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眾人都沉默不語,太極門乃是中等宗門中的佼佼者,張若君在修真界更是年輕一輩的高手,元嬰巔峰修為,修煉的又是殺伐第一的劍道,連他都幾招下來就落敗,別人更是休提,也隻有正道七宗的真傳弟子可以與虞飛雪一較高下瞭。
關鍵在於,正道七宗根本沒必要出手,他們已經擁有正道七宗的地位瞭,隻有非正道七宗的門下弟子才有理由上臺挑戰,如若其餘正道七宗的弟子上臺挑戰,那就等於不給紫月仙門面子,以後門人在外行走之時遇到瞭,少不瞭要拔劍相向。正道七宗同氣連枝,至少明面上大傢不願去觸這個黴頭。
此時張乾坤揚聲道:“不想飛雪仙子小小年紀,能穩勝我門下大弟子,真是年輕可畏啊!我太極門承認你們紫月仙門正道七宗的地位瞭。”
“我們也承認!”
“我們也是!”
各大宗門紛紛表態,此時若還要唱反調,就等於是在跟紫月仙門過不去。
浮雲閣的柳菲兒起身,嬌聲道:“飛雪姐姐,你好厲害!”
虞飛雪看向柳菲兒一眼,微微一笑,她和柳菲兒私交很深,乃是至交好友,雙方自然是要互相支持的。
當下三個考驗全都通過,紫月仙門依然是正道七宗之一,虞煙雨正式成為紫月仙門的門主!
鞭炮聲起,鼓樂齊響,琴瑟和鳴,紫月仙門派出一隊弟子,身穿舞裙,翩翩起舞,演繹出動人的舞姿。
眾人一邊欣賞舞蹈,一邊品茶、飲酒,偶爾聊上幾句。
卻在此刻,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瞭起來。
“慢著!貧道有話要說!”
眾人舉頭望去,就見聲音來自太玄仙門的位置,是坐在玄真山人旁邊的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道在開口,此人手托拂塵,一身素白道袍,顯得仙風道骨,兩眼卻如同鷹隼一般,泛著精光,盯著站在不遠處的虞煙雨。
虞煙雨淡淡道:“原來是明德山人,不知山人有何要說的?”
明德山人乃是太玄仙門十大長老之一,法相巔峰修為。
太玄仙門在門主玄真山人之下,還有十大法相長老,七十二真傳弟子,三千金丹門人,十萬外門弟子,勢力龐大。明德山人在這十大長老之中雖然實力一般,但在修真界德高望重,名聲向來不錯,說話很有分量,沒有人敢小瞧他。
明德山人冷哼一聲,道:“聽聞當年紫月仙姑有遺訓,紫月仙門歷代門主皆不允許納配偶,否則不得掌教,不知可有此事?”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眾所周知,紫月仙門的門主都是不婚女子,不論是玉杖仙娘還是煙雨娘娘,都是獨身一人,要生後代,隻需飲上一口陰月泉水便可,照理說虞煙雨並未違反門規,卻不知明德山人為何要提出這個問題。
虞煙雨聞言,卻是心頭一顫,眼神一瞇,隱隱感到瞭對方的意圖。
實際上她從剛才走出大殿開始,到現在一直有些心神不寧,有一股極其熟悉和親切的氣息,就在廣場之上,那是一種和她血肉相連的感覺,仿佛那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稍稍一想,她就明白瞭,是瞭,那個人來瞭這裡,她偶爾在思念的人,她讓人尋找,並且自己還悄悄出去一趟尋訪的人,他一定就在其中!
虞煙雨冷然道:“不錯,本門的確有這個規定。隻是不知山人這話何意?”
明德山人冷笑道:“何意?呵呵……你自己心知肚明,還來問我?”
全場一片寂靜,鴉雀無聲,他們也不知道明德山人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都在等他的下文。
虞煙雨鳳眼一瞇,道:“山人莫非喝多瞭?要不要先下去休息休息。”
明德山人怒道:“我沒有喝多!”
他站起身,環顧一周,拱手抱拳,道:“諸位同道,有件事也許大傢不知曉,貧道今日就在此與大傢分說明白,揭露這位煙雨娘娘的真面目,同時也為我門下弟子、我的侄孫沐天宇討回一個公道!”
“沐天宇”三個字一出口,當即全場嘩然,虞煙雨亦是臉色微變。
八卦宗宗主孫志陽起身問道:“莫非山人所說的,是數十年前太玄仙門的首席真傳弟子,號稱八百年來修真界第一奇才的沐天宇師侄?”
“不錯,正是他!”明德山人深吸一口氣,滿臉怒容。
修真界眾所周知的事,一代奇才沐天宇在中州剛出生之時,就有天生異象,紫霞滿天,瑞氣千條,無名仙音響徹中州,足足七日後才散去。當時玄真山人親自下山登門,將其接到太玄仙門之中,收其為徒,傳授諸般本領。
這沐天宇不愧是八百年來罕見的絕世奇才,一歲就能文,二歲能武,三歲就修成瞭修真界十大奇功之一的《太玄真經》第一重,九歲時便已修成瞭元嬰境界,十八歲時已經成就法相,可謂前無古人。三十歲時他又將太玄仙門的諸般神通一一修至大成,也是唯一一個能夠同時精修太玄仙門七十二門神通於一身的奇才,當年不知有多少修真界的仙子為之傾倒,許多老輩的強者都認為,此子是唯一一個有希望修成地仙的人。
誰料天妒英才,當時正巧正道七宗共同策劃瞭一個任務,各派出幾個傑出弟子,聯手前往北方正魔防線——萬裡血河,剿滅一批正蠢蠢欲動的天魔教教眾,沐天宇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也被派瞭去,卻一去不返,再也沒回來,據說是戰死在瞭萬裡血河之中。
太極門門主張乾坤起身,道:“貧道聽聞,沐天宇師侄當年被你們太玄仙門派去萬裡血河,意外戰死……”
明德山人怒道:“我侄孫並非戰死!”
“哦?”眾人聞言,都一陣詫異,靜等著明德山人的解釋。
明德山人冷哼道:“當時的天宇已修至法相境界,《太玄真經》大成,精通本門七十二門神通,一身修為何等高強,便是各宗長老也有所不如,位列眾弟子第一,別人都能回來,他怎會戰死?”
眾人一聽,當即點頭,有道理。
明德山人繼續道:“當時被派去萬裡血河的正道七宗真傳弟子中,還有一人……她就是……紫月仙門如今的門主——虞煙雨!”說著,他一手指向虞煙雨。
虞煙雨默默不語,美眸望向前方的遠山,一臉淡然。
虞若仙則美目一瞇,死死盯著明德山人,握著月牙玉杖的素手十指松開,然後又合攏。
正道七宗的人都神色一動,不錯,當時虞煙雨的確還隻是一個真傳弟子,而且的確參與瞭那一次的行動。
明德山人說著:“當時天宇被豬油蒙瞭心,喜歡上瞭虞煙雨,二人在那次行動中產生情愫,私定終身,後來同時脫離隊伍,消失不見,大傢以為他們出瞭意外,其實並沒有!他們非但沒有出意外,而且還尋瞭一個世外桃源住下,甚至還生下一個孩子!”
“胡說八道!”
此時虞若仙忽然臉色一沉,玉杖輕敲地面,一股狂暴的法力氣浪朝明德山人撲瞭過去!
氣浪襲來,明德山人一動不動,他身旁的玄真山人輕輕甩動拂塵,一道白光一閃即逝,將那氣浪化解於無形。
玄真山人淡淡道:“仙娘急什麼,何不等人把話說完,看在座的各位道友意見如何,再做計較?”
“就是,就是。”
“莫非仙娘有什麼難言之隱?”
“仙娘阻止人傢,是否心虛之故?”
下方眾人都議論紛紛,顯然對明德山人的話相信瞭幾分。
玉杖仙娘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這麼做隻能讓大傢誤會更深,連忙沉住氣,淡淡道:“也罷,就讓本座聽聽,山人還有能編造出什麼子虛烏有之事,若是你所言不實,蓄意污蔑本門門主,那就休怪我虞若仙不念正道七宗的情分瞭……”
“不敢,貧道保證所言句句屬實!”明德山人稽首道。
他雖然自知打不過玉杖仙娘,但有玄真山人在一旁,他也不怕對方,尤其有這麼多正道宗門的人在場,晾對方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因此無所顧忌。
明德山人定瞭定,又道:“當時我侄孫天宇和虞煙雨私定終身,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生下一個孩子,他們不敢回宗門,因為紫月仙門戒律森嚴,虞煙雨乃是玉杖仙娘的女兒,天賦異稟,也是天縱之才,遲早要繼承門主之位,因此玉杖仙娘不允許虞煙雨與男子交往,這會壞瞭紫月仙門萬年來立下的規矩,等於是在給宗門抹黑!”
明德山人說的繪聲繪色,眾人都在側耳傾聽。
虞煙雨臉色淡然,仿佛這些話與她無關一般。
下面角落裡的韋雲默默不語,隻是把案桌上的葡萄一枚枚放入口中,卻仿佛感覺不到這葡萄的滋味。
“然而好景不長,他們的事終於還是被玉杖仙娘知曉,玉杖仙娘勃然大怒,追蹤而去,二人知道不妙,虞煙雨打算先將孩子送走,再想辦法說服玉杖仙娘認可他們的事,並讓天宇先躲起來!誰知……我侄孫天宇乃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就在虞煙雨送走孩子的時候,天宇並非躲起來,而是堂堂正正地站在玉杖仙娘的面前,與她說理,豈料玉杖仙娘二話不說,竟直接動手,將我侄孫活生生打死當場!”
說到這裡,明德山人義憤填膺,滿臉悲痛,兩眼幾乎要流出淚來,他仰頭嘆道:“天宇,你死的好慘吶!”
下方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簡直一派胡言!”玉杖仙娘冷笑道,“我可從未殺過什麼叫沐天宇的人,區區法相修為的小輩,還不值得本座動手。”
明德山人怒道:“即使不是你殺的,也是你逼死的!天宇驚才絕艷,是最有希望修成地仙的人,你、你居然將他逼死,玉杖仙娘,你好毒的心吶!”
“無憑無據,就敢在此放狂言,真是不把我紫月仙門放在眼裡!”
“你休要否認,我有證據!”
“拿出來看看!”
“俊傑!”
明德山人喊瞭一聲。
“弟子在!”
隻見風俊傑從人群中站起來,他面容清俊,一襲白衣,背負戰王刀,說不出的豐神俊朗。
明德山人環顧一周,見大傢都在期待他的下文,這才滿意,繼續道:“本以為此事能瞞天過海,無人知曉,奈何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虞煙雨將那孩子送離瞭青州,送到瞭風州的風物城,寄養在一個韋姓富商傢中,那孩子少年之時,富商一傢被人滅口,我掌教師兄恰巧經過風物城,將那少年救下,為免他再遭人追殺,斷去因果,掌教師兄為他改名換姓,名叫……風俊傑!”
“哦?竟有此事?”
“不想正道三公子之一的風公子竟是沐天宇和虞煙雨的孩子?”
“據聞風公子身懷武神之體,天資縱橫,當年他父親驚才絕艷,如今他也是青年翹楚啊,兩人先後都成瞭太玄仙門的弟子,莫非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眾人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地談論起來。
虞若仙一聲冷笑:“空口無憑,胡說八道!”
“俊傑……”明德山人看向風俊傑,“既然仙娘要你拿出憑證,你就拿出來吧,讓在場所有道友共同見證,也好打消大傢的疑慮。”
“是,長老。”風俊傑從人群中走出,一步步來到階梯下方,看瞭看上方的虞若仙還有虞煙雨,隨後看向站在一旁的一名紫月仙門的長老,此人一襲紫衣,臉上戴著紫色面紗,正是當日從風俊傑手中奪走玉佩的女子,紫衣。
風俊傑朝紫衣稽首作揖道:“這位想必是紫衣長老吧?”
紫衣美眸犀利,眼神一閃,淡淡道:“正是。”
風俊傑又道:“當日我在風州金陵城中,紫衣長老奪走我身上戴從小到大的一塊玉佩,不知可有此事?”
紫衣看瞭虞煙雨一眼,見她無動於衷,這才道:“不錯。”
風俊傑又指瞭指虞煙雨腰間掛著的一塊紫月玉佩,道:“是否煙雨娘娘身上所佩戴的那一塊?”
紫衣臉色微變,沉默不語。
虞煙雨此時五味雜陳,心神凌亂,她已然明白太玄仙門的目的,但卻無可奈何。這塊玉佩正是她送給自己孩子的,後來由紫衣取回,如今戴在自己身上,聊以慰藉。
風俊傑神情激動地道:“這塊玉佩乃是我從小戴到大,從不離身之物,今日我才知曉,原來是我娘送給我的……娘,孩兒好想您!”
風俊傑忽然朝虞煙雨跪下,仰頭慟哭起來,說不出的悲愴感人。
此時虞煙雨終於開口瞭,她面無表情,冷冷道:“你不是我兒子。”
風俊傑大聲道:“娘……您就是我娘!當年您將我寄養在韋傢,又把這紫月玉佩留給我護身,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啊!我一直將玉佩隨身攜帶,後來傢中遭到變故,我被師父帶回宗門修煉,一直不知實情,直到後來紫衣長老取走我的玉佩,回山後明德長老告知我此事的來龍去脈,我才知曉此事……娘!孩兒這些年真的非常想您……嗚嗚……”
說到這裡,風俊傑已經大哭不已,任誰看瞭都難免動容。
廣場上各大宗門的門主以及弟子,都在觀望著,有的還在討論和點評此事。
“不想太玄仙門和紫月仙門之間,竟有此事……”
“嘶……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瞭,難怪太玄仙門和紫月仙門的關系一直不大好,原來這裡頭還有此等因果……”
“想不到虞煙雨竟然早就失身於人,還是當年的天縱奇才,甚至還生瞭兒子……這……真是讓人難以接受,她可是修真界第一美女啊,我心目中完美的存在啊,真是打破瞭我的認知……我真是太傷心瞭……唉!”
“劉道友不必如此,大傢同病相憐……”
眾目睽睽之下,太玄仙門來瞭一記重拳,這讓紫月仙門一時無從招架,便是虞若仙也怒氣洶湧,偏偏不能出手打人,否則更加讓人覺得她理虧。
藥王宗所在的這邊,韋雲心念電轉,下瞭決定。
眼看太玄仙門就要借機發威,讓風俊傑強行認母,還要將虞煙雨趕下門主之位,此時韋雲終於坐不住,他猛然站起身,大聲道:“我相信風公子的話!”
此話一出,登時全場嘩然,全都將目光投向這邊,盯著韋雲看。
“他是何人?”
“似乎是藥王宗的真傳弟子。”
眾人竊竊私語。
虞煙雨的美眸掃瞭過來,在看見韋雲的剎那,她的一顆心登時狂跳起來,渾身劇震!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就是,他就是!虞煙雨心中狂叫。
當初不得以她把孩子送走,一直以來都在惦念著,每當午夜夢回,總會想起那個可愛的嬰孩,她是如此的想去找他、看他,但每一次都忍住瞭,時隔十七年,終於再次看見他瞭!
虞煙雨深吸一口氣,強行收攝心神,穩住自己的情緒,以免失控被人瞧出端倪。眼下情況特殊,她沒法上前與他相認。
風俊傑看向韋雲,心中詫異,不明白他這個時候站出來為他說話,是何意思,兩人分明有仇才對。
風俊傑在風湖之時險些殺瞭韋雲,他可不相信對方會幫自己,更何況他還制造瞭懸壺觀和風物城韋傢的血案,風俊傑不確定對方是否已經知曉是自己做的,但無論如何,他決不相信韋雲會站在自己這邊。
最關鍵在於,風俊傑現在是在冒充韋雲!
隻是……眼下對方支持自己,總歸是好事。
風俊傑心念一轉,笑道:“啊,原來是韋兄,不想多日不見,韋兄已經成瞭真傳弟子,真是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