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壯起膽子走近前去,心中不由一動,這姑娘端的美得如仙女下凡一般:一張白凈的瓜子臉,白皙嬌嫩的皮膚泛著健康的紅暈,長長的睫毛下撲閃著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仿佛天邊不願落幕的啟明星。頭發烏黑,宛如瀑佈似的從披散在圓潤的肩頭上,耳垂上掛著兩枚水滴狀的翡翠,整齊的劉海在光潔的額頭上隨著晨風微微飄蕩;上身穿一件鑲著五彩花邊的黑色織佈小襖,精致的領口向右邊斜斜地開過去,袖口寬大,也鑲有五顏六色的寬邊;下身一條喇叭狀的水紅色百褶長裙,裙下露出一雙尖尖翹翹的藏青繡花棉鞋——整個人看起來尊貴秀麗而又朝氣蓬勃。
「姑娘,」天明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漂亮的姑娘,一時間臉漲得通紅,說起話來舌頭直打結兒,「在下……在下能幫上什麼忙呢?」
「全怪這山路,凹凸不平的,害我的腳崴瞭一下,走不動瞭。」姑娘一邊揉著腳踝一邊嘟起嘴來。
「可是……這大清早的,姑娘一個人上山幹嘛呢?」天明仍舊站在原地不動,他可不相信一個陌生姑娘所說的話,尤其是這麼漂亮的姑娘。
姑娘俏皮地眨巴著眼睛,用另一隻腳蹬蹬身邊的木桶,伸手指著旁邊的一道山溪說:「我和我表姐就住在山腳,每天早上我都要上山打水泉,今兒不小心摔瞭一跤,你看……看這腳脖子,動一動就生生地疼。」
天明沒有看她的腳,而是看瞭一眼那隻木桶,果然在汩汩地漏水,將草地浸濕瞭一大片,「原來是這樣啊!你也真夠不小心的,讓我給你看看……」他開始有幾分相信,抬腳踏上草地向女孩走過去。
「嘻嘻……」姑娘輕啟櫻唇,露出一口亮閃閃的牙齒笑瞭起來,可天明手剛捏上那圓潤的腳踝,她便苦著臉哎哎喲喲地直叫喚:「不要!不要!碰一碰就疼得要命……」
「那……那我怎樣才能幫到你呢?」天明愣瞭一下,攤著雙手不知所措地站在姑娘跟前。
「並沒傷到筋骨……」姑娘耷拉著眼皮低聲說。
「沒流血,卻走不動,不是傷著筋骨……是什麼?」天明心中好生困惑。
姑娘挖瞭他一眼,羞答答地說:「女孩的腳可不能隨便讓男人碰的,公子隻須將我背下山去,我那表姐略通醫術,自會為我醫治的。」
「原來是如此!」天明莞爾一笑,也沒多想,轉身蹲下身去將背向著姑娘:「也罷,也罷,我正好順路,捎你一程也沒多大關系的!」
「嘻嘻……」姑娘伸出纖長白嫩的手掌搭在肩頭上,哼哼唧唧地爬上背來。
天明站起身來,感覺著也不重,隻是背心上那兩團軟乎乎的肉蹭得他心裡發慌。
「公子,你真是個好人!你叫什麼名字?」姑娘將頭靠在他肩頭上問道。
「唔……我叫天明,天地的天,明亮的明,敢問姑娘芳名?」天明一邊往山下走一邊問道,手摟著軟彈彈的屁股,似乎稍微用點力就要捏出水來一般。
「我叫霧月,公子的姓在長安很少見的哦!」姑娘在他耳畔甜甜地說。
「霧月?」天明心裡「咯噔」一下,很自然聯想到瞭幻月宮,嘴上卻不明說:「天某空活瞭二十幾個春秋,還從來沒聽說有姓『霧』的……」
「嘻嘻!傻瓜!」姑娘輕輕地敲瞭一下他的腦袋,解釋道:「當然沒有姓『霧』的啦!本姑娘姓邱,邱霧月,單單叫霧月要好聽得多。」
「呵呵!原來如此!」天明乾笑道,「敢問姑娘祖上是何方人氏?」
「土生土長的長安人,世世代代都住在終南山下。」
「這麼說,姑娘是長春子丘處機的後人瞭?」天明很自然地開瞭個玩笑。
「瞎說!」霧月嬌嗔一聲,在他的肩頭拍瞭一下,「此邱非彼丘,長春子丘處機可不是長安人,咱傢和他可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哈哈,忘瞭說,我傢是河中府……」話還沒說完,天明便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和脂粉味迥然不同,心裡先是一驚,連忙凝神屏氣,僅靠一股丹田之氣維持著,背上的女孩必是幻月宮的妖女無疑!
「河中府,好地方啊……」霧月自言自語地喃喃著。
天明不能張嘴,腳下兀自不停,腦袋飛快地轉動起來,尋思著應對之策。
「怎麼不說話瞭?」霧月奇怪地問:
還沒來得及回答,山下有一個人急速地往山上移動,漸漸近來,原來卻是華山掌門蘇老前輩!天明心裡一慌,一抖手將女孩從背上放下來。
「蘇伯伯!天某正下山去尋你,你怎麼獨自上來瞭?」天明驚訝地問道。
「啊!是你!」蘇步中隻顧著埋頭趕路,亦吃瞭一驚,警惕地看瞭看身後的姑娘,拉著天亮的手焦急地說:「天公子請借一步說話……」
天明心中驚疑,隨著蘇老前輩走到離那姑娘七八丈開外的樹林邊,壓低聲音問道:「咱們約好的三日之後碰面,莫不是出什麼大事瞭?」
「老夫說不好……」蘇步中沉吟著,臉上的皺紋都擠到瞭一處,「自從草廬出來後,老夫一直感到心驚肉跳的,一連去瞭兩次幻月宮打探消息,卻不得其門而入,折回客棧呆到昨天晚上,半夜的時候突然做瞭個噩夢,夢見犬子鮮血淋漓地立在老夫榻前……」
「這都是前輩思念愛子心切,才會做下這樣的夢,前輩不必太過擔心。」天明安慰道。
「唉!夢雖然似幻非真,可這……這叫老夫如何能不擔心呀?!」蘇步中跺瞭跺腳。
「幻月宮還進不去?」天明低聲問道。
「還是老樣子,那幫臭婆娘隻歡迎江湖上的青年俊傑,像我這等老傢夥連邊兒也挨不上。」蘇步中直搖頭嘆氣。
「所以前輩等不及我下山,就親自上來找我瞭?」
蘇步中點點頭道:「年輕後生進瞭幻月宮,全都有去無回,眼下就隻有指望你瞭!」
「晚輩當然義不容辭!」天明慨然道。
「如此便好!老夫自當鼎力相助!」蘇步中贊許地說,接著又問瞭一句:「洞明道長給的那本破書,隻用三天工夫,你全都學會瞭?」
「那當然!要不我怎麼敢下山呢?」天明大咧咧地說,卻不提洞明道長傳功一事。
「真是後生可畏啊!」蘇步中豎起大拇指稱贊道,又看瞭看在幾丈開外等候的女孩,打趣道:「你小子艷福不淺吶!難道是練成瞭洞玄真經上面的內功心法,洞明道長賞你個美女現學現用?」
「前輩真會說笑!道長孤傢寡人一個,哪來什麼美女賞給我呀?」天明沒有回頭看,隻是將聲音壓得更低瞭,「此女是在路邊遇見的,說是崴瞭腳要我送她下山,不過據我猜想,八九成……是幻月宮的妖女。」
「那敢情好啊!這麼快魚兒就上鉤瞭。」蘇步中欣喜地眨巴著一雙小眼睛。
「希望如此,現在還不方便問東問西的,」為瞭謹慎起見,天明告訴他:「晚輩姑且跟她走一遭,一旦有什麼動靜便即刻通知前輩。」
蘇步中點點頭囑咐道:「對!咱們就來個將計就計,當務之急是先要穩住這小妞兒,切記!千萬不能露瞭馬腳,否則就前功盡棄瞭!」
「前輩盡可放心,晚輩在江湖上也有過不少歷練,自會見機行事的。」天明道。
「那麼老夫就先回錦繡客棧去等少主的好消息,就此別過!」蘇步中抱拳一笑,折身望山腳疾馳而下。
天明目送蘇步中消失在拐彎處,便回到姑娘身邊,關切地問道:「姑娘好些瞭麼?
「現在感覺好得多瞭,能活動,往下的路,公子隻需扶著我走就行……」霧月嫵媚一笑,伸過一條柔軟的手臂來橫在男人的肩膀上。
天明用肩頭托著女孩的身子,一手攬著女孩柔軟的腰肢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清風送過縷縷發絲來撩得臉頰癢酥酥的好不難耐。
「剛才那老者,是你什麼人?」霧月漫不經心地問道。
天明連忙遮掩道:「不怎麼熟,此人是長安城一佈莊的當傢人,與在下僅有過一面之緣,不巧迎面碰到。」
「是嗎?我看你們相談甚歡,都說些什麼呀?」霧月狐疑地追問道。
「一面之交,見面還能說什麼?」天明白瞭她一眼,「不過就是寒暄一陣,互道平安,再說些不著邊際的閑話,如此之類的……」
「哈哈……原來你們商賈之人都是這樣虛偽的呀?」霧月吃吃地笑起來,她的腳似乎早已行動自如瞭,手臂卻搭在男人肩上不拿開。
「那倒不是的!」天明否認,解釋道:「俗話說『逢人隻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商戰如兵戰,少說真話就少犯些錯,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啊!」
「這麼說來,站在女人的立場看,男人就太不可相信瞭!」霧月感嘆地說。
「那也要分情況啊,」天明反駁道,「這世上有一種女人,值得男人拋頭顱灑熱血,還有一種女人,就值一些廉價的奉承和銅板……」
「哈喲!想不到年紀輕輕的,懂的到不少嘛!」霧月格格地笑起來,笑畢一本正經地問道:「那麼……公子看我到底屬於哪一種女人呢?!」
「這……才認識多大會兒啊?」天明一愣,眼珠滴溜溜一轉,回答道:「天某雖然愚鈍,不知道姑娘是哪一種人,自然是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