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先是給我們上瞭一壺茶，還有兩套餐具。
「老師，是要喝酒還是喝茶？」我吧餐具分好，遞給李文月，同時借機打開話匣子。
「嗯……喝茶吧。」李文月的回答有些猶豫，不太堅定的樣子。
「老師，不用顧及我的。你喝酒，我喝茶也是可以的。」我輕松地說道，試圖讓她放松一點。
「不瞭，就喝茶吧。哪有在學生門前喝酒的老師，我可不想做那樣的壞榜樣。」李文月拿筷子，戳破餐具的包裝塑料膜。
「行。老師，我給你倒茶。」說罷，我起身拿起茶壺，彎著腰給李文月倒瞭大半杯茶。熱騰騰的水氣從杯中向外飄散開來。
「老師自己來就好瞭。」李文月接過茶杯，說道。
「那可不行。學生給老師倒茶，是基本的禮儀。」我擺瞭擺手，說道，「老師，你今天是不太舒服嗎？」我打算進入正題。
「沒有啊。」李文月露出不解的神情回答道。
「那上午老師沒來上課呢。因為早上和老師一起進的學校，結果物理課來瞭個代課老師。我就想著是不是老師突然身體不舒服所以請假回傢瞭，搞得有些擔心。」我明面上是發出疑問，實則最後透露出對她的關心。
「不用擔心，我身體沒事。上課那時候我有些事情，得出去一趟，臨時讓其他老師幫忙代課瞭。」李文月抿瞭一口茶，答道。
「沒事就好。」我也抿瞭一口茶，繼續說道，「不過明天就有年級統一的物理考試瞭，按老師你的作風，如果不是很大的事情，這前一天的課肯定不會不上的。」
「這真的是有些對不住大傢。」李文月把目光低下去，無奈地笑瞭笑，說道，「而且，早上到辦公室的時候接到瞭學校通知，說這周會有優秀物理教師的考評，考評優秀的教師會直接提升一個職級，同時工資漲一千，還有其他一些福利。」
「哇，這麼好的事情，那老師你可得抓住的。」我略顯興奮地附和道。
「雖說對我來講，這個評優的機會不大，可我怎麼也不會甘願拿最後一名。所以我收到通知後，更加用心地備課，還在計劃著周四公開課要上的內容。」李文月聽到我這麼說，抬起頭裡，話語間能感受到一絲激動，她的眼裡甚至放著光。「可是……」但轉瞬之間，李文月微微將頭側過去，目光再次低瞭下去，閉上眼睛嘆瞭口氣。
「可是什麼呢？」我語氣溫柔地問道。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呢？」李文月搖搖頭，似是在自言自語，眉頭在皺起和舒展開兩種狀態之間切換著。
這時，老板上瞭兩個菜放到我們餐桌上。
「來，先吃菜吧老師，管他啥事情，先得有力氣。」我用筷子夾著菜到自己碗裡，同時建議著李文月，讓她先從低落的情緒裡緩一緩。
「嗯。」李文月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拿起瞭筷子。雙眼在兩盤菜上來來回回看瞭怕是有十次後，才下筷子夾瞭一點菜吃。
「吃飯吃飯。沒什麼大不瞭的事，人傢不是說麼，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去好好吃一頓就解決瞭。一頓不行，那就兩頓。兩頓還不行，那就三頓，吃到開心為止。」我勸著李文月多吃點菜。
「周文豪，老師是不是挺失敗的。」李文月看著我，聲音有一點哽咽，冷不丁地說道。
「哪有，老師這是什麼話的。才沒有那樣的事情。」我連忙說道，心裡升起不妙的預感。
「教也教不好你們，工作上也沒有起色。現在……」李文月眼眶有些濕潤，她眨瞭眨眼睛，吞咽瞭一下，深吸一口氣，帶著鼻音說道，「連男朋友都不要我瞭。」說著，一滴眼淚從李文月的眼眶中落下到她光滑白皙的臉龐上。
「原來是這樣的事情。」我輕聲回道，一下沒瞭剛才積極的情緒。雖然這是我猜到的原因，但當李文月在我面前這樣表達出來的時候，我真的沒法不感到心疼。
「明明昨天我就給他好好道過謙瞭，為什麼……」由於難以控制悲傷的情緒，李文月說話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著。
「老師這麼好，一定是他的問題。」我迅速調整瞭自己的心態，安慰地說道。
「他說我整天隻知道工作，說我脾氣不好，說我總是莫名其妙地鬧情緒。說他累瞭。」說到後面，李文月嘴角露出瞭莫名的笑意，「真是好笑呢。我要是隻知道工作的話，怎麼會今天上午他一喊我，我就連你們的課都不顧地就請假去瞭呢。結果喊我出去就跟我說分手？老娘是你說來就來，說滾就滾的嗎！」說到最後，李文月顯得很生氣，也很不滿。
「隻知道一味索取而從不付出的男人，配不上老師你。他更不配老師的眼淚。」我冷冷地說道。這不隻是說給李文月聽的，也是我自己一直以來的觀點。
「我沒花過他一分錢，沒收過他一件禮物，更沒說過他的一句不是。看電影、約會、去酒店，不管哪一件都是我出的錢，他怎麼有臉跟我說分手？」李文月生氣地說道，把已經不那麼燙的茶一口飲盡，大概她這時以為那是酒吧。
「我都這樣做瞭，為什麼他還舍得丟掉我啊。我到底哪裡做得還不夠，你告訴我，我去做到還不行嗎？我比其他女人差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我都能去努力做到的。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不要離開我就好。」但下一刻，李文月雙手撐著自己的額頭，抽泣地自責道。
「老師你醒醒啊！」我不管周邊的食客，大聲說道，我心裡真的好氣，這男人就是條狗，就是個廢物，不過是玩膩瞭李文月想甩掉而已，結果沒想到李文月用情太深。「這種人渣有什麼好值得你喜歡的？」我生氣地質問道，顧不上什麼安慰瞭。
「因為，他是第一個說喜歡我的人。」李文月目光側向一邊，仿佛回想起瞭什麼，臉上浮現出甜蜜的笑顏，「我從來沒有被人喜歡過，從小到大都被身邊所有的人冷落。你讓我怎麼接受沒有他的日子？被喜歡的感覺，我真的很需要。」
「那我也喜歡你啊老師，我們都喜歡你啊。」我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堅定地說道。
「嗯？」李文月轉過頭來看著我，目光似有些呆滯，「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喜歡。」李文月笑著搖搖頭，「我明白你想安慰老師，老師能調整過來的。」
「就是那樣的喜歡！」我語氣更加堅定地回應道，「我不知道別的同學是怎樣，但是我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歡李老師你！」說完，我們的目光互相接觸，過瞭幾秒，李文月先移開瞭。
「別說傻話。」李文月搖搖頭，拿起茶壺給自己的被子裡倒茶。
「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我清晰而又溫柔地說道。
「周文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李文月吃驚地看著我，語氣很平穩，沒有哭腔。她杯子裡的茶都溢瞭出來，卻還在向裡倒著。
「老師，茶。」我註意到瞭這一點，忙告訴她。同時，我快速伸過手去想要握住茶壺的把柄將它扶正。
「啊！」李文月聽我說瞭，向下一看，才意識到茶已經裝滿溢出來瞭。與此同時，李文月也想把茶壺放正。恰好我的手這時候伸過去，握在她的手背上。
溫暖嫩滑的觸感傳遞到我的手心，我們的目光再次交匯在一起。我微微用力，把李文月的手背握得更緊。
過瞭幾秒鐘，李文月用力將手抽瞭出去，低下頭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這很突然，但是是真的。」我打破瞭沉默，說道。
「我們是師生，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想什麼嗎？」李文月攤著手，左思右想瞭半天才說道。
「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老師這麼漂亮，聲音又好聽，書教得也好，我又是青春期，有男女之間的情愫和想法，很正常的啊。而且我隻是說喜歡老師，又沒有要求老師你要和我在一起。」我一邊解釋著，一邊把手伸過去，試圖再次抓住李文月的手腕或是手掌。
「好瞭好瞭，不要說瞭，我就當我沒聽見。我知道我該冷靜，但周文豪你不要用這麼激進的方法。」李文月深呼吸瞭一口氣，搖著頭說道。同時，註意到我伸過去的手，李文月把手縮瞭回去。
「好，我不說瞭。我一向聽李老師你的，這次也不會例外。不過，我還是希望老師能知道，這世上真的不是隻有那個人渣喜歡你。除瞭我，也還會有很多人喜歡老師的。隻是老師還沒有遇見，可不是說老師不優秀，沒人喜歡的。」我把手說回來，輕輕地合在胸前，「那個人渣就是騙瞭老師的感情，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老師你要相信，有更優秀的人在未來等你，盡管那個人不是我。但為瞭未來的那個優秀的人，老師也要好好喜歡現在的自己呀。」我微笑著說道。
「我何嘗不知道他渣呢，呵。」李文月低頭笑瞭笑，「能有你這樣的學生，我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李文月抬頭看瞭看店裡掛著的鐘，說道，「時間不早瞭，早點回去吧，我也回傢瞭。」說完，李文月起身準備離開。
「嗯嗯，老師再見，我這也回傢。」我跟著站起身，向李文月揮手。
「拜拜。」李文月微笑著對我道別，轉身離開，身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