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看,酒精含量45瞭,這已經屬於酒駕的范疇瞭。”交警到達現場後,拿著檢測器對我說道。
自從鄰居報警後,我就知道如今想躲也無處可躲瞭。警車過來後,我老老實實地配合著交警吹完氣,眼睜睜的看到這麼一組數值後,更是對自己之前的僥幸心理無比悔恨,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晚瞭,隻能有氣無力的問對方:“我會被拘留嗎?”
“拘不拘的也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交警一句話剛讓我有瞭些許慰藉,馬上緊接著說道:“看驗血結果超不超過80吧,吹氣這東西就是個參考,走吧你倆,先抽血去。”
剛才那個和我“摔跤”的小子聽到還要去抽血,立刻情緒激動瞭起來,抓著交警的手說道:“交警大哥!我真沒喝啊!你讓我再吹一次,肯定沒事,我那是中午的酒。再說就二十多,我再吹次肯定沒事!我還有別的事兒呢!”
而此時我心裡已經完全不關心對方喝沒喝酒瞭,腦海裡無數的念頭正在像幻燈片一樣播放著:如果自己真的被拘留瞭該怎麼辦?妻子知道瞭以後我又該怎麼和她解釋…最不幸的結果,如果我真的因為拘留被開除公職的話,這個傢該怎麼辦…
交警一句話打斷瞭我的胡思亂想,他對著我倆嚴肅的說道:“想什麼呢?血檢肯定得做,而且你們可能還涉及到尋釁滋事,今天哪都別想去瞭,出瞭結果再說吧!”說完拽瞭一把對方那小子,對他兇狠地說道:“你別給我廢話,趕緊上車!”
交警可能是看我比較配合,所以對我還算客氣,指瞭指示意我也一起上車。我上瞭警車後,他們執法隊的人就把現場刮蹭的兩輛車不知道開到哪裡去瞭。而我們一行人就直接被帶到瞭市醫院的驗血科,一人抽瞭一管血後又被送到瞭交警隊。
到瞭交警隊後,一直帶著我們走程式的徐警官拿出瞭兩張表,對我們說道:“行瞭,先把資訊填清楚。”然後他便把表遞給瞭我們手裡,指瞭指旁邊亮著燈的屋子又說道:“填完後放這就行,那邊一人一個隔間,出瞭驗血的結果後再說打架的事兒,沒到線的話怎麼都好說,否則明天就得去派出所處理瞭。”
那個薩塔納司機一路都覺得自己很冤枉,依然在喋喋不休地和交警掰扯著:“交警大哥!我還沒給媳婦說呢,她以為我失蹤瞭咋整!你讓我先打個電話吧!”
“放心!你把資訊填瞭就行,我們等會會打電話通知的。結果出來前你們不能和外面聯系,也不允許有人來探視,這是規定,配合一下吧。”
“那你們王隊在嗎?我能不能…”那小子還試圖說些什麼,隻是話剛說瞭一半就被徐警官擺擺手打斷瞭。
“別說那沒用的瞭,趕緊填單子,你填誰我們通知誰,剩下那事不是你能操心的。”徐警官像是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瞭,說話的時候絲毫看不出半點表情。
我看瞭看手裡的表格,填完個人基本資訊外,目光停留在瞭聯絡人三個字上。填誰呢?我十分不想讓妻子知道自己的情況——一方面是害怕她像以前一樣數落我,這次這麼大的事情,估計都不是數落這麼簡單瞭,我都能夠想像得到她無比氣憤然後痛駡我的樣子;二是我也怕這個事情拔出蘿卜帶出泥,被她發現背後的隱情,比如說我為什麼要和柳夏喝酒,這才是讓我更加棘手的問題。
不過就算我再不想讓她知道,如今又能填誰呢?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我有種想把白如祥填上去的沖動,因為我明白表上這個聯絡人的意義,我認識的人裡也隻有他有幫我的能力。但是再反過來想想,妻子這會兒估計正因為聯系不上我著急呢,我晚上既然都沒法回傢瞭,那想瞞住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瞭…
唉…算瞭!聽天由命吧,時間也不早瞭,先告訴妻子吧,至少讓她今晚別著急等我回傢瞭。
想清楚這點後,我就仔細把妻子和聯系方式填瞭上去,徐警官看我填完後,就把我帶領到瞭旁邊的隔間裡,然後從外面鎖上瞭門。
空蕩蕩的隔間裡,除瞭一個類似火車硬座似的沙發外別無他物,而僅有的這個沙發也讓人坐臥不安,靠在上面不得不去反思自己的罪行。回想這一天的經歷,還真的像是做夢一樣,怎麼好好的自己就進瞭交警隊瞭呢?自己這一天的所作所為,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其實憑心而論也絕非偶然,都是自己都是長期以來行為習慣的惡果,並也沒有什麼好喊冤的。單說酒駕這個事情,其實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幹瞭,以前自己還覺得哪個男人不得酒駕幾次,哪那麼容易出事!現在回想起來,真是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慚愧!
坐在沙發上就這麼想著,真是越想越精神,慢慢地感覺酒精都已經揮發殆盡。也不知道妻子得知我酒駕被抓的消息後會是什麼反應,唉!如果血檢結果出來後,真的到瞭醉駕的標準,這消息傳到學校,白如祥會念在之前的“交情”上為我網開一面,給教育局求求情放我一馬嗎?
在這靜悄悄的夜晚,漸漸的感覺自己已經沒有瞭剛進來時的恐慌和不安,當然也沒有任何的希望,可以說是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吧!是啊,想那麼多幹嘛!想再多也見不到任何人,也沒辦法給任何人通話…再說瞭,就算通話又能怎樣,自己無權無勢,誰又肯幫我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既然什麼也做不瞭,還是安心等待自己的宿命吧…
“咔噠!”正當我放棄一切希望準備躺下時,門鎖卻突然從外面被打開瞭,本來已經被我安撫放松的心臟勐地便又提到瞭嗓子眼。這一瞬間的聲響像是在故意揭穿我的偽裝——那所謂的“安心”,不過是自己安慰自己的假像罷瞭!
我心裡的第一反應是,血檢結果怎麼這麼快就出瞭!?然而進來的那個人,卻不是當晚執勤的徐警官!
隻是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我怎麼想也沒想到居然會突然出現在瞭這個地方:“感謝王隊長瞭啊!給支隊添麻煩瞭!”
之後看到從半開的門縫裡閃進來的這個人,我徹底驚呆瞭!真的,我完全沒想到他會來,這一瞬間,我第一次切身感覺到瞭他以前時常掛在嘴上的兄弟情,雖然他之前和我聊過很多,甚至聊到嘴皮子都快磨破瞭,但是都不如今天這一次見面給我的觸動更大,白如祥…老白居然能進到這裡來看我!這一瞬間,我心裡遲遲不肯熄滅的希望之火馬上就重新燃燒瞭起來!
隨後,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門外小聲的傳瞭進來:“白校長,您先聊,我就把門鎖上瞭,您想出來時敲門,然後再找我拿手機。沒辦法,現在查的嚴,您多理解。”整句話聽似用詞都很客氣,但是細品的話,好像語氣卻字字不容分辯。
白如祥聽到後,趕快向對方點頭彎腰致意:“感謝感謝!我知道,放心吧,王隊長,絕對不給你找麻煩!”從老白熱情的樣子可以看出,他能到這裡來看我已經很不容易瞭,估計也是托門找關系才有瞭這樣的機會。
我這也是第一次見到老白這麼賠笑的樣子,和他以往那種氣定神閑的表情真是判若兩人,不得不說,當我們越是看到心目中的巨人為生活折腰的時候,就越會覺得心酸,我突然就覺得,自己之前對老白的猜忌是不是有些武斷瞭。想這些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為何已經站瞭起來,於是乾脆就先開口打破瞭沉默:“你…你怎麼來瞭?”
“嗯…怎麼說呢…”一句簡單的開場白,卻讓白如祥猶豫瞭半天,最後才嘆瞭口氣緩緩說道:“信義兩難全吶,兩難全!我得遵守答應你老婆的承諾,她讓我這麼告訴你——是交警隊通知瞭學校,所以我才知道的。但是…唉…上次我們的不歡而散,也讓我反思瞭許久,我不應該有事瞞著你的…所以…唉…”
看到老白唉聲嘆氣的樣子,我心裡其實都已經明白瞭,隻好苦笑瞭一聲替他說道:“所以,是她主動聯系…告訴你的?”
“嗯…”白如祥可能怕我多想,肯定完繼續解釋道:“之前好久不聯系瞭,也是這次特殊情況才聯系的。”
“嗯。”沉默,許久的沉默,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原來白如祥能到這裡來,妻子才是起直接作用的那個人,想必他們已經密切地商量瞭很多細節瞭吧,既然白如祥願意給妻子行這個方便,那還需要我再說什麼呢?
果然,白如祥看到我不說話,就主動問瞭起來:“方…李老師,你怎麼回事,喝瞭多少到底?測出來酒精濃度多少?”
唉!無論白如祥是為誰而來吧,如果我想要度過難關,也隻能是靠他瞭,所以我就將自己從回到社區以後的經歷一五一十說瞭出來,唯獨之前和柳夏見面的情況沒說,隻說自己吃晚飯的時候自酌自飲瞭幾杯。因為我現在越發覺得,白如祥會不會和妻子已經無話不談瞭,告訴他就相當於告訴瞭妻子。
白如祥聽我大致說完,愁眉苦臉地說道:“真是比較麻煩瞭,吹氣都四十多,一般血檢隻會更高,而且現在執法過程都隨時錄影和雲端綁定著呢,這不好弄啊…”
在我接觸的人裡,白如祥已經是最神通廣大的瞭,如今他都是這副束手無策的樣子,我一下子就又心如死灰瞭,隻能嘆瞭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那就這樣吧,等結果出來再說吧。”
我這麼一說不要緊,白如祥聽完馬上激動瞭起來,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方弟,你怎麼這麼天真!何老師都知道這厲害關系,你怎麼還能這麼想啊!這結果出來就什麼都晚瞭!”
“天真!?”我心情也不好,也不管白如祥是來幫我的,直接就把他懟瞭回去:“那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白如祥看我急瞭,也沒在和我計較,語氣平靜地說道:“別著急,方弟,剛才我路上打瞭個電話,想問問需要找什麼樣級別的人才能擺平…然後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不過…唉,怎麼說呢…”
“說吧,都這份上瞭,死馬當活馬醫吧。”我看似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其實內心怎麼想的可能隻有我知道——誰到瞭這個關頭不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呢!
“那…我說也可以,我也是剛問瞭別人,隻是這辦法你不接受沒問題,咱不能著急啊!”
看到老白這個樣子我就一點信心也沒有瞭,乾脆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怎麼還賣起瞭關子瞭,快點,說就說,不說就算瞭,我煩得很,想早點休息。”
“是這樣,方弟,其實這事對我來說不是第一次聽說,所以我是見怪不怪瞭,隻是要給你說的話,我就得從頭說起,要不你肯定接受不瞭。”老白說到這裡看瞭我一眼,我也不說話,閉上眼就蜷縮著躺在瞭硬沙發上,老白見狀就繼續說道:“托關系其實就是送禮,你也知道,雖說不是特別熟的人,送錢人傢也不收,怕事後翻舊賬。隻是這兩年,咱這裡也不知道誰帶出來一個怪風氣…”
我聽白如祥又開始欲言又止瞭,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就睜眼看瞭看他,嘆瞭口氣,無力地招呼瞭他一聲:“說吧。”
“這個風氣我懷疑就是被市裡那幾個沒有和傢裡人同住的領導帶起來的…”老白說到這裡,聲音突然壓得特別低,生怕被人聽到,他就用這樣的聲調繼續說道:“他們這幾個領導有離婚的、有分居的、有傢在其他城市空降過來的,反正都是獨居。我剛才打電話問瞭個朋友,市裡專管交通治安的領導正好也是這種情況,具體是誰我也不和你說瞭。反正他們都差不多,不是特別熟也能辦事,隻是他不要錢,要…要中間人安排一個,唉…安排一個…”
白如祥說到這裡又開始吞吞吐吐瞭起來,我雖然大致猜出來瞭——既然不要錢,那應該是一種齷齪的情色交易。但是白如祥接下來的話還是把我驚呆瞭,隻聽他繼續說道:“安排一名…良傢的…少婦晚上單獨去傢裡談,談的怎麼樣還得看這個人妻少婦的姿色和態度如何…”
我聽完這句話的時候,再也忍不住瞭,立刻在沙發上坐瞭起來,破口大駡道:“滾蛋!變態嗎!?不幫就不幫,怎麼還要惦記別人妻子!?”
老白看到我渾身顫抖的樣子,趕快雙手向下壓瞭壓,示意我小點聲,然後解釋說:“方弟,我確實也對‘朝廷’這種風氣特別反感!確實不妥,這要不是禍到臨頭瞭我也是真的是難以啟齒,太不像話瞭!唉,他們這幫子人是玩出經驗來瞭,就覺得人妻安全、乾凈、有分寸,而且有傢有口,不會粘上他們…”
“不行!絕對不行,我不同意,你走吧,明天是什麼結果算什麼結果!”我說話間就站瞭起來,邊說就往外推他,我已經不想再聽白如祥說話瞭,而且,打心底裡我已經放棄瞭。
“不是…方弟,我和你一樣的!我也覺得這很荒唐,你別著急。”白如祥被我推到門口,就輕輕地敲瞭敲門,很快門便從外面打開瞭。我也懶得送他,轉身就躺回到瞭沙發上,隻聽到他臨走前說瞭一句:“還有時間,方弟,我出去後再想別的辦法。”
荒謬!太荒謬瞭!躺在沙發上我還是兀自忿忿不平的想著,其實這次我也不是生白如祥的氣,我明白,在學校能呼風喚雨的白校長到瞭社會上還是要看別人的臉色,這個世界最終還是權力說瞭算。所以我生氣一方面是對這種風氣的不滿,而更多的是對自己的不滿,難怪妻子也總希望我能稍微有些進步,像我們這種處於社會最底層的人,便隻能看到別人的屁股,連見權貴的面都是奢望,而我倒好,溷來溷去沒有長進,還快溷到被拘留的地步瞭。
就這樣,我久久無法入睡,無法抑制地思考著自己的種種過往,人生本就不容易,更何況對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跌入深不見底的淵潭,隻恨曾經的自己沒有在生活的枷鎖裡不斷奮爭,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唉,不過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如果上天憐憫,能讓我化險為夷,也許,我應該活的不一樣些…
想著想著,自己不知道何時迷煳著瞭…
不知道自己睡瞭多久,門外又是一聲開鎖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顯得異常刺耳。聽到這開門聲後,我立刻“嗖”的一下便坐瞭起來!同時心裡想著,該來的還是來瞭啊!我抬起手腕看瞭看表,原來已經早上五點半瞭啊,時間過得真快。
進來的人是徐警官,看到他我就有些心裡突突,身體不由自主地便站瞭起來,隻聽他對我說道:“行瞭,醒醒吧,等會過去簽個字拿上存車條和你的東西。然後下午去存車條上的位址把車輛管理費交一下,可以開走瞭。”對方一邊說話一邊還把門關上瞭,然後才繼續說道:“咳!你們倆啊,也就沾瞭這麼一點酒,酒精都不高。念在你們都是初犯,我們這最近也挺忙的,就不追究你們瞭,你們各自修車!沒意見吧?哎對瞭,不過你是公職人員,我已經把你的情況回饋你們單位瞭,聽從單位內部處理吧。”
聽徐警官剛說一半的時候,我簡直就已經控制不住心裡的狂喜瞭!真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結果,上天竟然真的給瞭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我趕忙連聲向交警道謝:“沒意見!沒意見!謝謝徐警官!太感謝瞭,添麻煩瞭!以後我一定註意!”
“就是啊!你看這事整的多麻煩,你打個車10塊錢,這不比欠個人情好嗎,你說是不是?這次可得長記性瞭啊!”
“放心,絕不會再犯瞭!謝謝徐警官!”我也沒多想對方說的什麼意思,隻是在原地不住的點頭致謝,抬頭時發現交警已經打開門出去瞭。他走以後,我還是抑制不住興奮在屋裡轉瞭幾圈,然後揉瞭揉臉,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這才跟著出去辦瞭手續。
啊!這荒唐的一夜總歸是要結束瞭!
辦完手續,出瞭交警隊,我便徒步踏上瞭回傢的路。我是真的沒想到,擔驚受怕瞭一晚上,到瞭早上才知道情況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糟,我竟然這麼容易就出來瞭!因為心情大好的緣故,連清晨的馬路都覺得如此讓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雖然我知道,應該早點和妻子報聲平安,估計她一晚上也沒休息好,肯定也會為我的事情憂心愁愁難以入睡,但是想到告訴她就意味著我又要被責備數落瞭,我就又把手機放回瞭兜裡,我想先奢侈地享受會兒這片刻的自由!
大概在街上走瞭一刻鐘,正當我考慮是時候打個車回傢時,突然腦海裡就蹦出瞭徐警官剛才的那句話——“打個車10塊錢,這不比欠個人情好嗎?”剛才光顧著高興,沒有細想這句話的含義,而現在清醒後回想起來,讓我心裡勐然一慌——這句話什麼意思?我欠誰人情瞭?
這一琢磨不要緊,越想就越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徐警官甚至都沒告訴我血檢結果的具體數值,這流程不太對吧!?這時,我就突然想起瞭白如祥昨天晚上給我說的那些齷齪事情…
壞瞭!
我馬上拿出手機,就要和妻子打電話,但是轉念一想——不行!這事兒我怎麼開口問呢!?
這肯定不行,自己太沖動瞭,於是趕緊趁著還沒接通就掛斷瞭。想瞭想,還是得先和白如祥聯系!從他這裡瞭解下情況。
“喂!白…白如祥!”雖然撥號前我已經盡量要自己控制情緒,反復告誡自己這次是個教訓,以後做事不能沖動,要謀而後定。但是當電話接通時,我還是嗓門一下就提瞭上來,質問對方道:“怎麼回事,我怎麼出來的!?”
“出來啦?方弟。”白如祥明顯已經提前知道瞭我能出來,從聲音上聽起來他挺為我高興的,隻是嘴上埋怨道:“你看看你,出來也不說個感謝,大早上的就這麼激動。”
“你告訴我我怎麼出來的,你沒瞎給我老婆…支招吧!你一五一十的說,別騙我!”
“你這個人,我都承諾以後不會再騙你瞭,你怎麼就這麼得理不饒人呢!”白如祥這個時候應該是已經在晨跑瞭,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說道:“你放心,你那嬌滴滴的老婆誰都沒動,在傢等著你呢,不信你回去問她。”
一聽白如祥的語氣是如此的堅定而誠摯,我懸著的心放下瞭一半,語氣也隨之平和瞭,就繼續問道:“我怎麼可能問她…那你說是怎麼回事。”
“行,我告訴你!是這樣…昨天我從你那回去後,正打聽著有沒有其他辦法呢,你老婆電話就又打過來瞭。別說,你老婆現在對我是越來越不客氣瞭,我好歹也是校長啊,她卻夾槍帶棒地給我數落瞭一頓,說什麼‘你連這點本事都沒有'’白陪你…什麼什麼的‘,反正這種帶刺的話給我說瞭一堆。”
白如祥還在和我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妻子的指責,我心裡確是半晴半雨,因為我知道,妻子能這麼和白如祥說話,一方面當然是因為關心我,所以著急控制不瞭自己的情緒,這當然讓我感動;但是另一方面,也說明在她心裡,白如祥已經不再是個簡簡單單的陌生人,而是一個她可以放下客套和禮貌,表達真實情緒的物件。因為像這種數落和責備人的嗔怒樣子,她以前隻在我們夫妻之間會表現出來,妻子在外面,一直都是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
“你還聽著沒?”白如祥的一句話把我從思緒裡拉瞭回來,我趕快回應瞭一聲,他就接著講道:“我被她說的也有點著急瞭,就把給你過說的那個歪風邪氣給她說瞭。我說這個的目的隻是讓她知道,這事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是吧,這現在都演化成這種風氣瞭,那哪是那麼容易就解決的!”
“哦,然後呢。”我隨口應承著。
“結果她聽我這麼說完就沉默瞭,我還以為她也認識到瞭這事不是那麼容易,於是我就說再想想辦法,我們就掛瞭電話。”老白喘瞭口氣,繼續說道:“快到11點的時候吧,我那時候也是能打電話的都打瞭,正一籌莫展呢,你老婆又打電話過來瞭,你知道她給我說什麼嗎?”
“說什麼?”這時候我一邊打著電話,一邊都快走到傢瞭,最後乾脆駐足在社區外,想著打完電話再回去吧。
“你老婆真是夠…那個什麼的,一張口就是說她已經準備好瞭,在社區門口,讓我過去接她。我有點懵,就問她去哪啊?”白如祥停頓瞭幾秒,看我也不接話,就自顧自接著說道:“她說讓我送她去那個領導的住處。”
聽白如祥說到這裡時,我突然就覺得心裡受到瞭重重一擊,眼睛立刻就濕潤瞭。雖然我現在知道瞭妻子沒有真去,但是以妻子的性格,最後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天知道她用瞭多長時間說服自己!她放棄瞭堅持三十年的人生準則,隻因為不想讓我受到牢獄之苦!她還愛我,我不應該懷疑她的!
老白也沒等我回應,就繼續講著:“我怕她胡來,就趕快開車趕過去勸她回傢。到那一看,你老婆穿的很…怎麼形容呢,嗯…可以說是…很清涼…穿瞭雙高跟的綁帶涼鞋,裙子我估計是她衣櫃裡最短的那件,不知道你見過她穿沒,淺灰色的剛到膝蓋,上身穿瞭件緊身的襯衫,在社區門口雙手抱胸站著呢。你知道她為什麼那個姿勢站著嗎?”白如祥這次沒等我回應,就猴急地揭曉瞭答案:“我後來讓她先上車再說,她拉開車門那一下,我發現你老婆沒穿文胸,胸前那兩個小肉球都已經支立起來瞭。”
聽到他把這幅畫面描述完,雖然我無比感激妻子為我所做的犧牲,但是生理的反應卻無法控制,陰莖勐然就硬瞭起來。上次的事情讓我近期一直在躲著妻子,逃避房事,所以妻子也很久沒有享受過床笫之歡瞭,再加上以妻子的性格,對昨晚自己的穿著和行為肯定無比的羞恥、自責,估計她每每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要去主動勾引一個陌生的男人來玩弄自己私密、寶貴的肉體時,那兩粒本應嬌嫩柔軟的小葡萄便不堪血液的沖擊,泄露瞭生理上最真實的信號。
白如祥怎麼會知道他的話讓我胡思亂想瞭這麼多,隻聽他繼續說道:“不過你放心,方弟,我死活不帶她去,後來她哭著鬧著非讓我開車,我實在沒辦法瞭,唉…”白如祥說到這裡嘆瞭口氣,緩瞭一下,這才繼續和我講道:“唉…隻好試著給韓文靜打瞭個電話,雖然很難開口,不過最後勸瞭半天,她也算是同意瞭,真是欠瞭她一個大人情啊。”
聽完白如祥的描述,我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個靜姐的條件雖說稍稍不及妻子,但是也算顧盼生姿,風情萬種,她去瞭的話當然沒有問題瞭。隻是對我這麼一個毫不相幹的人,也不知道老白和她怎麼說的,她居然就把自己送上瞭門,唉!老白說是欠瞭她一個人情,其實欠她人情的是我才對啊!我在那小隔間裡的一晚,居然發生瞭這麼多的事情…此時我不禁又內疚瞭起來,這事不怪柳夏,畢竟人傢確實讓我別動車,都是我自己心存僥幸,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想到這裡,我也“唉”瞭一聲,對老白說道:“抱歉瞭,白校長…老白,給大傢添麻煩瞭。”
“說什麼呢,這麼客氣,都是朋友…不,都是兄弟啊!”老白說到這裡,一掃剛才的陰霾,爽朗的哈哈大笑瞭起來。隻是這種轉變讓我怎麼聽怎麼覺得他笑的很刻意,說白瞭隻是為瞭減輕我的心裡負擔,讓我別太內疚。老白笑瞭幾聲繼續說道:“行瞭,出來就好!方弟,不用擔心,文靜她也不在乎這個,改天我請她吃個飯,好好道個謝行瞭。對瞭,這次事態緊急,我也就把實情告訴瞭文靜,所以,這下她也算是知道你瞭,我看到時候設宴的話你也一起參與參與,謝謝人傢吧。”
“行,那到時候我請。”我連忙說道。
“誰請都是小事!方弟,放心,你和文靜接觸的事我不會告訴何老師的,你們小倆口還是和和睦睦的。”老白說到這裡,話筒裡又傳來瞭我許久未聞的嘿嘿壞笑。
掛瞭電話,我不禁又想起瞭妻子昨晚的“出格”舉動,心情就像是打翻瞭調料瓶一樣的復雜,當然,最多的是感動!於是我就連忙跑回瞭傢中。
打開門,妻子正拿著手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看就是在等我。隻是看到我進來的那一刻,她還是想盡量裝出毫不知情的樣子,“驚喜”的說道:“老公,你怎麼回來瞭!?”隻是她站起來說這句話時,眼圈忽然間便泛紅瞭,與臉上的笑意形成瞭強烈的反差,這樣的真情流露是再好的演員也無法偽裝出來的。
小寶和牛靜花估計還在屋裡沒醒,我看到妻子滿臉憔悴的樣子,就可以想像出來她一晚上是多麼的難以入眠,我不禁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上前就把她緊緊地抱在瞭懷裡,聲音嘶啞的說道:“悅悅,我錯瞭…沒事瞭老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瞭…”
“沒事瞭就好,老李。”妻子也沒有從我的懷裡掙脫,就把頭輕輕地靠在我的肩上,小聲地問道:“你昨晚怎麼回事…不是送完我就回去盯自習瞭嗎?怎麼還自己喝酒呢?”
我明白妻子為什麼要這麼問,因為這一段時間我的異常表現,她也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總懷疑自己和老白的事情被我發現瞭。而這次我居然自己跑去喝酒瞭,這肯定更會讓她胡思亂想。
於是這次我一改前幾天的敷衍,摸著妻子的烏發認真地寬慰她道:“唉!昨天晚上食堂太熱瞭,就到校門口吃瞭點飯,順便喝瞭一瓶冰鎮啤酒,誰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說完我低頭吻瞭妻子頭發一口,繼續懺悔道:“當然,主要還是怪我,以後絕對不會這樣瞭,讓你擔心瞭,悅悅。”
妻子聽我解釋完後,居然沒有像以前我做錯事那樣數落我一通,而是在我懷裡抬起瞭頭,踮起腳把柔軟的雙唇貼上瞭我的嘴巴,主動和我擁吻瞭起來。看得出來,我的安全到傢對妻子來說就是今天最好的消息,所以她這次一改以往的冷漠和被動,盡情地伸出自己香滑的小舌,在我的嘴裡恣意地遊曳,直到自己呼吸受阻,微微氣喘,這才掙紮著從我嘴邊離開,繼續鉆回我懷裡低頭問道:“真的沒別的原因嗎?老公,我覺得你最近情緒不高。”
看到妻子還是稍有芥蒂,我就又把之前的說辭耐心地解釋瞭一遍,柔聲對她說道:“老婆,前一段確實也是我不對,馬上高考瞭,我總覺得今年的學生沒達到我的預期,所以給自己平添瞭很多無謂的負擔。昨天晚上我也想開瞭,我早就該聽你的,盡力而為就好,想再多也沒用,更不應該影響到自己的心情。我錯瞭,親愛的。”
“哪學的這些花言巧語!肉麻!”妻子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我明顯察覺自己腰上的玉臂抱的更緊瞭。
我們就這麼安靜地抱瞭許久,妻子才從我懷裡掙脫,換回瞭她作為女老師在講臺上的那種表情,嚴肅地說道:“不過我還是得說你,早給你說過,別整天那麼沖動!那天晚上我不是才和你說過嗎,遵守社會各項規定,千萬別去找不必要的麻煩!”
“嗯,知道瞭。”我現在也就像是妻子的學生一樣,低著頭誠懇的認著錯。
“咱們都是普通人傢,也沒什麼可以依仗的關系,還好這次喝的不多,以後千萬別再亂來瞭!知道瞭嗎!?”感覺得出來,妻子說話的感覺明顯沒有瞭前幾天的小心翼翼,看來我剛才的那幾個解釋算是讓妻子徹底的釋懷瞭。
“嗯……”
雖然嚴詞“教育”瞭我一番,不過看到我安然無恙的妻子畢竟還是心情大好的,“教育”完我很快就恢復瞭清冷賢慧的樣子,說道:“行瞭,知錯能改就好,休息會兒吧!我去做早飯。”
“嗯,放心吧。”我繼續真誠地承認著錯誤,反思完微微抬頭,發現妻子已經一刻不停地到廚房裡做飯去瞭。我看著妻子忙活的身影,在心裡默默地給自己說道:“悅悅,我真應該聽你的,力爭上遊,出人頭地,否則連你和小寶都照顧不好!你放心吧,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努力!”
想到這裡,我就坐到沙發上把手機拿瞭出來,想趁著今天再把老白的好友加上。沒想到我剛點擊瞭“添加好友”按鈕,就直接進入到瞭那個熟悉的聊天介面。如此看來,雖然我那天刪除瞭老白,可以他卻一直留著我的好友。於是我就在微信上打瞭這麼一行字——“老白,一直沒和你說聲感謝,這次衷心地給你說聲謝謝,也幫我轉達對文靜姐的感謝。”
很快,一個好友名片就推送瞭過來,我之前在老白的截圖裡看到過,這是韓文靜的頭像,老白的資訊馬上隨之而來,隻有言簡意賅的幾個字——“你自己加她給她道謝吧。”
我想瞭想,最終還是沒有按下添加按鈕,給老白回復道——“我不加瞭,被何悅發現不好解釋,還是謹慎些,改天當面致謝吧。”
——“也好,那等我通知。”
——“好的。”
發完這兩個字,我握瞭握拳頭,一咬牙,就又發瞭一條資訊過去——“這次的事情,會影響到上次你說的讓我當年級主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