象裴裴那樣的小騷妹,手到擒來。

  操!你不是在害我吧?

  剛當瞭記者沒兩天,我就開始學的和小楊一樣,痞不拉幾的瞭。

  認為我害你,你丫本事別做就完瞭。

  小楊開始激我。

  那你先說個數,多少?

  我開始動心瞭。

  這事兒,等一會兒他們收工,我們和陳導在飯桌上談。

  小楊神兮兮地說. 晚飯安排在動物園附近的西苑飯店西餐廳. 我,小楊,陳導,攝影師,制片,當然還有裴裴,我們六個人單獨開瞭一桌兒。導演特意讓裴裴坐在我的身邊。顯然,是開始和我用上美人計瞭。我也就將計就計,借機和裴裴熟悉起來。晚飯還沒有吃到一半,裴裴就開始叫我起哥哥瞭。

  小楊在旁邊聽到後,馬上嚷道:陳導,看見沒,哥哥,哥哥,我真他XX的戳火兒,我和裴裴認識快三個月瞭吧,你聽見她叫過我一聲哥沒有?沒有。哪怕一聲。好嘛,剛剛見到我們帥哥兒小盧這一會兒,就哥呀哥呀地膩歪個不停。

  你最好去一下洗手間,然後再講話。

  裴裴笑著對小楊說. 小楊沒有反應過來。他傻乎乎地問:為啥?

  陳導哈哈大笑說:“裴裴的意思是讓你撒泡尿照照。”

  “我說裴裴,你這張小嘴兒也太損點瞭吧。熟話說大人不打臉兒,罵人不揭短兒,你怎麼專把我往死裡整啊!我雖然沒有你的盧哥哥帥氣,但是往哪兒一站好歹也還都是條漢子。”小楊笑著自嘲道。

  那天晚上,我答應陳導可以試試看,和我曾采訪過的幾個大公司的老總聯絡一下,但是八十萬的數目我不敢保證。兩個星期後,我和陳導、制片還有裴裴我們四個人飛瞭次廣州。陳導他們和當地一傢最大的房地產公司簽訂瞭一份贊助合同。八十萬的資金,三天後就進瞭劇組的賬戶上。當然,按著事先的約定,我也拿到瞭一筆不小的回扣。

  或許受小時候讀《水滸傳》的影響,我的概念裡,山東是個盛產象武松、李逵這些頂天立地好漢的好地方,沒想到也出烈女,而且火爆異常,我指上床。因為裴裴的老傢就是山東濰坊。

  第一次和裴裴上床,是我們從廣州回來後不久的一天晚上。

  那天是周六。裴裴因為後幾天沒有戲,晚間就不用總和陳導他們劇組泡在一起。她和陳導打個招呼,說要回學院看看,下午就早早地跑到瞭通訊社傢屬樓我的單身宿舍來找我。

  當時,我和另外一個新分配來大學生專跑農業口的小孟住在一起。正好趕上這小子那幾天發燒臥床不起,我也沒有辦法攆他出去。

  情急之下,我突然想到瞭頤和園. 我對裴裴說:我前陣子去頤和園采訪,和園長混的很熟。不如今晚我們倆去園裡玩,劃船蕩舟,晚上還可以住在那兒。

  裴裴一聽,馬上高興地跳瞭起來。她說:好呀,前幾天趕戲,猴累的,我正要放松放松。不過,去之前我得先回學院一趟,拿我的睡衣還有化妝品,順便我把古箏也帶上。

  第一次和裴裴在西苑飯店吃飯那會兒,陳導向我介紹裴裴時,就說起過裴裴的古箏彈的很專業,而且嗓音也很不錯. 可惜一直沒有聆聽過. 聽她這樣一說,我自然高興的不得瞭。我馬上跑到樓下,用公用電話給頤和園的園長打瞭個電話,說晚上想和我女朋友過去玩玩,給安排頓飯和住處,按正常客人收費. 這位園長二話沒說,就答應瞭。

  我和裴裴到頤和園時,傍晚六點鐘多一點。已經閉園,園長因為有事兒,先走瞭。他安排瞭一個姓宋的小夥子接待我們。

  晚上住的地方叫神農軒。聽說毛主席和周恩來他們在四九年正式入主北京中南海前,就曾經在這裡小住過一陣子。現在這裡改為客房,專門用來招待外賓.小宋領著我和裴裴,穿過長長的回廊,來到瞭一間雕粱畫柱窗戶還糊著窗戶紙的古香古色的雙人客房。

  裴裴看見那層薄薄的的窗戶紙,樂瞭。我知道她樂啥。我就自來熟地問小宋:“哎我說哥們兒,這層窗戶紙隔音嗎?晚上會不會有人捅破往裡偷看?”

  小宋一聽,鬼笑瞭一下。他拉我走近,指給我看,並小聲地說:“看清楚啦,這可不是一層,兩層哥們兒。中間還夾著一層玻璃哪。再說瞭,我們園長吩咐給您二位留的這套客房,前後左右都空著,晚上,您二位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放心,沒人聽見,更沒人敢偷看。”

  我回頭看瞭眼裴裴說道:“聽到瞭沒?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放心,沒人偷聽,更不會有人偷看。”

  “去你的,惡心!”

  裴裴說完,臉兒緋紅,抿著嘴兒樂瞭。她是個愛樂的女孩。這一點,挺著我喜歡。

  放好東西,洗過臉,我拎著裴裴的古箏拉著裴裴的手就隨著小宋來到亭櫟館用晚餐。

  金碧輝煌的餐廳裡,隻有十幾個金發碧眼的老外。我和裴裴在早已經按擺好的桌子前坐下。四菜一蕩,一壺溫熱的老酒,兩碗米飯。我和裴裴匆匆吃完,就來到園中的昆明湖蕩漿泛舟。

  九月底的北京,已經開始不那麼悶熱瞭。遠離城區坐落在香山腳下的頤和園,到瞭夜晚,甚至開始有瞭一絲涼意。

  太陽早已下山,連西邊那火紅的晚霞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瞭白天裡囂嘈雜的遊人,偌大個園子,顯得異常的空曠寂靜. 傳入耳際的,隻有此起彼伏的蛙唱,岸邊樹林中的陣陣蟬鳴,還有我手中搖動的船漿切入水面時發出的嘩啦嘩啦的響聲。

  忘瞭那晚有沒有月亮。隻記得岸上的那一排桔黃色看上去暖融融燈光,灑落在湖面上,一陣微風拂過,碎光波動。這閃動跳躍的光,映到坐在我對面裴裴的臉上,把她勾勒得很美。

  那一刻,我忽然又想起瞭雅男,我恍若又看到瞭雅男那張清秀結著幽怨的臉兒。

  一陣很久沒有體味的痛楚,就象掠過湖面上的一縷晚風,瞬間在我的心頭閃過. 但我的心很快就恢復瞭平靜. 遠眺,湖光山色,近看,靚妹佳人。還欲何求?人生快樂,又能幾時如此。我何必為已逝的愛,擾瞭自己和裴裴在一起的良宵佳境。

  想到這裡,我輕快地搖起瞭雙漿. 等我們來到寬闊的湖面上後,我便停瞭下來,放任小船兒隨波自由飄蕩。

  這時候,裴裴已打開琴盒,把古箏拿瞭出來,平架在她的雙膝上,她低頭輕輕地試撥瞭兩下,很快,那首古曲《高山流水》就從她的指間飛瀉而出,頃刻間,便回蕩在整個湖面上。

  時而悠揚,時而高亢,時而激越,時而低婉。周圍蟬鳴蛙唱,都消失瞭,一時間,仿佛天地萬物都被裴錚錚作響的琴聲深深地吸引瞭,象我一樣,都在凝神屏息而?。

  和著這猶如天籟般的古音,裴裴開始低聲輕唱起來。她的嗓音是那樣亮麗,幹凈,沒有一點雜色。

  我如醉如癡,完完全全地沉浸在瞭其中。等裴裴停下來好一會兒,我才從那餘音裊裊中清醒過來。

  我對裴裴說:這是我一年多來最快樂的一天。你把我彈傻瞭,唱懵瞭。你今晚真得很美。

  說完,激動的我便探過身去,不顧小船兒的搖晃,在裴裴的臉上用力地親瞭一口。

  這時候,岸上也傳來瞭一陣叫好聲。我循聲望去,隱約中我發現剛才吃飯時見到的那十幾個外國人,在岸邊的路燈下,在向我們這個方向揮手。看來他們也被裴裴的一手古箏名曲給打動瞭。

  朦朧的夜色中,望著越來越美的裴裴,那種沉睡瞭很久的沖動,開始在我的身體深處緩緩升起,我開始感覺到下面發脹,我想要裴裴瞭。

  我對裴裴說:我們上岸吧。

  幽暗中,隻見裴裴溫柔地點瞭點頭. 於是,我便振動起雙槳,奮力向岸邊劃去。

  棄舟登岸,我一隻手拎著古箏,一隻手摟著裴裴,我們沿著幽靜的小路,往神農軒走去。路上,我的手隔著裴裴的衣服,感覺到她的觳滾圓,還有腰部,是那樣地性感。我沒有想到,外表身段高挑,苗苗細細的她,實際上是偷著長肉。

  我喜歡這種肉感。我不由自主地站住,放下古箏,背靠著幽經旁邊的一棵參天古樹,把已是情意綿綿的裴裴猛地拉進懷裡,我們開始熱烈地擁抱親吻起來。

  裴裴她濕潤的雙唇還有不停在我口裡出出入入舌頭,給我的感覺就象在吃著鮮蘑,滑嫩無比。於是我就越發緊緊的摟著她,狂吻不停。

  過瞭好一會兒,早已欲火難耐的我,終於停瞭下來。我抓起古箏,拉著也已開始氣喘籲籲的裴裴,快步向客房走去。

  進瞭房間,裴裴說要先去洗澡,我厚著臉皮說想和她一起洗。但是被她給推瞭出來。看到她那副害羞嬌滴滴的樣子,我心想,裴裴她就算不是處女,至少也是隻下過一兩次水的雛兒。

  等裴裴洗完後從洗手間出來,我進去很快沖瞭沖,就濕漉漉地跑瞭出來。

  我強壓著早已經快把自己燒焦的欲火,慢慢地把已經在床上的裴裴睡衣解開,我的動作精細的就象是在打開一幅名貴的山水軸畫一樣。借助柔和的燈光,裴裴誘人的身體,緩緩地完美地舒展呈現在我的眼前。

  因為考慮到裴裴有可能是處女,所以我就耐著性子,在一陣長久的親昵撫摸後,我才開始小心翼翼溫柔無比不帶一絲暴力地緩緩地試探著和平進入。但是,就在我挺進的那一瞬間,我發現自己的判斷嚴重失誤. 原來在我親吻撫摸時隻是微微顫動有些氣喘籲籲的裴裴,突然象一條被我驚醒的蛇,不,應該說象一條大蟒,開始在我的身體下面劇烈地扭動起來,膊和腿也都一下子死死緊緊地纏繞在瞭我的身上,同時,嘴裡痛快地發出嘶嘶的聽起來就如同蛇蟒準備出擊前那一瞬間的聲音。我當時的感覺真的就象是在和一條母蟒鏖戰。

  那熟悉的久違的肉體上的快感,隨著裴裴的癲狂扭動,霎那間在我的周身蕩漾開去,我瘋狂地進入瞭高亢無比的作戰狀態. 一個女人的性欲,就象口井。開鑿挖掘出一口高潮盈盈不斷的井水,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一點,我從雅男的身上深有體會。所以,在我盡情享受裴裴帶給我肉體上的無比酣暢無比舒坦的時候,我突然想起瞭上小學時學過的一篇課文《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不知道是哪位好漢在隻有十九歲芳齡的裴裴身上為我開鑿出如此豐盛的甘泉。

  那天晚上,當我和裴裴經歷幾次疾風暴雨終於安靜下來之後,我們倆幾乎同時說出瞭同樣的話:沒想到你這麼厲害。話一出口,我們倆就相視嘿嘿笑瞭起來。

  那是一種絕對默契的絕對放得開絕對不計較對方過去的相視而笑。

  我倆睡的很晚,裴裴她依偎在我的懷裡,我們倆聊瞭很多。

  我和裴裴講瞭自己十七歲那年被小日本女人強暴的悲慘經歷. 裴裴聽瞭,笑的流出瞭眼淚.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和蘇怡和雅男母女倆的戀情,我卻之字未提,或許是怕觸痛心頭的疤痕。

  裴裴也和我講述瞭她兩年前剛剛考上北京某某學院沒幾個月就被一個當時很出名的前國腳誘奸的遭遇。她還向我講瞭一年前和一個部長的兒子幾個月的戀愛史,講那位公子哥玩夠瞭她之後如何棄她而去又另尋新歡,講她當時如何想不開服藥自殺被送往醫院搶救的經過. 與裴裴有著類似遭遇的我,聽瞭她的這些敘述,突然對她產生瞭一種同病相憐相見恨晚的感覺. 後來的那段曰子,我和裴裴常常泡在一起。可是奇怪,我倆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你愛我之類的甜言蜜語,甚至也沒有嫉妒。有時候嘻嘻哈哈打鬧成一團時,就象哥們兒姐們兒。隻有到瞭做愛時,才感覺出對方的性別. 這種感覺,對我來說挺好,裴裴她也特喜歡. 她說,這樣兩個人都感覺不累,想瞭就知一聲,聚一聚,膩瞭,就分開幾天,晾一晾。我一想,說的還真對。

  有一次周末,從外地采訪回來,我打電話給裴裴說我去她們學院門口接她。當我坐在出租車裡等她出來時,我看見起碼有六輛大奔四輛寶馬還有一輛白色加長的大卡,停在那裡。

  我看見一個個打扮得花姿招展的女生,象一串美麗的蝴蝶,從學院的大門裡面飄飛瞭出來,然後鉆進各自的名車,被帶走瞭。

  等裴裴出來坐進我叫來的出租車裡後,我就笑著問她:我既不是什麼豪門之後,也不是什麼大款,你為啥喜歡和我在一起?

  裴裴想瞭想說:我也不知道。反正見到你第一面那天就感覺和你在一起舒服,沒有那麼多事兒。

  說到這裡,她又含笑伏到我的耳邊小聲說:還有,喜歡和你上床。

  或許就是因為裴裴的這份豁達這份瀟灑,這份想得開,這份拿得起放得下,才令我至今懷念不已。

  我和裴裴斷斷續續來往瞭一年,直到她畢業去瞭上海一傢電影制片廠。裴裴後來也拍過幾部片子,但都不什麼主角。我和她的聯系是她嫁給一個港商移居香港後才中斷的一晃兒,我來北京這傢通訊社已經三年瞭。

  三年來,我從一個見習記者,已慢慢地成為瞭社裡國內部的業務骨幹。我先後獨立或與別人合作完成很多重大的新聞采訪,稿子也多次被評為全國好新聞。另外,我還利用采訪中收集來的資料,撰寫瞭一部《論當代中國城市病》。書中,我從大中城市人口過快過猛惡性膨脹的角度,預示瞭未來中國大中城市居民所面臨的生存質量下降和生存空間惡化的嚴重挑戰。其中包括住房、交通、就業、社會治安、社區服務,文化教育、城市用水,垃圾處理、空氣污染等一系列問題.並參考西方城市發展的經驗,提出瞭嚴格控制現有大中城市規模,積極發展建設周邊衛星小城鎮解決辦法。這部今天看起來有些泛泛而談的論著,在當時竟然被全國市長研究班推薦為每個大中小城市市長們和城市的建設管理者必讀書,一時洛陽紙貴. 我不僅僅因此拿到瞭一筆很可觀的稿費,還在新聞界和大大小小的市長老爺們的眼中,大名遠揚. 但是,事業上春風得意的我,工作之餘,並沒有忘記及時行樂,和女人們打成一片,融為一體。

  那時候,我已經為自己泡女人奠定瞭一個很雄厚的物資基礎. 不僅僅有瞭一套兩室一廳的住房,私下通過為一些報紙雜志拉廣告或一些文化活動拉贊助吃回扣,給自己的銀行裡也放進瞭一筆六位數的存款。另外,我還折騰出一部日本豐田轎車。這是一個地方企業老總以贊助的名義私下送我的。我曾寫過有關他和他一手創辦起來的民營企業的長篇報道,並在全國幾傢大報上先後刊出,這給他的企業帶來瞭莫大的效益。

  其實,在裴裴還沒有畢業去上海之前,我就有過幾個女人,其中每一個我都曾向她匯報過. 這幾個女人都在外地,是我采訪中認識的,來往不多,可以說大多是一夜情,很少有重溫舊夢的。那時候,我和裴裴兩人的關系雖然基本上定位在性夥伴上,互不幹涉對方私生活,但是我還是不便太張揚. 我真正沖進女人堆兒,大開殺戒,是裴裴畢業走後的事情。

  那陣子,也邪門瞭。對我來說,幾乎是一年四季都是桃花飄香。無論是外出采訪的火車飛機上,還是下榻的酒店賓館裡,甚至逛商店壓馬路上都會發上奇遇。那時最喜歡聽的歌,就是蔣大為演唱的那首《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事兒沒事兒地就愛自己哼哼幾句。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我可愛的姑娘。聽聽,多棒,完完全全唱出瞭我那別樣的心聲、別樣的心情、別樣的心境。

  記得小時候七歲那年,我娘曾帶我去村東頭一個過路的瞎子那裡算命,那個瞎子專門摸骨。當那個瞎子在我臉上頭上和手上和身上哆哆嗦嗦地摸瞭好一陣子後,十分驚訝地對我娘說:哎呀!不得瞭。

  我娘一聽趕緊問:咋啦?一驚一乍的。

  那瞎子搖頭擺腦陰陽頓挫地說:你傢貴公子長大是個能文能武的全才,貴人一個。

  但是命犯桃花,雖然一生女人不斷,可四十歲前卻難有姻緣。

  當時我娘聽後,望著我深深地嘆瞭口氣,搖頭瞭搖頭. 我當時似懂非懂,我就問我娘:娘,能文能武,是說我長大象嶽飛一樣會寫文章,會騎馬領兵打仗,那命犯桃花是啥意思?

  那陣子,還沒有開始上小學的我,常陪著我老爹一起去放養. 有時候我們父子倆坐在山坡上,我老爹一邊看著羊群啃草兒,一邊給我講嶽飛精忠報國的故事。所以我對能文能武有一定的理解。

  我娘聽瞭我的問話,摸著我的頭說:命犯桃花就是說你長大後會有很多的女人,我可憐的娃兒。

  我還是不太懂。我就接著問我娘:娘,有很多女人是好還不好?

  我娘回答我說:當然不好。那些女人會象一群妖精一樣,把你抓爛撕碎吃掉。

  我聽後害怕瞭,我嚷嚷道:那我不要,那我不要!

  但是,我長大後的命運,多多少少我被那個瞎子摸中瞭幾分。特別是我娘的最後那句,會把你抓爛撕碎吃掉,真是活生生的預兆。真純秀美把我身體抓爛,蘇怡雅南把我心撕碎。後來一擁而上的女人們,再慢慢把我的靈魂吃掉。

  就跟一個小孩兒望著自己滿屋子的玩具,一時不知道玩哪個好一樣,寫到這裡,我對裴裴走後那五六個幾乎腳前腳後呼啦一下子出現的女人們,還真有點不知道先回憶哪個好。在我此時此刻的腦海裡,感覺她們嘰嘰喳喳一窩蜂似的在你推我搡,擠來擁去。

  好啦,我還是先寫馮蘭吧。因為這個奇女子,她曾又讓我回憶起瞭和這雅男母女那段甜蜜而又痛苦萬分的曰子,她曾又在我那早已如死潭一般平靜的心中掀起瞭漫天狂瀾。

  說實話,在我有過的女人中,馮蘭不算很漂亮。她眼睛不大,又是單眼皮兒,個頭隻有一米六二,而且也不是很豐滿. 但是,她氣質絕佳。

  馮蘭她是我的同行,比我大一歲,在北京的一傢國傢級大報要聞部做機動記者。那時候,她也跑全國的城建口。所以,我們倆三天兩頭照面。文思敏捷的她出手也很快,當時能夠和我這桿北京新聞圈子裡有名的快槍手搶新聞時效的高手不多,她應算一個。

  開始,我們倆誰都不睬誰. 我不睬她,是因為她在我眼裡不算很漂亮。她不睬我,是因為多少有點恨我。因為常常是對一個相關事件的報道,她的稿子還在校大樣,我的已經落地開花瞭。為此,她沒少挨她的頭兒罵. 這其中的過節兒,我開始並不知道,還是她同我上瞭床之後才和我說的。

  有一次在北京一傢企業采訪,中午結束後,我們十幾個記者到樓下餐廳用餐。當我和中央電視臺、中國通訊社的幾個哥們兒說說笑笑地離開會議室時,我發現馮蘭她沒有動窩,我就喊她:哎,馮蘭,吃飯去。

  馮蘭看瞭我一眼,不冷不熱地說:我不餓,你們去吧。

  我知道她要搶著發稿,就沒有理她先下樓瞭。

  但是到瞭餐廳,我還是找到瞭負責招待我們的工作人員,說樓上會議室還有位記者在趕著發稿,給她打個包上去。

  那天,回到單位,我不知道什麼心理,把寫好的稿子放進瞭抽屜裡,跑到別的辦公室侃大山,到瞭晚上下班,我才發.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頭兒找到我說:小盧啊,你這桿快搶怎麼卡殼啦,居然讓人傢領先啦?

  我笑瞭笑說:頭兒,我再本事也不能把把快呀。

  那天,馮蘭第一次主動給我打來電話。電話裡她說謝謝我昨天中午讓人給她送餐。

  我呵呵一笑,說沒什麼,也就撂瞭。

  打那以後,每次再采訪碰面,她就對我好多瞭。她常常會湊過來和我坐在一起,還時不時側頭看我龍飛鳳舞的采訪速記。

  我當時雖然已經找瞭不少女人,但是,我給自己定瞭個原則,那就是新聞圈子裡的女人不碰。但是,我這個馬其頓防線很快就輕而易舉地被馮蘭給攻破瞭。

  那次,我們一同去個沿海城市D 市采訪住房制度改革的進展情況. 主意是她出的。

  因為當時D 市在全國率先全面推行城市住房制度改革,成敗與否,對下一步全國的城市房改甚至整個中國經濟體制的改革進程,都將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為瞭能夠掌握真實第一手資料,我們倆去之前,沒有和D 市的有關領導打招呼,算是微服私訪吧。

  到瞭D 市,為瞭暫時不暴露身份,我們倆沒有用記者證辦理登記,而是用馮蘭她在全國文聯開出來的介紹信和我們倆的身份證住進瞭靠近海濱的一傢賓館十二號公寓。

  這是個獨門獨院的兩層小樓。樓下是客廳、廚房、洗手間,另外還帶間臥室。樓上是一個也帶衛生間的大套房。自然,我住樓下,她住樓上。

  安頓完之後,我倆就搭乘公車,進瞭市區. 我們走訪瞭幾個街道居委會,還有幾傢商店,學校、機關,詳細詢問瞭D 市全面住房制度改革啟動後他們經濟上乃至心理上的承受能力,從他們的言談中,我們準確的掌握瞭這場改革對當時整個D 市社會帶來的震動和影響。當時我們表明的身份是作傢,想寫報告文學. 我們倆一直轉悠到晚上人們下班,才隨便找瞭傢小餐館坐下來。等到吃完結賬時,馮蘭說這頓便宜,她請,等貴的時候我請。我呵呵一樂也就沒有和她爭。

  回到瞭賓館,我們倆就各自回各自的房間整理白天的采訪紀錄。到瞭十點多,她才從樓上下來。已經沖過涼的她,穿著件半袖白色文化衫和棉麻休閑褲,披著還有些濕的長發. 當時,我也早已經整理完筆記沖過澡,正斜靠在客廳沙發上一邊聽著舒緩輕柔的音樂,一邊在看下午路過一傢書店時買來的兩本新書。

  我們倆東拉西扯地隨便聊瞭一會兒,突然沒有瞭話題. 聽著房間裡回響的輕音樂,我想到瞭跳舞。我打破沉默說:馮蘭,你會跳舞嗎?

  馮蘭說:大學時跳過,工作後就沒有瞭。

  我說,那我請你跳一曲怎麼樣?

  馮蘭笑瞭笑說:那我去樓上換雙鞋,穿拖鞋怎麼跳啊。

  說完,她就上樓瞭。很快,她就穿這一雙高跟鞋嘎嘎地下來瞭。我聞到她身上還灑瞭香水。

  在她上樓時,我起身把客廳的燈光調暗,音樂聲調小。整個房間的氣氛一下子就不一樣瞭,變得很溫馨,很浪漫。

  我輕輕地摟著馮蘭細細的腰身,握著她微微有些發晾的小手,我們倆一句話不說,隨著隱約的輕緩音樂,跳瞭起來。

  我感覺到馮蘭有些微微激動。柔和的燈光下,我看見她的臉兒泛著紅暈,雙目微垂,呵氣如嵐。我沒有想到平時工作硬朗幹練的她,也會變成一個柔柔如水的女人。

  一隻曲子還沒有跳完,我就感覺我的下面硬瞭起來。馮蘭一不註意,大腿碰到瞭它,我覺到她周身一顫,她象觸電一樣馬上就躲開瞭。

  我惡作劇似的看著她。她可能感覺到瞭我的目光,她的臉更紅瞭,雙眼緊閉,胸部開始明顯起伏。

  終於音樂結束瞭。馮蘭也長長地吐瞭口氣,她掙脫開我的手,說瞭感覺有點累,要去睡覺,就跑到樓上去瞭。

  我站在那裡,望著她飛快逃跑的身影,心裡樂瞭。我把剛剛握過她手的手,放到鼻子前,一股馮蘭身體的暗香淡淡而來。

  這一夜,我沖瞭三次涼水澡,才讓自己冷下來。我看書到凌晨。

  這一夜,我和馮帗相安無事。

  我隻是睡瞭四五個小時,當窗外開始蒙蒙發亮,我就起身,換上遊泳褲,披著浴衣,出瞭賓館的大門. 微微晨曦中,萬物朦朧,我穿過一條路燈昏暗的小巷,很快就來到瞭海邊。

  清涼的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海水腥氣。海邊的沙灘上還沒有什麼人走動。

  當時已是七月底,一輪紅曰,正從遠處的海面上冉冉升起,萬道霞光映照在微波蕩漾的海面上,把剛剛還是黑沉沉的海水,剎那間就染得鮮紅鮮紅. 我的周身也融進瞭這曰偷霞光之中。

  我脫掉浴衣,做瞭幾口深呼吸,一縱身,就撲進瞭微微有些晾意的海水裡,奮力向深海遊去。等我遊回來時,太陽已經升的很高。遠遠的,我看見馮蘭站在沙灘上正朝我揮手。

  我上瞭岸,伸手從馮蘭的手裡接過我的浴衣披上,和她道瞭聲早安。

  馮蘭應瞭我一聲,好象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她上下打量著我,嘿嘿地笑個不停。

  我被她有點給笑楞瞭。我低頭看瞭看自己,再看看她,我問道:你笑啥?

  笑你象野人。沒有進化好。

  說完,她扭身就先跑掉瞭。

  接下來的三天,我們又走訪瞭一些單位和群眾,做瞭大量的錄音和筆記。然後,我們倆就把自己關在公寓裡,一邊研究著前幾次來D 市采訪時的資料和這次的走訪筆記,一邊商討如何動手寫這篇通訊。

  一個好的題目,往往是一篇文章成功的一半。那天早晨我一個人去海邊遊泳時,當我看到那輪蓬勃而出的紅曰時,一個文章的題目就赫然跳進瞭我的腦海裡:曙光從這裡升起。副題:D 市城市住房制度改革紀實。

  我感覺,在當時對於正在苦苦尋求徹底解決城市居民住房難的無數個城市的管理者們來說,還有對於那些可望住上一個稱心如意不用再老少三代同居一室的百姓們來講,D 市的房改經驗,的確就象一道沖破黑暗的曙光,給人們帶來瞭無限的希望。

  當我把這個題目說出來後,馮蘭向我的大腿上用力一拍,高興地說道:呵,不愧是快槍手,不一樣就是不一樣。連早晨遊泳都能遊出好題目來。就它瞭。

  聰明的她馬上就想到瞭我這個題目的由來。我不由地佩服她的敏捷思維. 看來那天早晨她去海邊漫步,也一定有過和我同樣的思考。

  隨後的兩天,我執筆,她潤色,我們倆一唱一和,很快就把一篇長達萬字的通訊一蹴而就。

  當馮蘭用她那娟秀的字體終於謄寫完全稿後,我們倆有種說不出的輕松。我們倆相視而笑。本來我想起身擁抱親吻她一下,但想到那天晚上跳舞時她羞愧的神情,我還是忍住瞭。

  當時是下午三點多,我撥通瞭D 市房改辦公室的電話,告訴他們我和北京另外一傢大報的記者已經來本市采訪瞭近一個星期,寫瞭一篇有關他們房改的通訊,希望他們過目一下,因為我們明天一早就啟程返京。

  電話裡那位房改辦主任嚷著大嗓門,一頓抱怨,說我不夠朋友,來瞭也不提前打個招呼。他說晚上無論如何要罰我幾盃。

  沒一會兒,三輛轎車就停在瞭我們公寓的門口。D 市房改辦一票人馬幾乎全到瞭。

  簡短寒暄後,他們幾個主要負責人就把我和馮蘭草就的通訊認認真真地傳閱瞭一遍。

  最後,那位主任說:哎呀,我說盧記者呀,你們二位可真行啊。全給整到點子上瞭,俺們這些曰子肚子裡想說的話,被你們全給抖落出來瞭,俺們老百姓看瞭肯定更安心瞭。沒話說,舉雙手贊成。走吧,我們哈酒去。

  D 市人把喝酒不說喝酒,叫哈酒。聽上去蠻可愛的。那天晚上,因為心情放松,我和他們開懷暢飲,哈瞭很多。中間,我感覺到馮蘭幾次用腳踢我,意思讓我別再哈瞭,我詳裝不知。把她氣的夠嗆。結果她來脾氣瞭,別人再敬我酒,她就起身端起我的酒盃一哈而盡. 那些房改辦的朋友們一看,也就不好再勸我酒。晚上不到九點就送我們回到瞭賓館. 馮蘭不會喝酒,等客人一走,她噗地就倒在瞭沙發裡。我去洗手間投瞭條熱毛巾,給她擦瞭擦臉兒,然後,又扶起她軟綿綿的身子,喂瞭她幾口剛剛晾晾的茶水。我雖然感覺自己也有些暈暈乎乎,但是我還是抱起馮蘭,上瞭摟,把她放在她的床上。我給她脫去鞋和襪子後,又濕毛巾為她擦瞭擦那雙小腳,給她蓋上瞭一條薄薄的毛巾被。當我要關掉床頭燈走開時,馮蘭突然醒瞭,她伸手拉住瞭我的胳膊,柔聲地說:留下來陪我。

  這時候我在發現她的臉上竟然流出瞭兩行淚珠。

  我遲疑瞭一下,還是坐在瞭她的身邊。馮蘭緊緊地握著我的手,閉著眼睛,還在不斷地流淚. 雖然女人的眼淚我已經見識過瞭不少,但是我還是被她搞懵瞭。我不明白馮蘭今晚為什麼會這樣激動。過瞭好一會兒,馮蘭她突然起來一下子撲到瞭我的身上,她說:我從小到大,還沒有人對我這樣好過. 說完,她就大聲哭瞭起來。

  或許是酒,或許是馮蘭的眼淚,那天晚上,我和馮蘭一絲不掛地睡在瞭一起。

  從那天晚上開始,馮蘭便不再是處女。

  每個女人失身時的痛苦是相似的,但是每個女人失身的理由卻又有著各自的不同。

  或是被強暴,或是半推半就,或是真情奉送,或是為瞭滿足生理上的一時好奇,或是為瞭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感動。

  我感覺馮蘭失身於我的理由,基本上是歸結為最後一種。所以,從馮蘭的身上,我體會到瞭一個男人想要征服獲得一個女人,根本不用使出吃奶的力氣和全部的看傢本領把刀槍舞得渾圓,隻要瞄準機會兒,恰到好處地送塊熱毛巾,遞盃溫茶,或幫蓋蓋被子,往往就會起到意想不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令芳心大動。

  不過,我和馮蘭的這一夜的風情,雖然給我帶來瞭一時的享樂,但卻把剛剛從過去痛苦和不幸陰影中走出來的我,再次無情地推進瞭無邊的黑暗,無底的深淵. 如果說真純秀美是我人生悲劇的導火索,那麼,馮蘭就是當我已經身心傷痕累累時,在我身旁炸響的一顆重磅定時炸彈,這次我被炸得粉身碎骨。

  從D 市回到北京後,我和馮蘭的那篇通訊,很快就在全國各大報刊上發表,很多大報還配發瞭特約評論員文章,一時間轟動京城。從那兒以後,國務院體改委和房改辦再召開什麼關於房改的專傢會議,一定點名讓我們倆雙雙到場,儼然也把我們列為瞭專傢之列。

  我認識馮蘭快三年瞭,還從來沒有看見她那樣高興快樂過. 人逢喜事兒精神爽,那陣子,馮蘭頻頻出擊,妙筆生花,很快就在新聞界竄紅. 我那時候雖然同時要和另外五個女人周旋,但是,隻要我沒有外出采訪,馮蘭在京,我還是每周騰出一兩個晚上和她在一起。我們一起出去吃吃飯,聽聽歌,遊遊泳,然後回到我的傢裡上上床,做做愛。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馮蘭和我的其她那幾個風騷女人相比,談不上特別性感,且床上的功夫也有著天壤之別,但我就是喜歡和她泡在一起。

  感覺和她有的聊,有的嘮. 很多好的文章構思和出色的采訪計劃都是和她在一起時湧現出來的。我把馮蘭稱為我的靈感之源。

  或許是因為自己有著痛苦的過去,所以,我和馮蘭在一起時,我從來沒有問過她的過去經歷,連她是哪個大學畢業的我都不知道。

  這也是命運的安排,刻意讓我徹底心碎前,盡享一段麻木而又快樂的時光。

  由於馮蘭業務上的出色,她報社領導特批,在北京西八裡莊小區新買的幾套住宅中,拿出一套兩室一廳,分配給瞭馮蘭,算是對她的獎勵。我出瞭幾萬塊錢幫助馮蘭裝修瞭一番。兩個月後馮蘭終於告別瞭和另外一個女孩兒同住一室的三年單身宿舍生活,搬到瞭新傢。

  搬傢的那天,正好是周末。我就過來幫助她一起整理東西。

  在一個裝著書的紙箱裡,我看到瞭一本寫著大學時代字樣的影集。

  我就問馮蘭:哎,認識你這麼久瞭,隻知道你也是學新聞的,不過還不知道你是那個學校畢業的。

  馮蘭彎腰拿起那本影集,笑著遞給我時說出她那所北京著名大學的名字。

  聽到馮蘭話的瞬間,我呆楞瞭一下。她遞過來的影集我沒有接住,落在瞭地板上。

  我很快就回過神兒來,彎腰拾起來那本影集,強忍著心中的狂跳,又問瞭一句:哪一屆?

  八零。

  馮蘭的這兩個字,說來輕松,但是卻讓我感覺拿著影集的手開始有些發抖。

  那你認識一個叫雅男的嗎?

  我聽出來瞭,我說這句話時的聲音有點變調瞭。

  認識啊,怎麼啦你?你也認識?

  馮蘭驚訝地望著我。

  一時間,我的眼睛便充滿瞭淚水。我緊緊地握著手裡的影集,很久,才痛苦地說:她是我的初戀。

  啊!是你?!

  啪嚓!馮蘭手中正拿著的幾本書,落在瞭地上。

  我看見馮蘭緊咬著嘴唇,眼淚瞬間便奪眶而出。

  她一邊不停地搖著頭,一邊對我說:你,你,你這個混蛋把我的好朋友害得好慘啊你知道嗎你?!她退學離開學校時,肚子裡已經有瞭你的兒子。

  五雷轟頂,萬箭穿心!

  聽到馮蘭這話的瞬間,我一搖晃,便重重地摔倒在瞭地板上。

  躺在地板上的我,心中一片茫然。我感覺到自己的臉兒還有手腳開始發麻,我想張嘴說什麼,但是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我當時的樣子把馮蘭嚇壞瞭。她撲到我面前,用力地搖晃著我的肩膀,哭喊著:盧梭,你怎麼啦,你別這樣,求求你啦,你千萬別這樣。

  過瞭不知多久,我終於可以開口說話瞭。我對跪在我身邊一直哭個不停的馮蘭說:扶我到床上去,我感覺好累。

  馮蘭把我從地板上拖起來,費瞭很大的力氣,才把我好不容易架到瞭床上。我感到四肢一點勁兒也沒有,雙腿軟軟的就好象不是自己的一樣。馮蘭剛一松手,我就栽倒在床上。

  那天,馮蘭什麼也沒有做,整個白天和整個晚上都陪在我身邊。在我的一再哀求下,她流著淚,終於向我講述瞭雅男離開我之後的一些事情。

  原來馮蘭和雅男是同班,同寢,上下舖,她們倆是大學時最好的朋友。

  馮蘭告訴我,那次雅男安葬完她母親的骨灰從南方回到學校後,整個人往往全全變瞭。原來性情開朗活潑的她,終曰沉默不語,除瞭上課外,大部分時間是躲在宿舍床上的蚊帳裡。開始,馮蘭以為雅南還沒有從她母親突然離世的痛苦中擺脫出來,就沒有驚動她。可是一個多月後,發現她還是那樣,而且連打給她的電話也不接,才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有一天晚上,馮蘭沒有去上自習,等到宿舍別的同學都走後,她摟著呆呆坐在床邊的雅男肩膀,問她到底還發生瞭什麼事情。

  雅男扶在馮蘭的肩上哭瞭。

  哭瞭好一陣子,雅男才對馮蘭說她和男朋友也就是我分手瞭。她準備退學,去美國,手續正在辦理中。

  馮蘭問雅男為什麼?還有一年就畢業瞭,多可惜。

  雅男搖著頭說,她不能再念瞭,因為她懷孕瞭。三個星期前去醫院檢查出來的。

  馮蘭說為什麼不去流產. 雅南說,她狠不下心,她肚子裡的小生命是無辜的,她想把這個孩子生出來。

  馮蘭勸雅男別犯傻,如果要生,也得讓男朋友我知道。

  雅男搖著頭說她永遠都不能原諒我也不想見到我。孩子的事兒也就更不想讓我知道。

  聽到這裡,我那已經幹枯快四年的雙眼,又充滿瞭淚水。

  我用嘶啞的聲音問馮蘭:那她後來呢?

  馮蘭說:雅男到瞭美國後,為瞭肚子裡的孩子,她和她父親大學裡的一個同事,比她大二十六歲的美國男人很快就結婚瞭。但是婚後,雅男發現那個男人在外面亂搞女人,有時醉酒後回來還動手打她。等雅男生下我的兒子一年後,實在忍無可忍,便和那個男個離瞭婚,獨自帶著剛滿周歲的孩子搬到洛杉磯郊外的一個小鎮上,她一邊打工,一邊撫養我的兒子,一邊讀書。

  馮蘭的每句話,都象一把刀,一把劍,狠狠地戳在瞭我的心頭. 痛苦萬分的我想起瞭雅男的父親,就問馮蘭:那雅男的爸爸哪?

  馮蘭告訴我說:雅男來信說,她爸爸在她母親去世後不到一年,就和一個臺灣女人結婚去臺灣一所大學教書瞭,他們父女後來也很少來往。

  馮蘭說著,起身取來一個裝餅幹的鐵盒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封信交給瞭我。

  看到我的手抖個不停,半天沒有辦法從信封裡抽出信來,馮蘭就拿過去,幫助我抽出打開。

  這是半年前馮蘭收到雅男的最後一封信。

  我看到除瞭一封信外,還有一張照片。

  一片草地上,我那悴瘦弱的雅男,正摟著我那從來?有看到過的兒子,一個三歲多的可愛的小男孩兒。陽光下,雅男疲憊的臉上流露出的那一絲淒苦的笑。她的笑,在我手中顫抖著。我的眼前模糊一片。

  雅男的信更令我撕肝裂肺。

  蘭蘭:給你寫完這封信後,我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和你聯系。我下周就要動身去法國,投奔我母親的一個遠房堂哥。因為我已經快三個月沒有工作瞭,我再不走,房東就要把我和我的兒子冬冬趕到馬路上去瞭。這就是西方,這就是美國。

  你幾次來信問冬冬父親的名字,你是不是想要幫我去找他?我勸你不要瞭。我知道他現在也在北京,和你同行,我這裡有國內的報紙,我常常看到他的名字。

  不管怎樣苦,多麼難,我都不會向他伸手,我無法向你解釋他對我的傷害到底有多深。總之,這件事你就不要多管瞭。

  另外,你前幾次寄給冬冬的錢,我都給你寄回瞭。你可千萬不要生我的氣。你剛剛參加工作沒兩年,國內工資又不高,你也不小瞭,總得為自己攢點嫁妝.我現在雖然艱難些,但是總會有辦法,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擔心,我不會讓自己和冬冬餓死。

  你來信要照片,我來美國後這幾年,除瞭結婚那天就再也沒有照過. 這張是我和冬冬前天特意為你照的。我變化很大,感覺老瞭很多,你看瞭別難過. 真的很想你,蘭蘭. 我實在寫不下去瞭,就到這裡吧。

  還沒有看完這封信,我早已泣不成聲。我不知道命運為什麼如此殘酷!都是我的錯,我的罪,為什麼要去頭:折磨一個善良無辜的女子,還有我那剛剛出世的無辜兒子。難道說,隻有降罪在她們母子的身上,才是對我的真正懲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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