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喝,教官你快醉瞭。”
“我沒醉。”此時的吳秀麗站在房子中間,正沉浸在良好感覺之中。
秋來相顧尚漂蓬,未就丹砂愧葛洪。
縱酒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杜甫的《送李白》,真是好詩啊!”我看著吳秀麗意氣風發的樣子,笑著說,“教官,能不能告訴我們,你飛揚跋扈究竟為誰雄?”
“呵呵,隨便那麼一說,你較什麼真兒呀!”吳秀麗擺瞭擺手,“詩詞嗎,我隻記得這麼寥寥幾首,我喜歡這首詩,是因為其中有些放肆灑脫,目中無人的氣勢。”
“這首詩確實很應景,而且隻有教官才敢如此豪氣沖天。”我贊賞地點著頭。
“過獎瞭。”吳秀麗笑著將目光又投向遠方,“小日本鬼子驕橫自大,三、五個人便敢出來橫沖直撞,真當這是他們傢瞭。嘿嘿,我就是要打得他們雞飛狗跳,讓他們縮在日占區裡不敢露頭,這才看出咱們的本事。”
“重慶怎麼會發一封明碼電報?”我看著手中的電報說道。
“那是老板的另一種方式的命令,讓小鬼子慢慢想吧,等他們想通瞭,我們的事也辦完瞭。”
“具體行動是?”
“昭、和、日。”吳秀麗一字一頓地說道:“也就是日本天皇的生日,在這一天日本人會有慶祝活動,你說在這個時候給日本人來個狠的,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我的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瞇瞭下眼睛,冷笑瞭起來,說道:“確實是一個好日子,不給小倭皇送個生日禮物,也太說不過去瞭。”
“另外,完成任務以後,我們都撤回重慶,也包括你。”
“這裡的情報工作誰來做?”
“這個我不知道,據說,日本傳來的消息,已經有人調查你的身份瞭。估計你也隱瞞不瞭多長時間瞭。所以這次我們來一個狠的,就在他們的慶祝宴會是,由你把毒藥放進他們的酒中,毒死石野中將等高級軍官,然後馬上撤離。”
“終於……可以……離開瞭。”我的眼睛裡已經泛起淚花瞭。
“小譚,你的痛苦我知道。你用身體迷惑石野,搞瞭不少高級別的情報,你是黨國的英雄。”
“最近我們還要搞幾次行動,讓崗川同七十六號都無法確定我們的真正行動計劃。”
“好,我也要參加。”
“行。”
“準備好明天晚上就動手。”
崗川激動之餘,他替換一個偵收兵,親自登臺值班。當他戴上耳機的一瞬間,他忽然從心裡往外產生一股豪情,他為他的士兵驕傲,為他的天皇驕傲,甚至為他自己驕傲。多麼美好的年華,多麼美好的歲月,多麼美好的漂亮時光,偏偏是在支那。讓他趕上瞭這場偉大戰爭,如果沒有中國他能來參加這場轟轟烈烈的戰爭嗎?如果沒有戰爭能顯示他的才華嗎?
崗川很得意自己是幸運的,他小心地旋轉著波段,認真註意收聽,每一個訊號他都要認真聽幾遍,企圖再次找到他們所需要的電臺。天已經黑瞭,他的兵已經放假外出瞭,作戰室裡顯得冷冷清清,可是他滿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找到那個電臺。
崗川十分清楚,這次他所以如此幸運截獲密電,既是他個人命運的轉折,也是皇軍在上海命運的轉折。也許情緒不寧,他旋轉得很快,從低波段轉到高波段,除瞭幾個定時臺外,其他什麼情況也沒發現。難道電臺都消失瞭嗎?崗川不服氣,這是不可能的。
又是二個小時後,還是沒有任何情況,崗川終於失去瞭耐心。開始焦慮,氣急敗壞地摘下耳機,吩咐士兵嚴密搜索,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此時,他才感到肚子空空,渾身疲軟,望著窗外夜色,情不自禁按響瞭身邊的電鈴。
稍許,一個身材高大的日本青年從角門走瞭進來,崗川看也不看,順嘴嘀咕:“米西米西的。”
日本青年是崗川的貼身衛隊長,他知道崗川想吃飯,就朝裡面一擺手,馬上走出兩個端盤子的日本姑娘。將具有日本風味的料理送到桌子上,供崗川享受,什麼烤的,煮的,燴的,涼的,熱的,應有盡有。一個日本軍官,居然有如此輝煌的吃法,還有一些細長的日本式酒杯,精致的杯裡盛著專門從日本運來的青酒,這些是日本天皇賞賜給武士的。
也許心情愉快,崗川胃口大開,本膳吃瞭許多還想吃,二膳過後才覺得酒足飯飽。望著室外明月,酒意洶湧,合信步走到院落散步。衛隊長和衛兵跟隨左右,眼神總是朝兩邊張望,隨時隨地準備保護這個長官。
此刻,夜空寂靜,沒有風,沒有雲,幾天來的高度緊張讓他現在疲憊的身體放松極瞭。他真想躺在月下,靜靜地享受清涼的夜色,享受美麗的寂靜。月光下,他站瞭許久,直到他打瞭噴嚏,衛隊長將一件軍大衣披在他肩膀上,他才感到涼爽。
回到房間,他腦子裡仍然想著剛剛截獲的密電碼,想著101計劃的內容是什麼,他實在是想瞭解重慶政府和軍統想幹什麼。
夜色已經很濃瞭,作戰室裡燈火通明,崗川泥塑似的臥在沙發上,似乎在思考著。平時他就喜歡在緊急狀態下處理軍務,有時連飯都忘瞭吃,現在,他手上攥著密報,內容是:“重慶密電,各站速執行101計劃。”
101計劃是什麼,重慶想幹什麼?雖然隻有這幾個字,但這幾個字讓他興奮,讓他耳目一新。這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收獲,是他到中國以來最大的收獲,憑他天才般的腦子不難想像這次收獲意味著什麼,如果搞好瞭他從此將國民黨所有電臺訊號破獲,包括黨政軍所有電臺的密電碼,這是一個不小的突破。到時他這裡就不是情報機構,而是國民黨政府機關辦公室,是中國人的指揮部。
為瞭顯示日本人的厲害,他奏請天皇拔款增添設立,購買德國最先進收訊機。
然而,他費盡心機,也沒能達到目的。電臺出聯,卻沒有他們需要的,加班加點,再無所獲。他不甘心,臥在沙發上思索:101計劃到底是什麼?
忽然,崗川側身站起來,問衛隊長:“你說,101計劃是什麼?報文內容是什麼?為什麼要叫101計劃?”
衛隊長想說不知道,忽然想起來崗川最恨的就是一無所知的人,現在,崗川詢問也隻不過是關心,於是他慌忙說:“最近新四軍活動頻繁,電臺能不能與他們有關?我看十有八九是與新四軍作戰計劃有關,對,是作戰計劃。”
衛隊長的話似乎提醒崗川,他轉過身來,望著衛隊長。他覺得衛隊長分析得很對,想誇獎他幾句,忽然覺得如此重要的問題被小小的衛隊長不幸言中,或多或少有失他的面子,於是他隻好笑瞭笑,再無話說。
作戰室寂靜,空曠的房間擺設著各式各樣通訊設備,除瞭滴滴噠噠的的電波聲,和電傳啟動聲音,再無任何聲響。崗川撓著頭皮想心事,衛隊長和衛兵遠遠站著,如同一根根木棍似的一動也不敢動,但他們的眼睛再也沒離開崗川一步,隨時隨地準備沖鋒。
不知過瞭多久,崗川似乎從沉醉中醒來,他站起來,衛隊長馬上像狗一樣跑過去,扶他慢慢走進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