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洞明子聽瞭蘇步中的請求之後,卻捋捋灰白的胡須搖搖頭,淡淡地道:「自從傢師仙遊之後,貧道早已不過問江湖上的風起雲落好些年頭瞭,隻求在這荒山野嶺度過殘生便已知足——除魔衛道這些事情,還是交給像二位這樣心憂江湖的人去辦才好。」
「就憑我們兩個?」兩人面面相覷,蘇步中底氣不足地說:「比照三十年前那一場惡戰,就憑二人之力……對付幻月聖後恐怕沒多少勝算吧?」
「賢弟也不必如此枉自菲薄,」洞明子呵呵一笑,「再怎麼說你也是華山派掌門,若是單論武功,幻月聖後也算不上什麼角色……」
「江湖上傳聞幻月聖後的『素女冰心訣』讓人膽寒,可有此事?」天明插嘴問道。
「確有其事,可是幻月聖後的『素女冰心訣』連內功都算不上,至多算一門邪術,要破它,原也不難!」洞明子搖晃著腦袋說。
「這麼說來,道長已有克制之法瞭!」蘇步中大喜。
「也算不得貧道的功勞。」洞明子淡淡地一笑,起身走瞭裡屋,不一會兒出來,手裡拿著門藍色封皮的舊書,「傢師誠明真人在世時早料到會有這一天,特意留下瞭這本《洞玄真經》,特意囑咐貧道要在幻月聖後復出時交付與有緣之人,或能力挽狂瀾,使江湖重歸和平。」
「《洞玄真經》?不是記載房中術的麼?」蘇步中伸手就去接洞明子手中的書。
「又不是給你的!」洞明子揚揚手白瞭他一眼,徑直將書遞給瞭天明。
天明忙伸出雙手像捧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似的托住。
「老夫就是好奇,看看而已……」蘇步中訕訕地說。
「閨房之內的事情還是交給年輕人吧,都這把年紀瞭,省省事也好。」洞明子笑道,回到座位上坐下後對天明說:「先翻開看看吧,經文旁邊的夾註是傢師親手寫下九陰真經的內功心法,要想對付幻月聖後,唯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邪治邪才行。」
天明便隨手翻瞭翻,果然看見經文旁邊用朱筆小楷工工整整地作瞭批註。
「什麼內功心法?什麼以邪治邪?」蘇步中也忍不住傾過身來看。
「《九陰真經》雖然已經失傳,但是全真教的歷任掌教都憑著記憶口口相傳,雖然不全,但也能得著一鱗半爪,書中批註的便是傢師依據經文寫下的九陰真經內功精要,需要男女雙修陰陽和合方能有所成就,速則十天半月,遲則三年五載,要憑修煉者的天資機緣而定……」
「老夫明白瞭!」蘇步中恍然大悟,拍拍天明的肩頭,笑道:「天世侄真有福氣!練九陰真經的同時還能、還能……哈哈哈……」
「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天亮臉上燙成一片,心想:這荒山野外的風景倒是不錯,可要說女人,恐怕連母兔子也難見到一隻呢!
「所謂以邪治邪,道理很簡單。」洞明子接著說,「『素女冰心訣』本來就是脫胎於道傢的『吸陰補陽』之術,隻是稍變其體而為『吸陽補陰』罷瞭,現在咱們要反過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在這之前,天少主恐怕要在我這草廬呆上兩三天。」
蘇步中心裡惦記著兒子的安危,不安地問道:「這又是為何?」
「天少主雖然骨骼清奇,但天都內功亦正亦邪,和全真教的內功心法截然異路,要想在短短數日之內掌握這套武功心法,離不開貧道的提點。」洞明子直言不諱。
「如此甚好!」蘇步中點頭贊同,「但老夫心憂犬子,在此坐立不安的也不是個辦法,不如容我先下山去,看看幻月宮有什麼新動作。」
商議已定,蘇步中則連夜下山去打聽幻月宮的虛實,天明便留在草廬接受洞明道長的指點,兩人約定三天後在終南山山麓歇腳的那傢客棧碰頭。
天明在草廬中每天除瞭打坐調息之外,餐餐以山中的野果清泉充饑,油腥味也聞不到,過慣瞭錦衣玉食的天都少主哪裡受得瞭,常常抱怨生活清苦。
「素果可以使你心神明澈、靜如止水,待到萬物雜念排遣凈盡之時,身陽便壯如金剛不壞……」洞明道長羅羅嗦嗦地說瞭一大通。
天明心中懊惱不已,怎奈時間緊迫,也隻得照著經中批註的內功心法一個時辰接著一個時辰地練下去。幸得草廬所在之地依山帶水,四圍籬落依依野花繞,茂林修竹間時有猿鶴相親,環境甚是清雅幽靜。
整整兩天過去瞭,天明還沒有取得一點進展,心裡漸漸地焦灼起來。
到瞭第三天晚上,月光朗照,天明正盤腿坐在草廬前的磐石上一遍遍地練習吐納功夫,忽然覺得背心上一股熱氣自命門門流入,心中不覺一緊。
「還是貧道來幫你一把罷!」洞明子在身後沉聲道,「引丹田之氣由慢至快沿督脈上行任脈,下歸丹田,雙掌前推,掌心向前,掌指朝天,氣行兩掌,雙掌指下垂,掌指朝下,掌心朝下,左手掌心對氣海,右手掌心對命門,真氣隨手脈貫入氣海、命門……」
天明心中大喜,連忙凝神定氣,按照洞明道長的指引將那股綿綿不絕的熱氣悉數納入丹田之內,小腹下漸漸的鼓脹發熱,最後竟如火球般地灼燒起來。
「道長,熱得受不瞭啦!」他忍不住叫道。
「閉嘴!你死不瞭,照貧道說的做就是……」洞明子低聲喝道,掌心裡那股熱流依舊不增不減,源源不斷地輸入到天明體內。
大約過瞭半個時辰,天明感覺到丹田之內沒有先前那般鼓脹難耐瞭,自命門流入的熱流聚集成一團暖融融的熱氣旋轉著、旋轉著……漸漸向奇經八脈擴散開,沿著全身的經絡往復遊走,腦海裡突然間變得空靈無比,渾身如泡在山泉水裡一般涼幽幽的爽利無比。
「嗨!好瞭,幸得天少主身上自帶的天都功力尚淺,才不至於走火入魔!」洞明子嘆息一聲,雙掌一收垂下來,腦門上的佈滿瞭大顆大顆的汗珠,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著亮閃閃的光芒,「以你現在的功力,已足以同江湖中的任何一個一流高手抗衡……」他氣喘籲籲地道。
「多謝前輩!再造之恩,不知如何才能報答啊?」天明感激地道。
「貧道也不指望你的報答,但願你以天下蒼生為念,憑著一片俠義之心之心除魔衛道,萬萬不可為虎作倀啊!」洞明子囑咐道。
天明連忙保證道:「晚輩自當謹記道長教誨,須臾不敢忘懷!」
「如此貧道就放心瞭!」洞明子說畢,合上雙眼調息養神再不開口瞭。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天明便告辭瞭洞明道長往山下趕,他明白蘇步中老前輩念子心切,必定是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瞭。
俗話說「下山容易上山難」,再加上天明功力大增,已不可同三日前相提並論,所以一路輕快至極,簡直可以用「迅疾如飛」來形容。
才一個時辰的功夫,天亮便趕瞭一半的路程,對面東山頭上還繚繞著白色霧氣,近處的山身還是灰藍色的,太陽都還沒有出來呢!又過瞭半個時辰,東邊的山頭上才浙漸地泛起來魚肚白的光亮,在那光亮下面仿佛隱藏著萬道金光似的。不大一會兒,一輪朱紅色的圓盤慢慢地從群山頂端冉冉升起,越往上升,它的光芒就越大越亮,最後猛地一掙,掙脫瞭天際的束縛一躍而起,頃刻之間,萬道金光灑向群山,掀起滿天絢爛的朝霞來……
天明不由得停住腳步,對美輪美奐的日出奇觀驚嘆不已之時,耳畔突然響起瞭一串風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公子!公子!……」他抬手遮住耀眼的光芒循聲望去,隻見路邊綠茵茵的草地上坐著一個長發飄逸、容貌妖冶的絕色姑娘。
「按理,這個時辰山路上應該少有行人啊!」天明可不像弟弟天亮那般一見女人就沒瞭魂兒,脊背上冷汗直冒,「難道這麼不走運,這大白青天的……撞鬼瞭?」
「這位公子,求求你幫我個忙好麼?」姑娘眉心糾得緊緊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