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攙扶著霧月望山下緩緩而行,反而沒有背在背上走得快。就快到山腳的時候,兩人離瞭上山的主道,斜斜地拐到一條羊腸小路上。
「到瞭!到瞭!我傢就在那兒。」霧月指著前面歡喜雀躍地叫起來。
天明抬眼一望,隻見前面不遠處有一片竹林,青幽幽的竹簧依稀掩映著一間青瓦石墻的小瓦屋,看起來確像是個平常百姓的傢院。
「姑娘,你的腳既然好得差不多瞭,天某就送你到這兒好瞭……」天亮將女孩的手從脖頸上拿開,放開她的腰,拱拱手轉身就要離去。
「公子且慢!」霧月一把拽住他的衣角,生生地將他拉回來,「怎麼能這樣呢?公子幫瞭我這麼大的忙,我無論如何也得謝謝你才是啊?」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江湖兒女不必有如此多的講究。」天明笑瞭笑。
「就是喝一杯清茶也好啊!難道你有急事要辦?」霧月著急起來,死死地抓著衣角不松手。
「事倒沒有,在下隻是覺得你是一個女兒傢,多有不便!」天明說。
「說什麼不方便?傢裡不是還有我表姐嗎?不礙事的……」霧月噘著嘴,不安地搖晃著上半身。
天明這一招欲擒故縱收到瞭效果,心裡暗暗高興,表面上卻裝模作樣地猶豫瞭一番,先抬頭看看日影,又低頭想瞭一想,下定決心似的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就已至晌午十分瞭,正好……天某也正餓得慌,本打算到瞭前面的客棧胡吃海喝一通,既然姑娘如此好客,在下就厚一回臉皮,恭敬不如從命啦!」
「是呀!是呀!」霧月高興地跳起來,「公子如果不進去坐坐的話,倒顯得我們姐妹二人不夠大方呢!」
天明呵呵一笑,問道:「隻是不知……如何稱呼姑娘的表姐呢?」
「這個嘛!」霧月吃吃地笑著松開瞭衣角,「你自己去問她好瞭,你又不是啞巴。」
兩人便一前一後沿著竹林中小道走進去。
還沒到瓦屋跟前,霧月便拍著手撒歡兒地奔過去,一邊嬌嗲嗲地喊道:「表姐!表姐!我回來瞭!」
門裡迎出個窈窕的身影來,年紀同霧月相仿,亦是二十歲左右的樣子,身上穿著一襲橙色長裙,淺淺地袒露著瑩白如雪的酥胸,一張秀美的白生生的鵝蛋臉,一頭黑烏烏的頭發挽成高高的雲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額前留瞭整整齊齊的流蘇,倒也一番風流模樣。
「貴客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那姑娘看見天明,一雙美目顧盼生情,薄薄的嘴唇微微翹起,帶著些兒挑逗的笑意,一點也不拘謹。
「在下天亮,見過姐姐!」天明拱手還瞭一禮,低眼瞅見腰間系著一條純白的腰帶,將纖纖細腰盈盈一束,更襯托得那胸脯那臀部愈加的豐滿尖挺瞭,裙子下邊露出一雙尖尖瘦瘦的小腳兒來,隻四寸左右腳上穿著雙緞面繡花鞋。
「好姐姐,你是不知道呢,剛才我在山上提水時不小心在扭傷瞭腳,幸虧有這位公子路過,才將我扶瞭回來。」霧月在邊上挽住那姑娘的手說。
「我說呢!姐姐在傢裡左等你不見來,右等你不見來,正要上山去找你,原來是不小心扭傷瞭腳呢!」姑娘捏瞭一下妹妹的鼻子,轉臉對著天明感激地道:「公子真是個熱心腸的好人啊!小女子姓秦,名叫雨月,雨水的雨,月亮的月,叫我雨姐姐就好瞭!」
「多好聽的名字!」天明嘴上回著話,心裡又是一怔——又帶個「月」字!恰在此時,一陣微風從雨月站立的方向拂過來,送來一陣奇異的花香,乍一聞起來仿佛是菊花的清香,仔細分辨又仿佛是玫瑰的幽香,心裡頓時覺得好生蹊蹺,便連忙封住瞭鼻口。
「公子辛苦瞭,請進去坐地,就當這裡是自己的傢裡,千萬不可拘束喲!」霧月笑吟吟地指指旁邊的屋子。
「好好好!不用這麼客氣。」天明抽身走進屋裡坐下,裡面桌子椅子一應俱全。
雨月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從屋外一直跟到屋內,像是落在瞭他身上摘不下來瞭似的。
「嘻嘻!我的姐姐,魂兒也丟瞭麼?」霧月笑笑,伸出手掌在表姐眼前晃瞭晃。
雨月兀自怔怔地出神。
「走啦!走啦!」霧月搖晃著表姐的手臂,懊惱地嘟囔著:「動不動就犯花癡,真是沒救瞭!咱們先去給天公子弄點吃的……」
「真是俊吶!」雨月喃喃著,被妹妹生拉活扯地拖到旁邊的灶房裡去瞭。
適才差不多趕瞭半日的山路,兩腿開始有些發起酸來,天明便將手掌墊住後腦勺靠在椅子後背上,瞇著一雙眼四下打量瞭一番,老舊的木椅木桌,就算是墻上的貼畫也是泛瞭黃的年畫——擺設是平常人傢的擺設,並無可疑之處!
「叮叮當當……」隔壁傳來鍋瓢碗盞的磕碰聲。
雖然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天明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不論是兩位姑娘的名字,還是從她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都表明她們不是普通的良傢婦女。
兩位姑娘在隔壁鼓搗飯菜,一邊低聲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不時還發出一兩聲輕浮的笑聲。
聲音太嘈雜,天明聽不清她們說的什麼,便起身離開座位,躡手躡腳地走到灶房那邊的板壁跟前,將耳朵貼在板壁上偷聽。
「你真的認為……這個姓天的小子是天都的人?」雨月在低聲問。
這麼快就被識破身份瞭?天明吃瞭一驚。
「他自稱是河中府人氏,又姓天,口音的確不像是關中口音,也不敢肯定……」霧月回答道。
「你是太小心瞭,就算他是天都的人也不打緊,」雨月滿不在乎地說,「要是真鬧翻瞭打起來,二對一,咱姐妹也不用懼他的……」
「哪裡用得著大動幹戈?」霧月得意地笑起來,「菜裡多加點佐料,就不怕他飛掉……到時候還不是被聖後吸得乾乾凈凈的,扔到後山去挖洞?」
「可惡!果然是幻月宮的妖女。」天明之前的猜想得到瞭證實。
「唉……」雨月深深地嘆瞭一口氣,「聖後也真是大胃口,這些年來,我們姐妹倆給她找瞭一個又一個男子供她練功,用完瞭就扔到後山去做苦力活活累死。你說,都是女人吧……就不見她開開恩,分一個給咱姐妹們玩玩,開開葷也是好的啊!」
「嘻嘻!姐姐又想入非非啦!」霧月輕聲笑道。
「去去去!長這麼英俊的男人我還是頭一次見呢,你看那鼻子,直直的,你看他那眼睛,大而有神,還有那副結實的身板……」雨月兀自說個不停。
「瞧姐姐那德行,見瞭英俊的男人,就活如見瞭親爹爹一般,上榻去又抓又撓的,恨不得變隻老虎將男人吞到肚裡才好呢!」霧月打趣道。
「死丫頭!姐姐就不信你一點也不心動!」雨月回道,似乎覺著還不解氣,又說:「妹妹還好意思說我?你抱著男人的樣子,活像一隻八爪魚,將男人纏得死死的,好幾年沒開葷的樣子!」
……
兩個女人在那邊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趣罵笑,天明在這邊聽得臉紅耳熱,心裡癢癢的按捺不住。
「真希望這小子不是童男之身啊!」雨月嘆息道,鍋鏟鏟在鍋底「嘩嘩」直響。
「是啊!是啊!倘若不是童男之身,咱們今晚真要好好樂上一樂。」霧月附和著。
「練『素女冰心訣』本來也不必是童男之身,可聖後偏偏就好這一口,咱也沒辦法啊!」
「你說要是我們……聖後會不會知道啊?」
「那可不行!」雨月斷然道。
「為何不行?」
「倒不是說怕聖後責罰,隻要你不說我不說,我就不信聖後真能看出男人那東西用過沒用過,男人和女人……畢竟不一樣……」
「那不就得瞭?」雨月笑瞭一聲。
「姐姐有所不知,剛才他扶著我下山的時候,從山下上來一個老頭,看樣子輕功不錯,和這小子神神秘秘地說瞭好一會兒話,怕被我知道似的,聲音很低,聽不到他們說的什麼,我擔心這小子來頭不小啊!」
「還有這種事?」雨月驚訝地叫出聲來,「那沒辦法,隻有按老規矩瞭。」
「是啊!萬一捅出個什麼簍子來,咱們應付不瞭的話就糟糕瞭,依我看還是交給聖後發落的好!」
「咱們先別說這些,小心隔墻有耳!」雨月提醒道。
「嗯嗯……」
「先把吃的弄好送進去,看我的眼色行事……」
聽到這裡就足夠瞭,天明回到椅子上坐下,懶洋洋地斜簽著身子假裝打盹。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在沒見到幻月聖後之前,他還是暫時沒有性命之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