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蝶俏臉一紅,套上絳衣朱裙,然後再替龍輝更衣,夫婦二人穿戴整齊後便朝客廳走去。
隻見穆馨兒端坐在客座上,林碧柔在一側奉茶伺候,龍輝行禮道:“拜見國淵夫人。”
穆馨兒朱顏微生紅暈,美眸秋波流轉,似羞似喜,愣瞭片刻說道:“龍輝,我今早上接到凌雲送來的密報……”
說著便將一張字條遞給龍輝,龍輝接過一看,紙條上竟寫著這麼些字:“三月初七,大軍主力欲攻蒼孁之南,望君慎之。”
三月初七……豈不就是後天?龍輝眉頭一皺,心裡正在評估這份密報的可信性,凝想之際卻聞屋外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小賊,小賊,我回來瞭!”
一道素白倩影映入眼簾,小鳳凰臉上疤痕盡消,心情大好,一雙修長的玉腿使起輕功就直奔入內,魏雪芯則跟在後邊,姐妹兩一前一後進入屋子。
楚婉冰甫一見穆馨兒,急忙行禮:“師娘,冰兒有禮瞭。”
魏雪芯也在一側拜瞭拜,穆馨兒微笑道:“冰兒,前些日子聽說你受傷瞭,現在可好些瞭?”
楚婉冰笑道:“多謝師娘掛心,冰兒已經養好傷瞭。對瞭,師娘,今天究竟吹什麼風,把您給吹來瞭?”
穆馨兒道:“凌雲托人給我遞來一張密報,我便拿來給龍輝瞭。”
楚婉冰心裡雖是起疑,但臉上不動聲色,笑盈盈地問道:“夫君,可以給妾身一觀密報嗎?”
龍輝順手將紙條遞來,楚婉冰掃瞭一眼,並不發表任何意見,又將紙條還瞭回去。
眾人又聊瞭片刻,穆馨兒婉拒共用午餐便離去瞭。
待穆馨兒離去後,楚婉冰淡淡地道:“小賊,你信嗎?”
她所指便是那張密報,但她這回冷靜許多,起碼沒在穆馨兒面前撕毀紙條。
龍輝蹙眉道:“半信半疑。”
林碧柔道:“當初鷺前輩夜襲蒼孁,曾將南城墻給炸毀,如今城墻尚在修復之中,敵軍要趁此機會奪回這個戰略重鎮也在意料之內。”
龍輝將紙條遞給魏雪芯,問道:“雪芯,你覺得呢?”
魏雪芯柳眉輕蹙,凝想片刻道:“我感覺似乎是真的,但心頭卻有些怪異,有種說不出的東西。”
楚婉冰暗忖道:“雪芯感覺是真的,那應該錯不瞭,但她卻又說有怪異,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龍輝道:“且不論是真是假,都必須加強蒼孁防禦,絕不可讓此重鎮有失。”軍令再下,;龍輝令徐虎鎮守蒼孁,加強蒼孁防禦,在南面佈下瞭道道關卡防線,王棟、梁明則率本部兵馬在金陵和蒼孁交接處策應,以待敵軍再臨。
時至初七,烽火臺再起狼煙,據探子回報敵軍此次點齊五萬人馬,從湘竹郡發兵,欲一舉奪回蒼孁這個戰略重鎮。
得到敵軍發兵消息後,龍輝凝望江南地圖,湘竹郡與蒼孁接壤,位於西南面,但兩地之間有一座淵鎖嶺,此嶺以北乃崎嶇山地,以南則是一馬平川,從蒼孁發兵打湘竹則是輕而易舉,但若要從湘竹攻蒼孁便是困難重重。
“傳我軍令,務必守住淵鎖嶺,一定不能敵軍越過!”
龍輝冷靜下令,如今蒼孁南墻未復,不宜再陷入戰火,那便借著淵鎖嶺這個險地抵禦敵軍,讓戰火遠離蒼孁。
金陵上空的雷雲始終未散,傲鳥難以升空,而蒼孁和金陵之間也無水道可通,所以隻有借著快馬傳遞消息。
雀影眾擔當其密探重任,配備最好的戰馬,來回在兩城之間奔波。
徐虎命麾下將領盧亮率五千兵馬鎮守淵鎖嶺,借著地利之助,五千兵馬足以抵擋對手五萬大軍。
雙方便在淵鎖嶺展開激戰,盧亮剛立下大功,正是意氣風發之時,戰意高漲,鬥志如虹,身先士卒指揮將士迎戰,滾木落石、箭矢火彈連番招呼,痛擊對手。
從清晨打到傍晚,朝廷軍難越雷池,被龍麟軍擋在半山腰,但朝廷軍似乎不願就此罷戰,天色晚瞭他們便在山下架起火把,將四周照得猶如白晝,繼續攻山。
朝廷軍鐵瞭心要奪回蒼孁,凡是後退者一律軍法處置,逼得朝廷眾將士毫無退路,卯足瞭勁朝著山頂撲去,一批士兵被打退,另一批又湧上來,後邊的人踩在前面的屍體投身戰場,蜂擁而上,誓要奪下淵鎖嶺。
盧亮親自登上山墻,揮刀劈倒三個沖上來的敵兵,振臂怒吼招呼同袍奮勇殺敵,龍麟軍將士得到鼓舞鬥志更加旺盛,以血肉之軀打退瞭敵軍一波波的猛攻,山下堆得屍體越來越多,敵我雙方皆損失不輕,龍麟軍將士的衣甲已經濡上瞭一層厚厚的粉沫,其中混雜著血肉和泥土。
得知淵鎖嶺的激烈戰況後,蒼孁立即增派援軍,將朝廷軍的勢頭給狠狠擊垮,但朝廷軍仍不罷休,隻是後退五裡安營紮寨以作休整,明日依舊繼續強攻,雙方便在淵鎖嶺對峙起來。
金陵之內,楚婉冰始終感到有些不妥,坐立不安,於是便跟龍輝打瞭聲招呼:“小賊,我想去蒼孁看一下。”
龍輝蹙眉道:“冰兒,現在外邊兵荒馬亂的,你就不要亂走瞭。”
楚婉冰笑道:“沒事,我就去蒼孁外圍走一圈,很快便回來瞭。”
龍輝對她上回受傷之事還心有餘悸,便道:“這樣吧,我請袁長老陪你去。”楚婉冰吐舌道:“才不要呢,袁叔叔慵懶得很,這點小事也麻煩他出馬,回來我可沒這麼酒給他喝。”
龍輝正欲在說什麼,楚婉冰則笑嘻嘻地打斷他的話:“安瞭,安瞭,人傢又不是小孩子,再說你不是已經在金陵和蒼孁交界囤積瞭兩隻大軍嗎,人傢就去走一圈,很快就回來啦。”
龍輝心知這妮子個性,既然她如此堅持便不好再勸說,隻得再三叮囑她要小心行事。
楚婉冰帶著無塵和鳳嫣兩口寶劍離開金陵,心裡仍舊懷疑那張紙條的含義,但因為上次跟穆馨兒起瞭沖突弄得龍輝有些尷尬,所以這次她學乖瞭,未免龍輝左右做人難幹脆什麼都不說,先去走一趟,確認密報的準確性。
楚婉冰暗暗思忖,“雖說小賊會聽我的話,但若沒實質證據他日後也難向穆師娘交代,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揪出高鴻的小尾巴。”
金陵四周有雷雲籠罩,楚婉冰隻用輕功代行,離開金陵地界後她立即施展鳳凰神通,展翅高飛,直接來到蒼孁。
到瞭蒼孁,徐虎親自接見,行禮拜見道:“末將拜見小妖後娘娘。”
楚婉冰頷首道:“徐將軍辛苦瞭,如今前線戰況如何?”
徐虎行瞭個軍禮道:“我軍將敵軍擋在瞭淵鎖嶺之外,對方難越雷池。”
楚婉冰問道:“敵軍就一直猛攻淵鎖嶺嗎?”
徐虎道:“是的,從昨日清晨一直到今天,他們已經發起瞭十次總攻,投入兵力已經接近七萬。”
楚婉冰道:“莫非敵軍就隻從南面進攻而已?”
徐虎道:“敵軍與蒼孁接壤的郡城隻有一個湘竹,便是在南面。”
楚婉冰道:“其他三面可做瞭防備?”
徐虎道:“末將已經派遣人手鎮守東面,而西面則有梁明和王棟兩位將軍的兵將接應,而北面與焱州接壤,山路崎嶇,無論敵我都很難展開戰陣,再加上有天劍谷勢力護持,所以派遣的人手不多。”
楚婉冰道:“目前蒼孁的兵力是不是都已經集中到瞭南面?”
徐虎道:“回主母話,由於南面要應對敵軍的猛攻,所以屬下已經將八成兵力移至南面。”
楚婉冰道:“若是戰事吃緊便命妖界士兵出動,那些犀利火器和弩炮沒有必要老藏著掖著。”
徐虎道:“謝主母關心,但敵軍陣中三教精銳尚未出動,所以末將不想太早使用妖界力量。”
楚婉冰點瞭點頭,美眸掃瞭四周一圈,淡淡地道:“徐將軍,你先處理戰事吧,我到周圍走一圈,若有什麼情況便回來通知你。”
楚婉冰飛離蒼孁,心裡暗自思忖道:“高鴻給的密保確實沒錯,敵軍確實將主力集中到瞭南面,而且打得極兇,即便我軍又地利之助也守得吃力……可是他一個文官如何能取得這些情報?”
楚婉冰飛到東面巡視瞭一遍,並未發覺異樣,又往西飛瞭一圈,同樣未見異端,於是想到北面走一輪便回去,免得傢裡那口子又擔心。
她一展火翼,駕起五色彩雲朝著北面飛去,她飛瞭大約二十多裡正欲折返,忽感眼皮跳動,楚婉冰立即凝氣斂神,默運傳至其母之感應心決——心神八法,此法具有感知未來禍福之能,雖無劍心那般鎖實查虛,但也可察覺一定程度的危險。
楚婉冰媚眼凝華,緊盯地上,此地樹木居多,山路崎嶇,氣候濕潤,容易滋生蛇蟲鼠蟻,環境甚是惡劣,但也在某種程度上給蒼孁北面鑄造瞭一條天然防線。
“剛才聽徐虎所說,敵軍雖然發動數波攻勢,但三教力量尚未動用,他們究竟是在隱藏實力還是另有打算?”
楚婉冰暗自思索,分析戰局,淵鎖嶺下戰況慘烈,但三教異人卻隱而不發,使得蟄伏在一側的妖族精銳也不敢輕舉妄動,雙方都未大范圍地使用各種犀利的武器,似乎都還留有後手,但敵軍隱而不發真是所謂的後手嗎?楚婉冰越想越不對勁,會不會敵人根本沒有打算動用三教等武林力量,又或者是三教高手根本不在淵鎖嶺之前?那麼這些高手不在前線戰場又會在哪,會是繞到北面來瞭嗎?小鳳凰不由起瞭一身冷汗,由南面繞到北面,雖然東西兩面都有龍麟軍守衛,但是這些高手要隱藏行蹤並不困難,北面雖然是山路崎嶇的險峻地勢,同樣也難不倒這些高手組成的隊伍,而北面也因為南面的激戰而空虛,若真有一支精兵越過這險要環境而奔襲蒼孁北面,那後果……連她自己也不敢想象。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楚婉冰也不敢冒險,於是便飛低一點再好好巡視一番,就在她朝地上俯沖下來時,一道銳氣猛地從密林中沖出,楚婉冰急忙閃身避開,但銳氣來瞭極為忽然,雖然沒有傷及她本體,但也劃斷瞭幾根秀發,定神一看竟是一枚箭矢,如此箭術唯有儒門射壇執事封羿方有。
“豈有此理!”
女子天生愛美,楚婉冰曾遭過毀容之苦,如今這一箭險些又劃破她的臉蛋,叫她怎能不怒。
柳眉倒豎,杏目圓瞪,楚婉冰抽出鳳嫣劍,氣灌神兵,隻見天際火雲匯聚,沛然妖氣化作烈火鳳凰,展翅降世。
鳳凰烈火一化二,二化三……源源不斷,猶如萬千利劍鋪天蓋地掩殺而來,正是聖靈七絕之鳳翔劍式。
鳳火劍氣遮天刺來,立即點燃周圍樹木,眼看大火便要一發不可收拾,卻見八卦旋轉,太極雙分,道罡綿綿而出,先卸劍氣再封火勢。
“諸君,未免戰機延誤,速速拿下這小妖女!”
道罡散去,佈陣道者現身,正是紫鶴真人。
楚婉冰倒吸瞭一口冷氣,因為在紫鶴身邊還有許多高手,儒門的四大執事:樂凝、封羿、張東旭、狄安;道門三大煉氣士:九華洞靈隱子、崆印山丹松道人、赤鷲峰六獨師,佛門除災、辟毒、黃隨求、白凈水、赤聲火、定持災、紫賢、大神等八大金剛,另外共有弟子三百,他們分別結出儒道佛三教陣勢。
“將主力囤積在南面打那麼一場慘烈戰役,便是要給這群人制造機會”楚婉冰見狀立即壓下怒火,冷靜評估形勢,“如此大手筆地使用聲東擊西之計恐怕隻有仇白飛……我必須盡快回去警告眾人。”
紫鶴臉色一沉,揚聲尖嘯,道袍起舞,腳踏罡步,捻指起法,楚婉冰還未來得及抽身便感覺四方氣壓劇降,真氣為之一滯。
這時靈隱子、丹松道人、六獨師三大練氣道者縱身而起,同發厲掌圍殺楚婉冰。
楚婉冰挽劍應對,鳳嫣以柔制剛,施展靈柔劍訣卸去三道氣掌,熟料八大金剛也趁隙殺來,逼得小鳳凰一時支拙。
楚婉冰縱橫劃出三道劍氣,堪堪逼退佛道圍攻,隨即氣沉丹田,便要揚聲尖嘯,鳳鳴九天之音通知蒼孁妖族,以做警示,誰料紫鶴竟快瞭一步,虛空畫符,捻指結印,踏步成陣,四方土木精華為之呼應,方圓數十丈內頓成虛之世界,無之空間,楚婉冰鳳鳴竟被硬生生阻隔在內。
原來這一行人等在進入蒼孁地界後便由紫鶴一路補陣,將朱砂符咒貼在樹木土石之上,每隔一定距離有符咒暗藏,一旦遇上遭遇戰,立即催動符咒調集土木之氣結陣封鎖,勢必將遭遇之敵制住,不讓對方發出任何警示提醒蒼孁守軍,以達到偷襲目的。
紫鶴冷笑道:“貧道此陣名為土木囚妖咒,正好是你這小妖女的克星!”
此時樂凝素手撫琴,紅唇吟唱,三十六名儒門弟子同時祭出古琴,應和壇主琴音,以樂凝為中心,共奏天罡元琴陣。
面對琴音擾神,楚婉冰氣壓丹田,檀口一張,發出鳳鳴清音,她身負鳳凰天賦,對於音色有絕對的感覺,她這一嘯聲聽是悅耳清脆,實則正是擊在琴音節拍的空隙,擾亂琴音彈奏。
天罡元琴陣源源不絕,即便一時的節拍凌亂也無關緊要,樂凝調整瞭一下音律再度反撲,她將琴音分成兩半,男弟子主攻,以雄沉琴音攻敵,女弟子主守,以輕柔琴音護持,令得每一個音律在停頓的瞬間都會有新的琴音補上,楚婉冰頓時無計可施。
此時封羿挽弓搭箭,對準楚婉冰氣門便是連環箭矢,欲破其護身鳳火,但鳳軀豈有輕瀆之理,楚婉冰媚眼一瞪,猛提元功,火勢滔滔,將連環箭矢融成灰燼。
“窮酸放肆!”
楚婉冰嬌叱怒喝,反手再抽無塵劍,雙劍同舞,直取封羿而來。
封羿心知對手要拉近距離,瓦解箭矢遠攻的優勢,於是召集弟子射出百箭力阻鳳凰劍勢。
楚婉冰意在突圍,窺準封羿便窮追猛打,以鳳嫣柔韌特性施展靈柔劍訣抵擋近身箭矢,而無塵則凝聚元古大力、冰髓勁、蒼木淬火、拔山掌等妖界神通欲破儒門箭陣。
正邪雙劍,剛柔並濟,轉眼間便欺近三尺范圍,封羿隻覺幽香撲面,抬眼所見便是一雙怒含殺意的秋翦水瞳,心驚膽寒之餘唯有一個念頭——吾命休矣。
楚婉冰嬌嗔一聲,無塵橫削封羿項上人頭,危難一瞬,一個蒼勁有力的字印凌空浮現,正好架住無塵劍鋒。
“妖女休得逞兇,還不快退下!”
出手者正是書壇執事張旭安,隻見他手持判官筆,奮筆疾書,浩然正氣化作化虛為實,蒼勁有力的金字結陣而出,再度築起一道護墻,令得楚婉冰劍鋒再難寸進。
這時狄安也祭出玉尺奇兵,點出奇門星鬥,堵住楚婉冰退路,樂凝再奏天音琴曲,四大儒者聯手起困陣,扼住妖姬鋒芒,紫鶴見狀立即搬運土木元氣,移形換位,四周的封鎖困陣發揮到極限,楚婉冰的雙膝猶如灌註萬斤水銀,舉足難行,頓失七成身法,八大金剛齊聲誦經,梵音如雷,經聲似鐘,震得楚婉冰耳膜劇痛,雙眼眩暈,胸口悶漲難受,幾欲嘔血。
紫鶴沉聲道:“小妖女沒瞭力氣,大傢盡量活捉她!”
眾人聞言,招式收斂三分,就算如此,楚婉冰也被這三教聯手陣局逼得兇險萬分,左支右拙。
危機一瞬,卻見利芒橫空,由外圍劈入,先掃斬方圓地根,絞散土氣,正所謂土木相依,無土之木便是無根之水,難成氣候,紫鶴的土木封妖之陣應聲而破。
斬破道罡困陣,一股強烈魔氣席卷而來,隻見白光散動,一口骨刀射入戰場,恰好擋在楚婉冰跟前,刀氣隨著骨刀插入地面的瞬間凜冽爆發,好似無數骨骸從土裡鉆出,三教連招也為之一頓。
“冰妹,速退!”
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隻見一道英雌身姿強勢入圍,怒拔骨刀,旋腰揮舞,頓時風沙陣陣,楚婉冰認得此招正是斬地根之刀式——烈風沙。
刀氣化風沙,大范圍地席卷而來,將三教陣勢吹出瞭一個缺口,楚婉冰嬌軀一動趁隙退去,臨走之前連環揮劍,施展神劫劍式,配合風沙刀勁反撲三教,將缺口拉開,那人嬌笑一聲化作一道光影瞬間退走。
紫鶴跺足懊悔道:“該死,讓這妖女走脫,我們的襲擊行動必然會被對方察覺,速速離去以免陷入重圍。”
三教眾人點頭稱是,當機立斷取消瞭偷襲行動,全數退走。
楚婉冰立即飛回蒼孁警示,徐虎聞言不禁大吃一驚,立即通知西面的王棟,請他馬上調遣一支精兵前去北面鎮守。
解除蒼孁隱患後,楚婉冰暗叫好險,隨即幽幽一嘆縱身奔出城外,迎著那一縷微弱的魔氣趕去,進入樹林後隻見一名身著骨甲的絕美女子倚樹而立,雙手抱刀,烏黑秀發隨風飄舞,唯獨兩鬢雪白,給那份颯爽英風徒增幾分滄桑和淒美。
楚婉冰嗓子一澀,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嬌呼:“端木姐姐。”
對方睫毛一抖,緩緩抬起眼簾,一雙烏亮眼眸似笑非笑地凝望而來,正是端木瓊璇。
“冰妹,許久不見瞭,你身子可好瞭嗎?”
端木瓊璇展顏笑道,卻有種說不出的苦澀和無奈。
楚婉冰嘆瞭一聲,說道:“端木姐姐,這次真是謝謝你瞭。”
端木瓊璇道:“冰妹你太客氣瞭,姐姐也隻是碰巧遇上而已,看到那些混蛋以多欺少便幫你一把。”
楚婉冰心緒百感交集,卻不知從何說起,隻是咬瞭咬朱唇道:“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
端木瓊璇定定地望瞭楚婉冰片刻,側過頭去望著遠方浮雲,喃喃道:“冰妹……我下個月就要嫁人瞭!”
語氣很是平淡,但卻透著一股化不開的無奈和憂傷,楚婉冰看不清她的側臉卻依稀看見其眼角似有晶瑩泛動。
楚婉冰愣瞭愣,低聲道:“是嗎,那究竟是何傢男兒有這份福氣,能娶端木姐姐為妻?”
端木瓊璇緩緩回過頭來,望著楚婉冰的俏臉說道:“我若說是你傢相公,你信嗎?”
楚婉冰立即吃瞭一驚,媚眼瞪圓,檀口大張,好似被人敲瞭一下腦袋。
“哈哈!”
端木瓊璇捂著肚子大笑起來,笑得玉靨酡紅,眼泛淚珠,嘻嘻道,“冰妹,你吃驚的表情真好玩……咯咯……姐姐逗你玩的!”
楚婉冰嗔瞭一聲,撲過去撓端木瓊璇的腰肢,哼道:“你壞死瞭,這種玩笑也開。”
端木瓊璇抵不過她的撓癢,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聲求饒道:“好瞭,好瞭,姐姐錯瞭……別撓瞭……”
楚婉冰這才松開手,這是端木瓊璇猛地握住她欲收回的手腕,楚婉冰低頭一看竟發現端木瓊璇的雙手完好無損。
端木瓊璇笑道:“是父尊用魔池之水替我重生肢體。”
楚婉冰笑瞭笑道:“如此便好,若不然姐姐這雙巧奪天工的玉手便可惜瞭。”“再怎麼巧奪天工也難選自己的道路……”
端木瓊璇幽幽一嘆,雙眼靜靜地凝視著楚婉冰,眼眸中竟泛起一層晶瑩,看得楚婉冰心頭莫名哀傷。
倏然端木瓊璇玉臂一展,便將楚婉冰攬住,緊緊抱在懷裡,她正欲掙紮,卻感到頸窩一陣溫濕,叫她芳心倏地一軟。
耳邊傳來陣陣如蘭潮暖,隻聞端木瓊璇呢喃道:“要是真嫁給你那相公倒好,起碼每天都能看見冰妹……可偏偏不是他……”
端木瓊璇話語不全,斷斷續續,似乎想以這呢喃細語宣泄內心悲苦,又似在壓抑一些不能道出的哀痛,唯獨雙臂越箍越緊,將楚婉冰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端木瓊璇最後什麼也不說,隻有無聲抽泣,楚婉冰心痛莫名,悄悄地伸出雙手從魔女肋下穿過,與她擁抱在一塊。
過瞭許久,端木瓊璇緩緩松開手臂,抹去眼角淚水,淒然笑道:“冰妹謝謝你,起碼我還能以這個身份再見你最後一面。”
楚婉冰心頭為之一痛,正要說話,卻見端木瓊璇提起斷天魔刀轉身便走,不留任何機會讓她說話,更像是在逃避,生怕自己一聽到楚婉冰的話便無法堅定自己的心念,哪怕這個心念是她根本不想執行。
望著端木瓊璇遠去的背影,楚婉冰心中一陣惆悵,心頭疑雲籠罩:“端木姐姐要成親瞭?似乎那人她很是不喜,但偏偏無可奈何……”
以她對端木瓊璇的瞭解,普天之下能逼她做不願意的事情之人唯有其父——魔尊。
雖然滿頭霧水,但目前戰局才是重中之重,楚婉冰立即趕回金陵,剛回到帥營,卻見穆馨兒拿手絹抹淚,嚶嚶哭泣。
在大堂之中,數名仆人正將一個擔架放下,擔架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正是高鴻。
穆馨兒泣聲道:“龍輝,凌雲給我們傳遞情報的事情泄露瞭……他就被害成這個樣子,你一定要救他!”
龍輝忙安慰道:“師娘請寬心,吾一定盡力救治高師兄。”
這時穆馨兒看見楚婉冰,急忙道:“冰兒,你精通醫術,你一定要救救凌雲!”
楚婉冰臉色丕變,暗忖道:“救他?我巴不得一劍把他殺瞭呢!”
北路遇襲,端木含淚,令得楚婉冰滿肚子火,恨不得現在就一劍捅死高鴻,但她很快便冷靜下來,現在依舊沒有真實證據,根本入不瞭高鴻的罪,畢竟人傢沒有說錯,朝廷大軍的主力是集中在瞭南面,而北面偷襲之事究竟是不是他有意隱瞞尚無定論。
“這廝給出的情報確實沒錯,但是隻給一半,隱去一半。若真是有意為之,那麼隻能說他手段極為高明,既可以坑我們一把,又能推脫責任!”
楚婉冰把心一橫,暗自冷笑,既然你玩這種隻說一半的把戲,那姑奶奶也奉陪到底,遲早叫你生不如死。
楚婉冰瞬間收斂敵意,柔聲道:“師娘莫急,讓冰兒先探探高大人的脈相。”
說罷便伸手號脈,邊號脈邊道:“高大人,您覺得那裡不舒服?”
高鴻哼哼瞭幾聲,嘴唇張瞭張,似乎要用盡全身力氣說話,但卻吐不出一個字。
對方不答話,楚婉冰便難以從話語中找出破綻,於是便轉問穆馨兒:“師娘,高大人是如何受傷的?”
穆馨兒嘆瞭口氣道:“凌雲被人揭穿與我們互通消息,遭到昊天教的人迫害,幸虧他的護衛拼死相救才逃出困局,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趕來金陵,當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傷得不成樣子……”
楚婉冰漫不經心地道:“高大人的護衛拼死護主是為忠,穿過敵軍重重包圍將主人送至金陵,是為勇,如此忠勇之士,夫君,你定要厚葬他們!”
她這話中有話,將疑點暗中傳遞給龍輝——既然昊天教有心殺人,區區幾個護衛居然能將他送出重重包圍!龍輝聽出她話中暗語,不動聲色地道:“這是自然,冰兒,高師兄的狀況如何?”
楚婉冰收回號脈玉指,嘆道:“被內功震傷瞭肺腑和肝脾,淤血甚多,再加上身上還有數處刀傷,極為嚴重,需得小心調理,但這都不是最主要的,他體內已經被人下瞭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穆馨兒曾遭受蠱毒之害,聽到此言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眼淚直流,楚婉冰暗忖道:“穆師娘如此緊張此人,我若沒有十足證據還是莫要亂說話,免得惹她不快。”
龍輝見穆馨兒秀眸含淚,急忙安慰道:“師娘莫慌,冰兒乃杏林聖手,再加上她麾下也有不少蠱毒高手,應該有法子解開高師兄的蠱毒。”
穆馨兒這才松瞭口氣,龍輝便道:“高師兄傷勢甚重,還是先送他到安全之地靜養為好。”
穆馨兒含淚點瞭點頭,楚婉冰便道:“師娘,金陵之中最安全的莫過於軍營,便將高大人留在這兒吧。”
她搶先發話,便要將高鴻跟穆馨兒隔開,她已經打定瞭主意,高鴻不是奸細還好,若真包藏禍心,那得先支開穆馨兒再慢慢收拾他。
龍輝命人將高鴻安置在軍營內,再找來最好的軍醫,用最好的藥材給他治傷,待四下無人,楚婉冰雙臂交叉抱胸,悶悶不樂地坐下。
龍輝道:“冰兒,還在為高鴻的事情發愁嗎?”
楚婉冰鼻子輕哼瞭一聲,撅嘴道:“那小子明顯有問題,給的情報隻有一半,害得蒼孁險些出事!”
龍輝已經得知戰況,便將她摟在懷裡哄道:“冰兒莫氣,這一切還不是有你嗎?你大顯身手巧妙化解蒼孁危機,就算那個高鴻有問題也瞞不過你。”
楚婉冰咬牙道:“我真恨不得馬上就在軍營裡結果瞭他,省得他又興風作浪。”
龍輝苦笑道:“這可不行,咱們沒有任何證據,若是冒然殺掉他師娘那邊就不好交代,而且他也是因為暗助我軍而遭受報復,若真將其殺掉,有損咱們龍麟軍名聲。”
楚婉冰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忒麻煩。”
龍輝道:“他一個弱書生能夠突圍而出就已經很叫人費解,既然不能殺他,那幹脆把他發配到外圍城郡軟禁起來,省得在一旁壞我們大事。”
楚婉冰急忙制止道:“切慢,若他真是滄釋天的奸細,咱們此舉說不定就是滄釋天想要的。”
龍輝奇道:“此話怎講?”
楚婉冰道:“一個書生突圍而出本來就是很明顯的破綻,以滄釋天的老奸巨猾怎麼會用這麼明顯的手法?一般的人遇上這種情況,面對這樣一個投誠者既不能殺,又不能相信,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將其疏遠,不讓他接觸高層核心,又或者軟禁監視起來!”
龍輝點點頭道:“是這麼個道理,一般人都會這麼做。”
楚婉冰道:“要是我們真把他發配到其他城郡,令他遠離龍麟軍核心地帶,又會發生什麼情況呢?”
龍輝凝眉細想,楚婉冰直接道:“咱們現在最大的優勢便是集中兵力把守少數城池,其他城池因為有地支陣法護持所以不怕敵軍攻擊,如今金陵的地脈受損,難以發揮地支陣法,所以咱們的兵力大多都集中到瞭金陵這一帶,要是在這個期間再有一個郡城地脈受損,又會如何?”
龍輝深吸瞭一口冷氣,一字一句道:“那麼龍麟軍便會面臨朝廷的多面圍剿,而我們更會被多條戰線拖垮!”
楚婉冰道:“所以決不能放他離開金陵,要把他牢牢盯在眼皮底下!”
龍輝道:“如此一來等同於增加龍麟軍的核心機密暴露的危險。”
楚婉冰幽幽一嘆,咬唇問道:“小賊,你信我嗎?”
龍輝點頭道:“冰兒是我的心肝,不信你等同於剖心裂肝,怎會不信!”
楚婉冰嫣然一笑,踮起腳尖在他腮邊親瞭一口,印下一個淡淡的唇印,道:“那咱們龍主大人,妖帝陛下就做一回聽信枕邊風的小男人吧!”
龍輝哈哈一笑,將她抱在懷裡,說道:“冰兒吹得枕邊風又香又甜,既是忠言卻不逆耳,為夫還怕挺不過呢!”
楚婉冰芳心為之一甜,鬱結的心情得以緩解少許,但今天發生的諸般種種始終難以散去,無論是高鴻的投誠,還是端木瓊璇的婚事……“高鴻的事雖然迷霧重重,但仍有一個方向,不過是眼前之急。”
楚婉冰倚在龍輝懷裡,細想起來,“唯獨端木姐姐的婚事……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大不瞭,但我總覺得可能會醞釀出極大的風波。”
想起端木瓊璇方才那淒美而無奈的眼神,楚婉冰不禁又泛起一絲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