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不是誤會瞭什麼啊。我怎麼就有問題瞭,至少給我一個解釋啊……」我立馬跳起來大聲伸冤道。
「說得也是,終究是要說清楚的。」曦月居然認同的點點頭,像是全盤同意瞭我的反駁。
不過在那之前,曦月首先對我拋出一個問題,「河君覺得我有什麼變化嗎?」
嗯,我想瞭想,從始至終,曦月似乎都表現得非常正常。
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應該沒有吧。
不過目前的氣氛實在有些嚇人,看著曦月那僵硬的小臉,我覺得應該說點什麼緩解一下。
似乎有人說過,適當的恭維是維持人際關系的良好的潤滑劑。面對表情如此復雜的曦月,我覺得是時候展現一下我做人圓滑的一面瞭。
「沒有啊,曦月是最漂亮的瞭。」我趕緊吐露出甜言蜜語。
按照慣例,正正經經的明坂曦月醬有個小密碼,對上她隻要大膽地誇她可愛就行瞭。然後曦月就會因為害羞得臉頰發紅而忽略掉那些不關緊要的小岔子。然後心情會微妙地變好。
明坂的雙頰維持著從辦公室裡出來時就帶著的粉暈,星眸冷靜地瞥瞭我一眼,微微頷首,看來對於這個答案毫不意外。:「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河君是把我當成笨蛋在耍嗎,即便是身為破魔師,我又不是遠離人世,更不代表我的審美觀和平常人不一樣。對於自己的容貌比通常人要來得優秀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河君這麼刻意地說出來,而且河君搞錯瞭一點,雖然我對於自己的樣子很有自信,但是那也是父母遺傳的結果,我本人並不是想成為徒具外表的人!」
天啊!
曦月特別版好感深度加強密碼失效瞭!
以前隻會羞答答的低下頭的曦月居然回過頭來嗆我瞭,而且那種異乎尋常的態度,更讓我茫然失措。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糟糕瞭,是看到淺井會長似露非露的胴體後太興奮而且不加掩飾的死盯著別人看於是根本就沒看曦月的惡果嗎,此刻的曦月雖然嘴角微妙的揚起,乍看上去是帶著若有若無的禮儀性微笑,可是表情給我的整體感覺非常冷淡,總覺得她反倒因為這句話更加的不高興起來瞭。
「啊……嗯!」我像是死魚一樣的張瞭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到我一臉呆呆的表情,曦月搖瞭搖頭,嘆瞭口氣,還是一臉毫不意外的樣子,隻是語氣上帶上略微的失望:「男人,真的是很危險的生物啊,淺井姐姐本來是個廉正高貴的大小姐,可是沒想到,真正接觸到男人才過瞭幾天就變成這種癡女一樣的模樣瞭。這根本連傲嬌都算不上瞭,,實在是毫無淺井傢的威嚴瞭,以前引以為傲的端莊優秀難道是用來開玩笑的嗎。我很遺憾,也很難過。」
我……一言不發,無言以對。
明坂接著一邊搖著頭說道:「所以才說嘛,男人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危險啊。飽藏禍心,最喜歡把那些優秀可愛的女孩子從高處拉下來,然後欣賞她們墜落到地上的狼狽的樣子。不管是看起來多麼老實穩重的男生都是這樣,黑澤部長是這樣的,沒想到河君原來也是這樣的。喜歡看女孩子這種不堪表現的河君是真的變態啊!」
「啊……我不是變態。」我無力地為自己申辯。
曦月雙頰氣鼓鼓的,眼神裡……有失望,有淡淡的遺憾。也有更多我讀不懂的意味。
「在所有的男生裡面,河君也屬於是非常危險的那種……太危險瞭。簡直是難以莫測的危險級別。總之是……危害指數非常高級的那種。」
已經被列入到高度危險生物品種的范圍嗎……為什麼啊!
隻是多看瞭兩眼會長而已,罪不至此啊。我哀嚎著提出瞭抗議。
沒想到,曦月警惕的後退瞭幾步,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嚴肅眼神盯著我,「是嗎,河君居然不同意的話,那麼,我現在就問你一些問題。你要老實地回答我!」
「雖然河君自己可能意識不到,但是你確實非常的不對勁。更早的事情就不多說瞭,最讓我在意的是,從下午的那次開眼開始,河君的行為就開始出現異常瞭。」明坂開始邁步,繞著我的身體走來走去。
「是,是這樣嗎?」我莫名其妙道,心裡開始回憶我下午在打開陰陽眼後的所作所為……
看出瞭我的疑惑,明坂似乎也沒有掩飾的意思,直接的說出口來:「是表情不對,河君從那之後,表情和之前一直有所不同。總之,像是人發生變化瞭一樣。我必須承認這是我判斷失誤,本來以為讓你接觸到」裡界「的事物多一些的話,說不定可以誘發你潛在的靈能力,但是似乎結果適得其反呢。我會對你負起責任來的,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在解決事情之後。」
「不對啊,這也是因為打開瞭陰陽眼後,看到的視界不一樣瞭,感覺當然也就不一樣瞭。」我才明白明坂的意思,大聲的申訴著。
沒想到明坂輕而易舉的就略過瞭這個話題,「這個可能性,我不是沒有考慮過。所以下午的時候,我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默默地觀察河君。然後,你的表情的變化幅度,很詭異,而且很大。比如說在觀看我的筆記本的時候。再比如說在某幾個寢室的時候。更重要的是其後,河君為什麼主動提出說要代替我來接觸達芬奇的雕塑呢?」
「那是因為明坂的身上,有著非常奇怪的感覺啊!」聽著她的話,我的記憶也被引導回自黃昏入夜的那個時刻,通體潔白的少女每接觸一尊雕像,身上的黑氣,似乎又在以微不可見的程度增加瞭一點點……
不,不僅僅是雕像本身的實物,甚至連手機中的圖像都可能導致明坂身上的黑色氣息的增多。
可是,曦月的反應讓我失望,她不置可否的看著我,看來我的辯護對自己洗刷疑點毫無作用,「那麼,可否解釋一下為什麼突然的將達芬奇的雕像打碎,要知道,在原版的怪談故事裡,並沒有打碎怪異的象征物用來破解故事劇情的說法。而且河君也明知道對付怪異,暴力破壞並不是最好的辦法。為什麼要不和我商量就自行破壞。而且你當時的表情……很差。當我詢問你在做什麼的時候,你說過,你在確認一個事情,請問,你想確認的,究竟是什麼?」
「我……」我張嘴想說話,可是,當時無事發生。
那麼,作為判斷怪異的要素為達芬奇,並且將這個概念作為觸發怪異的最關鍵的象征的推論,也就變成瞭毫無論據的空中樓閣。
看到我苦思冥想的樣子,明坂嘆瞭口氣,一臉的遺憾和失望,「是這樣的話,就可以斷定河君被侵蝕、污染的程度相當深瞭。而在淺井姐姐的辦公室裡面,河君的表現讓我非常在意,更加的確認瞭我的觀點。」
我的思維開始有點混亂瞭,剛剛從進會長的辦公室後,我就基本上沒有說話瞭,到底是什麼讓曦月很在意呢……
我左右的眨巴著眼,以示迷茫。
她以一種異常平靜,平靜到瞭令人害怕的語調說道:「我和河君在上一個學年並不熟悉。河君給人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麼深,非要說的話,很像是那種不擅長交際,也不是很喜歡交際的男生。嗯……」
說著,曦月打量瞭我一眼,眼神更加陰沉,「抱歉,不是對河君的生活方式有什麼不滿的意思。隻是簡單作出一種闡述而已。然後,河君你變瞭,從今晚開始就用非常下流的目光盯著淺井姐姐。……不對,不是今晚才這樣的。在那更早之前,河君就用非常不好的眼神去註意別的女孩子瞭!明明你和姐姐沒有任何關聯關系,但是河君今晚表現的那種可怕的眼神,卻像是非常想和淺井姐姐進行加深感情的交流一樣,實在是太恐怖瞭,危險至極。」
越是這樣說著,本來是一臉冷靜的明坂的樣子就越是激動,而望著我的眼神就愈發的不善,如果眼神是實體的話,我的身上很可能已經被戳出幾個洞來瞭。
「變得這麼主動的河君,不是我所認識的河君!明明我早就調查過的,河君的人際圈子非常單純,從之前起就沒有什麼朋友。所以說,河君應該對人際交往這種事情並不感興趣的才對。然後如今卻如此反常,突然的變化往往意味著結界侵蝕的速度,河君已經變得很不合理瞭!」
我之所以沒有說話,是因為我已經呆瞭。
被明坂這樣子評價,是我始料未及的,雖然……
和曦月對於自己的容貌突出這種事情早就有所自覺,我對於自己的缺點,同樣不至於說毫無所知。但是被她這樣親口說出來,心裡還是怪怪的。
這些話完全沒有正面要素可言,唯一也許好的一點是,曦月依舊對我非常坦誠。根本沒有一點顧慮我的情緒而拐彎抹角。
不僅僅是因為曦月言語的內容,不知道從哪句開始,少女臉上的表情宛若堅冰凝結,紅彤彤的俏臉的粉暈依舊,可是激動的表情在攀升到一個頂點後驟然回落凝冰。她的全身散發出凌人的氣勢,瞇著的眼眸裡透著居高臨下審視的勢頭。
哪怕是動物的本能也足以告訴我,這是一個非常關鍵、非常重要的時刻。
大腦壓根是一片空白的,可是面對曦月銳利的眼神,我隻好強行開口:「不是……我想,我可以解釋。」
「解釋?好,請講,我在聽!」曦月的眼睛凝視著我,揚瞭揚眉,繃緊著俏臉說道。
我隻好把我之前打開陰陽眼後,觀察到的一切情況老老實實的說出來。
曦月皺著眉,秀眉越蹙越深,「河君想說的就這樣嗎?」
話隻說到一半就被打斷,這樣子很影響思路的,何況我的思路本來就不全,我又愣愣的站著瞭。
「作為破魔師,我自然具備對於異常的凈化能力,所以毋庸置疑,我目前是學校裡受到影響最少的人瞭。雖然為瞭保險起見,也確實需要有其他人手幫助輔助觀察,但是……這也隻是輔助我這個正規的破魔師進行觀察和提建議而已。河君你明明就不具備對於怪異的知識。不需要說多餘的話,隻需要安安靜靜地聽我的指示就好。」
「啊……」我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被打斷瞭發言……
不要說別的,今天的曦月也完全的不對勁。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就算是我提出的意見多麼淺薄、多麼愚蠢,她也會在耐心地聽完之後,再含笑矜持地提出不可行的理由。
而且,這也不是我所認識的曦月瞭……
頭腦裡的錯愕和違和讓我不由自主地後退瞭一步,我像是要重新認識她一樣,上上下下的看著眼前的女孩。
曦月的樣貌和身材還是我所熟悉的那個少女一樣,瑤鼻櫻唇,細腰雪膚,雙頰生粉,明眸含嗔。藏在衣服內的胸部雪嫩白膩,還很有成長發育的空間,整個人都好似是一個精致完美的藝術品一般。這都是我親眼所見和曾經親眼見過、摸過的。
然而曦月卻並沒有因為想起來和我共同的回憶一樣,並沒有給我好臉色。
她毫不客氣地雙手叉腰,昂起頭和我對視,
尤其是雪亮的瞳眸中的那種令人捉摸不清意味的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
這樣的曦月自帶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令我畏懼。
也是在這一刻,我才恍然想起瞭一件事情——曦月早就介紹過自己破魔師的身份。
這對我來說不是秘密,因為早在她找我幫忙的最初,她就鄭重地聲明過瞭。
隻是,也許是由於曦月的性格太好,每次她強調後,總被我當成是好像角色扮演這樣的過傢傢一樣的遊戲忽略過去瞭。
隻是今天,在這樣的時刻,曦月才剝離掉瞭其他的表現,流露出那獨屬於在常人所不熟知的另一個世界戰鬥的捍衛者的模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側面,而這個側面的曦月,正在思考,正在分辨,正在作出取舍。
她似乎心裡也有猶豫和顧慮,隻是那種象征著軟弱的神情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她的俏臉蹦得越來越緊,屬於學生和女孩的青澀稚氣在逐漸冷酷的小臉上消失……
帶給我的是異常的迷茫和患得患失……
這幾天和曦月一起努力的日子裡,雖然很匆忙雖然很緊張,但是也有種RPG遊戲裡勇者終於接到啟示,踏上拯救世界道路的使命感和充實感。
尤其是雙人模式下,還有一個可以互動的美少女隊友,還是個法師,和勉強可以充作戰職的我加起來,可以說是非常王道的大冒險類型瞭。
然而現在是什麼情況?
打倒大魔王的冒險才進行到一半,女法師就態度大變……
用帶著失望和憐憫的眼神,曦月的櫻唇一開一合,「河君你已經太累瞭,繼續強行負荷的話,對你,對我來說,都很不好!說不定,中止和我的合作,你先去休息,對於你來說才是最好的,我會想辦法盡快解決掉這件事的。不過河君還繼續保留著這段記憶也實在是太危險瞭,保有這樣記憶的你說不定很容易被盯上變成很醒目的目標,所以說……」
就算是說出這樣的話,曦月的聲音還是如同夜鶯、黃鸝那樣清脆婉柔。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瞭,在大概理解前面的那幾句話後,我的大腦裡就嗡的一下,陷入到自我停頓的狀態裡瞭。
她這樣說的話,不就是對她和我的這幾天的共同經歷的一種否定瞭。
雖然說,我和曦月的共同經歷隻有迄今為止的不到一周,和她這一周來說過的話,和那些嘰嘰喳喳的同學們比起來也不是很多。
甚至連幾乎所有的同學們都體驗過的和交情良好的友人之間必做的「改善關系」的插穴,都還沒有來得及去做啊!
但是對我來說,這已經是多年來固於自己的小空間後,難得嘗試著走出來的體驗瞭。
但是情感的價值,並不完全在於相遇的長短,更多的是在於碰撞後迸發出的光彩。
明坂曦月,這個女孩子好像還對著我在說話,因為註意力分散的緣故,我好像隻能看到她那櫻紅的小唇一開一合……
可是說瞭什麼,和她到底想要做什麼,都聽不清瞭……
還是說,我不想聽懂……
眼前的少女,才在不久前為我打開瞭一道門,讓我看到瞭裡面散溢出來的柔和而溫暖的光輝,現在又要在閉上這扇門嗎……
那個對我很好,非常溫柔,體型嬌小卻心靈成熟、善於為別人考慮,讓人生不出絲毫提防的,哪怕隻是短短幾天就讓我覺得無比開心的少女,和這個冷冰冰的開口,斷然地下達著不可辨駁的指令一樣的指揮官般的傢夥……到底哪個才是她?亦或者兩個人都是??
她還有其他的側面嗎?
本來,還以為很瞭解她瞭。
本來還以為我是整個班級裡,唯一知曉她的另外一個真面目,因此還時不時的對其他那些無知的同學們暗自生出瞭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然而到瞭現在,本來以為很熟悉的少女,再度蒙上層神秘的面紗,我好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茫然的看著她,聽著她自顧自的命令!
太過分瞭……
這個混賬傢夥!
心裡的波瀾如海中的風暴卷掀的驚濤駭浪般劇烈起伏,很難說究竟是出自什麼情感。
在一陣陣的震驚和失落恐慌後,我的心裡最後泉湧出來的情感,是勃然大怒,是全然的不認和抗拒,和一種連我都不太明白的沖動!
可惡,明坂這樣自顧自的說話的傢夥,最可惡瞭!
如果從來都沒有遇過,不知道那種溫柔和好意的話,那也就罷瞭。那也隻不過是一直就那樣周而復始的過著既定的生活。可是給予瞭又要奪走,這可比賜予盲人三天的光明,然後再全數奪走還要殘忍到令人絕望。
和人交往、交流、溝通的這種事情,可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啊!
我可是也深深地投入進來瞭啊!!!!!混蛋曦月啊,明坂怎麼可以!!!!!她怎麼敢!!!!!這樣!!!!!
就這樣自說自話的就想輕飄飄地走開???
我要,抓住那隻正要關上門的手,把她給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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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裡還是少女好聽的聲音,隻是我不想理解裡面的內容瞭。很快,我的耳邊裡隻有自己的咆哮聲!
「不!不是!」
「不是這樣子的!」
在我的斷然的話語中,明坂中斷瞭剛才以來一直的喋喋不休的對我的命運的安排,急速地後退瞭幾步,微微地弓著身子,雙腿挪開擺出好像很適合彈跳、運動的姿勢,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河君對我的提議還有什麼想法嗎?看來你我交情的份上,我可以視情況予以妥協。」她的遣詞用句很客氣,音線也很好聽,隻是那仿佛回到瞭一周前和面對所有人一樣公事公辦的態度,讓見識過她真正溫柔一面的我,無比難受。
面對這樣的明坂,我感覺心裡被一下子戳瞭個洞,本來滿溢的怒氣,一下子又泄露一空。
失去瞭暴躁情緒的加成,我瞬間又變得好像是鬥敗的公雞那樣垂頭喪氣,甚至連為自己申辯的勁頭都沒有瞭,「如果我說,我覺得自己還很正常,你還肯信嗎?」
明坂曦月冷笑瞭一聲:「嗯,河君可以解釋,我也會傾聽,並加以判斷。不過很遺憾的是。河君所言所行,我都看在眼裡,也自有判斷。你自認為未受過嚴重污染,這很正常,我不會認為你是在刻意欺瞞我。然而此處正是修正常識的結界,所有的受害者,都自認為自己非常正常。所以來自自己的判斷,往往是不準確的。」
「我……」我張嘴想要吐槽,卻發現不知從何吐起。
這種常識修正的結界,讓我隻知道我的常識被莫名其妙的修改過瞭,然而隻是依稀的知曉這麼一個事實。卻完全沒有實在的感覺,當然更加不知道改動在哪。
所以說,基本上是在憑感覺胡亂猜測。
我……的的確確無法拿出可以為自己申辯的證據。
「可是,那曦月你也沒法確認你現在的判斷沒有受到結界的影響啊……要知道,我可是你的一起對付怪異的戰友啊,說不定是幕後黑手覺得兩個人太礙事瞭所以要分隔開我們啊,動漫裡不是經常這麼演嗎……」我隻能有氣無力地作出最後一搏。
明坂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同時一副越來越不爽的模樣,看得出,這個問題也是縈繞在她心中的苦惱。不過很快,她的臉蛋變得堅定:「如果非要問為什麼的話,理由很簡單,那就是,我是明坂傢的咒術師。我是這所學校唯一真正的破魔師,和河君這樣隻靠本能運用微弱靈力的人完全不一樣。我是坐標、我是大傢的希望。如果連我都失敗瞭,學校裡就不可能有別的人可以拯救大傢瞭。所以說,我不能輸。為什麼河君就是不肯理解呢,也不肯乖乖地聽我的話,我提的建議對你而言也絕對是最安全也是最好的提議瞭,不讓你繼續隨隊行動這也是為瞭你好!」
我琢磨著少女的話,心裡不知道是喜是憂。
類似的話語,明坂之前也對我吐露過,喜的是,明坂還是有一部分是我所知道的那個明坂的,並非不曾軟弱,也不是不會心底裡抱怨。但是就是明知道危險和麻煩也依舊要走下去,才是她!
但是,現在的明坂比起當時那個自我懷疑得要我安慰的曦月比起來,可要自信得……接近傲慢的地步瞭。
那個時候的她,還是會因為擔心無法拯救大傢而害怕,現在這算是再也不懷疑自己所受的影響……為瞭勝利而固化瞭自信心嗎。
「我也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你想啊曦月,之前的那幾個怪異故事不也是我們兩個人聯手才打敗的嗎?」我繼續試圖勸說道。
少女露出前所未有的不耐煩的表情,「果然啊,河君實在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瞭呢。的確,河君先前做的輔助工作倒也算可圈可點,這也證明瞭我看人的眼光還是挺準的嘛。然而你不記得瞭嗎,大部分對於怪異的破解和傷害,可都是由我擔當主力。毫無異能常識的河君隻是在我口述的要點後偶爾作出一些必要的補充罷瞭。對於弱小的河君來說,這大概已經竭盡全力瞭吧。這不是你的錯,但是啊,後面的戰鬥可是會越來越辛苦和危險的。被嚴重污染的你已經很難再追隨我下去瞭,我勸你不要繼續下去,也全都是為瞭你好!」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像極瞭那種典型的跋扈囂張的大小姐反派模樣,一字一句的重重砸在我的心頭上。
噎得我欲哭無淚,現在的曦月已經完全變成聽不進人話的傢夥瞭。
曾經那個理性、善解人員的明坂被帶到哪裡去瞭,我到底應該如何交流……
「那就這樣吧,既然怪談故事都已經有變異的征兆,先前說好的由一個人深入故事劇情之中,另外一個人從旁進行裡應外合的解決的戰術已經無法合理進行瞭,再加上河君也逐漸的喪失理性,大概過不瞭幾天,就會變得和」大傢「一樣吧,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合作的基礎瞭。接下來交給我就好瞭,由我去解決剩下的怪異。」說到這裡,曦月臉上反而突然浮現出一抹多愁善感的模樣,不過嘆口氣後,她又回歸瞭冷漠的表情,也沒有等我回話的意思,就這樣徑直地走開。
看著少女轉身離去的側顏,我愣住瞭。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這樣呆呆地看著,放任她就這樣離開,等過一段時間等待她消氣後的回心轉意,還是該快步沖過去,努力地扭轉她的想法。
我……一時間沒有想好,隨之而來的是籠罩我全身上下的無力感,
我本來以為我在這幾天裡遇到的事情改變瞭很多,但是,怎麼到頭來還是那個手足無措,語無倫次的少年。
眼前的少女的側顏變作背影,然後背影也在和夜色融為一體,越走越遠。
窈窕的背影,紮緊的馬尾,和無數次在教室裡後排看到的一個樣,那是當初的曦月,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那位品學兼優,運動全能的完美大小姐。
真的要走開瞭嗎……
就這樣頭也不回,毫無留戀的……
不……這樣是不可以的,一直都確確實實的在曦月的身上感到瞭有什麼的氣息,那是一種黑暗又陰沉的感覺聚集在那裡……
那是在下午,通過自己的努力再度打開陰陽眼的時候一起感應到的,究竟是什麼時候有的,還是壓根就沒有消失過……
放任這樣的明坂曦月落單,根本就讓我放心不下啊!!!
離得越來越遠的背影讓我的心臟陣陣驟緊,頭腦裡還根本沒有想好,身體已經作出瞭反應,本能的沖瞭過去。
聽到我的腳步聲,曦月停住瞭腳步,任由我追瞭上來。
她淡淡的開口,「還有什麼事嗎?」
我思索著,這個關頭正是決定瞭我和她的勇者冒險是否還能夠是王道展開的關鍵。要是……要是可以戳穿明坂身上那種氣息的正體的話,那麼一定就可以迎刃而解。再不然,什麼都好,出來什麼能夠轉移明坂的註意力的大事也是可以的。
我調動著體內全部的精力、意志和智慧,瘋狂的回憶並思考著,心裡千絲萬縷的線索開始收束成網,腦袋裡電光火石般出現瞭一個思路,雖然還不完全,但是指向某一個線索……
雖然,未必可以實證,然而打破這個僵局必須有所行動,如果任由著明坂曦月這個大笨蛋自顧自的說話,然後隨便的自作主張就為瞭別人的好為借口來放棄約定的話,那我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瞭的!
我像是沉在水底的人奮力地掙紮著,向著浮在水面上的那根稻草伸出手去,如同要擠出肺裡的最後一點空氣般,「首先,我要說的是,我沒有被污染,我很清醒。雖然曦月你很有可能不信,但是我必須說清楚。其次,曦月說我有所改變瞭。那麼,其實你也變瞭啊。之前的你,絕對不會這麼說話的。這也不是我所認識的曦月同學啊,這些變化,你都沒有感覺嗎?最後,我想對我們的常識進行確認。說不定那本筆記本可以有所幫助。」
明坂用那對精明的眼眸盯著我,沒有說話。當然,看上去也沒有回答我,或者拿出筆記本的意思。
我氣喘籲籲地伸出手,就讓它尷尬的停留在半空中,做著執拗的堅持。
曦月沉默瞭片刻,清冷的聲線從嘴中傳出,「我不想反復地強調瞭,這是沒有意義的事情!河君說我變瞭,也許吧。不過在這種妖邪叢生的環境裡,人人都被腐化污染,隻有心腸變硬,才能夠更好的走下去。」
「那麼,再多信賴我一點點吧。至少,就這一次。」我隻能好像言情劇裡的女主角那樣,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嗯……還是不必瞭!」曦月的眼眸閃爍瞭幾下,然而還是執拗的搖著小腦袋。
「求你瞭!拜托!」面對如此不近人情的曦月,我感到莫大的委屈,心臟猛地一陣火熱,一股腦的沖動湧瞭上來,竟然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她的雙肩。用力的指節陷入到少女纖細的肩頭,用幾乎要掐著骨頭一般的力道懇求道。
下一秒,沖動的浪潮退卻,我回過神來,我才意識到自己做瞭什麼容易讓人誤會的事情——我毫不客氣地直接撲向瞭曦月,在用力地捏住瞭她的雙肩之餘,推搡著她往後退,把她推到瞭樓道口的墻壁上!
就好像是某種更加強勢的壁咚一樣,唯一的問題在於,這可是在回應明坂質疑我的理性的時刻,使用蠻力來壓住她,隻會坐實我的情緒不穩,讓情勢變得更加糟糕而已。
況且,明坂她很強。
想起來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明坂就展露過那輕輕一撫就讓整個手臂為之麻痹的奇怪伎倆。
不過剛才,她並沒有施展這樣的能力,也沒有反抗,任由我把她按在墻壁上。
哪怕如此,她依舊維持著驚人的鎮定,沒有吃驚,也沒有畏縮害怕的樣子。黑白分明的瞳眸,隻是靜靜地繼續和我對視。就好像這種程度的暴力相待隻不過是預料之內的插曲罷瞭。
這種處變不驚的從容氣質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尊貴感,本來是我最欣賞明坂的部分。
這種明明似乎處在不利情景下的鎮定,也好像通過接觸影響瞭我,我頹然的松開瞭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河君,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嗎?然而,被結界影響瞭常識的你,從一開始就已經被扭曲,這樣子如何能夠得出正確的結論呢?須知壞樹是結不出好果子的,你的做法毫無意義!」明坂再度嘆息,隻是輕輕的搖頭,並沒有過多的斥責我的意思。
面對這樣的曦月,我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的確,這樣子的她,哪怕是變得外表一片冷漠、殘酷,但是也還是她,有著曦月特有的溫柔。
面對這樣子的她,我根本沒辦法反抗啊……
隻是,說完全情願的接受曦月遞過來的「好意」,那也絕對是心有不甘的,我嚅囁嘴唇,作出最後的努力,「就算是如此,我還是想要自己來確認,所以說……」
「既然你一定要如此堅持的話,可以!」
胸中還積攢瞭千言萬語,隻是事到臨頭卻沒有幾句說出口,正當我絞盡腦汁思考要怎麼進行仿佛逆轉裁判那般發射出最有說服力的語言,
沒有料到,曦月最後就以這樣簡短的語句,直接的同意瞭我的請求。
這樣,苦思冥想的言談,也就不必要瞭。
曦月大大方方的掏出那本記錄著一切的筆記本遞給我,一邊說道:「這是記載瞭非常重要事項的筆記本,所以河君閱讀的時候,我必須一直跟在你身邊。當然,請河君好好愛護它,想要做什麼都清務必提前和我溝通。我不希望看到像是打碎雕塑那樣,突然對筆記本出手的事情,如果那樣的話,我會阻止你的。」
已經謹慎到瞭這種地步麼,我隻能應瞭聲,就開始努力翻起筆記本來。
先前粗略看過的筆記本如今詳細翻看起來,我用比讀書學習高上無數倍的集中力掃視著曦月的每一個小字。
筆記本的封面是全黑色刻意仿古的革制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在文具店隨處可見的批量制品。
我的腦子裡蹦出一個聯想——死亡筆記!
明坂這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在放飛想象後,很容易和那個曾經火熱一時的動漫聯系到一起。
那可是一本可以操縱死亡,以及被記錄在筆記本上註定將死的受害者死前行為的筆記本啊——翻開後的扉頁,上面隻有明坂同學親筆簽名。
嗯,那麼重疊的聯想破碎瞭。毫無疑問,明坂的筆記本和聲名赫赫的死亡筆記毫無關系,因為按照設定,名字被書寫在筆記本上的人類,無一例外會慘遭死亡的悲運。
我接著看下去,前面的好些頁,都是非常正常的學習筆記,這也體現瞭筆記本一開始的預定用途。
然後筆記本上出現瞭大片的空白,在中間後,開始有像是讀書筆記,又好像是匆匆記錄上去的文字,例如說我國的傳統習俗、國傢歷史、山川河流諸如此類的。
在經過一些宏觀的文字內容後,後面的文字則好像小學生細則一樣的具體乃至繁瑣,曦月的筆跡也從起初的工工整整,逐漸變得潦草起來,越後面幹脆帶上瞭速記一樣的草書感。
這也些許的可以看出曦月的心情的變化,當時的她應該是在拼命的寫著,寫著,生怕自己的記憶會在記敘的過程中被篡改、遺落,於是隻求盡量把腦海中的一切烙印在可以回顧的紙張上一樣。
這也是相信著自己親手親筆書寫的文字,總要來得可靠一些的緣故吧。
我一行行的看著這些小學生手冊一樣的常識,乍看起來似乎並沒有異樣。
甚至連「飯前便後要洗手」、「被人幫助後需要道謝」這也的話都啼笑皆非的寫進去瞭,會有哪裡出問題嗎?
也許曦月在書寫這些內容的時候早已經被污染瞭,所寫出來的已經是被篡改後的常識瞭。而同樣被修正瞭常識的我,同樣看不出來。
但是也存在著她沒有被修改,而我也同樣正常的可能性。
在我看來,曦月筆記上的內容似乎沒有異常。但是這樣一來,就進入根本無法驗證的環節瞭,你如何確認「你所確信的知識是否虛假」呢?
在額頭上又一次的泌出汗後,我放棄瞭在這些細則上較勁的努力,開始翻閱後面的內容。
y 又是若幹頁後,我看著筆記本的其中密密麻麻的一頁,問道:「這是什麼?」
雖然幾乎從文字的內容就可以一眼看出,這是我們班級的名單,以一種非常典型的思維導圖的形式展現出來。
按照前後座位的次序,依次的畫滿瞭方框和線條,指向著與其關系不一般的友人的姓名。
其中以隼人、龍也這樣的交際廣泛的學生的導圖中,人際關系線幾乎宛若蛛網般密佈,整間教室從前到後都有友人,分散得裡裡外外。
面對著我的明知故問,曦月面無表情,但是還是為我進行瞭講解——正如所料。
我註意到一個疑點,指瞭出來,「為什麼明坂自己並沒有線條延伸出來呢?」
的確,以人際關系的雙方作為描繪的線條的話,受歡迎的明坂理應有很多人際線條才對。
明坂隻是瞥瞭瞥思維導圖中的自己的名字,答道:「這張導圖的作用是協助我梳理班上的關系,在後期的分析判斷中可能會是一個突破口。我作為繪制者理應以觀眾的視角進行觀測,沒有必要涉及其中。」
「哦。」我簡單的應瞭聲,手指移下,指著另外一個熟悉的名字問道:「那麼我呢,為什麼我的這裡也同樣沒有線條出來。」
曦月歪瞭歪腦袋,「河君難道有什麼關系很好的同學嗎?」
「嗯,沒事瞭。」我默默地繼續看下去。
和我同樣處境的倒也不是沒有,後排的另外兩個同學也是同樣形單影隻,不過他們好歹還有那麼幾條輕微的泛泛之交的人際線條——不過說起來,按照他們淺薄的人際關系的等級也可以劃線的話,我也同樣有可以說上話的泛泛友人。
不過曦月並沒有把他們列上去。
我接著看下去……
看瞭下去……
就這樣,我看完瞭一遍,該死,就算是到瞭晚上,這夏秋交際的走廊口也這麼熱的麼。
我的身上都被汗水濡濕瞭,側瞭側頭,曦月還是一臉平淡的看著我,沒有催促,但是也沒主動性的做其他事情,就好像是等待我耐心耗盡,把筆記本還給她一樣。
「我還是再看一遍好瞭。」低下頭,避開那熟悉又陌生的眼眸,我擦著汗又重看瞭一遍筆記。
在回到班級的思維拓撲導圖後,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每天都必須在固定的同一間教室接受教育的同學。
我和明坂兩個人的名字,在按座位順序排列的圖形上,一前一後的瞭無牽掛,就好像是故意地一般非常顯眼。
隻是寫在紙面上而已,這當然還不算什麼。
真正要命的是,筆記上和我同樣形單影隻的那位前排同學就站在我身旁,冷冷地打量著我,就在我身後的一步之內,默無聲息的看著我的反應,卻完全不能搭話。
這種擺在明面上監視一般的感覺,就好像是被班主任抽起來回答完全不明白的問題,然後被全班註視的尷尬一樣。
不,光提那種被莫名的擠壓得喘不過氣的壓力感,可比被老師抽調起來更加緊張,畢竟,回答不出問題,終究還能夠坐下。可是明坂像是換瞭一個人一樣的漠然,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變回來。
紙面上,就算是在紙上……
我摩挲著那被寫滿瞭字的紙張,尤其是在我倆的名字的位置上反復的多摸瞭幾下,然後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瞭,一股沖動讓我突然就說瞭句:「當時寫這裡的時候,明坂和我還不是很熟吧,那現在這個導圖不是顯得有些過時瞭嗎。而且隻有兩個人什麼線條都沒有,那麼未免也太奇怪瞭吧。要不我就補充一句」三山河和明坂曦月是好朋友「怎麼樣?」
明坂聽完後,就算是常駐淡漠的小臉也顯而易見的呆愣瞭幾秒鐘,本來精明銳利的眼神一下子看起來這樣傻傻的。這樣子反應不過來的曦月,突然讓我有種找回當初和她一起冒險的感覺,讓我心裡突然怦然一跳。
趁著她沒有直接出言反對,我於是掏筆把這句話寫瞭上去,並且在補加瞭一條粗粗的線將兩個人的「關系」象征性的鏈接到瞭一起……
而曦月看著我就這樣把這句話寫瞭上去。過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冷笑瞭一下,不無諷刺的說道:「哎,雖然我確實可以理解,當壓力大到一定程度後,人就很想找一些事情分散一下註意力之類的。但是河君……唔啊,要寫出這樣小孩子拉鉤鉤一樣的東西,不會顯得太幼稚瞭嗎,要不要再畫個相合傘上去?」
「可以啊……如你所願。」我也逐漸適應瞭明坂的毒舌,既然寫都已經寫瞭,幹脆苦中作樂。半開玩笑的拿著筆重新找瞭個空位把我們的名字寫瞭上去,然後在我和曦月名字的上方畫出一個代表傘面的三角形,正好地將我倆的名字罩在三角形的下面,隨後再補上一條象征著傘柄延伸向下的直線。
按照常規的習俗,這應該是達到瞭戀人的關系程度,或者至少是特別的朋友關系以上,即將到達心照不宣的戀愛表白默契的那種時候才能夠隨便的寫上來的。
很顯然,明坂並不覺得這種做法很有趣,她接著冷笑瞭一下,「河君還有什麼疑點嗎,如果沒隻是想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的話,就請把筆記本還給我!」
說出這樣的話,明坂伸出手,攤開手掌心朝上,一副要我還回來的模樣。
「那當然是有的瞭。」我趕緊背過身,護住寶貴的筆記本,來回反復看著。
筆記本上,寫著的似乎全是很尋常的文字!絲毫看不出異常的端倪來!
救命啊……
我隻能嘴裡嘀嘀咕咕,在正常的情況下,沒有異常,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可是在現在,正是急需一條線索或者異狀來修復我和曦月的關系,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糟糕瞭。
實在是糟透瞭。
這樣一來,隻能危言聳聽、誇大事實瞭。
我翻到瞭記錄著下午,我和曦月共同到女生的宿舍區巡邏的記錄,開始沒話找話。
「嗯,這個……說起來,今天下午還去瞭宿舍區,曦月你還有什麼發現嗎?」
曦月的回答簡明扼要,「河君和我是同樣時間進入同樣的地方的,難道你看不出什麼來嗎?而且在河君可以洗刷自己的疑點之前,我認為不太方便太過深入的探討這種話題。」
「我真的是無辜的,我沒有被嚴重污染……」雖然我自己也覺得反復的說起來好像是無病呻吟一般的毫無意義,但還是幹巴巴地為著自己做著辯護。
曦月不語,根本沒理我,低下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事情。
幾分鐘後,我小心翼翼地又找瞭個話題試圖打開切口,「對瞭,曦月好像在筆記本上都沒有對自己作出評判啊。」
曦月沒好氣的看瞭看我,不過這次還是接下瞭話題,簡單地說道:「那是當然,我身為解決學校問題的破魔師,在學校整個淪為結界洗腦區域後,在缺乏參照物的情況下把精力用在自我評判上根本是浪費時間。而且自我評判的主觀性太過明顯,在摻雜瞭自我情緒的因素後,客觀性和可比性並不高。記載對比其他人的參數說不定還更有點意義。」
「是這樣啊,原來如此!」我連連點頭,懸起的心微微放下。
其實曦月會說出這種話來,倒是沒有脫離我對她的印象,並沒有讓我意外的感覺。
況且,我本來就是沒話找話而已。真正的要點,在於曦月還肯回答我,至於回話的內容本身,反而是其次。而且雖然未必準確,聽上去曦月的音調還是那麼沉穩而不帶一點情緒……但是我感覺曦月對我的態度似乎輕微地發生瞭改變——是向著好的方向發展的。
這是一個很好的兆頭,再接再厲!
身為優秀的破魔師,明坂她對於自己的專業能力一定很有自信心。我覺得可以從這方面加以考慮。搜索很方便回答的話題,然後等到曦月回話後,立即大加贊揚她,這樣子應該能讓她感到高興。
畢竟不是有個常識嘛,稱贊對方喜好的東西,也是一種極佳的恭維方法。
「那麼,曦月覺得在宿舍區發現的符文,會對裡面的學生造成更加直接的影響嗎?」
曦月又深深地看瞭我一眼,隨後低下頭,轉身背過我徑直走到走廊邊,嘆口氣,「邪穢的符文直接出現在學生夜晚休息的場所,而且是能在本該是毫無防備的睡眠的時間產生作用,自然是徹徹底底的負面影響。極其糟糕,但是這已經並非是我一個人可以解決的問題瞭。所以才說要盡快解決啊……可是,要怎麼解決呢……」
她剛才的表情看上去有種嫌棄又無奈的味道,就好像是關愛無知的笨蛋弟弟一樣的眼神。對此,我露出尷尬的微笑。
在曦月自承失敗,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強行稱贊的地方……
我……
我還是換一個話題吧,據說隻要是女孩子,對於自己的容貌和身材都有著非同尋常的執著。這也正是化妝品、美容整形行業可以常年銷售額穩定增長的緣由所在瞭。
而且曦月自己也在不久前說過,自己對於自己的長相很有信心,雖然馬上也說瞭不想成為僅有外表、金玉其外的那種人,不過隻要是「女生們都喜歡被誇獎自己具有優勢的地方」的常識是正確的話,那麼從相貌上著手稱贊想必是非常保守可靠的選項。
重復著翻譯筆記本的動作,我很快找到瞭另一個話題。
揚著寫著宿舍區信息的那一頁,我開口道:「美貌度這種東西,是怎麼劃分數值的啊?多少分是滿分?」
曦月揚瞭揚眉,看著我說道:「滿分是100 分,最低分是0 分,不過後來回想一下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隻是用來參考罷瞭。因為評分的人是我,評分的標準也是根據我判斷的大概來定的。換而言之……」
曦月攤開手,搖瞭搖頭,露出一臉「就是如此」的模樣,「本意是遴選出可疑分子的記錄,如果我本人受到瞭糟糕的污染的話而導致每一天的評價標準而不一樣的話,那麼這個美貌度的數值也就失去瞭參考價值。」
話雖這樣說,但是曦月的語氣裡,充滿的是一種對於自己能力的篤定,其實並沒有反思或者懷疑自己的意思吧。
「原來如此啊,是這樣子呢……」實在是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正面頂撞她瞭,我含糊回答。
「那曦月覺得自己的美貌度是多少啊?」拋出這個問題後,我打定主意,無論曦月的回答究竟是什麼,我都將用自己所知道最肉麻、最溫馨的方式來稱贊她。
然後,然後……然後大概在曦月的心情變好之後,一切就會有轉機吧。
結果是,明坂曦月瞥瞭我一眼:「河君這是想要故意討好我嗎?」
頓瞭頓,她不溫不火的補充道:「嗯,雖然早就看出來瞭,不過我姑且想看看你到底會說些什麼樣的話出來,就隻是這樣而已嗎?」
對於曦月不按照問題的規定范圍來作答,甚至開始學會反問瞭,我不由得有些驚慌失措,下意識的反應道:「你怎麼會……」
隨後我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把最後的兩個字「知道」默默地吞回瞭肚子裡。
不過對於聰明的明坂來說,這個反應已經足夠作出判斷瞭。
曦月好看的眉頭又一次的蹙起,望著我的目光又一次摻上無奈和好笑交織的色彩,「哪裡有人會像是你這樣說話的啊,顛三倒四地翻弄著這樣的話題,河君這點小心思太明顯啦,隻有笨蛋才明白不過來呢,沒必要對我耍這種小聰明。」
我似懂非懂地點頭。
我早該想到的,以明坂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我這點刻意偏移話題的目的。
我開始怨恨看過的脫離現實的本子和小說,它們誤導我走上歧途,讓我在曦月面前無言以對!
貧乏的詞匯量和同樣貧瘠的人生經歷,使得我也沒法找出更好的話題瞭,就這樣子,我僵在原地,一言不發。
徹徹底底地有種被老師點起來回答一個我壓根無法解答的難題的尷尬感,雖然此刻並不在滿身同學的大教室裡,聚焦在我身上的視線,也不過曦月一人而已。
但是這道不動聲色的目光,已經讓我坐立不安,無話可說的沉默更讓空氣裡的氣氛都變得焦灼起來一般。
這算是溝通失敗瞭嗎?
哎,我果然不應該強行進行這樣不擅長的事情。
隻是,問題再一次擺在我的眼前,眼下要怎麼辦才能解決當前的問題呢?
我的汗水,在夏日的炎夜中失控般的淌瞭出來。被汗液潤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哎……」
曦月看瞭看我,明顯的嘆瞭口氣,朝著我緩步地走瞭過來,揚起瞭手掌。
揚起的手掌上是一條繪制簡潔圖案的小手帕,她沒說話,手絹在我的額頭上擦瞭擦,將額上的汗跡擦幹後,把手絹遞給我,用我今晚所能聽到的最甜美的嗓音說道:「拿去擦擦吧,你身上出的汗太多瞭。」
手帕上帶來的涼意和香氣讓我緩過神來,更令我怦然欣喜的是——曦月的這個示好的動作本身!
讓我似乎看到瞭回旋的餘地,就好像是那沉悶的被叫起來回答問題後,老師終於換瞭一位同學來解答問題。雖然尷尬依舊,但是至少那一關勉強會是渡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