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熙知道自己踩瞭雷區,但總覺得憋氣委屈,誰他媽知道天下會有穆冬城這樣的男人,可以八九年不跟人做愛?難怪當初復合的時候,在床上的表現那麼生澀,自己還贊嘆對方扮純清很投入,隻不過演得有點過火。
穆冬城入院瞭三天,第二份調查報告也送到他手裡,比上次的詳盡許多。他仔細地看下來,結合對方身上的種種表現,心越來越疼,也陷得越來越深。
他想到穆冬城上次住院沒人探望的淒涼,根據報告上的聯絡方式給幾個人打去電話。
如果有一些來自他人的沖擊,也許穆冬城的心會慢慢活過來?無論是憤怒還是憎恨,能再有激烈的情緒也好過現在這種極端沈默,隻要有一點希望,他總要盡力試試。
於是,從穆冬城入院的第四天起,各色人等開始在病房出沒。聞熙暫且丟下公事,當起瞭接待大使,細心觀察穆冬城對每個來訪者的反應。
第一個來訪的是穆冬城的母親,聞熙當年沒有見過,隻在報告裡看到瞭她的照片。她見到穆冬城的表情,有些歉意,有些羞慚,也有那麼一點真切的關心和掛念。
穆冬城看到她雖然表現得很克制,但才說幾句話眼眶就紅瞭,那女人當場大聲哭瞭起來,抱著久未見面的兒子勸告責備,罵他為什麼要鬧自殺,如果需要錢還債,就算現任丈夫不許,她也會偷偷想辦法幫忙。
等聞熙態度溫柔親切送走那個女人,還以穆冬城好友兼老同學的身份談瞭一席話,回來就被穆冬城冷冷的目光盯到發毛,不過兩人還是沒有說話。
第二個來訪的,是曾經在搏擊俱樂部見過的那個女人左琳,也是穆冬城的前經紀人。對這個女人,聞熙就不怎麼溫柔瞭,在偷聽完她和穆冬城之間並不愉快的對話之後,聞熙又把她堵在走廊好一陣詢問。
第三個是齊業非,聞熙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聽到,因為穆冬城對齊業非的態度,就跟現在對待聞熙一樣──完全不予理睬,就算理睬也是冷言冷語,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他甚至都佩服齊業非瞭,無論穆冬城多麼冷臉,姓齊的都可以自賤地死纏爛打……想到這裡,聞熙忍不住打瞭個寒戰,自己在其他人眼裡,會不會也就是這樣?
送齊業非走的時候,對方恨恨瞪著聞熙,捏緊拳頭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決鬥。聞熙苦笑著攤攤手,“我可沒這心情。你還是快點把他的事情全都告訴我,他這次自殺被我救瞭,下次再要鬧,就不一定能救瞭。”
齊業非垮下肩膀,毫無形象地哭瞭一場,先懺悔一番過去在校內對穆冬城的背叛和誣陷,導致這個最好的朋友被退學,然後斷斷續續把自己知道的都說瞭出來。比如姓易的怎麼長期雇人欺負穆冬城,連齊業非都跟著吃瞭幾頓打;又比如穆冬城這些年來不肯跟任何人有親密關系,自從被姓易的弄進醫院之後,無論男女一碰他就會被他抗拒的推遠,或者直接上拳腳,齊業非被打過n次,都被打得習慣瞭。
就連那個俱樂部,也是當年傷好出院後,穆冬城自己找去的,最開始練得刻苦勤奮,傻乎乎的以為這樣就能自保。到後來又被閔峻達纏上,對方喜歡他這種軟硬不吃的狠勁,才發善心給他指一條路去找江品培出頭。齊業非說自己一路看著,哪一個都鬥不過,否則早就挺身而出幫穆冬城擺平這些麻煩,可現實隻能是縮在後面暗自傷心。而且他齊業非就算願意為穆冬城去死,人傢也根本不要這條爛命──穆冬城這輩子都不會再信他,也不會把他當成朋友瞭。
聞熙覺得這個人其實不值得可憐,完全是自作自受,但又忍不住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可以算作前車之鑒。隻是不知道,自己的覺悟來得晚不晚?還來不來得及去挽回?
再後來,孟楚也來探病瞭,是聞熙通知的。孟楚知道他的心病,沒有待很久,禮貌的關心幾句就告辭。
最後一個來的,是聞熙聽過很多次,卻從沒有見過面的江品培。
江品培年紀偏大,頭發花白,個子很高,看樣子就是個守舊古板的中年人。看到聞熙,他也隻點頭致意,喚瞭聲“聞先生”絲毫沒有討好意味。
聞熙一見就知,這人是難啃的老骨頭,在病房外聽瞭幾句他跟穆冬城的對話,更是氣到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