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吧和泡咖啡屋是心境的一種詮釋,泡吧註重消磨或買醉,是縱意的釋放;咖啡屋則是一種簡約的時尚,意在營造休閑和適然。相對調整的速的都市節奏,咖啡懷沒有刻意模仿的文化底蘊,舒緩的音樂,醇濃的味道,簡單的快樂,更適合夜晚的平緩。
少瞭白日喧囂的壓抑,沒有酒吧混亂的浮躁,咖啡屋簡約的浪漫,也意味著一種曖昧,如同夢郎這個名字。
門外沒有周海敏的車,“難道來錯地方瞭?”肖石停好車,謝絕服務生,狐疑地前往上次見面的包間:水月灣。
肖石輕輕推開門,站在門邊望瞭一下,周海敏雙手扶著一杯咖啡,抬起頭,向他展露一個笑臉:“還行,沒來錯地方!”
“哼哼!”肖石悻悻看著他,端坐在佳人對面。
周海敏笑吟吟瞥瞭他一眼,為他倒瞭一杯咖啡,熱氣騰騰。肖石點瞭一支煙,大大咧咧道:“周大律師這麼熱情,把我約到這個地方,不知有何貴幹?”
“某人在這裡幹瞭壞事,不僅不愧疚,反而理直氣壯,真是無恥得可以。”周海敏翻瞭翻眼皮,從鼻子裡輕哼瞭一聲,肖石抽瞭一口煙,笑笑道:“沒錯,可我數次誠意道歉,還被抽瞭一筷子,某人仍有斤斤計較。都說女人小肚雞腸,現在我真是不得不信瞭。”
周海敏得意一笑,毫不在意地道:“可惜女人力氣小,一筷子沒抽疼,某人沒記性!”
肖石別過頭笑瞭笑,沒再接茬,正瞭正顏色道:“周律師,玩笑就開到這兒,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沒什麼。”周海敏微白瞭他一眼,望著他道:“你真要接受十月集團的顧問合同?”
“是啊!”肖石看瞭他一眼,叼著煙道:“那叫二十四萬哪!大傢都是律師,憑什麼你掙得我掙不得。”這小子剛說不要開玩笑,就又信口開河瞭,周海敏似有些意外,微皺瞭下眉:“你要是真需要錢,跟月如吱一聲不就得瞭,何苦跟鄧十月摻和,掙他的錢?”
這個周海敏,還把我當小白臉!肖石沒說話,隻是看瞭看她。他很想說鄧十月比凌月如還有錢呢,你幹嘛要跟他摻和?但也隻想想罷瞭,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說這種話。
周海敏何等聰明,立刻明白他在想什麼,臉一變道:“肖石,我沒瞧不起你的意思,說正經事呢,你當過警察,鄧十月的背景你應該很清楚,和這種人攪在一起,會有什麼好下場嗎?”
聽瞭周海敏的話,肖石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道歉道:“對不起,周律師,是我小人之心瞭,其實我剛剛隻是瞎說,我已經改變主意瞭,不會接受十月集團的合同。”
“哦,是嗎?”周海敏似埋似怨地看瞭他一眼,端起咖啡小口喝瞭起來,她剛剛多少有些激動,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她覺得自己虧瞭。
肖石將雙臂放在桌上,向前探著身道:“周律師,我看你跟鄧十月挺熟的,既然你清楚他的背景,幹嘛不離他遠點兒?”
周海敏端著咖啡,往後閃瞭一下身,警惕地看著他:“這關你什麼事兒?”
“這……唉!”肖石一片好意,想投桃報李,不想卻吃瞭個冷癟,隻好不吭聲瞭。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周海敏雙手端著咖啡,悶頭喝著;肖石東張西望,欣賞著雕花墻壁上的那份柔媚,隻有木制的掛鐘,不知疲倦地發著嘀嗒嘀嗒的聲音。
“咳!”周海敏放下杯子,打破沉默道:“怎麼不說話?”
“我在等你說話。”
“我不是說完瞭嗎?”周海敏雙眉一揚,把頭別向窗外。
“你找我來就為瞭這事兒?”肖石盯著她問。
“對啊,怎麼啦!”周海敏很無辜地看著他,漫不經心道:“關心你不可以嗎?”
“哦,這樣,那謝謝瞭。”肖石點瞭點頭,站起身道:“周律師,沒什麼事兒我先走瞭,這回我請客。”言罷想要轉身。
“哎!別!”周海敏舉著手,忙喊住他。
肖石轉回身,雙手支在桌上看著她。
周海敏眼光閃爍,有些緊張,她確實是想跟肖石解釋一下,但苦於不知如何開口,現在肖石要走,她有點急瞭,不過作為S市頭牌大律師,她眼珠轉瞭轉,很快想出瞭主意。
周海敏一臉嚴肅,很鄭重的道:“肖石,我確實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你說。”肖石坐下,端起咖啡喝瞭一口,他才不信她會有什麼重要的事兒。
“嗯,就是----!”周海敏看著他的眼睛,忽然快速說道:“鄧十月可能是你生父!”
“啊……噗----!”肖石一聽,剛喝進嘴裡的一口咖啡全噴瞭出來。
“哎呀!你……”周海敏坐在對面,正睜大眼睛等著他的反應。一個沒防備,肖石又是練過武的人,肺活量倍兒足,周美人衣服前襟,臉蛋上被噴的到處都是。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肖石頭皮發麻,忙拿起一旁的紙巾遞給她。
“你這個人……你至於這麼大反應嗎!”周海敏又氣又惱又委屈,臉憋得通紅,忙不迭地擦著。她就是隨便一說,想借機解釋一下自己的事情,沒想到是這個下場。
肖石犯瞭錯,一臉尷尬的坐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海深入細致擦完瞭,恨恨瞪瞭他一眼,把紙團扔到他身上,“這輩子認識你可真是倒瞭黴瞭,平白被打耳光,還被噴咖啡,怎麼會有你這種男人,真是的!”
“這也不能怪我呀!”肖石哭喪著臉,無辜的道:“你突然冒出一句這麼荒謬的話,我一點兒精神準備都沒有,噴咖啡也是很正常的,我這才喝第一口!”
周海敏鼓著眼,嘴硬道:“什麼荒謬,我是有根據的!”
“你能有什麼根據!”肖石斜瞭她一眼,不屑的道:“我今年二十七,鄧十月四十四,他十六歲那年冬天入伍,次年十七歲,還是個新兵蛋子,怎麼可能弄出我這麼大個兒子!”
肖石在警隊多年,對鄧十月的資料十分清楚。
“怎麼不可能!”周海敏白瞭他一眼,紅著臉道:“十七歲跟成年也差不多瞭,鄧十月又不是什麼好人,你們男人隨便……咳,跟誰那個什麼一下,你不就成私生子瞭!”
肖石哭笑副省長是,耐著性子道:“好好,算你說的有理,說說你的根據吧,我聽聽!”言罷做出一付洗耳恭聽的樣子,心裡異常不平,鄧十月要真是他生父,這小子能一頭撞死。
周海敏仍不免緊張,看瞭他一眼,欲語還休道:“嗯,是這樣的,據我所知,鄧十月曾有一個情人,跟我……跟我長得挺象的……現在,又有很多人說我們長得像,所以……所以我想……”
“所以你就想我可能是鄧十月跟他那情人生的,是不是?”肖石看著她,眼光冷冷,他終於明白周海敏為什麼繞這麼大圈子瞭。
“嗯。”周海敏硬著頭皮點瞭個頭。
肖石把頭慢慢湊到她面前,盯著她的眼睛道:“周大律師,你的私生活跟我無關,你要解釋我也可以聽,可你解釋就解釋,幹嘛非要給我安個壞蛋老爹!”
“我有什麼可解釋的!你什麼意思?”周海敏紅瞭一下臉,繼續嘴硬道。
肖石冷哼一聲道:“我的意思就是說,你跟他那情人長那麼像,是不是也做瞭他情人!”
“你……你胡說!”周海敏惱羞成怒,唰地一下,把手裡的咖啡向他潑去。
“哎!”肖石反應快,迅速側瞭一下頭,可還不如不側,本來隻是揚在臉上,這一歪頭,不僅揚瞭大半邊臉,連耳朵裡都灌進去瞭。整個腦袋濕濕搭搭,跟個落湯雞似的。
周海敏一慌,就想道歉,可看到肖石的樣子,“噗哧”一聲,趴在桌子上笑瞭起來。
“你!”肖石顧不得她,抓起一張紙巾擦瞭起來,他這下是直接潑到臉上,可比剛剛他噴周海敏那下厲害多瞭。
周海敏捂著肚子,笑得嬌向軀亂顫。
“唉!”這個女人,吃什麼虧都要找回來,真受不瞭!肖石鬱悶不已地嘆瞭一口氣。
肖石擦完瞭,點瞭一支煙,一臉的不悅。周海敏抬起身,不無歉意地看著他,忍住笑道:“肖石,真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得瞭吧你!你就是故意的!”肖石擺瞭幾下漉濕的頭發,沒好氣道。
周海敏有些掛不住瞭,臉一板道:“你剛剛不也噴瞭我一臉,大不瞭算打平瞭!要不是因為你說我是……是鄧十月的……那個什麼,我能控制不住潑你嗎?”
“沒聽說過!”肖石拍瞭一下桌子,忍不住道:“就許你憑白無故說我是小白臉,就不許我……算瞭,不說瞭。”有些話好說不好聽,肖石到底還是忍住瞭。
“不說就不說吧。”周海敏看瞭看他,把頭別向窗外,有些無力地道:“肖石,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跟他沒什麼!”
周海敏的眼光淒楚而無奈,但依然倔強,窗外,夜色已深;屋內,柔和的燈光映著她潔白的臉。也是個張揚而寂寞的女人,肖石心中有些不忍,仿佛看到瞭姐姐身上的某種氣質。
“我信。”肖石暗嘆一聲,望著她道:“既然這樣,你幹嘛還老跟他在一起?就算你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他這種人遲早要完蛋的,弄不好會連累你。”
周海敏很欣慰,但還是苦笑著搖瞭搖頭,望著他道:“十年前,A市發生過一起腐敗案,你聽說過嗎?”
“十年前?!”那時肖石剛上警校,他想瞭一下,皺眉看著她道:“聽說過,跟那個姓張的市委書記有關吧?”
周海敏點點頭,無奈笑瞭一下:“當時我爸是A市人大副主任,也受到瞭牽連,是鄧十月幫瞭大忙,最後我爸隻緩刑瞭兩年。”頓瞭一下,周海敏雙眼有些濕潤,望著他道:“其實我爸不是壞人,他能做官完全是因為本身很能幹,很多人願意用他。”
肖石很無奈,有些心酸的地看著她:“我信。這是政治,好壞並不重要,他站錯隊瞭。”
“嗯。”周海敏感激地沖他笑笑。輕吧一聲又道:“那時候我正上高二,所有的親戚朋友都避而遠之,鄧十月在省裡和S市托瞭很多人,也花瞭很多錢,把我爸保下來瞭。然後他找到我,說他有過一個情人,我們長得很像,他很愛她,那個情人還救過他。”
周海敏頓住,把目光深深地投向他。“就象你說的,他希望我能做他的情婦,但不勉強,我沒答應,他讓我陪他十年。”
“陪他十年!”肖石皺瞭皺眉。
“對。”周海敏笑瞭一下,很淒涼,仿佛在感嘆自己逝去的青春。“十年中,隻要他想那個女人,我必須隨叫隨到,陪他聊天、吃飯,或者散心,就象今天,我就是陪他去散心,不過他對我還算很好。從來不提太過分的要求,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的拒絕。”
肖石想瞭一下,當年的案子應該是年初案發,於是問道:“現在十年之期應該過瞭吧?”
“過瞭三個月瞭。”周海敏靠在椅背上,仿佛長長地松瞭一口氣。
肖石不解的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
“肖石!”周海敏把雙手合在桌上,望著他道:“不管怎以說,他終究對我傢有大恩,對那個女人一往情深也很可憐,可以的話,我還是不能拒絕他。”言罷哀婉地望著他,好象在尋求一種理解。
肖石痛苦轉瞭下頭,指著她道:“你錯瞭,不是你不能拒絕,是心理上的問題。”
“心理上的問題?!”周海敏一愣。
“對,周律師,你……”
“叫我小敏吧。”周海敏望著他淺淺一笑。
“哦,好,小敏。”肖石點瞭下頭,盡管有些別扭,但還是叫瞭,“十年時間太長瞭,足以改變一個人,從內心深入改變,這一點我太明白瞭。別的不說,哪怕十年養成的習慣,就足夠可怕瞭。”
見他說的異常嚴重,周海敏不禁睜大眼睛。
肖石望著她道:“十年的相處,你對他產生極大的依賴感,甚至認為沒他不行,無論你現在多風光。更何況你的事業,很多的選擇,我相信都是他幫你決定的,對吧?”
“你怎麼知道?”周海敏心內一驚,不禁張大嘴巴。
“這不難猜。”肖石換瞭一支煙,抽瞭一口道:“他既然跟你約定十年時間,讓你隨叫隨到,你怎麼可能到英國去留學,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大學的專業、留學,都是他為你做的決定,對吧?”
周海敏一顆心懸在半空,怔怔地點瞭個頭。
肖石獰笑瞭一下,冷冷道:“還有,他騙瞭你,那個跟你長得像的女人,救沒救過他我不敢說,但絕不是他的情人,應該是一個他永遠無法得到的女人。他無法釋懷,所以把你抓到手裡當替代品,任由他擺佈,以滿足他一直以來的變態心理。
換句話說,你的人生已經失去瞭十年時間,他貌似對你很好,甚至縱容,可事實上,這十年時間,他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你,這十年將讓你一生難以自撥,所謂的十年之期,根本就是鄧十月的奸計,根本就是個騙局,他要的,根本就是你的一生。”
肖石的三個“根本”如驚雷般在周海敏耳邊炸開。她震驚瞭!甚至恐懼瞭,不寒而栗!
半晌後,周海敏才回過神,訥訥道:“你……你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肖石道:“因為我有一個這樣妹妹。”
“是方律師嗎?”周海敏問。
“嗯。”肖石默默點頭。
“那你為什麼還……”
“她跟你的情況類似,但不相同。”肖石看著這位女強人,解釋道:“首先她是一種主動的行為,你是被人施加的,你這個影響有點類似於洗腦;其次,事物都有兩面性,如果他是個好人,出發點是好的,是關心你,你大可以跟著他,甚至嫁給他。但他擺明瞭是個壞傢夥,遲早要玩完,你跟著他不僅是受牽連的問題,以他的心態,完蛋前很可能會親手毀瞭你。”
周海敏心驚肉跳,再度呆住。
肖石真誠一笑,看著她的眼睛道:“小敏,我們雖然交往不多,但彼此很談得來,當我是朋友,聽我一句勸,盡早擺脫他,感激也好,仇恨也罷,都不能陪人一輩子。”
周海敏沒說話,眼睛亮瞭一下,旋又顯出一絲惶惑。
肖石笑瞭笑,溫和的道:“別怕,你完全可以擺脫他,如果他再找你,你覺得無法拒絕,可以用工作啦、什麼有約會啦,總之隨便找個理由拒絕他,然後告訴他隨後去找他,這樣你心理就會平衡,總之一點,就是偏不在他說的時間去見他,你自己決定時間,明白嗎?”
周海敏雙眼一亮,望著他很用力地點頭。
肖石微笑起身,在她肩頭拍瞭拍:“相信我,你很堅強,以你的性格,用不瞭多久,就可以擺脫他,一定能。”
周海敏望著他,發出會心的笑容。
夜風輕吹,微冷,夜空繁星點點,茫茫無際,深遠而空靈,仿佛在光陰的流逝中瞬息萬變,昭示著生命的不可限制,又仿佛在夜闌寂靜下,發著無聲共鳴。
二人並行,步出夢郎咖啡屋,周海敏抬著望望星空,又轉頭望向身邊人,誠摯地道:“肖石,謝謝!你今晚的話,可以說是挽救瞭我。”
肖石淡淡一笑,口中的香煙在夜空中飄渺,“沒那麼嚴重,我不說,你自己遲早也會意識到,你帶著張唐去見他,就說明你潛意識裡已經在擺脫他瞭。”
“或許吧。”周海敏抿嘴一笑,望著他道:“想不到你對別人心理把握得這麼準確,在你面前,其他人豈不是都沒秘密瞭?”
“哪有,我就是碰巧有類似經歷而已,否則我不成瞭心理醫生。”肖石說完,左右看瞭看道:“你的車呢,我來的時候就沒看見,還以為來錯瞭。”
周海敏狡黠一笑道:“對不起,我特意沒開車。”
“什麼叫特意沒開車?”肖石不解的問。
周海敏仰著頭,玩味地看著他:“因為我想讓你往大排檔白跑一趟,隻是可惜,你沒上當。”言罷調皮地撇瞭撇嘴。
肖石奇道:“幹嘛要這麼做,戲弄別人很有趣嗎?”
“沒辦法啊!自從認識你,我凈吃虧瞭,心裡想想就別扭,”周海敏白瞭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要不……你什麼時候愚蠢一回,讓我占點兒便宜,以後我們就可以和平共處瞭,也省得我們一見面就動手、摔跤、潑咖啡,每次都要發生點什麼,你看怎麼樣?”
肖石笑道:“還有一個方法可以避免這些問題……”
“哎!不見面不行!”周海敏不客氣地打斷,提醒道:“我便宜沒占回來之前,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肖石打量著她,無奈點頭道:“那好吧,我找個時間,肯定讓你把便宜占回來,省得老得提防著你。”
“這還差不多。”周海敏得意地揚揚眉,手一指道:“別廢話瞭,快打開車門,送我回傢。”
肖石瞥瞭她一眼,無奈打開。周海敏坐上車,四下打量瞭一下,忽然問道:“對瞭,你來見我,你那個好姐姐知道嗎?”
“知道。”肖石斜瞭她一眼,發動瞭車子,“她還警告我,別讓你成為女李文東。”
“女李文東?!”周海敏怔瞭一下,臉一繃道:“你以為我會象她那麼傻,幹那種賠上夫人又折兵的事兒,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