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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欲林天啟-11

第十一章、欲林天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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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1:一劍寒光照九州

  樂2:一切如來

  樂3:初心無悔

  樂4:先天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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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1)

  月轉星移,夜風蕭瑟,曠野佛廟前,玄衣少年橫墨劍於身前,冷對一眾追捕者。眾武人見他輕敗出頭者,頓時心凜,當先二人退無可退,又不願墮瞭氣勢,大喝一聲,搖槍舞鉤齊齊攻至!

  墨天痕不慌不忙,見招拆招,盡展墨傢絕式之利,沉重鐵劍連抽帶格,防的密不透風,不出一會,墨天痕瞅準時機,架劍一崩,進招的二人頓時虎口一麻,長槍鐵鉤脫手而出!

  失卻兵刃,那二人怔立原地,難以置信,墨天痕劍指二人,朝著在矮崖下觀望的“出頭鳥”努瞭努嘴,道:“不想死的話,跟他一樣就好瞭。”那二人別無他法,隻得先後跳下。

  打頭之人連番失利,人群已有嘩然躁動,幾名年紀稍長之人已經腹誹道:“早就說瞭那小子狡猾,這裡地勢險要,不能圍攻,那小子武功又高,一次隻能兩三人上去,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然而江湖散勇,大多重武輕文,一夫當關這道理雖是簡單,但誘惑就在眼前,興奮之下,也無幾人留心當下狀況。

  這倒正中墨天痕下懷,他正是看中這條山路狹窄,最多隻能容三人並行,身後又是寺院大門,僧人大多樂善好施,就算不會施以援手,也多半不會為難自己,屆時一次隻需專心應對兩到三名敵人即可。而山路一旁雖是陡峭懸崖,卻並不太高,有武藝傍身者跳下不易受傷,想攀登圍攻亦是不易。

  又是叮當數響,上前之人再度被打落兵刃,跳下矮崖,追捕之眾已去瞭三成,卻仍有人前仆後繼,搶身來攻,墨天痕卻從容以對,不出片刻,又是兩人被他趕下,這回,追捕眾的攻勢終於稍緩,不少武者開始掂量起自己能力,是否能夠在這狹窄地形擒住墨天痕。

  就在這時,兩名須發灰白的老者撥開前面阻攔的眾人依次走出,眾人卻毫無異議,不約而同的向後退瞭兩步。

  墨天痕觀那兩名老者容貌頗為相似,約有六十上下,但腰直背挺,精神矍鑠,使的皆是雙持兵刃,一者手握子午鴛鴦鉞,一者則使蝴蝶雙刀,不禁暗暗凝神,提氣屏息。在這逼仄山道上,這種短兵招式靈活,打擊頻繁,極難對付,而兩名老者顯然地位頗高,武藝多半不弱。

  眼見墨天痕如臨大敵,持刀老者開口道:“小兄弟,雖說懸賞上有註‘死生不論’,但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並不想傷你性命,而你也明顯是留瞭手的,不曾傷瞭我們這些武夫,這些老頭子都看的明白。隻不過我們這些武夫生活不易,你身價斐然,我等斷然不會放棄,所以,不如你放下兵刃與我們回去,免得刀劍無眼,徒添死傷。”

  墨天痕道:“老先生,天痕被你們逼至此處,實屬無奈,但天痕著實不解,為何金莊主會開如此天價懸賞天痕性命?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持鉞老者搖頭道:“金莊主有命,誰會去深究其因,我們隻是武夫,隻知拿錢辦事,其他的,怎會去多想。”

  墨天痕反駁道:“若是他要做的是傷天害理之事,你們也會欣然執行嗎?”

  後排武人們紛紛叫罵道:“你小子廢什麼話!”

  “金莊主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哪裡會做傷天害理之事!”

  “沒錯,若沒瞭金莊主扶持,我等生計都成問題,誰管他要做的是什麼!”

  持刀老者面色沉沉,似是不太同意身後年輕人們的話語,卻是對墨天痕道:“你也聽見瞭,若無金莊主給的這些差事,我等便沒瞭生計。”

  墨天痕憤然道:“為瞭生計,就可以為虎作倀,作奸犯科瞭嗎!你們的良心何在?”

  他這一語讓道上人群更是氣憤,叫罵連天,兩名老者也露出不悅神色,持鉞者道:“你這孩子,未經世事,哪懂得世間的風霜雨雪?儒門那套歪理都是騙鬼的,飯都吃不上,還守什麼仁義禮節?”

  信念再遭沖擊,墨天痕怒道:“仁義氣節,重逾性命,豈可為鬥米而折?”

  後面人群爆發出陣陣嘲弄的哄笑,也有一些憤慨的怒罵,紛紛吵著嚷著道:“松柏二老!別再跟這天真的小子廢話啦!早些拿住回去交瞭就是!”

  兩名老者對視一眼,向墨天痕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衡德俞貞松、俞勁柏,領教少俠高招!”

  話不投機,開戰在即,墨天痕氣運陰陽,劍蓄狂意,俞貞松雙刀平持,探步緩上,俞勁柏雙鉞參差,足踏八卦,三人擺開架勢,謹慎相對,卻遲遲未曾動手,隻在相互觀察。

  不多時,俞貞松與俞勁柏對視一眼,皆已心凜。二人十二歲隨父習武,至今已有四十餘年,在江湖上大大小小鬥爭不斷,可謂眼界頗高,卻從未見過有墨天痕一般年歲的人把劍式擺的毫無破綻,知曉誘其先攻露出破綻之策已行不通,眼色一遞,已知對方想法,當即陣勢一變,俞勁柏雙鉞一翻,足下行宮穿卦,逼攻而去!俞貞松緊隨其後,蝴蝶雙刀如翼翩飛,忽左忽右,讓人難辨虛實!

  二人一逼一誘,身形飄轉,配合默契,看的墨天痕一陣眼花,不敢大意,意出“劍斷妖邪路”,以強力對逼攻,同時左手指尖凝氣成鋒,橫掃如弦,正是“劍動神州月”!

  松柏二老見墨天痕回招精巧紮實,都暗自敬佩,殊不知墨天痕自幼內力低微,隻得盡力打磨劍招,一套墨狂八舞每式都使過不下萬次,縱然經驗尚淺,但論運招時機,早已爛熟於胸。然敬佩歸敬佩,眾人生計之前,二老就算無心為難,也需盡力纏戰,隻見俞勁柏雙鉞平舉豎握,堅守中門,挺身全力一抵墨狂八舞兩式連招,神州月鋒與斷邪劍意接連重擊乾坤雙鉞,激起火星漫天!同一時間,俞貞松身形回轉,刀鋒畢露,趁機從墨天痕側邊攻至!

  墨天痕畢竟年輕,實戰經驗尚淺,雙招並發卻未曾留蓄後手,使得自己招式用老,難以回劍相禦,隻得向後急退,卻不料俞貞松步法精奇,左右一閃,竟仍是跟上他的身形,瞬間冷鋒劃過,熱血飛濺!

  但墨天痕畢竟身負陰陽雙脈之能,回氣迅速,那一步仍是快瞭一瞬,俞貞松短刀隻在他右臂上留下一道可怖血痕,未能予之重創,待到整招再攻時,墨天痕已收回鐵劍,勉力一抽,俞貞松順勢舉刀相擋,隻聽哐然一響,俞貞松身形已止不住的退至山路邊沿,差點跌落矮崖!

  蝴蝶雙刀乃是輕靈兵器,哪架的住墨武春秋的重量?俞貞松暗道好險,心裡卻也埋怨起俞勁柏沒有跟上聯攻,定睛一望,才發現俞勁柏手中的子午鴛鴦鉞已是角斷鋒折,被墨天痕雙招齊出轟的支離破碎!

  俞勁柏此刻也是有苦自知,他自負習武四十餘年,內力定然穩勝墨天痕這毛頭小輩,豈料方才那一輪兌招,自己兵刃損壞不說,雙手亦被震的失去瞭知覺,這讓他如何能跟上俞貞松的攻勢?

  俞貞松那一刀所留傷口頗深,墨天痕一劍抽罷,頓覺右臂劇痛,再難提劍,隻得將墨劍換至左手,對松柏二老道:“承讓,此番應是天痕勝瞭,還請二位前輩不要再為難。”

  松柏二老面色頗為難看,他們年歲既大,輩分亦高,在這一帶算一呼百應的頭臉人物,怎料今日聯手卻敗在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手中。俞貞松隻覺無地自容,氣血上湧,一時竟沒邁過心結,舉刀便向自己心窩捅去!

  俞勁柏當即驚叫道:“哥哥不可!”墨天痕亦不料俞貞松如此要強,竟會自尋瞭斷,他本就不願傷人,此刻更顧不得多想,左手急運“劍斷妖邪路”,劍氣劍意劃空猛擊!俞貞松猝不及防,手中的短刀瞬間被打落在地!

  “前輩不可!”墨天痕急招救人,這才來得及說上話:“區區一敗便自尋短見,非是丈夫所為,前輩高壽,當比晚輩更通曉這些道理。”

  此話一出,松柏二老更是慚愧,俞貞松老臉緊繃,拱手道:“少俠高義,俞傢兄弟自嘆不如,此事……”說著,他棄瞭手中另半副刀,道:“我兄弟二人不再糾纏,就此別過!”

  望著二老離去的蕭索背影,山道與崖下的武者們嘩然嘩然,面面相覷,不知該走該留,卻見人群之中,有一名男子小聲對左右道:“這小子不肯傷人,隻求令我們知難而退,真是癡呆的緊,你們若想分這五千兩,我倒有一計。”左右聽聞,精神一振,忙追問道:“王大哥又何辦法,快點說來!”

  這王大哥小聲道:“他讓人從這崖邊跳下,那我們下去後再上來,以車輪戰圍攻他便是,他既然不願傷人,那我們就活活把他耗死!你們兩個一會就上前去挑戰,然後去與下面的人說,這呆小子已經受傷,我倒不信他能堅持多久。”

  左右兩人一聽在理,也幫著一起在人群中小聲吩咐起來。眾武者聽聞有法可用,頓時掃去瞭之前的沮喪之情,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不一會,那兩人便走到人群前,道:“泰常伍德昭、興遠李闊海,領教少俠高招。”

  墨天痕欣然接戰,雖說右手不利,但他左手使劍卻絲毫不見生澀,不過兩招,便把二人兵刃打落在地,將他們請下矮崖。這邊兩人剛剛下去,人群中又有兩人上前與他纏鬥起來,墨天痕不疑有他,繼續接招迎戰。

  對手接連換瞭五六波,墨天痕忽覺不對,往下一看,隻見方才被他請下山崖的三人竟是尋至山道入口,又折返回來,加入等待進攻的人群當中,頓時怒道:“我放你們生路,你們怎可以不守信用,回頭再戰?”

  人群中有人哂笑道:“小子,別愣瞭,你當真以為我們會放過這五千兩?”

  “不錯,既然來瞭,豈能空手而回,小子,乖乖束手就請,免得大爺們下狠手!”

  墨天痕不料這幫武人竟這般無恥,左手墨劍一揮,鏗鏘道:“你們若再進犯,休怪墨天痕劍下留命!”

  眾武人仍是不以為意,哈哈嘲笑道:“怕你是個雛,還不曾見過血,不敢殺人吧!”

  墨天痕見眾武人嘴臉醜惡,目中無人,心中殺念躥騰,卻突然想起這些人之前所說話語——飯都吃不上,還守什麼仁義禮節?頓時又心軟下去,他受儒門仁義之說教誨頗深,不願枉殺無辜,而這些人不過為瞭生計,非是無惡不作之人,他又豈能好壞不分?

  正當他猶豫之際,人群前排三人又趕上前來,舞刀弄槍向他面上戳砍而去!墨天痕無奈,左臂揮劍劃圓,再出“劍動神州月”,劍意一反往常鋒銳,卻如一輪明月罩在身前,那三人手中兵刃砍在其上,勁力宛如落入泥潭中一般,再不得寸進!墨天痕趁勢鐵劍一掃,磅礴勁力,竟將三人一道打飛出山道!

  那三人被一劍掄下矮崖,未及調整姿勢,落地時手斷腿折,頓時哀嚎出聲!眾武人見墨天痕終於下狠手,卻反而激發出心頭兇性,竟是義憤填膺的吼道:“這小子竟敢傷人!大夥,反正不論死活,一起上去宰瞭他,拿他的收首級賞也是一樣!”

  墨天痕亦是惱恨不已,被逼迫不得已傷人的是自己,那群武人表現的卻仿佛是自己的過錯一般,這種顛倒是非的情境,令他心下殺念又起,冷眼相對,出言諷刺道:“松柏二位前輩遠勝你們,強的不是武功修為,而是廉恥之心!”

  眾武人見他又是傷人又是嘲諷,皆是怒不可遏,他們兵刃不是打落就是被毀,也就再不顧什麼地形制約,一個個赤手空拳沖向墨天痕,企圖一擁而上,徒手將這制住“傷人狂徒”!

  墨天痕見眾武人眼神如瘋狗一般,仿佛正上前準備撕咬自己,亦是惡怒叢生,斬罪正氣遍佈心田,舉劍便是墨狂八舞最終式——劍罰百世罪!

  但見夜幕驟亮,墨狂劍意化作矗立巨劍,直劈而下,將山道上的眾武人全數籠罩其中!一瞬間,眾武人隻感頭頂風聲呼嘯,壓力撲面,皆嚇的心驚膽寒,忙不迭的往路邊矮崖跳下!

  然而山路狹窄,一時間又怎允得眾人一起跳下?未及逃脫的眾人眼看擎天巨劍如同萬鈞山巖漫天蓋下,隻道自己即將遭受滅頂之災,不禁哭天搶地,痛呼流涕!

  罰罪巨劍雄沉而落,終是穩穩壓在窄道之上,激起塵埃飛卷,地動山搖!而僥幸逃往山下之人望見此幕,皆被駭的難以發聲,不少人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滿是驚惶之色!

  然而塵土散去,山道上卻傳來數聲咳嗽,幾個眼尖的武人循聲望去,卻見方才未曾脫逃之人或躺或跪,正帶著滿是驚嚇的面容,渾身顫抖著連連粗喘!

  “那竟然不是殺招?”一眾武人驚疑之際,但見墨天痕仍是維持出劍之姿粗喘不已。他整日奔逃,又在此地車輪大戰,氣力已是不支,方才那招“劍罰百世罪”雖然聲勢宏大,卻依舊隻作威懾,不願取人性命,在下劈一瞬,早將劍面翻過,隻是將未及脫逃的眾武人以無匹的正氣劍風壓倒在地而已,這樣一來,他真氣損耗更劇,陰陽雙脈空空如也,再難提氣運元!

  墨天痕深知自己已是強弩之末,若在此刻露出疲態,這群人定然不會放棄,於是落劍一指前方眾人,冷聲道:“最後一遍,你們自行跳下,若再敢上來,墨武春秋……定當見血!”

  眾武人早被嚇破瞭膽,一個接一個的跳下矮崖。墨天痕見人群漸漸離去,不由放松瞭心思,暗自喘息起來,不料這時,竟聽耳邊傳來銳器破空之聲,幾枚袖箭已飛至眼前!

  “糟糕!”墨天痕氣空力盡,雖有反應,卻再無力閃避,隻得眼睜睜看著那幾枚暗器在越來越近!

  (樂2)

  危機一瞬,忽見夜幕驟明,繁星失色,墨天痕身後寺廟中,竟有一股龐然佛氣飄散漫出!隨即,一顆巨大的五色花苞拔地而出,將墨天痕與整座寺廟包裹其中,那幾枚奪命袖箭一觸花瓣,頓時彈開!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那顆花苞突然綻開,頓時聖氣沖霄,梵音四起!隨著眾多花瓣紛紛打開,那花苞竟綻放成一朵巨大的五色彩蓮,與聖氣一道交織光輝,將夜空渲染的絢麗無匹,宛如北海極夜的天磁神光!

  未等眾人做出反應,隻見那五色彩蓮蓮瓣鋪開,落在寺廟周遭的山崖窄道之上,隻輕輕一觸,一旁山壁竟是龜裂崩碎,飛石滾滾,眾武人與墨天痕隻見的窄道亦如遭受千鈞巨錘,塌陷崩潰!然而彩蓮完綻之後,如此驚天動地的駭人之景,卻未曾有一人得受飛來橫禍,全數安然立於原地!

  撼世奇景,宛如神跡,震懾在場眾人,亦包括墨天痕在內。眾武人被驚駭莫名,皆道此景非人力所為,頓時慘叫連天,紛紛四下逃竄,隻一會功夫,已不見蹤影。

  墨天痕心道:“這股佛氣聖潔浩大,驚世絕倫,卻親和溫柔,毫無殺意,莫不是真的菩薩顯靈,救我一條生路?”眼見前路斷卻,墨天痕索性轉身去推廟門,想禮謝這佛氣源頭,卻發現門後竟有重物抵住,又不似上鎖,心下奇怪,又加瞭把力道,隻聽“砰”的一聲,門後似有一物落地。墨天痕推門而入,接著月光,卻驚見駭人一幕——方才那抵住廟門的哪裡是什麼重物,而是一具沒瞭上半身的人類屍體!

  “這!!”墨天痕不禁戒備起來望向四周,心中亦是發慌,佛門清靜之地,竟有人妄造殺業,手段還如此殘忍!聯想到方才聖潔龐大的浩然聖氣,越發讓他覺著詭異。

  強忍心中驚駭,墨天痕低頭望去,隻見那具屍體雖是沒瞭半身,卻一滴血也不曾灑出,故而方才他在廟門前酣戰良久,也不曾聞著血腥味,而看他著裝,粗佈灰袍,應當就是此廟僧人無誤。

  “究竟是誰?莫非是菩薩警示我,讓我速速離開?”墨天痕無膽再探,轉身就欲離去,這時,卻聽廟宇大堂中,一道高亢宏亮的男聲莊嚴響起:“施主留步,不必驚慌。”

  這一聲與先前那五色巨蓮給人感覺類似,既是高亢威嚴,正氣浩然,又與人親和,安撫心境。墨天痕聽聞人言,這才驚道:“方才那奇景,竟是人為所成?那這位前輩的武學修為,隻怕堪比南宮師尊!”

  那聲音又道:“貧僧有幾個問題,想與施主討論一二。”

  墨天痕聽他自稱“貧僧”,腦中更是疑惑,腳下便是僧者屍骸,此刻卻有人在廟中安坐?莫不是那人還不知廟中有慘事發生?當下提點道:“天痕感謝前輩高義出手,但貴寺有命案發生,還請前輩速速離去,免遭毒手。”

  卻聽那聲音平靜道:“施主不必驚怕,這寺中連住持在內一共一十三人,皆系貧僧所誅。”

  此言一出,墨天痕還哪裡“不會驚怕”,嚇的一時間連牙根都在打顫,這僧人若真的是方才發招之人,隻怕今天他的小命就隻能交代在此!

  那聲音安撫道:“施主不必多慮,若貧僧有心加害,方才也不會施招相救。況且,這寺中一十三人,皆是魍魎妖物,誅之無礙矣。”

  強大的力量總會使不瞭解的人懼怕,縱使那僧人有所解釋,仍抹不去墨天痕心中恐慌,這等高手若想加害自己,舉手投足間自己便能灰飛煙滅。

  寺中那人見墨天痕仍是遲疑驚懼,嘆道:“也罷,貧僧與施主緣慳一面,施主既要離去,還請自便。”

  墨天痕聽那人就這樣放自己離去,言語間確無加害之意,心下稍寬,反而定瞭定神,道:“前輩有何問題要問天痕?”

  那僧人“咦?”瞭一聲,道:“還請施主進來說話。”

  墨天痕雖是仍有懼怕,卻對這僧人產生一種莫名的信任,一路顫巍巍的來至寺廟中殿門前,借著微光往裡望去,卻見殿中屍體橫陳,皆是半身皆無,死狀淒慘,心中不禁又打起瞭退堂鼓。不料一轉眼,驚見大殿佛像之下,一名僧者盤膝而坐,袈裟燦亮,頭頂金色舍利匯聚,昊芒閃爍,眉間朱砂殷紅一點,寶相莊嚴,兩鬢華發斑白垂落,宛如真佛臨世一般!

  隻一眼,墨天痕驚怕之心竟莫名得到安撫,不再遲疑,入殿來至那僧者面前,躬身行禮道:“晚輩墨天痕,謝過大師救命之恩,敢問大師法號?”

  那僧人鳳眼半闔,啟聲道:“貧僧法名烈如來,自號眾生彼岸。”

  墨天痕一怔,問道:“大師自號頗有意味,是否取‘吾成彼岸渡眾生’之意?”

  烈如來合十頷首道:“施主頗具慧根。”

  墨天痕亦是心生敬佩:“大師宏願,晚輩敬佩。”

  烈如來道:“地藏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度盡世間人;烈如來血誓,奸宄橫行,吾自成佛,完誅人間惡!”他話語鏗鏘,神情肅穆,眼中卻懷濟世之景,慈悲之願,令人不經意間便為之折服。

  墨天痕不由道:“敢問大師,您說著廟宇間盡是魍魎妖物,是為何意?”

  烈如來反問道:“施主可曾聽聞過‘千佛鬼獄’之名?”

  墨天痕搖頭道:“不曾聽聞的名字,不過大師既然提起,莫非此間廟宇內的僧者,便與那千佛鬼獄有關?”

  烈如來點頭道:“不錯。此等邪穢,三個月前初見於屠狼關左近,其後清洛、狼煙邊城、鋤狼河流域附近皆有其蹤跡,且數量源源不絕,誅之不盡,有愈演愈烈之勢。三教高層獲悉,疑是北海妖族與南疆勾結圖我邊關,於是盡遣頂尖人物欲剿此邪患,不料南患雖平,此邪物卻在中原腹地屢屢現身,殺之不絕。儒門孟掌教見事態嚴重,早在半月前便發起三教峰會,邀請三教精英匯聚鎬京,同商鬼獄事宜。”

  “三個月前?清洛?”墨天痕隱隱察覺此事與自己似乎頗有幹系,反復思索起近來遭遇,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大膽推測,不禁開口急問道:“大師,這些妖物與人交手時,是否滿身黑氣,招式邪詭?”

  烈如來微詫道:“施主見過這些妖物?”

  墨天痕右拳翛然握緊,左掌亦猛攥春秋劍柄,咬牙道:“實不相瞞,晚輩出身落松墨傢,兩個月前,便有一夥邪人趁夜闖入我傢,殺我父親,擄我母親,屠我墨傢上下二十三人,我得母親全力相護,僥幸生還,卻仍被他們一路追殺至清洛正氣壇。這夥邪人與大師所言邪物十分相像,故而晚輩有此猜測。”

  “唔……”烈如來聽罷,竟是陷入沉默,片刻後,方才問道:“施主練的,是左手劍法?”

  墨天痕不料他沒來由的一問,愣瞭一下,仍老實答道:“非也,晚輩非是左利手,隻不過方才戰時右臂受創,幸而平日間曾多用左手練習,方能在危機關頭施展。”

  烈如來繼續問道:“施主手中此劍,名為‘墨武春秋’?方才寺外的最後一招,可正是‘墨狂八舞’之‘劍罰百世罪’?”

  墨天痕又驚又喜:“大師如何得知?”

  烈如來微笑著對他招手道:“你且過來。”墨天痕走至他身前,又聽他和藹道:“把右臂抬起。”墨天痕依言照做,隻見烈如來單掌生輝,按上他手臂傷痕,頓時,一股至聖至純的渾厚佛元緩緩流向墨天痕右臂,那原本可見骨的刀傷竟開始飛速愈合!

  墨天痕隻覺那股佛元溫潤清心,非但醫好他手臂創傷,更在助他調理經絡,養復真元,極是受用。

  不出片刻,烈如來收掌,墨天痕臂上傷痕已消弭無蹤,體內真元非但盡數完復,得佛元滋養,較以前更為豐沛充盈。墨天痕此刻隻覺神清氣爽,整天奔逃之疲累亦被一掃而空,深感烈如來佛心慈悲,忙行禮道:“大師厚恩,天痕終生不忘。”

  烈如來道:“佛者施善,不求銘記,但貧僧確有一事,望施主終生不忘。”

  墨天痕躬身,虛心道:“大師有何指點,天痕洗耳恭聽。”

  烈如來卻反問道:“方才那群人如此逼殺,為何你出招卻不願傷人?”

  墨天痕亦反問道:“大師救我兼退敵之招,亦是旨在震懾,未曾傷人。”

  “你的理由?”

  “那些人並非有心為惡,不過為生計討一份懸賞,與我本就無仇,妄開殺戮,隻會締結新恨。”

  “既然如此,路遇危難,你當如何?”

  “路見不平,絕不袖手。”

  “若遇窮兇極惡者,該當如何?”

  “義當扶,惡當誅!”

  “何為正?何為惡?”

  “濫殺取命者為惡,守道護生者為正。”

  “兩軍交戰,敵我懸殊。將軍遣百人為餌,誘數萬敵,得破其寨,毀其糧,敗其軍,守其土,衛其民。然那百人皆歿,十死無生,此將軍正也?邪也?”

  “這……”墨天痕微一思索,道:“軍兵為國,死而後已,本無可厚非,然將軍此舉,有傷道矣,縱然取勝,良心難安。”

  烈如來並未置評,接著又道:“山有巨石,懸而不墜,墜則山腳村莊盡毀,死傷逾千,但山洪暴發,有獵戶奮力推石,巨石毀去山村,卻同時封堵山路,使洪流阻滯,不再危害山後數萬生靈,此獵戶善也?惡也?”

  墨天痕沉默片刻,問道:“村雖毀,人可安?”

  “事發緊急,不及脫逃,盡在村中,隻少數孩童在外玩耍,得以幸免。”

  墨天痕頓時心下一緊,不知該如何回答。

  (樂3)

  烈如來平靜道:“將軍雖勝,得聖王賞賜,百姓擁戴,但那百軍傢眷,如何看他?獵戶推石,雖救萬人,可村中遺孤,如何待他?”

  墨天痕將劍輕放於地,雙手合十,虔誠道:“天痕有惑,望大師指點迷津。”

  烈如來口宣佛號,莊嚴道:“貧僧以為,‘濫殺取命者為惡,衛道護生者為正’,話本無錯,實至理也。”

  墨天痕不禁愕然,烈如來用兩大例據反駁之語,此刻卻被他如此推崇,冥思片刻,忽的靈光一現,道:“大師之意,是指為人當善辨是非,非奸惡不妄殺,方是正途?”

  此回卻輪到烈如來一瞬錯愕,但隨後卻似笑似嘆道:“如此純良的心性……”

  墨天痕不料他會有此反應,不禁奇道:“大師……?”

  烈如來沉靜半晌,緩緩道:“貧僧見你本性良善,卻遭強人所欺,本欲將‘皆曰正邪不兩立,豈見善惡盡分明’一句贈你,望你日後殺伐果斷,遇惡誅惡,俠行無悔,豈料你之回應,卻讓貧僧一時無言。”

  墨天痕不禁尷尬道:“晚輩天真拙見,還望大師不要介意……”

  烈如來搖頭道:“凡成大事者,高瞻遠矚,初心不變,但早時多不被人所認可,然鵬鳥一舉,凌雲絕塵,亦不受燕雀之嘩讙(註6)。你之心性,在現實俗世,可笑也,但於精神,可貴也!烈如來望你歷大千之景,墨染紅塵,不染赤心!”

  一番鼓舞,更是激勵,令墨天痕如醍醐灌頂,心念更堅,墨門雖人丁沒落,學思不傳,理念卻仍能被佛門高僧所認可,正興奮之時,卻忽想到之前烈如來對自己劍法武功瞭如指掌,剛想追問,卻見烈如來佛軀飛騰,腳踏五彩蓮臺,架祥雲萬千,已凌空而去,隻在他耳邊留下霸氣絕倫的響亮詩號——

  “天地不仁,吾自成佛。眾生歸去,如來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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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邑鍠,正是錦朝京畿之地,向來是安寧樂逸之所。今日,一名白衣修者現身與邑鍠近郊,負劍奔行,頭戴足金蓮花冠,身著月白羅漢衣,腳下僧履踏步生蓮,烏黑長發與斑白兩鬢隨風飄飛,氣度超然,絕逸出塵,正是離瞭鴻鸞城的天佛五座之慧鋒座,亦是三教劍鋒之佛門慧劍——梵海慧劍段塵緣!

  奔行數刻,段塵緣來至一座村莊之前,觀察數息,劍眉忽而猛收,足下一點,飛躍入村莊之中,卻見村中店鋪盡開,卻毫無人息,蛛網叢生!

  段塵緣凝眉前行數步,忽的停住腳步,頭頸微側,對後方道:“不必再藏,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群蒙面黑衣人竟從左右街巷中接連竄出,竟足有十數人之眾,且幾乎個個手持兵刃,眼色不善!更奇詭者,這些人身周黑氣彌漫,偶有紫芒閃過,宛如地獄惡鬼,煞是駭人!

  “這幫妖物,竟已滲透到京畿左近?當真難纏!”段塵緣雖然被圍,但毫不慌張,平靜環視四周打量過那幫詭異的黑衣人,道:“你們莫不是以為修者落單,便能以多欺少?”

  隻聽其中一名黑衣人開口道:“三教劍鋒,果然膽識過人,但你既已入彀,今日便再難逃脫!”

  段塵緣輕笑一聲,不以為意道:“爾等妖物,修者斬殺逾百,而今不過區區十數人,何來自信?”

  那人亦回以冷笑:“三教殺我鬼獄之人怕過千數,但為何你還能在此處遇上我們?”

  段塵緣鳳目半闔,略有思考般道:“此點修者確實不解。”

  那人眼神陡然凌厲,卻是流露喜色,叫囂般道:“不解,那就加入我們吧!”

  話出未半,段塵緣腳邊石板驟然開裂,從中赫然竄出五柄利刃,攻向佛者各處要害!卻見同一時間,修者背負之劍昊芒大作,釋罪出鞘!

  “愚者以為得策,豈知獵者獵物並非註定!”一瞬之間,段塵緣身周佛氣狂湧,梵音高唱,釋罪劍凌空回舞,劍氣透地!地下頓時傳來連天慘叫!光華過後,段塵緣腳下驚現卍字佛印,那偷襲的五劍就停在他身旁,再無動作!

  不料下一刻,殺勢連環,毫無喘歇!道路邊的兩層小樓中,又有六名黑衣人齊齊跳下,凌空舉刀剁向立地佛者!卻見段塵緣依舊波瀾不驚,雙手同捏劍訣法印,登時,佛氣沖霄,將那六人隔在半空,釋罪飛竄,隻聽“噗噗”六聲輕響,那天上六人如折翼之雀般,紛紛垂直落地,頸上各帶劍痕!而他們傷口中卻不見血流,而是股股彌漫的黑氣!

  劍鳴清越,釋罪飛旋而落,回歸佛者手中,段塵緣揮劍而立,環視而道:“修者今日,再渡妖邪!”說話間釋罪劍身昊芒再起,金光閃爍,聖意彌空,分襲剩餘邪人!不料下一刻,竟生詭變之景!隻見那倒地的六人身上黑氣狂湧,紫芒沖天,不一會,六具屍身已消弭殆盡,化作詭異符文留在地面,繼續散發沖天紫光,同時,段塵緣腳下亦有紫芒黑氣破土而出,正是方才地下五人所化!

  段塵緣驚覺不對,口宣佛號,指捏聖印,腳下卍字佛印頓起昊光壁壘,將紫芒黑氣一同隔絕!

  “哈哈哈!”為首黑衣人見此情景,大笑不已,譏諷道:“現在,誰才是獵人,誰又是獵物呢?”

  段塵緣冷眼撇過那人,卻並不反駁,隻默默念誦佛經,似是正竭力撐持法陣!

  “三教劍鋒?天佛五座?不過吾等手下玩物!”那人得意狂囂道:“這屠佛三獄陣,滋味可還好受?”

  段塵緣輕蔑道:“不過爾爾。”

  “哈,佛者死到臨頭,卻也會放大話!”那人諷道:“這不過才兩陣加身,你便承受不住,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應對第三陣!”話語甫落,那未曾動手的數十人同時運力,頓時邪氣飛竄,紫光耀眼,結成屠佛第三獄!霎時間,黑霧彌漫,遮天蔽日,蓋過佛光聖華!

  段塵緣腳下卍字法陣再難抵擋,竟被生生擠壓縮小,直至黑氣將佛者完全籠罩其中,再難見一絲光亮!

  邪長聖消,乃是人世間最可怖之景,那群蒙面人卻為此放生大笑,是自得,更是嘲弄!

  “這,便是佛之樊籠,這,便是聖者鬼獄!三教劍鋒,今日先缺一角!”

  (樂4)

  正當眾邪人歡慶勝利同時,忽覺屠佛陣中躁動不已,似有萬馬奔騰,千川激蕩一般!隨即,一劍穿霧而出,昊光射遍九天十地!同一時間,整座村莊地面驚起巨型卍字佛印,旋轉不停!

  “這……這是怎樣一回事!!”眾邪人不解間,驚見屠佛陣中,竟隱有金芒透出,隨即,無數光華如朝陽破雲一般,射穿重重黑氣邪氛!原本陰暗不見五指的村莊,在天劍、地印、人光三重照耀下,再沐聖意華光!

  “修者早言,獵人獵物,你們分不清楚!”一聲輕喝,三重華光同時暴漲,璀璨生輝!屠佛三獄陣受此華光沖擊,原本陰森可怖的黑芒霧氣竟如柔雲棉絮一般,被萬千聖華撕扯成無數碎屑,迅速消弭!

  三光映世照大千!

  “這……怎有可能?你……你是故意受招!”領頭邪人這才反應過來,驚叫出聲。

  “不過看清爾等後手,想一測爾等能為。”黑霧飄散,但見段塵緣穩立原地,身周聖氣繚繞,白芒璀璨,寶相莊嚴宛如羅漢降世!

  “你!……你難道就不怕我們將你誅殺在此!”那人不甘心道。

  “你們非吾對手,為何要怕?”段塵緣仍是面如古井無波,抬手指向天際,釋罪劍如有感應,飛飚而下,落入佛者手中!“阿彌陀佛,佛門慧劍,於此釋罪!”話音落,聖光熾!釋罪劍再綻燦爛昊芒,映射在場邪人!

  眾邪人心知此乃生死之刻,亦各自準備最後一搏,不料受此佛光加身,雖無苦痛,卻再難提元,戰力頓減,未及抵禦,聖招已至!

  天佛凈邪·釋罪斬業!

  劍出光熾,聖意彌空!段塵緣一劍擊出,眾邪人卻無一合之敵,紛紛受招,斃命當場!昊光過後,滿地皆是屍首,隻有領頭之邪人仍在茍延殘喘,吼出不甘而憤恨的最終絕句:“不愧是三……教……劍……鋒!”話一落,命,亦休!

  “阿彌陀佛……”段塵緣掃過戰場,確認確無一人存活,方將釋罪飛劍回鞘,心道:“邪人滲透至此,定有陰謀,此事需立刻稟明掌教師尊!”足下一點,已踏雲而去!

  然而,就在段塵緣遠去之後,原本狼藉遍地的村莊,卻再見恐怖奇詭一幕!方才被段塵緣一劍所殺的十數名黑衣邪人竟如鬼魅一般,紛紛掙紮爬起,匯聚一處!

  “三教劍鋒,果然可怖。”

  “但,也測出瞭他之能為。”

  “獵人獵物,確實不那麼分明。”

  “先回獄佛堂,將情報稟明鬼尊。”

  一眾邪人毫無感情的交流著,聲音嘶啞刺耳,仿佛索命厲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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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錄:

  註6:嘩讙:音同(華歡),意為“喧嘩”。

  更正:葉明歡駐守南方屠狼關,並非東方海岸線,系設定混淆,現更正。

  本章人物實力:

  墨天痕:63(48+15,陰陽雙脈貫通)+20(劍意加成,但對手武力比自己越高,作用越小,屬於附加戰力)

  金成峰:80+8(神金八蘊)

  金承乾:53

  俞貞松、俞勁柏:51

  金錢山莊眾武夫:20—35

  烈如來:9?

  段塵緣:90

  邑鍠近郊眾邪人:3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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