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飛揚繞過瞭當初所在的密林,一路直行,不到半個時辰已經進入雁門。
他毫不遲疑奔到鐵虎堂外,看準方位,直接躍上高墻,還沒等院中守衛反應過來,兩支長箭已經穿過喉嚨。邢飛揚飛身掠下,順著橫木一劍平掠,砍斷系馬的繩索。
此地正是馬棚。
看到邢飛揚遠遠遁去,趙無極止住眾人,隻留下二十名輕功較好的鐵虎衛在林中搜索,自己帶人返回鐵虎堂。
下午一番奔波,雖然隻跟邢飛揚打瞭照面,下的力氣卻不小。眾人吃過晚飯都在堂內休息,隻有武功較差的幾名留守鐵衛巡視,誰都沒有想到邢飛揚居然敢獨入虎穴。
但邢飛揚此番卻不是想潛入堂中,他先把馬匹松開,一邊傾聽堂中動靜,一邊摸出火刀火石,在棚中點起火來。馬群頓時大亂,跳踉長嘶,響徹馬棚。
聽到院中有人聞聲奔出,接著「救火」之聲四起,邢飛揚一腳踹開旁邊為方便馬匹出入而設的側門,瞧準群中的頭馬,飛身躍上,一夾馬腹便從門中沖出。在棚外奔騰的驚馬立即緊跟著擁出窄門。
這個馬棚有五十餘匹馬,鐵虎堂諸人見邢飛揚居然敢虎口拔牙,無不怒火沖天,立即從其他馬棚牽來馬匹,循著雪地上的馬跡一路追出。莊鐵山一馬當先,後面緊跟著那個黑衣客。
趙無極卻沒有追來。吃過晚飯後,他就一直在批閱卷宗。
聽到馬棚的喧鬧,趙無極一把撅斷手中的狼豪,狠狠擲在地上。身邊的黑衣客早已扔下懷中的朱笑眉,一言不發的躍起身來。
「星燦,」
趙無極叫住他,「切不可大意。」
那人點點頭,出瞭大廳。
徐星燦是上午剛剛趕到的,自從趙無極選中長白作為自己的開國之地以來,他就一直在經營山下的盤龍寨。
兩天前接到趙無極的飛鴿傳書,說自己十二日已到鐵虎堂,十七日下午,與東二等人同去盤龍寨,吩咐他在寨中等候。但趙無極在信中提到他的哥哥徐桐死在瞭邢飛揚手中,而邢飛揚則一路追蹤而來,現在可能到瞭回雁峰,已命水仙子等人截擊,必能為他報殺兄之仇雲雲。
徐星燦見信卻沒有留守寨中,他等不及趙無極傳信水仙子是否得手,隻回信說即刻啟程,無論邢飛揚是死是活,請趙無極略等片刻。然後便立即整備馬匹,僅帶瞭四名隨從,就奔赴雁門。
上午到達鐵虎堂時,正逢邢飛揚救走吳悅,堂中一片慌亂。趙無極見他趕來,也無心責怪,且自己失瞭水仙子,手下諸將,隻有徐星燦輕功略強,於是隻問瞭寨中一切均好,便留他明日一同回長白。
徐星燦本待生擒邢飛揚再回長白,但一直沒來得及開口。下午讓邢飛揚在眼皮下溜走,自負輕功過人的他滿腔怒火,剛拉過朱笑眉準備泄火。正在玩弄間,突然聽到群馬嘶鳴,接著馬棚處亮起火光,他立刻拋開趙無極養的「賤狗」追瞭出去。徐星燦、莊鐵山等人因牽馬而略緩一步,但雪地上的馬蹄印跡甚是清晰,雖然仍然濃雲蔽月,但追蹤起來比下午的密林要容易得多。
邢飛揚打馬沖出鐵虎堂,一路奔出雁門。
走到岔道,他原本算著讓群馬分散而行,但群馬緊跟著他胯下的頭馬,寸步不離。邢飛揚略一愣神,已經遠離道口,隻好暗暗搖頭,繼續前奔。等遠處又出現岔口,邢飛揚先勒住馬匹,挽著韁繩,牽瞭四五匹馬走到岔道,狠狠拍瞭番馬屁。等那四、五匹馬吃痛前奔,才帶馬前行。
奔到下個路口他幹脆從頭馬背上騰身而起,任頭馬正東呼嘯而過。自己則挑瞭匹腳力強勁的駿馬落瞭上去,手中又挽瞭兩匹馬,折道南行,直奔離雁門三十裡的村落。
*** *** *** ***梅四娘謝過主人送來的熱水,端著進入房中,對吳悅說道:「小姐,天冷,你先洗洗,早些睡吧。」
已經換瞭衣衫的吳悅忙起身淺笑道:「謝謝姐姐,還是你先洗吧。」
梅四娘想瞭想,蹲下身對吳悅福瞭一福,低聲道:「我本來沒臉見小姐。但主子讓我來服侍,還請小姐原諒……」
吳悅挽起梅四娘的雙手,說:「姐姐別這麼說。邢大哥說姐姐你曾救過他的性命,那我現在能脫離苦海,也是姐姐相救……」
說著眼淚就流瞭下來。
梅四娘見狀,摟著吳悅的脖子柔聲說:「妹妹別哭瞭。主子肯定能把你救回去,來,讓姐姐幫你洗把臉……」
吳悅躺在床上,卻睡不著。近一個月來,她每天都輾轉在不同的男人的身下,即使是睡夢中,也要隨時準備用自己的身體來取悅男人。今夜,她終於能安安穩穩睡個好覺,不必擔心有人在半夜撲在自己身上,將屈辱、痛苦還有那些污物留在自己體內。但她卻睜著雙眼,不願入睡。
她怕醒來發現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夢。
梅四娘在黑暗中看到吳悅眼裡閃動的淚光,伸手摸著她的秀發,低聲說:「妹妹別想瞭,早些睡吧。」
吳悅隻是默不作聲地看著屋頂,細沉的呼吸卻漸漸急促起來。隨後秀眸一閉,淚水在臉上劃出一道光亮的水痕。
梅四娘俯身摟住吳悅,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別想那些事瞭。過不瞭多久,主子就會來接我們走。送你回傢……」
她又安慰道:「妹妹,你可以在傢裡過年呢……」
吳悅的淚水卻越來越多,她蜷起身體,伏在梅四娘懷裡飲泣起來。梅四娘隻好拍著她的背,慢慢哄著。
半晌,吳悅略略止住眼淚,她伏在梅四娘懷裡小聲說道:「姐姐……」
「怎麼瞭?」
「……人會不會……」
「會什麼?」
「……會不會生下小狗……」
梅四娘一愣,呆呆看著懷裡這個柔弱的十六歲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