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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七絕惡陣

第128章 七絕惡陣

  眾人正聽得有興,忽聽銅鼓咚咚,殺聲甚急,由湖心中隱隱透出。遙聽天風呼呼之聲,由遠而近,適才鏡光中所見大片紅雲,再鋪天蓋地由左側數百丈高的危崖之上疾卷過來,那來勢比第一次對敵所見還要兇惡。

  紅發老祖回到神宮,運用玄機占算出,不特行法隱蔽山形與仇人利害相關,連那失去的五雲桃花瘴與此也有關聯,所有逃走的仇敵全數在彼藏伏,如何不急怒交加。特意加功戒備,把生平所煉幾件得意法寶全都帶上。

  在紅雲擁繞之中,紅發老祖已換瞭一身古怪裝束:滿頭紅發一齊披散,穿著一件孔雀翎毛織就的短衣,一條短褲,左臂偏袒,雙腿到腳一齊赤裸。另披著一件其長過人的紅鬥篷,薄如蟬翼,光色鮮艷異常,後半拖出老長。周身俱是紅雲圍繞,背上插著三叉一刀,左肩另掛著一個黑漆葫蘆,腰間還佩有革囊寶袋。左右各有一個手持長幡的妖徒,內中一個正是那雷抓子。

  下馀眾妖徒和外來諸妖人,俱都相隨在後。著山裝的妖徒不過二十馀人。連一些外來妖邪,共有四十六人,看去俱非弱者。宛如百丈火雲簇擁著數十個妖魔鬼怪,分外顯得獰猛威武。

  眾妖人沿著三面危崖和湖邊一帶疾轉如飛,正在搜索。因塘上有禁法妙用,湖形已隱,幻出一片又高又峻危崖,形狀醜惡,草木不生,極不起眼。妖人不時各把手一指,便有一片妖光魔火,朝所疑之處飛去。等看不出有甚徵兆,又往別處搜索。漸漸分散開來。

  紅發老祖側身停立空中,手掐靈訣,口誦邪咒。血紅色的光華亂箭一般四下亂飛瞭一陣,紅發老祖面上神情忽變,好像有些省悟。雷抓子貪功心盛,還未等紅發老祖發出號令,便和兩外教妖人各施法力,朝前沖去。

  方、元二人對於雷抓子,更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忙即行法將禁法略微開放,誘他進入。雷抓子和兩妖人見飛劍妖光到處,沖蕩起千層霞影,錯認禁法將破,不約而同,各縱遁光,奮力前沖。紅發老祖瞥見千重霞影散而不亂,便知不妙,忙喝:“徒兒們速退,留神入伏!”

  雷抓子等三妖人聞言心方一驚,身外霞影已由分而合將三妖徒一齊包沒。三妖人眼花繚亂,所有邪法妖光全失效用,忙想退回,已是無及,一片金光裹上身來,當時身上一緊,人便失去知覺,身影被金霞卷去,金光再裹著一絞,一片水火風雷之聲響過,三妖人一齊慘死,屍骨無存。金霞一閃即隱,仍復原狀。

  紅發老祖看出內藏先天五遁禁制,極為神妙,不易攻破,氣得咬牙切齒,高聲咒罵,恐怕還有別的妙用藏在其內,盡管暴跳如雷,終不敢冒失行事。隻面對三妖人喪命之處,揚手先發出一大片雷火,朝前打去。

  對面危崖忽然隱去,化作一片混茫,青蒙蒙浮空一片,不見邊際。當中湧起大蓬黑煙,迎著雷火隻一卷,便同沒入青靄之中,杳無蹤影。隻隱聞風水之聲,卻用盡目力,也查看不出對方地形虛實。紅發老祖強忍憤怒,瞪目厲聲喝罵,眾妖人也同聲喝罵不止。厲聲辱罵,語極污穢兇惡,不堪入耳。

  紅發老祖連施各種法術進攻。隻是才一施為,對面霞影雲煙一卷,便同投入青霧之中,不知去向。末一次還折瞭一件法寶,也不過在煙光中多卷瞭卷,忙即收回,已是無及,終被吸去。

  為時已是半日光景,紅發老祖正在忿急,意欲一拼。忽然遙聽對面喝罵道:“無知老怪!自恃天狗坪佈挕三百裡方圓惡陣,又仗有毒瘴、妖刀,便欲恃強橫行。我們暫時不出應敵,是怕你麼?實對你說,我這兩位朋友隱此多年,也是你的仇人,靜俟你師徒惡滿數盡。洞府前面設下仙陣,特意現出前面山形,誘你自行入網。我們以逸待勞,設下酒宴在洞前石坪之上,看你師徒叫囂醜態為樂,權當下酒之物。有本領將仙法破去,自然與你相見。如其不能,到時也自會有人過來,先給你那些同來的妖邪一個厲害。你縱為左道旁門,也曾修煉多年,自己法力不濟,卻令眾妖孽極口狂吠,豬狗不如,有什用處?”

  紅發老祖聽得對方說話刻毒,除亂罵外,還不出一句理來,直氣得怒火攻心,又驚又急,暴跳如雷。然而挫辱太甚,氣忿難遏,勢成騎虎,誓欲報復,不與仇敵兩立,隻在心中盤算如何施展毒手,報仇泄忿,豈顧自己的身分。身後諸妖邪徒黨也是惡氣難消,又見對方有不少女子,還妄想用些極污穢淫惡的辱罵,激其出戰。於是變本加厲,罵得格外難堪,污言穢態,無所不至。有幾個教外妖邪,更慫恿眾妖人與自己一起脫去衣褲,赤身露體展示辱淫動作。

  眾人起瞭公憤,非過湖誅戮,不肯甘休,選出有異寶護身之李英瓊、癩姑、金蟬、石生、易鼎、易震等人前往。六矮弟兄未下山時便有成約,行止禍福與共,不能分開,堅欲同行。易靜、癩姑見甄氏弟兄面無晦色,雖無防身法寶,但精地遁之術,到瞭危時,可由地下遁走,隻得依瞭。哪知李文衍自以入門年久,遇事恥居人後,向芳淑貪功好勝,也堅持非去不可。易靜因李文衍本是先進,開府敘班卻在自己之下,見其平日神情淡漠,不便過於勸阻。

  眾人由元皓率領,借著陣法掩蔽,由湖口左邊月牙一角偷渡過去,繞至紅發老祖之後,驟出不意,各施法寶、飛劍,猛向眾妖邪劍寶齊施,同時誅戮瞭好幾個。紅發老祖猛聽身後忽然連聲慘嘯,一陣大亂。才轉過臉去,就這剎那工夫,覺到對陣急風颯然,知來暗算,不顧再看身後,趕緊回臉,即見對陣青霧中突然湧起一幢彩雲,眼前兩絲銀芒一閃,心中一驚,知道來人必是秦氏姊妹之一。

  秦寒萼原本首告奮勇,易靜、癩姑因乃姊紫玲別前再三當面囑托,隨時照護,又見她面上煞氣已透華蓋,比誰都重,料知兇多吉少:所以再四勸阻。寒萼口雖應諾,心己怏怏。及見南海雙童也得同行,向芳淑、李文行均不聽命,越發不快。本來就與李文衍一見投機,私交甚厚,見李文衍暗使眼色令行,以自己身有弭塵幡,毒瘴尚且不畏,還怕妖法不成,略微盤算,決計起身,也不與眾同行,一縱遁光,便駕弭塵幡飛走。好在陣法有方瑛主持,通行無阻,乘紅發老祖心神分散之際,急催雲幢,由青霧中飛出,一照面,便將白眉針發瞭七根出去。

  紅發老祖情知厲害,哪還再顧行法傷敵,慌不迭縱身飛起。哪知秦寒萼料他玄功奧妙,早打好乘隙出擊之策,七根白眉針分上、中、下三路同時並發。驟出不意,來勢萬分神速,一任紅發老祖應變機警,仍未避過。總算紅發老祖知此針來歷十分陰毒,先急運玄功一齊閉住氣穴七竅,才未被深入氣穴。可是七針全打中瞭面門、肩胸等處,深嵌在皮肉層裡,隻要氣穴一開,仍順穴道向上逆行。除卻吸星球可以吸出而外,隻有運用本身真火將它煉化,但非當時可瞭。

  紅發老祖再想迎敵已不可能,咬牙切齒,朝著寒萼目毗欲裂,獰視瞭一眼,怒吼一聲,紅光一閃,便往崖外遁去。逃時百忙中瞥見身後早有八九個敵人現身,滿空光華電舞虹飛,同來諸徒黨又傷亡瞭十來個。馀下正在苦鬥的都是教外妖黨,門下妖人已剩不多幾個。勢已至此,身上隱伏危機,不暇兼顧,仍然匆匆忍痛飛走。

  寒萼居然僥幸成功,忙催雲幢飛將上去,一面放出飛劍,口中大喝:“老怪已為我白眉針所傷,遁逃回去。諸位師姊師兄,切勿放這些妖孽漏網。”

  癩姑、李英瓊等人本定小勝即回,也因見紅發敗走,正好誅戮這些妖物,略一戀戰,不舍即去。殘馀眾妖人中,有好幾個俱是五臺、華山兩派的能手,當日才到紅木嶺,與紅發師徒會合同來。法力既較妙相巒前被殺眾妖人要高得多,深知紅發老祖的身外化身神妙無窮,必是遁回山治愈瞭傷再來,決不善罷。仇恨深重,必有毒手在後。此時一退,恥辱更大,俱隻守不攻,一味運用妖法閃躲防護,奮力抵禦,想挨到紅發老祖去而復轉。

  相持也就半盞茶的工夫,眾人正在滿空追逐,眼看好些妖法俱吃癩姑、元皓、李文衍、李英瓊四人破去,眾妖人技倆將窮,伏誅不遠。猛聽高空厲聲大喝:“無知小狗男女!叫你們知道厲害。”

  眾人同時眼前一暗,滿天空俱吃血光籠罩,成瞭暗赤顏色,妖光邪焰一閃即滅,對敵眾妖人一齊失蹤。眾人也將護身異寶取出施為,十來道金霞祥輝,各色精光,紛紛激射而起。隻見弭天血氛中,有一三尺許長赤身人影飛墮,隻一閃,便朝秦寒萼飛去,來勢神速,從來未見。小人手揚處,便有一隻畝許大小的血手影,抓向雲幢之上。

  癩姑首將輕不肯用的佛傢降魔至寶屠龍刀飛出手去。同時元皓手揚處,又是大片青光,如箭雨般發出。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雙方施為瞬息之間,那雲幢已被大手強自抓起。隻是起得稍慢,癩姑屠龍刀和元皓的太乙青靈箭雙雙趕到,這秦氏姊妹仙傳異寶才未被奪瞭去。但彩雲波動中,化血神刀所化的一道比血還紅的血光,長才尺許,已電掣而出,乘虛侵入。隻見雲幢影裡一團明光耀處,寒萼一聲慘叫,已受重傷。

  屠龍刀和太乙青靈箭也已飛至,紅發老祖不暇再施毒手,見來的二女,一有佛光護身,一有異寶護身,無法加害,意欲施展玄功變化,出沒隱現於敵人叢中,用化血神刀乘機多傷他幾個。因此便不和二女硬敵,身形一閃,神手、神刀一齊收回,便往右側飛走。總算弭塵幡靈異,元皓、癩姑應援又快,元皓、癩姑料知兇多吉少,不敢再追敵人,忙搶上前一看。寒萼身在寶相夫人內丹寶光籠罩之下,雖尚未失知覺,隻是左膀中瞭一刀,但面如金紙,人已一息奄奄。二女知道此刀中上,按著各人功力,還有好些禁忌,至多對時必死,恐有差池,隻得由元皓護持著,同駕弭塵幡送瞭回去。

  這時易靜在隔湖傳聲遙喚,連命速退。南海雙童首先由地底遁走;易氏弟兄素日敬畏姑娘,不敢違背,也駕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飛回崖去。

  向芳淑恃有金姥姥羅紫煙所賜納芥環護身,隻圖貪功。卻忘瞭那納芥環與別的法寶不同,須與本身功力相輔而行,功力越高,靈效越大。上次遇到華山妖孽,尚且幾乎吃虧,紅發老祖一教宗主,如何能以抵禦?

  李文衍以長門弟子,不甘落於新進之後,以師傳辟邪神壁足可防身,又與寒萼交情最深,看出危急,趕往救援。二女先後一路,恰好迎頭遇上紅發老祖。

  這等戰場,雙方行動捷逾雷電。向芳淑揚手就是一顆陰雷。這是陰魔憐她當日華山受驚,借玉清大師之手贈予。陰雷本就歹毒,又經陰魔先天真氣混淆音色,於初發時隻是豆大一粒淡綠光華,全不起眼。

  這時滿天都是光焰弭空,彩霞匝地,到處電舞虹飛。紅發老祖又以元神應敵,不畏受傷,做夢也沒想正教門下會有這類專一克制元神的魔教所煉陰雷。等見綠光如豆在眼前一閃,颼的一聲,碧焰星飛,已被打中爆裂。如非修煉多年,功力深厚,縱不致將元神震散,也必受重傷無疑。因二女相次飛近,也沒看清何人所發,急運玄功變化,血影一晃,神手和化血神刀同時施為。

  李文衍飛得較前,護身寶光先被抓去,左臂被刀光掃中。幸得英瓊和金蟬、石生三人由斜刺裡疾飛過來。這些至寶奇珍,隻有他三人最強,並還具有克敵威力。紅發老祖見不是路,收轉神刀,掉頭飛去,又和向芳淑成瞭對面。神手、神刀已同時碰上,納芥環先被奪去,化血神刀相繼飛到,雙足齊斷。

  其實紅發老祖先前元神已受小創,芳淑如果連發陰雷,紅發老祖忙於抵禦,勢子緩得一緩,英瓊、金蟬、石生便可趕到,李、向二人均不至於受傷。芳淑也非坐觀成敗,隻因見李文衍平日口氣頗傲,當她本門先進,法力必高,偏生又因前在秦嶺分取三才劍和青蜃瓶,生瞭芥蒂,臨敵之際各不關心,既想看她法力深淺,如何抵禦,又想乘機取巧,等敵人分神才出手,以致兩敗俱傷。

  向芳淑因不舍那納芥環,仍在咬牙切齒,運用法力,想將法寶收回,遁光被扯欲起,形勢危急萬分。忽見一道百丈金霞如神龍倒掛,刺破弭空血焰邪霧,自天直下,電駛飛墮,朝那大手射去。紅發老祖驟出不意,忙使法力抵禦,微一疏神,納芥環便脫手飛去。紅發老祖正欲窮追,癩姑屠龍刀恰好飛來擋住。回顧金霞來處,卻是由鼎口內射出,持鼎少女竟是米明娘。

  當日米明娘與餘英男爭奪南明離火劍,恰值七指神魔在那大雪山八反峰底下用極惡毒的妖法攻穿地竅,使雪崖崩裂。金姥姥繞道到來看看那妖魔的動靜,見事在危急,誤當米明娘俱是霞兒一起,匆促間連明娘一齊救出瞭險地,往凝碧後洞飛雷崖前降落。

  英男因霞兒在不便說話。霞兒已經恕瞭明娘,卻原無收羅之心,見金姥姥連她帶來,以為必有用意。也是明娘該有仙緣遇合,混入瞭凝碧仙府,跟著眾人跪拜,倏地越眾上前,跪伏地下,口稱:“各位仙師垂憐,收錄弟子吧。”

  金姥姥才猛地察覺過來,哈哈笑道:“你這妮子真是精靈,連我和眾道友俱都被你瞞過,混瞭進來,豈非笑話!也是你向道心誠,才有這一次仙緣巧遇。既是我忙中疏忽,將你誤帶到此,索性成全你到底。看你一臉正氣,與別的異派不同,而且神儀內瑩,仙光外宣,心靈湛定,基稟特異,非多年潛修靜養,又有宿根,不能至此。不知諸位以為然否?我如非出世在即,也願收入門下。”

  明娘原知峨眉前一輩劍仙多半不是應劫轉化,便是劫後道成飛升,此時拜師,相隨已無多日。齊霞兒自幼就得神尼優曇嫡傳,道法高深,看去年輕,本領已不在一班峨眉前輩以下,正是方興未艾,可以相隨深造,尋求正果。一聽金姥姥為她作主,即朝上跪稟道:“弟子得到此間,全仗齊仙姑當頭棒喝,才能轉禍為福,總算有緣。明知齊仙姑乃優曇尊師高徒,掌教真人之女,道行高超,未必收我這等孽徒。但是望乞列位仙尊作主,轉請齊仙姑不棄菲惡,收弟子為徒,情願不借艱危,為本門服役,勤求正果。若有差池,永墮沉淪。”

  玉清大師也道:“師妹現方奉命行道,正需用人。不辜負此女向上之心麼?”霞兒隻得暫時收她為一記名弟子,留在峨眉。

  此時陰魔正與枯竹老怪虛與委蛇,分身不暇,知紅發老祖的天魔化血神刀非禹鼎無以克制,由鯀珠元神通靈霞兒,命米明娘持禹鼎出山,由鯀珠元神護送前來救援。以米明娘修為仍不足以發揮出逼脅紅發老祖的威力,禹鼎實由鯀珠元神主持。

  米明娘一手代將納芥環接住,往下一沉,就勢搶瞭斷足。便往湖上青霧之中飛去,晃眼無跡。紅發老祖正想用玄功變化暗算癩姑,對湖易靜趕來接應,當先把專破元神的散光丸、彈月弩發將出去。紅發老祖不得不閃避。緩得一緩,癩姑也就乘機收回屠龍刀,遁退回去。

  寒萼、李文衍各斷瞭一手一臂,向芳淑是將雙足刖去。傷斷之處點血不見,隻冒微煙。雖仗玄功強自運用真氣,人已面如烏金,痛徹心骨。米明娘從身畔取出六粒盧嫗所贈丹藥,嵌在傷處,接好斷肢,一口真氣吹上去,立化一股異香撲鼻的五色彩煙將傷處裹好。眼看痛止,污血流出,自然生肌接骨,皮肉長合。一會便漸平復,精血也已通行,隻不能運用真氣,一切均與常人無異。

  米明娘還未到出山之期,事完便要起身回山。元皓將靈旗招展,五色煙光連變滅瞭幾次,全湖立時現出。煙雲變幻,光霞浮空中,靈旗隱現,將九宮五行陣位,連湖面一齊現出,氣象森嚴。元皓手指處,一道長虹般的金撟已往對岸緩緩突伸過去,同時舉手肅客。湖形一現,雙方動作隔湖相望,無不畢現,兩次所傷仇敵俱都無恙,禁制卻設在一片湖水之上。

  紅發老祖已看出一些端倪,因見對方俱是峨眉門下,不應有這類法術,心中還在遲疑。及至元皓輕敵現出湖面,才知果如所料,對方用的竟是奇門七絕惡陣。憑著自己法力和玄功變化,要將這七層禁制相繼破去,並非不能辦到。隻是這陣在迄今各異派中長老,以及海內外散仙中,隻三四人有此法力。弄巧就許那五百年前所遇的克星又來中土,都不一定。萬一對頭藏在對面崖洞,陣法一破,突然出現,卻是大糟。還有昨日收去五雲桃花瘴,誘激自己窮追未獲的那人,分明與仇敵一黨,法力甚高,至今未見此人出現,更可疑可慮。

  紅發老祖想到這裡,不禁又急又憤,有一點氣餒。但看那情景,分明有心現出原景、飛撟送客,分毫沒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卻連受瞭幾次傷,隨來的十八名門徒,隻剩瞭七人,內中還有四人受傷。幾個功力較深,也最心愛的全都葬送,一名不留,並形神皆滅。各異派中人死的也有三十個以上。

  紅發老祖想到身受如此奇恥大辱,不禁勃然震怒,心中憤急,身形一晃,化作一隻血手影,想連人帶撟一齊抓住;同時放出化血神刀,朝米明娘斬去。眾妖人各施威相助,一時煙光交織,法寶齊飛。哪知手剛飛起,金撟卻撤得比電還疾,便已急收回去。湖上立有千百丈金光,夾著風雷之聲湧來。紅發老祖識得厲害,未破法以前,不敢冒進,隻得含憤將血手收回。

  化血神刀剛飛出去,米明娘冷笑一聲,左手將鼎一舉。鯀珠元神發動禹鼎威力,鼎口內一聲龍吟,飛出百丈光霞,將化血神刀敵住,更將四外煙光邪法,連同當空暗赤色的妖雲一齊蕩開,飛身直上。等紅發老祖收回血手追趕時,隻聽霹靂連聲,數百丈雷火金光飛舞中,米明娘已化作一道匹練般長虹,破空飛去,一閃不見,為鯀珠元神送回峨眉。

  眾妖人妖徒沒料禹鼎這等厲害,因圍攻太急,又被傷瞭兩三個,折卻瞭好幾件法寶。俱都怒氣填胸,無從發泄,把所有怨毒俱種在對湖諸人身上,誓不與之並立。紅發老祖再見敵人朝著自己指點嘲笑之狀,重又勾動忿怒,暗忖:“那對頭雖屬旁門,行輩卻是最尊,威望法力,一時無兩,行事素來強傲,目中無人,決不會令兩幼童主持出面,自己卻在暗中賣弄。性又古怪,不喜管人閑事,如若有心為難,必定尋上門來生事。他萬不會不惜身分,與峨眉門下這類未學後輩的小狗男女打成一片。並且此老已五百馀年不履中土,怎會忽然來此討好敵人?隻要不是老怪物在此,任是何人,我也不怕。此時已成騎虎之勢,再如畏難縱敵,此仇不報,不但多年聲威敗於一旦,也無面目再見門人同道。”

  念頭一轉,惡氣大壯,便從法寶囊內取出五面妖幡,分五方五行擲向空中,隔湖遙對;然後手掐靈訣,施展法力。將雙手合攏,一搓一揚,立時煙雲滾滾,佈滿全陣,彩光四射,滿空暗赤焰雲,齊泛星彩,直似一圈極鮮艷的濃血,將湖岸上天空圍瞭個風雨不透。湖水上空,卻是星月交輝,碧空雲凈,兩兩相映。

  紅發老祖將手一指正南方妖幡,隻聽一片風雷之聲過處,立有一大團雷火飛起,用丙幹真火來試頭陣。湖上靈旗似走馬燈般疾轉如飛,卷出一片青光電掣而過。正反五行,相生相應,乙木反應庚金,一片銀霞湧起,迎著那畝許大一團烈火兩下裡一撞,倏地變出一片黑氣,竟是庚金還生有壬水,從下向那火包沒上去。

  那火球也暗藏五行變化,撞後便即爆散,由丙火中激射出百丈黃雲的戊土,反將黑氣緊緊壓住。同時那火也一同加盛,轉眼佈滿湖心,將銀光隔斷,以丙火、戊土相生,來破頭層金水之禁。

  湖面原本一泓清水,隻有大小數十面靈旗浮空豎立,自從雙方一鬥法,重又雲光雜沓,靈焰飄空。這時靈旗已隱,全湖俱在黑氣籠罩之下,上面壓著密密一層黃雲,雲上一層銀光,光上又是一層烈火,兩兩緊壓,密無縫隙,層次分明,互為消長,上下四層四色,互相包圍,各不相下,齊煥奇光。

  方、元二人才知此中機密已被敵人得去,頭層禁制已被占瞭勝著,除以強力運用,加增金水之力,使多相持些時,並與敵人丙火、戊土同歸於盡外,已然無法挽救,忙即加緊催動陣法。,以金、水二遁相抗。始而各不相下,漸漸烈火黃雲勢盛,黑氣已快壓向水面。方、元二人也準備發動第二層禁制接替。

  似這樣相持有半個時辰,那數十面靈旗忽又出現,一齊展動。靈旗所到之處,無論哪一層,全無所阻,黑氣、銀光突然加盛,向上湧起,頗有反奴為主之勢。紅發老祖忙運用玄功,一口真氣噴將出去,將手連指幾指,烈火、黃雲也自增強,上下擠軋,互發怒嘯。

  正對抗間,靈旗煙光變滅中,忽由水底激射起一道彩光,將四層煙光一起沖破,到瞭最上一層,似輕煙一般散佈開來,將上下四層一齊包沒。紅發老祖方覺不妙,未及施為,緊跟著驚天動地似的一聲巨震,裡外一齊爆散,化為千萬縷紅、黃、銀、黑四色彩絲,滿空飛射,一閃即滅。

  紅發老祖折瞭一面寶幡,陣法才被破去一層,急怒之下,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又將一片白光飛起,用庚金為引,暗藏五行五遁,全可隨心變化相生。方瑛知自己法力有限,不能盡量發揮陣法奧妙。轉不如按照原定各層次序,由他破去,仍與同盡為是。便不等敵人變化,徑將第二層的木、火二遁同時發動。

  庚金白光飛到湖上,撞上飛起的一片甲木青光,青光化生丙火,白光庚金已變化壬水,青、白、紅、黑四色煙光上下緊壓相持,與第一次情景一樣,相持到瞭最後,依舊靈旗展動,彩煙飛起,上下包沒,一聲巨響,同時消滅。時光已由夜入晝,到瞭次日中午。

  紅發老祖法力本高,加以仇深恨重,施展全力相拼,每破一層陣法,必加上好些威力。方、元二人所設,隻知依著成規奉行,不能變化。到第三次上,便被對方看破技倆止此。正反五行是克、應、生、泄互用。頭層是金,克二層木,三層不是生火就是泄水,去瞭好些顧慮。戊土黃光克水泄火,飛到湖上,撞上飛起的一片壬水黑光,生化甲木青光。戊土生化庚金,不特壓力越往後越加大,並還在五遁五克、黑、黃、青、白四色煙光雙方對消之際,運用邪法,乘機猛襲過來。如非方、元二人應變機警,便幾乎有人中瞭暗算。

  眼看第四次上危機愈迫,丙火紅光迎上壬水黑光飛來,化生戊土黃光,為壬水生甲木青光克制,紅、黑、黃、青四色煙雲更薄弱難支。雖知陣法破完,湖中埋伏的仙法會發生五遁逆行,重又相生,另發動一層極神奇的禁制,將崖洞封閉,不致受害,但見形勢如此險惡,又頗擔心,正各加緊戒備。

  紅發老祖見五遁禁制已破瞭四層,剩此一層,已成強弩之末。看陣內各人行徑神色,末層禁制未必有什玄妙驚人之處,又是急於收功,竟不惜耗損真元,意欲就勢一起破去,把所有法力全使出來。哪知第五層陣法後面所藏妙用,發動甚速。兩下裡一湊,陣法改變更快。第五層的本身戊土生金,百丈黃雲、銀光由湖中湧起,吃敵人的甲木、丙火所化青、紅二色煙光,各按克相,緊壓下來。

  兩下裡才一接觸,這次被克一面的戊土、庚金竟會突然加盛,紅發老祖的乙木、丙火竟幾乎克制不住,急得紅發老祖連噴真氣。克制之力愈強,雲光越盛,雙方煙光摩擦,幻出萬道霞芒。相持還不到半盞茶時,湖底風雷忽起,靈旗又出水上。就這晃眼之間,剛疾展得兩展,倏地又是驚天動地一聲大震,湖面青、紅、黃、白四色煙光全都爆散,灑瞭一天花雨,陣法全破。當時湖水群飛,直上半天,靈旗飛舞中,大片五色煙光連同後面的半天血雲,齊似狂潮怒湧,迎面飛來。

  紅發老祖怨毒之下,直同拼命,元神變化,何等神速,兇鋒已銳不可當。五層陣法破得太快,變化神奇,雙方同出意外,紅發老祖也略微緩勢,否則早將湖上的反五行禁制一齊飛來,眾人隻要在洞外的一個也休想遁退回去。那反五行禁制,專護那座洞府,人在洞外,便無用處,法力高或有至寶防身的幾個或者無妨,下馀諸人便難說瞭。

  這時,先前受傷初愈諸人全在後洞養傷,馀人多在觀戰。易靜、癩姑、林寒、莊易法力較高,知機神速,急縱遁光往洞中飛去,退得最快。

  金蟬、石生同瞭甄氏弟兄,見洞外磐石上設有楸枰,便往輪流對弈,並還拉瞭牝珠司徒平旁觀指點。因離洞門最近,牝珠司徒平仔細,一見有警,立即拉瞭進去。

  易鼎、易震生性喜動,貪看雙方鬥法,仗有辟魔神梭,反想相助動手。弟兄二人藏在易靜身側一株老松之後,一面觀鬥,一面暗中也把法寶取出備用。

  李英瓊和餘英男因是患難相交,難得在此相遇,便在濱湖之處尋瞭一個石墩,並肩坐瞭,促膝密談,沒料到時機瞬息,稍縱即逝。

  下馀諸人,自知道淺力弱,也都聞警即撤。隻方、元人因身是主人,不肯先退。

  說時遲,那時快,連說句話的工夫都沒有,就在方、元、李、餘四人將要會合之際,那半天血雲焰光已經臨頭,將四人一齊罩住,直壓下來。另一旁的易氏兄弟心有所恃,略一觀望,也吃血光罩住。同時崖前靈旗處,那五色雲光已然佈滿洞外,將洞口連崖一起封閉嚴密,光霞燦爛,裡外通明,歷歷可見。這一來,裡外隔斷,可望而不可即,想要沖出救援,俱不可能瞭。

  元皓手揚處一蓬青色光絲,網一般向上飛起,飛起四邊,正向下網來,欲待將四人全身護住。哪知一隻極大的血手影,卻已電也似疾自空飛墮,隻一抓,便將光網去,緊跟著四外血焰便潮湧而來。總算英瓊上次失劍,長瞭見識,忙和英男各將身劍合一,先不迎敵,卻將定珠發出,化作一片祥光,飛起四人頭上,恰好接上血焰,未遭毒手。珠光所罩之處,四外血焰湧到身側相隔丈許以外,便自消滅。

  那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吃四外濃血一般的光焰陷住。外面精光急轉,沖蕩得四外血焰宛如血河潮生,片片花飛,光華互映,色彩分外鮮明,梭光外面,光華電轉,不時還有寶光由內出擊,敵人也是近前不得。

  英瓊還想和易氏弟兄聯合一起,心神略分,便覺四面八方壓力加緊,兩隻血手影也相繼出沒。知道此寶全仗心靈運用,絲毫松懈不得,並見易氏弟兄也都無恙,隻得罷瞭。嗣見珠光照處,不特頭上和四外,連腳底也無血光侵入,便盤膝坐地,將所傳坐功施展起來。這一來,元神內瑩,珠光越發朗耀。

  方、元二人心疼失寶,隻要血手現出,便將青靈箭發將出去。這青靈箭專傷元神,隻是射出後就無法收取。

  紅發老祖白費瞭兩天一夜苦功,真元消耗不少,雖用血焰魔火將敵人困住瞭六個,卻是一個奈何不得。一面想攻洞,一面想傷所困六人,還須躲避青靈箭,也鬧瞭個忙碌異常。直似怒極發瘋,連施各種厲害法術,猛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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