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來到劉宅,項少龍等便嚇瞭一跳,原來宅前車馬不絕,此來彼往,來送別者的座駕排滿街道的兩旁,還有聞風而至的平民百姓,把對著宅門的一截街道擠得水泄不通。項少龍出現時,人人爭相指著他低議道:「那就是董馬癡瞭。」亦有人高呼道:「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呢。」
項少龍搖頭苦笑,領著眾人跳下馬來,今次善柔先發制人道:「我才不在外面等候你,說什麼都沒用的瞭。」
項少龍也舍不得這刁蠻嬌媚的美女,吩咐烏果在宅外維持秩序後,與善柔擠瞭進去。劉府的仆人早得吩咐在此迎他,把他引進內宅,正等候出發的田氏姊妹,見他來到,大喜過望,投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項少龍手忙腳亂地安慰二女時,紀嫣然不知憑著什麼仙法,竟成功溜瞭進來見他,抱怨道:「真煩死人傢!」見到三人旁邊站著個親兵,定睛細看,才認出瞭善柔。田氏姊妹不好意思地離開瞭項少龍的懷抱,但兩對俏目早哭腫瞭。善柔表現出她溫婉的一面,拉著田氏姊妹到一旁加以勸解撫慰!
項少龍笑道:「你怎麼脫身來的?」
紀嫣然沒好氣道:「讓乾爹去應付他們好瞭,人傢才沒有那個精神。」
接著低聲道:「韓闖剛才告訴我,李園領著五百多名傢將,要送我到魏境去,他們刻下正在城外等候人傢,怎樣應付才好呢?」
項少龍冷笑道:「放心吧!他隻是藉送你為名,趁機離開邯鄲,好與今晚城內發生的事分清界線,事後才返來查看結果。」接著迅說出瞭嚴平一事。
此時手下來催,起程的時間到瞭。紀嫣然先使人帶田氏姊妹秘密登上馬車,始由項少龍、烏田等領著數百名城衛前後護駕,開往東門去瞭。午前時份,車馬隊穿門出城,朝西面韓境而去。城衛的人數則增加至千人之眾。項少龍吩咐瞭烏果如何應付李園後,與善柔躲上瞭田氏姊妹的馬車,隨隊出發。
才走瞭半裡許路,守候在西門的李園率著五百多名傢將,旋風般趕瞭上來。紀嫣然吩咐車隊停下,等李園策馬來到車旁時,不悅道:「國舅爺追來有何貴幹?」李園跳下馬來,到瞭車窗旁道:「這一條路上常有毛賊出沒,李園放心不下,想親送小姐一程,咦!小姐不是要返魏國嗎?方向有點不對呢?」
後一輛馬車內的項少龍偷看出去,見到李園一臉憤憤的神色,顯是認為紀嫣然在騙他。紀嫣然甜美的聲音溫柔地在車內響起道:「國舅爺誤會瞭,嫣然先要送鄒先生到韓國,才再由那裡取道回魏,國舅爺請回去吧!嫣然懂得照顧自己的瞭。」李園冷笑道:「紀小姐此去,目的地真是大梁嗎?」
紀嫣然聲音轉寒,冷喝道:「紀嫣然的事,那到你來管。人來!」烏果高應一聲,拍馬而至。紀嫣然平靜地道:「若有人敢跟來,給紀嫣然立殺無赦。」
李園色變道:「小姐!」烏果一聲領命,打出手勢,著車隊繼續上路,自己則領著一隊人馬,攔著李園和他的傢將。李園飛身上馬,勃然大怒道:「即使是你們大王見到本人,亦要恭恭敬敬,誰敢攔我?」
烏果那將他放在心上,冷笑道:「國舅爺盡管試試,若再跟來,休怪末將手上兵器無情。」李園氣得俊臉陣紅陣白,隻是見對方神情堅決,人數又比自己多上一倍,動起手來何來把握。紀嫣然等逐漸去遠,烏果一聲呼嘯,護後的數百名騎兵隨他往車隊追去,剩下李園和手下們對著馬蹄踢起的煙塵,呆在當場。忽然間,李園知道自己將永遠失去瞭這絕代佳人。
半個時辰後,往韓的官道偏離瞭草原,進入瞭林木區處,項少龍摟著田氏姊妹道:「路途上乖乖的聽鄒先生的話,很快你們便可回到咸陽,那時我們又可以在一起生活瞭。」兩女含淚點頭。此時馬隊速度轉慢,最後停瞭下來。項少龍和善柔離開馬車,扮成親兵的紀嫣然早在烏果等掩護下,下瞭馬車。項少龍來到鄒衍的座駕旁,道:「先生珍重瞭。」
佈簾掀開,鄒衍哈哈一笑道:「天下間,怕沒有你做不來的事瞭。」馬隊開動,改由一名精兵團的頭領率軍,同行還有另五十名精兵團的成員,以護送他們到咸陽去。項少龍早為他們預備瞭通行趙境的文書通牒,不用進入韓境,便可大搖大擺去到趙秦兩國交界處,那時隻要避開關塞城堡,將可輕易回到咸陽。就算在二十一世紀,要越過邊界亦非難事,更何況在這地大人稀的時代?
護送的千名城衛留瞭下來,在烏果一聲令下,隱伏入密林裡,占據瞭各戰略要點。項少龍等藏身到密林頃刻,烏卓找瞭上來,道:「三弟猜得不錯,嫣然公然由東門出城,大出嚴平意料之外,現在他們全速趕來,快要到達瞭。」
紀嫣然笑道:「任他們怎麼想,也猜不到趙人竟會對付他們,還得到孝成的同意。」
善柔道:「李園這小子有沒有回城?」烏卓笑道:「他自己往齊人營地去瞭,隻派瞭十多人來追蹤嫣然,都給我們宰掉瞭。」
此時蹄聲隱隱從草原的方向傳來,項少龍沉聲道:「我們要殺他們片甲不留,絕不留情。」烏卓道:「放心吧!千多人去伏擊三百人,又是出其不意,他那有活命的機會,就算有人逃掉,回城亦隻是送死。」
善柔低呼道:「來瞭!」烏卓移瞭開去,指揮大局。項少龍等紛紛取出強弓勁箭,埋伏在叢林間,靜候嚴平和他的墨氏行者。紀嫣然湊到他耳旁,喜孜孜道:「嫣然的苦難終於過去瞭,由今天開始,和夫郎並肩作戰,同進共退,生死不渝。」
項少龍得佳人垂青,說出綿綿情話,心頭一陣感激,忍不住親瞭她一下臉蛋。
太陽高掛中天,把林間的官道照得晰若一個夢境。塵頭滾起,大隊人馬風馳電掣而至。當整隊騎士進入瞭伏擊的范圍中,號角聲起,千多枝蓄勢以待的勁箭由強弓射出,雨點般往敵人射去,一時人仰馬翻,血肉橫濺,大半人摔下馬來。到第二輪勁箭射出時,再沒有一個人留在馬上瞭。
嚴平和他的手下,甫接觸便死傷過半,亂成一團,倉皇四散。項少龍知是時候瞭,拔出血浪,往敵人殺去,善柔和紀嫣然變瞭兩頭雌虎,傍在左右,見人便殺,擋者披靡。本是平靜安詳的林野,變作瞭血肉屠場。這批趙兵,最近均被滕翼日夜操練,加上趙人向以勇武名震當世,人人一手持盾護住身形,另一手以長矛重劍等兵器猛攻敵人,趙墨的人雖是人人武技強橫,但一來早泄瞭銳氣,又兼負傷者眾,人數更不成比例,那還有招架之力。
項少龍閃身避過敵劍,振腕砍翻瞭一名敵人後,見到嚴平在十多名行者護持下,硬往林中搶去,意欲逃生。想起元宗的仇恨,項少龍雄心陡奮,向兩女打個招呼,猛虎般撲瞭過去,往最周邊的一人舉劍疾劈。那人勉力擋格,隻覺敵劍勁道強絕,一條手臂被震得全麻木瞭,人亦被劍勢沖得蹌踉橫跌,善柔沖前乘機一劍瞭結瞭他。另一邊的紀嫣然一改平時的溫文婉約,嬌叱一聲,人隨劍走,精芒連閃時,又有兩個敵人中劍倒地。
項少龍飛腳踢飛另一名被他硬斬斷瞭長劍的敵人後,剛好與回過過頭來與他打瞭個照面的嚴平四目交觸。嚴平厲喝道:「董匡!這算是什麼一回事?」說話間,嚴平身旁再有三人濺血倒地,可知戰況之烈。項少龍大笑道:「鉅子不知自愛,竟與趙穆合謀作反,大王命本將軍來取爾之命。」
嚴平擋開左右攻來的兩劍後,才發覺己方再無一能站起來的人,四周給重重圍困,知道大勢已去,暴喝道:「董匡!是英雄的就憑手中之劍來取本人之命。」
項少龍正中下懷,把手下喝退,仗劍欺前喝道:「鉅子既有此意,讓董某人來成全你。」劍芒閃動,狂潮怒濤般湧過去。
嚴平早力竭身疲,那能抵擋得住,劍刃交擊中,節節後退。項少龍忽地凝立不動,血浪微振,但人人都感到他人劍合一,透出一股森寒冷厲的殺氣。嚴平終是高手,藉此喘過一口氣的良機,改退為進,一劍掃來,帶起呼嘯風聲,勁厲刺耳。項少龍早清楚瞭他的劍路,夷然不懼,竟使出墨氏三大殺招裡最厲害的「攻守兼資」。上次比武,嚴平就是在這招下吃瞭大虧。
不知是否元宗顯靈,嚴平見他出這招,心頭泛起熟悉的感覺,心神劇震,驀地認出眼前的董馬癡就是項少龍,張口欲叫時,眼前劍芒爍閃,項少龍的劍勢有若銅墻鐵壁般當頭壓來。嚴平那還敢開口,使出巧勁,勉強撥開敵劍時,小腹一陣劇痛,原來給對手膝頭重重頂撞瞭一記。他馬步沉穩,沒有跌退,咬牙回劍劈敵,再不顧自身安危。項少龍一聲長笑,運劍架開敵刃,「當」的一聲大響,震耳欲聾。就趁剎那的空隙,血浪奔雷掣般插入瞭嚴平的胸膛裡。
嚴平長劍脫手墮地,全身劇震,不能置信地看著,胸前直沒至柄的敵刃,鮮血正由血槽滾滾流出,呻吟道:「你是……」
項少龍那容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來,低聲道:「這一劍是元宗送給你的。」猛地抽出長劍。林內歡聲雷動,士氣大振。
項少龍看著仇人仰跌身前,對天默禱道:「元兄!你在天若有靈,也該安息瞭。」心中卻在若笑,這麼把墨門在趙國的勢力連根拔起,也不知元宗究竟是否真的高興。項少龍回到城內指揮所時,離太陽下山隻有個把時辰,一切平靜如昔,表面上絲毫看不出正在在暗裡洶湧澎湃的怒濤。
眾人來到幽靜的宗卷內,聽取滕翼的最新報告。滕翼首先提起蒲佈,說巳聯絡上他,屆時自會依計行事,接著道:「今天城衛大批調動,我故意弄得亂成一團,其實亂的是趙明雄他們的人馬,我們的人都迅速聚集到指定的地點。更由於我故意把大批兵調往城外,除我之外,沒有人可弄清楚真正的分佈。」
紀嫣然笑道:「有二哥指揮大局,沒有人會不放心的。」
滕翼道:「天一入黑.我們立采行動,把叛黨所有將領擒下來,又藉口三弟來瞭,實施全城戒嚴,以免發生事時傷瞭無辜的老百姓。」
項少龍皺眉道:「為何尚未有我出現的消息傳來呢?」
眾人都笑瞭起來。滕翼笑道:「荊俊巳摸清楚北面秘道的情況,趙明雄把出口所在官署的人全調瞭出來,改由自己的親兵把守,他本人則坐鎮北門兵衛所,就算我們把趙明雄宰瞭來吃,他在官署的手下亦懵然不知呢。」
舉凡這時代的城市,城門處均是軍事重地,設有兵衛所以及各類供將領住宿辦事的官署和兵營一類的建築,長期駐有重兵。邯鄲最大的兵衛所設在東門,便是他們現在身處的指揮所瞭。項少龍道:「小俊有什麼消息。」
滕翼道:「午後開始,齊人開始穿過背風山的洞穴,悄悄潛入林區,小俊不敢冒險入林探查,但可以想像入黑後他們會在趙明雄的掩護下,渡過護城河,由秘道潛入城內。」
紀嫣然失笑道:「若齊人發覺掩護他們的竟全是我們的人,不知會有何感想?」
項少龍道:「定然深感榮幸!」
烏果這時推門入來,大嚷道:「趙偏將傳來消息,發現項少龍的蹤跡瞭。」眾人先給他嚇瞭一跳,再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