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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開端

第一章 開端

  陰冷的洞穴,就如同是另一個世界中的深淵一樣,黑不見底。

  在這裡,似乎一切的事物都成瞭虛無。時間的變化,空氣的流通,甚至連自己的心跳,在這裡都變成瞭無法感知的東西。唯一能被感知到的,是一陣陣惡臭,就像是死人堆裡散發出來的氣息一樣,讓人的心中充滿瞭一種對生命即將終結的恐懼。

  而我,正身處這片黑暗裡困頓著,就好像被一副銬在靈魂上的枷鎖禁錮一樣,行屍走肉般的在這洞穴中蹣跚前進著。腳下的路面上雖然散佈滿瞭尖刀般的碎石,但現在的我,卻如同蝙蝠能在黑夜中感應障礙物的存在一般,似乎靠著僅存的直覺,就能尋覓著我要找的東西。

  洞中沉積瞭多時的水,從巖壁上不斷滴下來,浸濕瞭我身上破碎衣服,沒過腳踝的冰水中,我隻能一步步的踩踏著前行。

  一點燈芒,從洞穴的深處出現,慘白慘白的,這並不能給我緊張的心裡帶來一絲慰藉。因爲這種白色的光芒,隻會在死人的靈堂上才會出現。無論是誰,在這麼一個密封的空間中,看到這樣的光芒,恐怕那他的內心,也不會平靜吧。

  這燈光的來源是一盞燈籠,然而無論是誰看到這樣的燈籠,內心也不會感到一絲溫暖。因爲這一盞白紙做的燈籠,你隻有在死人的靈堂前才能看。微弱的燈光中感受到的不是希望,而是一種要把人魂魄攝走的恐懼。

  舉著這個燈籠的,是一個弓腰駝背的老婦人,此時她的臉,甚至比這個白色的燈籠還讓人覺得不安。那張臉上,是讓人說不出來的恐怖的扭曲,一雙眼珠中,就像是夜梟一樣泛著紅光,就像要滴出血來一樣。

  然而,這雙眼睛盯著的,卻不是在黑暗中踟躕著的我。在她的面前,站著另外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很特別的女人。特別到任何時候當你看見這個女人的時,你都會情不自禁的在她身上打量一番。

  一個女人,如果她具有讓男人隨時都關註著她的吸引力的話,那說明,這個女人,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不錯,這個女人很漂亮,因爲她渾身上下,穿著一身雪白的西洋婚紗。她的脖子上,手上,足上,甚至是躲藏在一頭烏黑秀發中的耳朵上,都佩戴滿瞭閃亮的銀飾。然而,如果你覺得這些細節加起來,不過隻是一個尋常婚禮中就能見到的新娘裝扮的話。那唯有白銀一樣幾凈雪白的肌膚,和已經完美的無可挑剔的身型,才能讓人感受到女人的渾身上下散發著的那種工藝大師手中的傑作一樣的氣息。

  然而,女人身上最攝人心魄的地方,還是那雙用最完美的方式出現在她臉上的那一對眼睛。我從未見過如此動人的眼睛,也從未見過如此復雜的眼神。這雙眼睛中,有矜持,有迷離,有疑慮,更有一種挑逗著人原始神經的欲望。深邃的雙眸,就像是一個漩渦一樣,讓人對漩渦深處的空間充滿瞭好奇。

  「你想好瞭嗎?」老婦的聲音似乎並不是來自她的嘴裡,反而是更像從幽冥中發出的聲音一樣,在這個狹小的洞穴中回蕩著,清晰的傳到瞭女人,跟我的耳朵裡。

  女人點瞭點頭,渾身顫抖著,此時他心中的恐懼,似乎比我更加強烈。

  老婦突然笑瞭,笑聲就像是金屬摩擦一樣刺耳,越來越響,而手中的燈籠也越來越亮,亮得讓人無法睜開眼睛,突然,一陣暈眩中,燈籠不見瞭,老婦也不見瞭,甚至連洞穴另外一頭的我的身體,也開始慢慢消失。

  然而,隨著身體的消失,我的意識卻像是被放大瞭一樣,蔓延到瞭整個洞穴。我就像是重新得到瞭身體的知覺一樣,突然能夠感受著洞穴中的一切,甚至連水滴的流動和細菌的滋生,都一下出現在我的六識之內。一剎那間,似乎我的靈魂跟整個空間,融合在瞭一起。

  然而唯一我無法感知的,就是此時女人的內心。每當我的知覺像觸手一樣想要伸向女人時,就會被一塊寒冷得像冰塊的鐵板頂瞭回來。我隻能是在空氣中隱秘瞭身體的幽靈一樣,。在女人咫尺之遙的地方,默默的註視著女人的一舉一動。卻不能接近她,甚至連她的面容都看不清。

  女人身處一個巨大的圓形石室,而她自己則正處在石室的中央,周圍的蠟燭發出瞭詭異的紅光,讓她本來穿著的雪白婚紗,都被染成瞭血色。在石室的一角,有一尊奇怪的銀色神像,四隻手,兩隻腿,而兩腿之間,有一根長長的柱狀金屬,在紅光中泛著光澤。

  而就在女人註意這個角落裡沒落的神像的時候,這個神像竟然動瞭,從他的四隻手上伸出瞭幾道細長的銀色鏈子,發出著一種隻有死亡喪鍾敲響才會有的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音。而這些銀鏈子,也竟然就在這種聲音中被賦予瞭生命,如同蜘蛛吐絲一樣,在空中結成瞭一張巨大的網。而這張網,將女人緊緊地束縛瞭起來,接著,慢慢的拖向瞭石室的空中。

  四周中的紅燭,突然就像流血一樣,不斷湧出蠟液,蠟液順著鐵鏈,從四面八方向她流過來。女人沒有發出任何聲,她在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雖然渾身的肌膚仍然因爲緊張和恐懼而不自禁地顫抖著,但她看上去卻並沒有打算反抗的意思。

  慢慢地,蠟液不斷地滴到女人的身上。這蠟液仿佛對佈料如同有腐蝕性一般,讓女人身上的衣服慢慢在蠟液的侵噬下變得千瘡百孔,接著,隨著一陣如同飛絮一般的華麗閃爍過後,在空氣中化爲一片片的碎片。滑膩的肌膚,矯健的雙腿,纖細的腰肢,圓潤的胸脯,女人一切的美好都被暴露在瞭空氣中,而又瞬間被這蠟液開始一點點吞噬。

  就像是分佈在身上的血管一樣,紅色的蠟液開始不斷在女人的身上蔓延,就像是被賦予生命力的經絡一樣,竟然讓女人彈軟的肌膚開始在蠟液的擠壓中開始慢慢被擠壓出一道道細小的山丘。尤其是臀部和胸前的柔膩肌膚,幾乎就像是要被勒得爆裂一樣劇烈的膨脹著,卻又偏偏無法掙脫這看上去柔軟如水的束縛。

  終於,女人內心的恐懼摧毀瞭自己的堅忍,從她本該婉轉如黃鶯的喉頭,發出瞭一陣陣奇怪的呻吟。這種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一個身患惡疾的人一樣,有著粗重的鼻息和痛楚的呻吟。

  然而,眼下的這一切,終究是沒有人會聽到的,也有有人會來解救女人。甚至空氣中幾乎和她咫尺之遙的我,也無法改變這一切。在她的視線裡,依然隻有那座神像。隻是,這神像竟然也活動瞭起來,一步步走向瞭她。兩腿間本來下垂的鐵棍,此時已經變成瞭朝天的角度,跟周圍的銀鏈一樣,上面也滴上瞭蠟液,顯得更加詭異。

  女人終於放棄瞭掙紮,但身上的蜘蛛網卻得寸進尺一般,緊緊的牽扯開瞭她的雙腿,然後用力的分開。女人知道,就算是自己用力掙紮,自己的反抗也會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無力,隻能任由自己帶著女人獨有腥臊氣息的私密的下體,暴露在瞭神像面前。

  而此時,神像雙腿間的那根棍子,已經生長到可以觸碰到神像鼻子的位置瞭。接下來神像要做什麼,似乎她內心也清楚。終於,她的神經開始徹底放松,因爲她已經無法再改變這一切。此時的她,隻能選擇默默的等待。

  「轟隆,」一聲悶雷在我耳邊突然炸開,周圍充滿著混沌的一切,在模糊的意識中變得真實起來。我一想不喜歡山城的這種盛夏的悶雷,但剛才多虧瞭這一聲悶雷,才將我從夢魘的深淵中喚醒。窗外,婆娑的大雨傾斜而下,拍打著老舊的玻璃窗。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這個山城在下雨時,獨有的那股腐敗的氣味。

  我努力的睜開眼睛,想要去尋找那個女人的蹤跡。然而,當我的夢醒來的時候,女人不見瞭,甚至她身上那一種獨特的氣味也不見瞭。此時的我,躺在一個破舊的小旅館的房間裡,忍受著這裡潮濕的氣味,和隔壁傳來的那些體力漢們震耳的打呼聲。

  我呆瞭一陣,然而用手臂支撐著幾乎就要散架的身體,從床上坐瞭起來。三個月的時間裡,關於我的一切都發生瞭巨大的變化。我原本擁有的一切讓人羨慕的東西,權利,金錢,名望,女人,曾經不過是我唾手可得的東西。然而,就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這一切都開始離我而去。

  悔恨跟絕望,曾經甚至讓我想過要結束自己的生命。然而此時,仿佛經歷過生死輪回的我,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回到瞭這裡。我不知道當我從新出現在這裡會意味著什麼,也許在很多人眼裡,這是一次復仇的開始,很多人定然會認爲,我要去奪回那些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但其實,在我的內心中,我根本不知道我爲什麼會活過來,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回到這裡。如果真的要追究其中的原因,恐怕,隻能說是因爲幾個在我生命中至關重要的女人,此時還在山城,還在等著我吧。

  「啊~」一陣女人的聲音,劃破雨跡刺入瞭我的耳朵。這聲音很輕,如果不是因爲我此時就在窗戶邊上,我決計不會註意到這一下變化。糟糕的天氣,此時不光將整個山城跟外界隔絕起來,甚至連這山城之中的聲音,也被她完全吞噬。

  覺察到異樣的我,掀開瞭窗簾的一個角。雖然此時我神志渙散,但並不代表曾經作爲警察的我會失去對這種信息的敏感性。果然,此時就在樓下的一個暗角裡,一個男人正趴在地上扭動著自己沉重的身軀,而從她的雙腿中間,露出瞭一雙雪白的女人的腿。

  「強奸!」

  當看到眼前的景象時,我的腦中迅速浮現出來瞭這兩個字。因爲從這個女人的雙腿的動作,就可以知道此時她正在拼命的掙紮。顯然,男人的身軀已經壓的她無法動彈,雙腳隻能在泥漿中無力的抵抗著。

  這的確是一次強奸事件,雖然光線昏暗,我卻恰好從這個男人腿上殘舊的皮靴和那一套觸目驚心的傷口,認出來瞭這個男人的來歷。這個一身骯臟的男人叫明子,以前是黑白通吃,名動山城的富豪曹金山手下一個跑腿的,負責替曹金山在各大窯子裡面物色姐們兒。然而聽說在兩個月前,一次因爲山城的窯子貨源不足,找來的姐們兒是個生手,竟然用牙齒劃傷瞭曹金山的下體。結果那個姐們兒少不瞭一頓打不說,明子自己也被曹金山逐瞭出來。

  一下子失去瞭曹金山這座靠山的明子,就像是一下沒有瞭吃飯的傢夥一樣。在替曹傢辦事的那段時間,別的不說,這吃喝嫖賭的東西沒有一樣他不是沾染遍瞭。然而在以前,他可以打著曹金山的名頭白吃白喝,一旦失去瞭收入來源之後,這個人的下場,甚至比起很多乞丐都不如。

  今晚雷雨交加的夜晚,估計這窩囊廢又喝瞭幾兩燒刀子,面對這滂沱大雨越想越氣憤,所以這才謀生瞭強奸女人的心思。然而可惜的是,明子這一次作案卻沒有成,因爲此時,一個對他過往種種行徑知根知底的人,出現在瞭他的背後。

  就在明子扒開女人的內褲,想要掏出自己那帶著一肚子委屈的下體想要捅進女人的身體的時候,突然,自己的後腦勺被一件東西重重的砸瞭一下。也不知道是一根悶棍還是一個榔頭,明子隻覺得劇烈的疼痛讓自己幾乎就要窒息。

  而更要命的是,在自己的腦後本來就有一道傷口,那是之前被曹金山用帶著火星的煙鬥的砸傷的,雖然過去瞭快兩個月瞭,傷口也沒完全愈合。而剛才的這一下,正好不偏不倚的砸在那道傷口上,本來剛剛開始愈合的傷口,一下被砸得更加破裂。火熱的鮮血,一下子湧瞭出來,順著脖頸淌瞭下去。

  「我日,哪個王八羔子壞大爺的好事?」明子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憤怒的回過頭。就算此時後腦的疼痛已經讓他失去瞭再作回擊的能力,他也想要知道襲擊他的人是誰。

  但往往事情就是這麼巧,當暴怒的明子轉過頭來的一瞬間,他立即發現,眼前出現的這個人,是一個讓自己從內心深處會産生無盡恐懼的人。之所以會如此恐懼,並不是因爲這個人曾經多麼厲害,而是這個人,本來應該是一個死人。無論是再命硬的人,從老屋山的那一個半米高的斷崖上掉進瞭礁石密佈的河灘中,此時都不可能活著出現在自己面前。

  因此,面對一臉冷森森表情看著他的我,明子的表情僵硬瞭,原本粗惡的語氣也一下收瞭起來。我不知道名字此時看我到底是怎麼樣一種心情,隻知道現在他看到我出現,應該選擇的是逃跑。

  明子果然跑瞭,就像是兔子遇到老鷹一樣狼狽。雖然一條腿跛瞭,但竟然也並不妨礙他連滾帶爬的速度。

  我在雨中看著明子的背影,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什麼,隻是看著他,踉踉蹌蹌的消失在瞭雨巷之中。

  卻說那個在明子身下的女子,本來正拼命的掙紮著,身上的壓力立減後,求生的本能讓她立即從泥漿中掙紮起來。驚慌失措的女人,顧不上去看看那個襲擊自己的男子到底長什麼模樣,隻是扶著墻壁歪歪斜斜的想要逃走,甚至都沒有給我這個救命恩人說一聲謝謝。

  此時女人的衣服已經被撕壞,露出瞭白皙的大腿和胸前的一片雪膩,竟然也腰細臀肥的算是一個尤物。我並非沒有興趣欣賞女人胸前的春光,而是她的衣著引起瞭我更大的興趣。女人身上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雖然已經被泥漿污染瞭一大半,但依然能認出,應該是醫院的護士穿的衣服。

  因爲隨身的油紙傘已經剛才的掙紮中被折斷,女人隻能一隻手抓著自己被撕開的衣領,一隻手托著殘破的傘蓋,一步一拐的從巷子裡跑瞭出去。然而倉皇離開的她並沒有註意到,這個就下瞭她的陌生人,是一個她認識,而同樣也認識自己的人。隻是短短兩個月的分別,這個人已經在沒有以前的那種風華正茂的樣子瞭。

  我看著這個失魂落魄的女人的背影,心裡想到瞭一些什麼事情。但眼下,我還不打算跟她說破我的身份。從旅館匆匆趕下來的我沒有拿雨傘,此時我已經被大雨濕透瞭整個身體。我伸出舌頭,細細的品味瞭一下順著嘴角流淌的那些帶著泥土腥臭的雨水,腦子,也開始慢慢找回瞭那種曾經讓我不可一世的冷靜而清醒感覺。

  解救下女人之後,我並沒有返回旅館,因爲我接下來要先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離我現在住的地方不過隻有一條小街,隻是此時,那裡本應該是一個關門許久的廢棄鋪面。然而讓人意外的是,那一間即使是在白天也會散發著死人般惡臭氣息的鋪面,此時卻明晃晃的點亮瞭油燈。如果是周圍的人有誰路過,定然會以爲是裡面鬧鬼瞭。

  然而此時,這間本不應該關著門的鋪面,卻是門戶大開著。當然這不是因爲鬧鬼,而是在鋪面的中間,一條梨花木的板凳上,坐著一個人。一個跟我一樣,渾身被雨水打濕,如同行屍走人一樣的人。而這個人我很熟悉,因爲在幾分鍾前,我才重重的的在他的後腦上敲瞭一下。

  「大哥,你?」這一次,當明子看見我的時候,他竟然不再逃走。不光不逃走,甚至連說話的語氣,也是十分的平靜。

  「我什麼我?要碰女人,也不知道找個野雞兒下手,還是在自己的傢附近,你真以爲那些警察都是吃白食的嗎?」我的責備,當然不是明子想要從我嘴裡聽到的話。在他那張雖然不過二十多歲,卻因爲被酒色掏空瞭身體而泛著蠟黃色光的臉上,泛著一絲無奈的表情說道:「不…我是說,大哥,你回來瞭?」

  「你說呢?」我的嘴裡,隻是緩緩吐出來瞭三個字。

  「你回來,是打算找他報仇嗎?」

  「不是他,是他們。」

  我的話很簡短,說得就像是謎語一樣。但明子卻聽懂瞭。他搖瞭搖頭,小聲嘆瞭口氣的說過:「大哥,放棄吧,你…你現在是鬥不過他們的。」

  「這跟你無關。」

  「無關?」明子苦笑著說道:「既然你說跟我無關?那你爲什麼要來見我?」

  我沉默不語。

  這一次,明子似乎終於明白瞭我內心所想的事情,緩緩說道:「大哥,我知道,你從來沒有看的起過我。在你眼裡,我不過就是一個替有錢人找女人的皮條客而已。但是那天的事情發生後,你應該知道我的爲人瞭吧。我既然現在敢叫你一聲大哥,那還是要奉勸你一句,當時以你的地位和頭腦,都會落入他們的圈套,更何況是你現在呢?」

  「我現在怎麼瞭?」我的話雖然出口,但兩個人都沉默瞭。這個讓聊天陷入尷尬的問題,在旁人眼裡也不需要回答。現在的我,所處的境遇並不比明子現在的狀態要好。身體羸弱,孑然一身。或許在很多人眼裡,我隻是一個比起流浪漢稍微衣著幹凈一點的人而已。更何況就在剛才,這一份僅存的幹凈,也被一場大雨給完全破壞瞭。

  「我給你那個毛巾擦擦水」明子說完,就要撐起身子站起來,然而他站起瞭一半,卻被我又按回瞭椅子上。我看著一臉疑惑的他,一邊從衣服裡拿出一樣東西,一邊說道:「知道剛才我用來敲你腦袋的是什麼東西嗎?」

  「什麼東…?」我不等明子說完,就將一件東西放到瞭明子的面前。而就在這一瞬間,明子的表情變瞭。我說不出他此時內心到底是驚訝還是懷疑,抑或者兩者皆有。但當他看見自己面前的包裹中,放著的一堆盤根錯節的銀鏈子時,他的眼中突然放出一陣難以置信的光芒。

  「這…這是真的東西?」明子的聲音,跟他此時仔細撫摸著桌上那件銀器的雙手一樣顫抖著,急迫的向我詢問著心中的疑惑。「你已經找到瞭?」

  「不錯,這是真品。」

  「大哥…這東西你是怎麼來的?」

  「這你沒必要知道。」我若無其事的將那個在明子眼裡,似乎比這個世上最名貴的首飾還要值錢十倍的將那個銀器收入瞭自己的衣服裡,然後說道:「你覺得,現在我還有多少勝算呢?」

  明子的眼神,戀戀不舍的看我收起瞭那件銀器,默默點瞭點頭說道:「好,大哥,我盡快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

  「那個人現在在哪裡?」

  「就在剛才被我抓住的那個小護士他們醫院進行療養,明天早上,我帶你去見他。」

  「哦?想不到,找瞭這麼久,他竟然敢躲在那裡。」

  「很多時候,他跟你一樣,膽子不是一般的大。」明子話沒說完,突然就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瞭什麼話一樣,立即停止瞭自己的話語。

  「嗯,明天早上七點,來我樓下等我。」我沒有去計較明子說瞭什麼,隻是答應瞭他一聲後,就從他棲身的那個破舊的鋪面走瞭出來。外面的雨依然下個不停,而我的內心,卻反而在冰冷的雨水中開始變得火熱起來。

  山城,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環境,成爲瞭國民政府在這個亂世裡的最後一塊凈土。政府高官,商界巨頭,都把根據地駐紮在這裡。社會實踐在這裡醞釀,政治惡鬥也在這裡發酵。無數人的生死,恩仇,欲望,激情,也在這個密封的空間中交織,讓這裡一會兒極樂窩,一會兒,是修羅場。

  夜已經深沉,在山城北邊的這個報社的總編室裡,一個一身米色風衣的女人此時正翹著腿坐在總編趙松的辦公桌前,無論誰都看得出,眼前的女人完全沒有把眼前的總編放在眼裡。而奇怪的是,那個中年的胖子,竟然也沒有因爲她的傲慢而生氣,反而對她的每一句話都是畢恭畢敬的。因爲這個代號叫「紫汐」的女人,還有著另外一層身份,南京保密局的特派員。

  「紫汐,不知這次你去南京,有沒有什麼來自毛局長的指示呢?」

  紫汐嘴上依然沒有理會趙松,而是從包裡拿出瞭一個文件袋,「啪」地扔到瞭趙松面前。趙松急忙拿起文件袋,打開繞線,抽出瞭一疊照片跟文件。

  「這是最近你們要全力跟的目標,一個叫和衷社的組織。他們表面上是愛國抗日的組織,其實背地裡卻是在替日本人賣命。毛局長懷疑,兩個月前發生的那個案件,和他們有關系。」

  「你是說,那個一直沒有被破獲的懸案,是他們幹的?」

  「是,那個時間雖然已經過去瞭兩個月,而且已經隨著江北警察局副局長張義的自殺而瞭解,但整個事件的影響,卻並沒有隨著張義的死而結束。尤其是最近,似乎還有死灰復燃的跡象。因此,毛局長才懷疑,這個組織,才是整個案件背後真正的元兇。」

  趙松點瞭點頭,又突然問道:「可是,你不是去和毛局長匯報前一階段我們的工作成績嗎?既然當初那件事說得如此重要,爲什麼毛局長會讓我們停下已經勝利在望的工作,而去調查那個毫無頭緒的組織。」

  「因爲,我們最近得到消息,他們的目標跟我們一樣。」

  「什麼?你是說,這和衷社跟我們一樣,也是沖著這」煙雨十一式「來的?」

  「是。」

  「不錯,我本應該能想到這一點…」趙松的話說道一半,卻又咽瞭回去。似乎有一個最近一直在困擾他的一問,一下子被解開瞭。以至於剎那之間,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根據局裡的資料和衷社,前身是義和團中一個負責秘密任務的部門。就這點上來說,他們曾經跟我們也算是同行。」紫汐頓瞭頓說道:「這些人在義和團的地位很高,但後來,隨著義和團的傾覆,這個和衷社也一度銷聲匿跡。但就在幾年前,這個沉寂瞭多年的組織,又有瞭活動的跡象。」

  「目前,我們有掌握這些人的更多的線索嗎?」趙松問道:「兩個月前的那個案子,牽扯面實在太廣瞭。可以說,山城商界的幾個頂梁柱都被卷瞭進來,要調查他們其中誰是和衷社的人,難度十分大。」

  「這我當然知道。」紫汐說道:「然而目前,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們的人行事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

  「什麼特征?」

  「他們行事的時候,左手會戴著一隻黑色的手套。」

  「黑色手套?」

  「是,資料記載,和衷社的創始人,是一個受過清廷刑部大牢酷刑,左手帶有殘疾的人。因爲他左手裝著一隻黑色的鑌鐵假手,所以和衷社每個入社的人,都會被要求左手佩戴一隻黑色手套,作爲他們組織最重要的一種儀式。」

  趙松聽完,先是點瞭點頭,卻又立即沉默瞭。比起那些要在身上留有刺青,甚至是要在身上直接致殘的極端組織,佩戴黑色手套的成本可謂忽略不計。因此,要通過這個跡象追蹤到這群人,難度依然不小。

  「總之,無論他們的目標跟我們是否一致,我們都要調查清楚這些人的身份。因此,毛局長才要求我們,配合軍統一起,兩案合並成爲一案,密切調查煙雨十一式跟和衷社的動向。」紫汐說完,小心地收起瞭散落在桌上的檔案袋,然後披上瞭那件標志性的風衣,起身就要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趙松卻叫住瞭她。

  「紫汐小姐。」

  「怎麼瞭。」

  「這個月您的獎金還沒給呢。」趙松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異樣,嘴角也開始微微地顫抖著,發出一絲奇怪的笑意。

  「我剛回來,今天我身體不舒服,下次吧。」

  趙松見紫汐就要離開,急忙站起來跑到她面前擋住瞭女人的去路上,用一種乞討一般的語氣哀求到:「紫汐,自從你上次去南京後,我整天對你朝思暮想的,你再不回來我就要發瘋瞭,你看,我現在都硬瞭…」

  說著,趙松竟然一把抓下瞭自己的褲子,漆黑一片的兩腿間,一根醜陋的肉棒早已經是十分堅硬。而這時趙松嘴裡,發出瞭一陣陣野獸般的吼叫,雙腿一彎,竟然徑直跪瞭下去。就像是一直乞食的野狗一般,不斷地說到。

  「紫汐,求求你,好難受啊,你幫我捏幾下好不好,就幾下。」

  倘若是一般女人,見到男人如此的行爲,要麼會害怕,要麼會覺得惡心。但紫汐此時卻好像是見慣瞭這個場面一般,面無表情地看瞭看男人短小卻滾燙的下體,嘴角一挑,帶著一絲狡黠的語氣緩緩說道:「那行吧,去沙發上躺著吧。」

  得到許可的趙松,幾乎是爬到沙發上躺下。紫汐摘下瞭雙手的白色絲質手套,坐到男人的旁邊,竟然就這樣伸手一把握住瞭男人的肉棒,輕輕套弄起來。

  紫汐的手法很嫻熟,男人在她的手法下立即呻吟瞭起來。在過去的時間裡,他之所以心甘情願的被一個年齡都可以當自己女兒的驅使,就是爲瞭能夠每個月一次像這樣,躺在沙發上讓女人給她服務一番。

  以往的每一次,因爲女人的身份,女人要給她多少,都是女人自己說瞭算。因此即使到現在,他從女人身上得到的,最多也不過就是隔著衣服摸兩把,或者是像這樣用手給他套弄幾下而已。但是這一次,也許是因爲多日的欲望難忍,男人竟然冒著膽子,想要伸手就要去抓紫汐那對隨著手臂動作一搖一晃的高聳的胸部,然而手伸到一半,卻被紫汐拍在瞭手上。

  「這次不行,我說瞭我累瞭。更何況,別忘瞭最開始的規矩,每次給多少,是我說瞭算。」

  但男人卻像是入魔瞭一般,不斷扭動著身子,一副如同野獸般饑渴的表情說道:「求求你,給我看看吧,就看一眼。」

  紫汐看著男人的表情,一直緊繃如同寒霜的臉上突然露出微微的一絲笑容,白瞭男人一眼,道:「躺好別動,今天給你一個更刺激的。」

  男人立即色予魂授地拼命點瞭幾下頭,收回瞭雙手乖乖的躺回瞭沙發上。

  而就在此時,紫汐那一隻剛才還在揉捏著男人下體的手,已經伸到領口,解開瞭胸前的衣襟上那一排整理扣著的紐扣。隨著衣襟一點點分開,趙松驚訝的罰下,女人米色的風衣下,竟然隻穿著一層薄薄的絲質裙。幾乎透明的佈料,完全無法阻擋女人身體的春光。雪白的乳房挺在胸前,兩顆若隱若現的乳頭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誘人的色態。男人的肉棒立即更加堅挺瞭,嗷嗷叫著伸出一隻手,抓住瞭紫汐的一隻乳房。

  這一次,紫汐並沒有拒絕,反而是低下頭,往趙松的肉棒湊瞭過去。本來豐滿的乳房的彈性,已經足以讓趙松的渾身顫抖起來。而紫汐這一舉動,讓男人一下子更加興奮瞭。以前女人隻會用手幫自己套弄,看今天的樣子,難道能享受到她的「口舌服務」?

  紫汐的動作證實瞭他的想法,腦袋一點點沉到瞭肉棒前,輕輕地吐瞭一口氣,噴在瞭龜頭的頂端。受到異樣刺激的男人,隨著渾身一抖,男人的馬眼也張開瞭。在上面分泌出瞭一滴帶有男人強烈臭味的液體。

  趙松雖然幾乎是癱軟在瞭沙發上,卻勉強支撐起身子,想要看清眼前即將發生的一切。然而,就在男人睜大眼睛,想要看著紫汐含住自己肉棒的時候,女人卻突然松手起身,迅速收拾好瞭衣服,說道:「今天就到這裡吧。」說著,竟然不顧男人如同哀嚎一般呻吟,打開門徑直走瞭。

  「啪」一記重重的關門聲,這才讓趙松從癡傻中回國神來。男人看著周圍的一切,眼神流露著極度失望的眼神,慢慢變成瞭一種雄性動物才能體會到的憤怒。

  「咣」當的一聲,趙松將紫汐用過的那個茶杯在墻上摔瞭個粉碎。男人的嘴裡一邊罵著,一邊一手握著有些軟掉的肉棒拼命套弄瞭起來,不一會兒,就將一股白色的精液射在瞭旁邊的地毯上。

  射過精的男人,提起瞭褲子,眼神空洞地看著門外,狠狠地說道:「賤人,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幹到死,那煙雨十一式,我都要一一用在你身上,看著你欲仙欲死的樣子。」說完,趙松走到瞭辦公桌的電話機旁邊,撥瞭出去。

  「老板,我們曾經中斷瞭的計劃,可以繼續開始瞭…」趙松低沉著聲音說道。

  雨夜,風乍起,山城的那個撲朔迷離的故事,也許從這一刻起,開始重新走向瞭一個更加邪惡,更加讓人恐懼的方向。當我從新回到這裡的時候,我的人已經如同重生一般。

  我的確是爲瞭復仇回到這裡,然而跟那些心中充滿瞭仇恨的人不同的是,此時我的內心並沒有半點的負面情緒。反而,我在不斷暗示自己,這一次自己回來,隻是來瞭解一些我不得不瞭解的恩怨而已。因爲隻有這樣不斷的的暗示,才能忘記那些曾經在無數個夜裡讓我撕心裂肺的痛苦。而也是隻有這樣的自我催眠,才能讓我時刻保持著一個復仇者應該有的冷靜。

  所以,我雖然現在的身份隻是一個落魄的浪客,但我的內心卻無比堅定,甚至堅定道我可以不帶有任何情緒的,去回憶曾經那一段光怪陸離的往事,跟那些奇技淫巧給我帶來的那些常人無法承受的回憶。

  之所以我能做到這些,不光隻是因爲我曾經差點死過一次。更因爲,曾經的我。是江北警察局歷史上最年輕的一任負責重大社會案件的副局長,一個曾經被很多人認爲進入南京政府的人。然而,這一切,也曾經在一瞬間化爲瞭泡影,隻剩下瞭那個在很長的時間裡,都跟我的名字「張義」綁定在一起的一段噩夢一般的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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