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與北城露領著五十多人的精騎小隊飛速趕往朔風,一路上他們目睹瞭異族聯軍的兇殘和可怕,所過之處寸草不留,幸虧北疆重鎮百姓全部集中到瞭軍鎮內,在外采取壁野堅清的戰法,令得鐵烈和西域聯軍無從下手。
鐵烈乃是阿古畢肖結合起來的部眾,可謂是舉族皆兵,他們在吸收吞並草原其他部族,如今兵力高達十五萬,西域諸國的士兵鼻梁高挺,眼眶深邃,非神州人士,正是單純的西域人,而張煥雨手下的士兵其實大多都是神州人士,隻不過到西域當兵而已,這西域諸國早已被昊天教滲透和控制,對滄釋天的命令是堅決執行。
慕容熙率領小隊避開路上敵軍,總算來到朔風,他們手持鐵壁關軍令和信符,守城士兵很快便迎他們進城。
鐵如山退役後,朔風則交由劉廣林鎮守,此人四十餘歲,行事老成穩重,熟知兵法,他得知鐵壁關來人後立即出來迎接。
慕容熙拱手道:“鄙人慕容熙,見過劉廣林將軍。”
劉廣林回禮道:“原來是慕容世傢三公子,劉某久仰瞭。”
慕容熙遞過一封信道:“劉將軍,此乃陸謀師托我帶來的,請您過目。”
劉廣林打開信封一看,臉色微沉,嘆瞭口氣道:“督帥所下軍令劉某定然執行到底。”
原來信封內寫著楊燁所下之命令,要劉廣林堅守朔風半個月,消磨敵軍銳氣,然後再配合大軍反撲對手。
慕容熙道:“密信已經交到,在下還有要趕往遼東聯系崔傢軍,就此別過。”劉廣林苦笑道:“慕容公子,如今敵軍已經守住瞭通往遼東的道路,要去遼東恐怕有些困難。”
就在此時,城頭敲響瞭警鐘,全城軍民頓時緊張起來,士兵拿起武器急忙沖上城頭,婦孺關緊門窗,男子出門去替士兵搬運石頭、炮彈……劉廣林急忙登上城頭,指揮作戰。
慕容熙和北城露隨著劉廣林登上城頭,朝遠處望去,隻見煙塵翻滾,旌旗蔽日,萬馬奔騰,正是異族大軍前來掠地攻城,十幾萬人凝聚成一股強悍的威壓,令得這小兩口臉色丕變。
劉廣林下令道:“全城戒備,兵將固守!李德建,命你速帶兩百騎兵前去試探對手虛實,切記不可戀戰,探明便走!”
李德建迅速點齊百騎,快速奔出城門,他所率皆是輕騎,機動性甚強,而且對方似乎也沒有難為的意思,他們速去速回。
李德建稟報道:“劉大人,粗略估計敵軍人數有十萬上下,分為左、中、右、前、後五大軍部,前軍約莫有一萬人馬,左右兩翼為西域胡兵居多,而中軍則掛著這麼一副旗幟,屬下愚鈍不知此旗是何許人也。”
說罷便隨手畫瞭個大概,但他畫工著實不敢恭維,畫得歪歪扭扭,看不清所以然。
慕容熙說道:“李將軍,不如你來口述,小弟來畫。”
李德建尷尬笑瞭笑,點頭贊同,便將所看到的旗幟說出,慕容熙畫技高明寥寥幾筆就勾勒出瞭那面旗幟的形狀。
將紙鋪平,露出一個怪異的圖案,隻見一頭巨狼張著大口咬住太陽,而四肢則踏著火焰,最叫人詫異的是狼長著十三條尾巴。
劉廣林臉色一沉,脫口而出道:“邪狼吞日旗?這……這是三十年前鐵烈國師獨有的旗幟!”
此話一出,令得眾人微微吃瞭一驚,三十年前鐵烈在國師瓦敦摩耶的經營下迅速崛起,成為草原霸主,曾一度兵臨玉京,若非楊燁橫空出世,恐怕這異族鐵蹄已經踏破帝都瞭,而瓦敦摩耶也在楊燁的絕地反撲下埋骨中原,但萬萬料不到三十年後這面旗幟再度出現。
慕容熙道:“一面旗子說明不瞭問題,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對方玩得攻心把戲,想借一個死人名號來提升士氣或者嚇唬咱們。”
劉廣林點頭道:“慕容公子所言甚是,任他掛什麼戰旗,劉某絕不會讓這群蠻夷踏進朔風半步!”
異族聯軍已經逼近朔風,若是換瞭五年前,士兵早就打開城門沖出去跟他們死磕瞭,但今時不同往日,北疆邊軍的兵力已經減弱瞭一半,唯有依墻而守。
劉廣林手臂一揮,喝道:“神火營速速備戰!”
整齊的步伐伴隨著鎧甲摩擦的聲音而響起,火槍搭上城頭,火炮校準方向。
劉廣林道:“火炮,給我打!”
火舌吞吐,炮聲如雷,然而鐵烈先鋒騎兵忽然化整為零,向四周散開,炮彈並未造成太嚴重傷害。
隻見那隻騎兵先以遊走不定的方式奔跑,然後再匯聚成團,結成陣勢朝朔風北門奔去,劉廣林再命人發炮瞄準時,那些騎兵再度散開,他心知對手有意耗損朔風的彈藥,幹脆把心一橫,讓火炮暫時啞火。
“弓弩兵,給我瞄準瞭打!”
既然火器耗費大,便改成較為普遍的箭矢迎敵,一聲令下,箭如飛蝗,迎頭射下,將這支騎兵射死瞭不少,但其他人依舊不懼弓弩,任由箭矢加身,便是不倒,哪怕是身中數箭也依舊策馬狂飆。
慕容熙覺得甚是奇怪,劉廣林也是首度見到這種不怕死的士兵,原來這些騎兵是想服用特殊藥物,不覺疼痛,隻要還有一口氣便可以勇往直前。
很快便有二十多名騎兵沖到護城河前,他們迅速解下身上甲胄,隻見那些甲胄是平板構造,邊緣有連接的機括扣子,幾下子便聯成一大塊,甚是堅硬厚實,往河面上一丟,就成瞭浮橋,給身後的同伴鋪路。
守軍一個疏忽對方有五個士兵已經沖到城墻底下,他們迅速解開身上鎧甲,隻見上邊綁著一大捆火藥,隨後掏出火折子,便要點燃引線。
慕容熙大叫不妙,奮不顧身跳下城墻,施展傢傳輕功雲深七重影,閃電撲向兩名鐵烈士兵,左右雙手探出分別扣住他們喉嚨,猛然發力將這兩人甩向另外兩個,四個人啪的一聲撞在一起,飛離城墻。
北城露也趁機跳下,在他點燃引線之前一劍斬斷手腕,然後蓮足飛起一腳將其踢飛。
劉廣林也看出對方的意圖,這支不要命不怕痛的騎兵分明就是來炸城墻的,若真給他們靠近,勢必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於是命令騎兵出城迎戰,以騎對騎,欲將對手殲滅在城墻遠處。
恒軍騎兵殺出城門,便同鐵烈騎軍打在一起,恒軍配備的馬刀為刀身較直,鋼質上佳,一刀劃下便可劈裂兩指厚的甲胄,稱為破甲刃,而鐵烈的馬刀逞弧形,利於揮舞,較為容易展開刀勢,恒軍殺傷力強,一旦劈中不死也得重傷;鐵烈出刀快,往往能搶在恒軍之前出手,但恒軍盔甲厚實,若砍不中要害對恒軍影響不大。
雙方你來我往,激戰不休,戰至白熱化,鐵烈兵仰天嘶吼,赫然爆發體內蒼狼血脈,化作半狼人,狂態畢露,朝著恒軍撕咬過來,好幾個士兵被他們咬斷喉嚨。
眼見鐵烈化狼,恒軍立即轉變戰術,兵長指揮眾人先行後退,避開狼人鋒芒,這些狼人雖然兇殘力大,可無鍛骨經根基,根本無法控制澎湃的妖血,全部化為隻有殺戮念頭的妖物,他們可能還保留一些昔日的作戰本能,但已經沒有瞭往日協同進退的陣勢,各自為戰。
恒軍騎兵迅速後撤,以作誘敵之態,然後步軍頂上,以穩固的方陣抵禦狼兵狂勢。
神火營率先開火,先挫狼人銳氣,待距離拉近後,弓弩齊射,釘殺妖狼,這些狼人早已不覺痛楚,傷口的血腥味隻是叫他們更加瘋狂,前方的狼人被射死,後方的狼人則踩著屍體殺來,轉眼間就逼近步兵方陣。
鐵甲營大喝一聲,卯足力量舉起盾牌,嗖嗖鐵器的摩擦聲響起,築成一道鋼鐵防線。
隻聞咚咚的撞擊聲響起,狼人已經沖到陣前,他們力氣極大,撞得鐵甲營士兵手臂發麻,下盤不穩,幾乎握不住鐵甲盾牌。
就在此時,步兵指揮大喝一聲“開!”
鐵甲營將士立即挪開小許距離,無數桿鉤槍從盾甲縫隙中探出,將狼人戳瞭幾個窟窿,腥熱的鮮血噴灑而出,濺到盾甲之上。
血腥味令得狼人更加瘋狂,他們不畏死傷,不懼痛楚,朝著恒軍盾甲防線撲來,有的用兵器,有的用爪子,有的直接用身子撞,好似怒海狂濤一般拍打在盾甲之上。
鐵甲營士兵再也支持不住,啪的一聲就被撞到在地,防線也開瞭一道口子。
“斬!”
步兵將領並未慌張,怒喝一聲,隻見陌刀營從後湧出,明晃晃的刀鋒唰的一聲劈斬而過,上百個陌刀手同時揮刀,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絞肉刀輪,凡被刀鋒觸及,無不血肉橫飛,肢解臟裂。
步軍將又喝道:“刀退槍刺!”
陌刀手揮刀之後都會有一陣的遲緩,於是鉤槍手立即上前補位,即可保護同伴,又能刺殺漏網之魚。
“槍退,刀斬!”
鉤槍手出陣廝殺三五個回合後,步軍將再度喝令,陌刀再度出戰,巨刀橫削豎斬,殺得這群妖化狼人片甲不留。
就在北門告捷之時,東門卻發生瞭異變,同樣是一支鐵烈騎兵沖殺而至,其戰法與北門那支毫無分別,不畏傷痛,隻求能靠近城墻城門,引爆火藥。
“聲東擊西!”
劉廣林咬牙大罵一聲,“他娘,把這些狗雜碎全部打死,不能讓他們靠近城池。”
恒軍動用瞭鐵甲神雷,將靠近的鐵烈騎兵一一射殺,但卻有種殺雞用牛刀的感覺,雖然剿滅瞭來犯敵人,護住城墻,但也平白損耗瞭不少鋼釬箭矢。
剛剛打退東面的敵兵,西面又來瞭一支騎兵,同樣是以炸毀城墻為目的,不畏生死,一股勁地朝前沖,劉廣林不禁感到有些吃力,敵人這般前仆後繼地沖來,擺明瞭是要以本傷人,欺負朔風兵力不足。
“媽的,要是換瞭以前,直接就把人拉出城去跟你們對幹瞭!”
劉廣林暗自叫罵,對方這些自殺性的騎兵既是試探,也是誘戰,就像是一些吸血虱子,你不打它,它就咬你;你打瞭它,又耗損力氣,就難以招架後邊的猛獸,令劉廣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好生頭痛。
這時北城露,美眸一轉,忽然心生一計,說道:“劉大人,小妹有辦法可對付他們。”
劉廣林喜道:“北城姑娘請講!”
北城露道:“不如將火油倒在護城河上邊,然後再點火!”
劉廣林連聲叫好,立即命人照做,轉眼間朔風的護城河便燃起熊熊烈火,鐵烈騎兵的浮橋難以搭載,就算搭載成功,他們若敢渡水,火焰立即就會點燃他們身上的火藥。
火勢一起,鐵烈騎兵的自殺性沖鋒便遇上阻礙,便會不由自主地控住馬韁,這樣馬匹的奔跑也就慢瞭下來,正好成為城頭守軍的活靶子,來多少殺多少。
待火勢耗盡後,劉廣林繼續命人往護城河裡倒火油,然後城墻上便讓人點燃火箭等候,隻要對方一沖到護城河附近,立即放箭點火,燃起火墻阻撓敵襲。
隻要鐵烈敢攻過來,火墻則會幹擾騎兵速度,而墻上守兵便可從容放箭射敵,而朔風乃八大重鎮之首,其火油甚是豐富,那些自殺騎兵敢上來,他們就敢點火,不怕跟對方虛耗。
第一日的戰局不過是相互試探,異族聯軍並未投入過多兵力,打瞭幾陣後便鳴金收兵,安營紮寨。
第二日,天際初現曙光,便見對方軍營寨門緩緩打開,駛出一架豪華奢侈的黃金轎子,這架轎子高約十五尺,長約四十六尺,由四十個壯漢抬著,這些壯漢目光銳利,太陽穴高高凸起,顯然是內外兼修的高手,在轎子四周有兩排俏俾,她們或撒花,或彈琵琶,或吹蕭……巧笑嫣然,宜喜宜嗔,端的是聲色齊聚,給肅殺的戰場增添瞭幾分溫柔香氛,而轎子上端更是插瞭一面旗幟,上邊寫下瞭這麼幾個大字:“聖主騰雲,天下共皇,兵武止戈,四海歸降!”
轎子上以上佳貂皮鋪就座椅,一名金發碧眼的男子端坐其上,身著金縷長袍,道道金紋縱橫交錯,匯聚成一副邪狼吞日圖,嘴角掛著一絲輕蔑冷笑,眼中透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氣,正是那日同楊燁激戰狩獵谷的男子。
這頂轎子來的莫名,劉廣林暫且按兵不動,隻見轎子停在護城河前十步,一個壯漢大聲喝道:“鐵烈國師煌天摩耶駕到,有請劉廣林將軍出面一敘!”
劉廣林站出來道:“你我敵對,立場分明,若是勸降的廢話便省下暖胃吧!”這時一聲悠揚長笑響起,煌天摩耶緩緩站起身子,搖頭嘆道:“劉將軍,你我皆是大恒臣民,何來敵對之說?”
劉廣林不由一愣,這話令得他無從招架,唯有哼瞭一聲:“你們鐵烈屢犯我神州邊疆,自古便是死敵。”
煌天摩耶哈哈笑道:“此時彼一時,昔日敵對已經過去,如今鐵烈和西域已向朝廷呈上降書,願世代臣服,作大恒藩國。”
劉廣林頓時大吃一驚,好似晴天霹靂一般,但他很快就恢復平靜,冷聲道:“既是大恒藩屬國,為何還要犯我邊疆!”
煌天摩耶道:“劉將軍,誤會瞭,吾等並非侵犯天朝,而是奉旨討賊!”
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卷黃綢,正是大恒聖旨。
劉廣林臉色為之一沉,冷聲道:“胡說八道,吾等皆是忠肝義膽之士,那容你這番邦狗種污蔑!”
煌天摩耶道:“此聖旨乃當今聖上親手所寫,命吾等討伐叛賊楊燁!楊燁身為異性王,封地千裡,卻不思皇恩,強奪鐵壁關兵權,聚眾謀反,天下共誅之!”劉廣林勃然大怒,罵道:“住口,督帥清名豈是你能褻瀆,什麼當今皇上根本不是皇甫一族血脈,乃昊天教桃代李僵之詭計,意圖顛覆大恒天下,督帥重掌兵權乃是撥亂反正,重整大恒青天!”
慕容熙和北城露不由暗自吃驚,想不到昊天教竟然玩這麼一出把戲,讓鐵烈和西域直接臣服,作為藩屬國來攻打鐵壁關,並美其名曰討伐逆賊,這樣一來滄釋天就以名正言順調撥各種物資給這支異族大軍。
“當初來瞭一個萬妖歸降,如今滄釋天就連玩這麼一招四海歸心,看來昊天教準備開始大動作瞭!”
慕容熙湊到北城露耳邊低聲說道,說話時熱氣時不時噴在小巧的耳朵上,北城露也不知為何芳心倏地一酥,竟沒將他的話聽進去。
聽瞭劉廣林的答話後,煌天摩耶嘆道:“又是一個楊燁的同黨,不可留,不可留也!”
話音未落,他身形忽然一晃,在半空拉出一道殘影,眨眼間便逼近城墻。
守兵立即弓箭火槍招呼,但煌天摩耶也不躲不閃,反而雙手負後,一派悠閑,他體外忽然湧出一團渾厚的星河太極氣,正是天穹妙法之護身真氣。
真氣柔韌綿長,卸勁化力,輕松蕩開攻擊,箭矢火彈難近方圓三尺之內。
煌天摩耶嘿嘿一笑,嗖的一下便欺上城墻,士兵們立即舉起兵器圍過來,但煌天摩耶舉重如輕,袖袍一抖,一口熱浪火氣便湧瞭出來,將周圍的士兵燒成焦炭。
劉廣林久經戰場多年,一眼便瞧出煌天摩耶修為絕頂,所謂的人海戰術根本沒用,立即抽身後退,欲離開城墻,煌天摩耶嘿然冷笑,輕輕一踏,看似緩慢無比,實則是縮地成寸,嗖的一下逼近劉廣林一丈之內,而且他身上散發灼烈火氣,移動之時就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彈,劃出奪目火痕,又似一條出動火蟒,凡是擋路者無不斃命。
煌天摩耶距離還有劉廣林還有五尺之遙,慕容熙搶身撲出,他腳踏雲深七重步,拉起劉廣林便逃,煌天摩耶甚是意外,但手上毫不放松,腳步再快三分,逼殺眼前獵物。
“黃口豎子,哪裡走!”
煌天摩耶一記火蠶手便朝拍來,慕容熙隻感到背門一陣灼熱,知曉對方手掌再推半寸,自己和劉廣林便要同葬火海。
生死關頭,逼出瞭慕容熙最大潛能,他猛提一口真氣,強貫任督,流轉百骸,嗖嗖幾下,竟硬生生朝前挪瞭半寸,令得煌天摩耶的掌勢落空。
暫時脫險,慕容熙不敢放松,將雲深七重影發揮到瞭極致,步踏虛幻,形若走電,竟同時化出七個虛影,而這七個虛影再相互交錯,幻化無邊,相互增生,轉眼間就化作七七四十九個影子,分散而走,朝著四方奪路逃生。
煌天摩耶咦瞭一聲,不禁贊道:“雲深七重影果然名不虛傳,虛實相化,叫人難辨真偽!”
他自重身份,既然一擊不中便無意再繼續追殺,長嘯一聲,揚長而去,城頭士兵無一能攔。
煌天摩耶輕輕坐回轎中,淡淡地道:“無知逆賊,珍惜爾等不多的光陰吧!”說罷命令轎夫抬轎離去,一路上自是花香聲樂絡繹不絕,排場極盡奢華龐大。
慕容熙帶著劉廣林逃出險地,但施展瞭這極限輕功已是氣空力盡,不支倒地,劉廣林急忙扶住他道:“慕容公子,你可還好?”
慕容熙臉色煞白,真元極度損耗,不斷咳嗽道:“沒事……將軍不要理我,小心敵軍再來……”
說罷便昏倒在地。
“將軍,敵人又開始進攻瞭!”
城墻上再度響起警鐘,劉廣林先命人照料慕容熙,然後繼續趕上城頭,但他這回並不直接露面,而是隱藏在暗堡裡指揮,畢竟那個煌天摩耶太過可怕,雖說軍人戰死沙場乃宿命所歸,但他心知自己若倒下,朔風被破隻在朝夕,為瞭全城軍民隻得做一回縮頭烏龜。
暗堡乃是在城墻中段挖出的一間密室,有數條通道貫穿四面城墻,可以方便傳遞軍令,劉廣林進入暗堡後便透過細縫朝外看去,隻見對方陣中緩緩駛出數個龐然大物,其輪廓倒有些像是投石車之類的石炮,看其規模卻比一般的石炮大瞭不少。
“絕對不能讓這些石炮打出來,若不然朔風危矣!”
劉廣林雖沒見過石炮威力,但多年從軍經驗令他做出判斷。
劉廣林下令道:“速命羅忠率兩百騎軍去掠戰,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得給我摧毀石炮!”
最後又頓瞭頓,咬牙狠決地道:“就算死也得把石炮毀掉!”
那個羅忠乃是一個面色黝黑的壯實男子,接到這道軍令後,臉色頓時沉瞭下來,他深吸瞭一口氣,斬釘截鐵道:“請劉將軍放心,末將一定完成任務!”
時間緊迫,劉廣林也不矯情,拍瞭拍他肩膀道:“羅兄弟,你盡管放心,隻要劉某還有口氣在,絕不會虧待你的傢眷!”
說罷倒瞭一碗酒遞過去,羅忠接過踐行酒一口喝光,猛地將碗摔碎,大步踏出。
羅忠翻身上馬,大喝一聲:“兄弟們,隨我一同去殺鐵烈狗!”
說罷抽出一條紅巾綁在頭上,這個動作正是鐵壁關一個公開的秘密,隻要頭上綁紅巾便是打定瞭死志,此行定是有死無生。
眾騎兵見狀為之一愣,羅忠大叫道:“此行九死一生,誰若不願去便退出!”喊話一出,眾人籌措瞭一會,有幾個人朝後退去。
羅忠臉色一沉,大喝道:“膽敢亂我軍心,拉出去砍瞭!”
那幾個人急忙求饒,但刀不留情,轉眼便成刀下鬼。
羅忠冷聲道:“老子已經豁出去瞭,無論如何也要守住朔風,你們誰退出就等於把自己傢人置身死地,我羅忠絕對容不下這種孬種,你們要是個漢子就給我沖出去,多殺幾個蠻夷胡狗,就算死也拉個墊背!”
此話一出,再無人敢起退縮之意,羅忠道:“將軍會照顧你們傢人,你們放心隨我上路吧。”
話音中透著一個悲壯,羅忠反手拔出軍刀,大喝一聲,率先沖瞭出去,其他人哪敢落後,紛紛狂飆而出,殺向敵營。
與此同時,劉廣林也派出三千騎軍和四千步兵掩護,給這兩百死士開路,對方敵軍正在護送石炮進入射程,看到恒軍撲瞭出來,立即采取應對之策,一場生死較量再度開始。
恒軍以步兵方陣開路,騎兵掩護側翼,步兵走勢雄沉穩重,騎兵勝在輕便敏捷,可謂奇正結合,互補不足,雖然出戰敵軍人數眾多,但朔風兵將仍舊不落下風。
隻看外圍鐵甲營將士相互挪開距離,鉤槍從中伸出,整個方陣就像是一隻巨大的刺蝟,硬生生地擠進敵陣。
鐵烈多以輕騎兵為主,面對這“長刺的龜殼”有種老鼠拉龜的感覺,幸虧左右兩軍乃西域兵,立即派出重騎兵抵禦,他們裝甲堅固,全身完全覆蓋,不僅人有人甲,連戰馬也全副披掛,一個騎兵就好像是一座高大的鐵鑄雕像,一旦沖鋒,就好像鋼鐵城墻迎面壓來。
重騎兵奔跑開來,鐵烈輕騎立即讓路,沉重的鐵甲摩擦聲轟隆隆而響,就像是一條鋼鐵巨龍,耀武揚威,隻要被他們撞上,無論是什麼都得被碾成粉末。
面對這些渾身厚甲堅盾的鐵浮屠,步兵方陣立即生出應對之策,隻見陣容一變,鐵甲防線分開,挪出瞭八個缺口,每個缺口沖出一隊刀斧手,他們輕裝便捷,動作迅敏,就像是八根細針刺入鐵浮屠的縫隙之處。
他們同時壓低身形,對準馬腿便是狠狠一刀。
他們隻是隨便砍一條馬腿,戰馬立即馬失前蹄,前陣一亂,後陣難行,西域重騎頓時相互碰撞,乒乒乓乓的金鐵碰撞聲響起,他們相互踩踏,死傷慘重,尚未交戰便損傷過半。
刀斧手斬瞭馬腿立即回到陣中,而鐵烈輕騎兵見鐵浮屠慘白,飛奔來救,這時陌刀手沖出收拾殘局,從方陣四個方位出列,正好排成東南西北四個戰隊,遠遠看去,步兵陣就像是一個軸心,而四面的陌刀手是從軸心衍生出來的刀輪,整個刀輪在戰場上旋轉絞磨,任你渾身鐵甲也好,人高馬大也罷,全部斬成碎片。
眼見恒軍越戰越勇,異族聯軍立即采取措施,點燃火藥彈就朝方陣丟去,恒軍猝不及防被炸死不少人,有的被炸得筋骨寸斷,戰力盡失,但為瞭不影響隊形陣容,隻能忍痛放棄受傷士兵,任其自生自滅。
對方以火藥炸陣,恒軍立即反擊,神火營架起火槍,誅殺手持火藥彈的蠻夷,然後弓弩營再射殺漏網之魚,迅速清理這些威脅。
步軍陣雖然厲害,但敵軍人數眾多,很快便將缺口補好,而且前仆後繼地湧來,使得步軍方陣再難寸進。
步兵已經強行撕開敵軍防線,騎兵立即從側翼掩殺,好似兩把尖刀般插入敵軍肋下,但鐵烈不容石炮有失,拉開陣勢便跟恒軍鬥瞭起來。
趁著戰亂紛爭,羅忠領著兩百死士沖瞭出來,他們目標單一,便是靠近石炮將其毀去。
羅忠抽出破甲刀,左削右斬,殺開血路,大喝道:“兄弟們,給我沖!”
話音未落,嗖的一聲,身後的一個騎兵喉嚨便被貫穿。
就在石炮周圍佈滿瞭弓弩手,而且這些弓弩手都是站在石炮底座上,羅忠大吃一驚,眨瞭眨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石炮竟然不用牲口拖拽而行駛,拉動那龐大炮身的是數十輛怪異的車子,正是儒門焚油車,而在焚油車上站滿瞭弓弩手,他們隨著車架而動,他們所用的弓弩也與恒軍不同。
普通的弓弩可以捧在手上,這些弓弩卻是用一個三條腿的架子支起,而且弓弩本身也比一般弓弩大,每發一箭都是會響起沉悶的聲響,噗的一聲,好似一個小悶雷,而箭矢的威力也更強,絲毫不再火槍之下。
羅忠久居軍旅,對於弓弩還是有幾分瞭解,普通弓弩大約長兩尺半,適合步騎兵使用,隨著長度增加,弓弩的弦線也更加堅韌,打得距離也就越遠,最大的弓弩也就三尺而已,再大的話便是弩炮。
但鐵烈手上用的弓弩將近六尺半,差不多趕上一個成人的高度瞭。
噗噗數聲,一枚銳箭射出,先將兩名恒軍身子貫穿,然後箭矢還狠狠釘入一匹戰死的馬身上,如此強悍的威力令羅忠心頭一斂。
噗的一聲,又是一枚箭矢射來,羅忠根本來不及躲避,左臂赫然中箭,劇痛立即傳遍全身,羅忠低頭一看,整條左臂都被打斷,鮮血順著傷口不住流淌下來。
“媽的!老子跟你拼瞭!”
斷臂之痛令得羅忠狂怒交加,迸發最後一絲血勇,掄起破甲刀便迎著敵陣沖去,隨行死士也前仆後繼而上,而焚油車上的鐵烈士兵挪動弓弩,對準瞭他們……金陵帥府,雀影傳來最新消息——鐵烈與西域同時向大恒臣服,並助大恒討伐逆賊!龍輝臉色一沉,眼睛緊緊盯著桌子上的密報,心中暗叫不妙——這兩大異族歸降大恒,那麼滄釋天便可名正言順地給予支援,如此一來,鐵壁關危矣!他猛地深吸瞭一口氣,推門而出,頒下緊急軍令,調來嶽彪、令狐達、馬義三員大將,命他們各率五千兵馬沉坐戰船出海,火速趕往遼東,與崔傢軍回合,一同支援鐵壁關。
之後龍輝又立即趕回府邸,他徑直沖入內院,喚道:“無痕,快替我取來四大仙劍!碧柔,將天宮八鉉譜取來。”
眾女一聽不由吃瞭一驚,林碧柔微微愣道:“夫君,莫非要用誅仙劍陣?”
龍輝點瞭點頭。
林碧柔花容微變,蹙眉道:“可是……夫君,這誅仙劍陣尚有許多不明瞭之處。”
龍輝笑道:“我隻是摸索一下,並非真的要擺劍陣。”
林碧柔松瞭口氣,便去取誅仙四劍,玉無痕也去拿天宮八鉉譜,龍輝展開琴譜,由於他前世記憶尚未恢復,所以隻能後再讓玉無痕以數術之道推算出劍譜排列。
花瞭整整一天一夜,玉無痕將太荒古篆重新羅列出來,龍輝掃瞭一眼,隻能看懂大半,於是又去找來秦素雅將古篆譯出,龍輝總算將劍譜的內容讀懂。
雖然讀懂,但卻要施行卻不容易,這四口仙劍相輔相成,亦相生相克,可以四劍平衡運轉結成攻守如一的陣法,也可各有側重,將某一把劍作為陣眼,其餘三劍為輔助,便可產生不同效果。
比如誅仙劍為陣眼,那麼陣法便是主攻,無數的劍氣彌蓋而下,將敵人直接斬殺,但這四大仙劍各有不同劍意,四劍一旦結陣,其劍意便糾纏扭動,此消彼長,忽而誅仙劍意盛,戮仙劍意衰;忽而陷仙劍意遽強,絕仙劍意便弱……這四大劍意,總有一劍至強,一劍至弱,其他兩劍也各有消長,隻是不太明顯。
龍輝嘆道:“此以強補弱,以實盈虛,這正是天道之理,說著容易,做起來未必輕松。正如碧柔當年從君臣之道悟出九霄合一是相似的,但真正能做到之人又有幾個。”
林碧柔道:“夫君,不如咱們先緩一緩,尋出一個穩妥方法再說。”
龍輝笑道:“無妨,我就試一試,若是不行立即撤去劍陣。”
說罷便慢慢調節真氣,以天龍元靈感應四大劍魄。
龍元召喚,四劍共鳴,霎時豪光沛放,直沖霄漢,龍輝感覺到四劍與自己進行溝通,真氣貫經通脈,渾身舒爽,心想:“那便將四劍運轉!”
他深吸一口氣,斂神凝氣,手捏神劍訣,腳踏星鬥步,以陷仙劍為中心,誅仙、戮仙、絕仙為佐劍,施展寰宇困劍訣。
隻聞嗖的一聲,氣壓劇降,寰宇困劍立即運行,但龍輝立即感覺到瞭不妥,四大劍意正在不斷消長,根本難以掌控。
這四劍劍意自成一體,自有靈識,可自給自足,再佈陣之後便會自相生長,一時強弱不均,一時相互制衡,很難驅使,若要駕馭四劍,隻可在四劍尚未均衡之時。
可是這樣又會造成四劍強弱不均,一個不慎便會反噬自身,形神俱滅。
龍輝明白此理,默運真氣,發現要想駕馭四大仙劍除非是損強補弱將完未完之時,早一分,四劍強弱混亂,容易走火入魔,晚一分,四劍相互制衡,再也不聽使喚,所以要在這均與不均之間,時光至為短暫,幾如電光石火,不容把握。
詫異隻在瞬息間,龍輝一個分神和遲疑,令得自己反陷陣中,這正是劍陣反噬之征兆。
寰宇困劍訣即使招式,意思陣法,龍輝甫一入陣便遭萬劍襲身,他立即轉運武決,施展盾守之法,固守方寸,雖然擋住劍氣,但卻難敵無邊劍意。
龍輝隻覺雙目刺痛,眼前一片黑朦,緊接著便是耳膜轟鳴,聽覺被封。
“不妙!”
龍輝心知劍陣具有針對五感之功效,立即抱元守一,抵抗劍意侵襲,而劍陣又起異變,生出無窮無盡的虛空幻象,龍輝一時身處寒冰之地,一時墜入烈火烘爐……種種變幻令得他靈識失常,便是想以神念感應都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