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馬利亞馬卡
從摩加迪修沿著坑坑洞洞,塵土飛揚的海岸公路,往西南走上50多公裡,便到瞭叫墨加的小港。墨加本來就隻是一個稍具規模的漁船碼頭,連年戰亂,荒廢已久,但是因為最近的“淘金”潮,又突然熱鬧瞭起來。
碼頭上現在橫七豎八的停著大大小小十幾條船隻,從船頭架著機槍的鐵殼炮艇到撐著白帆的木製機帆船、加裝馬達的淺底登陸突擊艇都有。原先給漁船加油水、冰塊的設施早朽壞光瞭,穿著短褲和膠胎底涼鞋的民工們,頂著東非炙熱的太陽,將汽油筒滾上碼頭,用手搖幫浦補充油料。一旁背著AK47步槍的民兵則懶洋洋的坐在陰涼處打牌,啜飲著已經隨著氣溫發熱的可樂。
碼頭上的狀況,都被遠方持著望遠鏡的人看在眼裡。雖然民兵的警戒很鬆散,但身穿野戰服的那人,仍在身上披著偽裝服,並在望遠鏡上裝上防反光蓋。觀察瞭瞭一陣子後,他緩緩的從小土丘上往後爬,接著才移動到掩蔽在另一處樹蔭下的路華越野車旁。
莫言從架在偽裝網下的地圖桌旁站起來,順手將水壺遞給對方,用阿非利堪語問道:“你覺得怎樣?”對方把蓋在身上枯草色的偽裝服從頭上拉下來,露出一頭剪的短短的,被熱帶陽光曬到發白的金髮,接過水壺灌瞭兩口後,回答道:“防衛鬆散的很。不過碼頭旁當作總部的港務局的水泥小樓,還有幾間庫房和原先的加工廠,算一算武裝人員林林總總三百人上下,還有幾臺裝甲車。戰鬥力不強,但數量多瞭點,要殺光就得多費點功夫,隻是既然有空中支援的話,就是小菜一碟。”
莫言的神態很輕鬆,用手指敲瞭敲桌面上的空照圖:“這裡、這裡和這邊都有ZU-23雙聯裝防空機關炮,得先拔掉這幾個點,才好發動攻擊。你在這幾處設立袋狀陣地,把火力掃蕩後逃出的人都兜住,接著往裡面擠,會動的都打掉,設施也要徹底破壞,我要確保這個港口再也沒有啟用的價值。”
貝克露齒一笑:“這麼簡單的案子也專程找我作,恐怕你要虧本瞭。”莫言聳一聳肩:“我的原則是要幹就要作的乾淨俐落,收尾收的要漂亮就得找專傢。”
“另外,我要讓大傢知道:第一,我答應客戶的交貨絕對不會延遲。第二,幹擾我的生意,結果就是如此。隻要以後沒人敢動我的貨,長期來看怎麼樣也是有賺。”
莫言頓瞭一頓:“再說,殺黑鬼不一向是你的興趣所在嗎?”
貝克冷冷的笑瞭一聲,他的表情讓人聯想到土狼:“你說的沒錯,這種打火雞的休閒活動,就是不給錢我也肯作,不過總是得攢點退休金。”“那就這樣瞭,今晚十二點整動手。”
“沒問題,你先去準備吧,我還要跟飛行員會面”
莫言目送著貝克騎瞭跨路華旁的越野摩托車走遠瞭。他心裡想,貝克和他的手下,在非洲境內活動的傭兵群中,單一案件的收費算是最高的瞭,但是他還是覺得物有所值。貝克中尉原來隸屬於南非國防軍的傘兵突擊隊,在南非仍由國大黨掌權的時候,多次帶領部隊突入莫三比克、辛巴威境內,掃蕩非洲人民議會的遊擊基地,在非洲的各種環境作戰的經驗都非常豐富。
貝克是出生於川司瓦爾省的荷蘭裔阿非利堪人,向來自居為南非的開發者與主人,對他來說,黑人最多就像傢畜一樣。前總統戴克拉克的和解政策讓他十分憤怒,對貝克這樣的白人至上主義者來說,允許黑人參政的南非共和國,已經變成瞭動物農莊。他和傘兵營內不願與黑人共事的同事一起出走,成為職業傭兵集團。
貝克是個戰爭狂,對他來說,這世上恐怕沒有比靠殺黑人來賺錢更愜意的工作瞭。所以莫言很肯定即使沒有他的但書,他也會把基地裡面的每個人都殺光。
莫言想,貝克倒是沒透露過,他對莫言這個黃種人的看法是如何。就算有什麼意見,看在錢的份上,他應該也不會多說。
不管怎樣,從1990年代初起,莫言跟貝克也合作瞭十多年瞭,算起來跟阿比迪也差不多,非洲算是他的事業起點吧。他想,最近老想起一些陳年往事,是不是自己畢竟也開始衰弱瞭?他斷然打斷瞭這個想法,時間拿來自怨自艾,對他來說太過奢侈。莫言把圖桌之類的都收進瞭越野車,發動瞭引擎,往貝克離開的另一個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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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加港外圍
23點58分,獵豹小隊的於克中士透過架G3-SG狙擊槍上的熱成像儀,將十字線瞄準著防空炮掩體上的砲手。雖然地近赤道,無風的深夜,仍然讓人一陣陣的發寒,卻也讓成像儀中的輪廓更顯清晰。兩個炮組的人員,用漫不經心的態度警戒著,被他用裝瞭滅音器的狙擊槍一一打中,無聲無息的倒在沙包掩體裡。解決瞭他射界內兩座防砲的人員後,接著他換瞭另一個彈匣,連開瞭兩槍,隨著短促的金屬碎裂聲,鎢鋼頭的子彈打進瞭兩座防砲的機匣,讓防空炮徹底的報廢。於克接著發話:“獵豹一呼叫獵豹三,目標A1A2的威脅解除”
“獵豹三收到,接手A3目標,倒數五秒”
獵豹三用的是南非製造的NTW-20反物質狙擊槍,他吸瞭一口氣,摒住氣息扣下扳機,槍口剎時噴出數十公分長的噴焰來,145公釐口徑的大子彈立刻擊中最後一座防空炮的彈匣處,裡面的23公釐砲彈隨即被引燃,噼噼拍拍的連環爆開,沒被彈片擊斃的炮組人員身上也濺到瞭曳光彈頭的白燐,尖叫著滾出瞭掩體外。
獵豹三的最後一槍,也等於攻擊發起信號。防空炮爆炸的同時,火力支援的大象小組,立刻開始瞭迫擊砲攻擊。陣地上的兩挺八十一公釐迫砲開始照已經劃定的格位,轟擊各建築物。設定延時爆發的迫擊砲彈頭打穿瞭庫房的膠瓦頂後,爆炸的破片才在水泥的板壁間彈射,造成更大的殺傷。沒有被擊斃的民兵,拎起步槍沖出已沒有掩蔽功能的廠房,跑到外面的空地上,盲目的對所有在移動的目標開槍。
這時空中卻傳來低沉的旋翼聲,空氣隨著旋翼低低的震動頻率而共鳴著,一時卻無法標定飛行器的來向。接著兩臺Mi-24雌鹿式攻擊直昇機,倏地出現在海平面上。先是並肩貼著海面平飛,靠近碼頭的時候,隊形變化成前左前低右後高的掩護攻擊隊形,這是蘇聯在阿富汗為瞭防備刺針飛彈攻擊,所研發出來的攻擊戰術。雖然根據情報,民兵團並沒有導引防空武器,但飛行員仍然不敢大意。
在槍口討飯吃,怎麼樣小心,都不算太多。
留守在船上的民兵,這時也顧不上來自陸地方向的攻擊,跑上船頭,用重機槍和步槍進行對空射擊。然而黑夜中根本看不到直昇機,飛行員透過頭戴式夜視系統,卻早已看到碼頭上的人群,像是螞蟻一般的亂竄。飛行員再靠近瞭一點後,拉高瞭機身,接著將機頭略微降下,連環發射火箭。對大部分的民兵來說,火箭尾端劃過天空的閃光,是他們見到最後的景象,大部分的人還來不及把一生經歷倒轉完,就粉身碎骨瞭。
在這陣殺人驟雨下完之後,碼頭附近已經沒有任何矗立的建築物,船塢也已經被破碎燃燒的船骸所填滿。兩架直昇機飛臨碼頭上空開始盤旋,好整以暇的用機首的23公釐機關炮,以及裝在左右艙的重機槍,對所有還會動彈的人員以及可疑的目標作最後的清掃。
迫擊砲攻擊發動的同時,大部分民兵的反應是驚慌逃竄。但是還是有戰鬥經驗較為豐富的領導者做出反應,收攏瞭所有還叫得動的人馬,在兩輛BTR60運兵車和裝載機槍的小卡車導引下,往冒出迫擊砲砲口火光的位置發動攻擊。領頭人倒也不太笨,起碼把部隊分成兩股進行包抄。不過還是一樣一頭紮進預置好的火力陣地裡面。
先是匡的一聲,左邊那波的裝甲運兵車,當頭就挨瞭一記古斯塔夫無後座力炮,炸的頂艙和後蓋都掀瞭開來。接著人員殺傷雷也被接連引發,上千顆鋼珠橫掃陣地,無裝甲的小卡車打的百孔千瘡,穿著短褲恤的民兵,則像是收割機前的燕麥一般整批的被砍倒,碎散的血肉和肢體在空中飛舞著,攻勢瞬間就粉碎瞭。
另外一波的狀況更糟,由於側翼正在獵豹三反物質步槍的射角內,裝甲車還撐不到對方步兵陣地的射界內,車側先挨瞭一彈,子彈穿過側裝甲後,打進駕駛腹側,讓他的內臟碎塊噴的半個車廂都是。接著引擎挨瞭一發,車輛馬上停擺,最後一發打在車頂機槍手的胸口,他的上半身當即被打斷,從艙口掉進瞭車廂。
在黑暗當中盲目沖鋒的其他士兵,無暇顧及這種變化,仍然持續的前進,接著同樣被人員殺傷雷與機槍彈的暴風給砍倒瞭。
二十分鐘內,整個海盜基地被夷為平地。迫擊砲組開始持續發射照明彈,配備著南非製R4突擊步槍的前傘兵犀牛和雄獅兩個小隊,開始清理戰場。一臺Mi24持續在空中盤旋警戒,另一臺則飛往停在外海的拖斯卡納號上,去接回用突擊艇滲透,已經奪回船隻控制權的另一個小組組員。
當灼熱的陽光,再次灑遍這個濱海小鎮的時候,甚至連昨晚引發的幾起小火災,都已徹底熄滅瞭。在冒著白煙的殘址上,綠頭蒼蠅已經毫不客氣的,搶先品嚐起暴露在地面上的血肉。在晨曦裡,一隻盤旋的禿鷹發現瞭豐盛的早餐,斂起翅膀開始下降,隨即其他的禿鷹也感應到瞭,一隻接著一隻,降落在這殺戮剛盡的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