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凌菲菲前後態度產生如此反差,徐俊銘不禁感到十分詫異,女人心海底針難以捉摸。
「媽,你到底怎麼瞭?」他試探道。
然而,徐俊銘得到的回答,便是對方這般生冷的語氣:「出去!我要休息。」
「是……」徐俊銘隻得點瞭點頭,轉身離開瞭房間。
「啪嗒」一聲,就彷佛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瞭凌菲菲的平靜的湖心上面,蕩起瞭層層漣漪。可這敲擊聲顯得後繼乏力,經過短暫地激蕩後,湖面再次恢復瞭最初的平靜。
關掉燈後的凌菲菲躺在床上,雙眼一直在黑暗中閃爍著,她的心情很混亂,腦子也亂,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自昨天舉辦婚禮到現在,自己幾乎沒有得到片刻的寧靜。隻是這種紛亂的心緒,不再是因為她即將面臨徐振凱對她的懲罰,而是因為對方的兒子,徐俊銘。
「媽,你好好坐著,讓我來就可以瞭。」這是在吃飯的時候,他給自己擺碗碟的情景。
「媽,你就放寬心,盡量往好處去想,事情又不是你做的,還擔心什麼呢?相信爸也不會那麼冷酷無情,畢竟你們剛結婚……」這是他一直安慰自己說的話,不知有多少句。
「媽,這幅畫送給你,希望你能喜歡。」他送給自己畫卷的一幕幕,彷佛仍在眼前。
凌菲菲猛地從床上坐瞭起來,她死死地抓著下面的床上,竟是再也沒瞭困意。腦子裡,為何總是徐俊銘的笑容,彷佛那張曾經令自己畏懼的邪魅面孔,此刻變得熠熠生輝起來,就連對方那不是太高的身材也變得十分高大,令她怦然心動。
雖然她的年齡比對方要大幾歲,但雙方都是年輕人。都是輩分,在中間架起瞭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近在咫尺,卻遠如天涯。如果說在此之前,她是徐振凱的女人,可這種幻想還是可以存在的,畢竟沒有所謂的倫理關系。但是現在……
凌菲菲在這片黑暗中苦笑不已,她不由地摸瞭摸身上的婚服,好似在提醒著自己,她和對方的父親已經正式領證瞭,是合法的夫妻關系,並且舉辦瞭婚禮,所有的來賓都是見證人。
這場婚禮就相當於正式建立起來瞭倫理關系,註定瞭她這輩子隻能是徐俊銘的媽,即便雙方並無血緣關系,但在倫理上,他們是沒有任何可能的。天意弄人,好像就是這個意思吧。
以前的她,喜歡的人是趙軍,說起來也是真的在暗中挖自己好閨蜜的墻角。
趙軍這個男人,說到底,身上也沒有太多的優點,可有一點讓凌菲菲十分看重,那就是重感情,無論是親情還有友情,說的不好聽些,那就是做人比較單純。更重要的是,趙軍在重感情的基礎上,更不會濫情,無論面對怎樣的誘惑,他都堅守原則,從不越線。
現在這個社會越來越復雜,想得到一個重感情的老公或者老婆更是不易。
凌菲菲自視甚高,比其他高質量的女人要求的還要嚴格,沒達到自己要求的物質條件和社會地位的男人,通通無視,連做自己的男友都絕無可能。
前老同學猴子追過她,要說猴子這個人,傢庭條件還是勉強可以的,如果再拋開他一貫露出的猥瑣面相,人長得也還不錯,可偏偏這個人太過好色,除瞭去外面看美女,或者抱著電腦看色情片外,好像也沒什麼其他能力瞭,來XX市那麼長時間,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
後來,身邊認識的人基本上都結婚瞭,有些孩子都可以打醬油瞭,雖然在大城市晚婚是很正常的,可自己老這麼拖下去也確實不像話。尤其是經過這麼多年的摸爬滾打,她也終於想明白瞭這件事,不過,最關鍵的一點還是在於俞清霜和趙軍的婚姻生活,對她的打擊。
原本趙軍也是不被她放在眼裡的,當初在猴子那邊得到俞清霜和趙軍結合的時候,她還有些為自己的好閨蜜鳴不平,她甚至還暗中調查過趙軍的傢境,得到的反饋是十分普通,而且趙軍的長相身材也都很一般,能力也就那樣,最多就是氣質好些罷瞭。
不過,再次於現實中見到趙軍和俞清霜後,她慢慢地改變瞭自己最初的認知。
俞清霜這樣的美人,和趙軍生活在一起,很是和諧,也非常的幸福。唯一的缺陷就是兩人工作都很忙,沒有什麼時間顧及傢庭,可兩人表現出來的感情實在令她羨慕不已。
尤其是趙軍,真的是把俞清霜放在瞭第一位。毫不誇張的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麼能夠讓一直遵守原則的趙軍越線的話,或許隻有俞清霜瞭。
在俞清霜出車禍之後,她又對趙軍進行瞭一番非常認真的調查,發現對方的個人能力還是挺強的,隻是為人處世太過愚笨,再加上這個復雜的社會環境,大大的局限瞭他的發展。
至於對方的傢庭環境,凌菲菲始終沒能調查透徹。趙軍非青江市生人,當初在青江市上學的時候,他是借用外公外婆傢的戶口入學的,其父母並不在青江市。
但這些也並不是凌菲菲的關註所在,她看好的還是對方的為人,重情卻不濫情,令她非常滿意。再者說,這麼多年,她憑借一姐的身份,賺的錢已經足夠多瞭,各方面的社會關系也吃的開,獨獨缺少一個在身邊陪伴自己的男人,遇到瞭趙軍,不免讓她心動不已。
隻要是好閨蜜,身上就一定有著共通之處,平常喜歡的事物,自然也包括人在內,審美觀都有著相似的地方,要不怎麼能說防火防盜防閨蜜呢?隻是這挖墻腳的舉動,凌菲菲一直沒能明顯表現出來,最後也沒有成功,導致她心灰意冷,似乎整個世界都變得沒瞭顏色。
現在,眼前好不容易出現瞭一絲光亮,也看到瞭一點顏色,卻因為倫理又變得黯淡下來。
良久,身具疲憊可心無倦意的凌菲菲,在打開瞭床櫃上的臺燈後,便拿起瞭那副畫卷。
她慢慢地打開瞭這張畫,看著裡面端莊美麗的自己,不禁伸手要去撫摸。
徐俊銘的聲音突然在耳畔回響起來:「媽,隻可惜這次因為一直在籌劃婚禮,時間太過倉促,我也隻帶來瞭素描鉛筆,所以畫出人像隻能小心卷起來保存著,等回去之後再做封存處理。等以後得瞭空,我一定再給你畫一幅油彩畫……」
一念及此,在凌菲菲的指尖剛觸碰到紙張的時候,她嚇瞭一跳,趕忙又縮回瞭手指。
「也不知道俊銘現在在外面睡著瞭沒有,我剛才幹嘛莫名其妙地發火呢?外面連一床被子都沒有,門外雖然乾凈,可怎麼能睡覺呢?」她看著緊閉著的房門,不禁嘆瞭口氣。
她有些不舍地又看瞭一眼自己的畫像,慢慢地卷瞭起來放在瞭床櫃上。
然後,她輕手輕腳地起身來到房門的位置,仔細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她趴在房門上聽瞭許久,好像真的沒有什麼聲音,難道俊銘已經睡著瞭嗎?
此刻,凌菲菲很想直接打開房門,對徐俊銘道:「你還是進屋裡睡吧。」
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她自己都嚇瞭一跳,或許曾經的一姐作風又蠢蠢欲動起來。身為一姐的時候,她才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可現在不同瞭,她隻是一位人妻,既然嫁瞭人,就應該本分踏實,以前在社會上的大姐大氣息,更應該有多遠丟多遠。
她畢竟是對方的後媽,這樣的關系同處一室,確實很尷尬。她站在那裡,一時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瞭一陣腳步聲,聽上去好像有不少人。
凌菲菲不禁皺起瞭眉頭,心跳也開始加快起來,難道徐振凱回來瞭,他要把自己怎麼樣?
凌菲菲大氣都不敢出,她咬著下唇,慢慢地退回到瞭床上,靜靜地等待著厄運來臨。
可就在她坐到床上的時候,外面凌亂的腳步聲也停瞭下來。
隻聽一個男人冷冷道:「喂,少爺,起來瞭!」
林菲菲趕緊豎起耳朵,聽聲音,好像那人還踢瞭徐俊銘一腳。
「嗯……怎麼瞭?」徐俊銘似乎醒瞭過來,隨即便是他有些吃驚的喊聲:「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少爺,對不住瞭,老板已經把事情查清楚瞭,特地讓我們送你上路,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望少爺原諒弟兄幾個,不要試圖抵抗。」
那人說著,又打瞭個響指:「哥幾個,給少爺上綁!」
凌菲菲心裡咯登一下,她慌忙起身來到房門的位置,再次凝神聽瞭起來。同時,她的內心也生出瞭莫大的疑惑:徐振凱為什麼認定俊銘是害他的兇手呢?
外面,沒有傳來徐俊銘反抗的聲音,更沒有聽到他的喊叫。
這時,領頭的那人又低聲道:「小聲點兒,當心吵到夫人休息……你們幾個快一點!」
「等等……」徐俊銘終於開口道。
「怎麼,少爺可還有什麼遺言?那就到外面去說吧。夫人在休息,不可久留!」
徐俊銘沒再說話,好像是在外面做出瞭什麼舉動,有一陣「沙沙」的聲響。
過瞭一會兒,那個領頭的又道:「少爺該做的都做完瞭吧?走!」
隨即,又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隻是這一次,聲音漸行漸遠。顯然,徐俊銘被對方帶走瞭。
凌菲菲心亂如麻,到底怎麼回事?從對方剛才的說話中可以判斷出,徐振凱似乎沒有查出這件事跟她有關,要不然對方也不會這般提醒手下。可這件事從頭到尾和俊銘沒有任何關系,為什麼要把他給綁瞭去?
此刻,她不再有任何猶豫,一把拉開瞭房門,正當她要跑出去的時候,隻見墻上正印著幾個歪歪斜斜的鉛筆字:媽,對不起。我先走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