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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身世淒涼

第六章:身世淒涼

  剛踏入府門人刑善迎上來道:「滕爺來瞭!」

  項少龍大喜過望,沖進內堂去,滕翼正和紀趙二女在說話。滕翼跳瞭起來,真情流露,與他緊擁在一起。坐下後,紀嫣然笑道:「原來我們與滕二哥失諸交臂,丹泉和烏達隻兩天馬程便遇上滕二哥瞭。」

  滕翼道:「我們先後七次沖擊旦楚的軍隊,都給他擋住,這人的智謀兵法均不可小齟。現在蒲佈和徐夷亂負責把他們拖善。我怕三弟不夠人用,帶瞭三百人來,他們都扮作由魏境來的商販,分批入城,都是我們精兵團最好的人手。」

  項少龍大喜道:「找本來正為剌殺李令的事頭痛,現在好瞭,二哥先挑選數十人出來,扮作滇王的舊部,到來尋找他們的主公,負起保衛滇王府的責任。」

  滕翼忙召來荊善及剛到的鳥達和丹泉去負責安排。項少龍遂向,滕翼解釋當前形勢,當滕翼知道大仇傢李園竟成瞭戰友時,眼都睜大瞭,到項少龍說出給李嫣嫣識破身分,趙致駭得伏在紀嫣然背上去瞭。

  這時李園來瞭。三人進入靜室商議。李園見來瞭援軍,又素知鳥傢精兵團的厲害,二百人足可抵數千軍力,自是精神大振,充滿信心。攤開圓卷商議時,春申君派人送來請柬,請莊夫人、莊保義、和萬瑞光三人到春申君府赴晚宴。三人都眉頭大皺。

  李園遣人回府,看看自己有沒有在被邀請之列,再接下來道:「宴無好宴,這事該怎樣應付呢?」

  項少龍道:「我可肯定李兄亦是被邀請者之一。因為經過今天要刺殺我失敗後,春申君已失去瞭耐性,尤其李兄因屈士明之去而勢力暴漲,所以他決定一舉把我們兩人除去。」

  滕翼笑道:「那就不如將計就計,順手在今晚把春申君幹掉。」李園見他說得輕松,苦笑道:「但我們總不能帶數百人去赴宴,若不去的話,又似乎不大妥當,直至現在,表面上我和春申君的關系仍是非常良好的。」

  項少龍道:「這個宴會我們是非去不可,這才使他們想不到我們竟會偷襲夜郎王府,李兄手下裹,有多少可稱得上是真正高手的人呢?至少也該是言復、柬閭子那種級數。」李園道:「該可挑十至十二人出來。」

  項少龍道:「那就成瞭。由我手下裹撥多十二個人給你,我們各帶二十四人。另外李兄再命手下在府內嚴陣以侍,若見有訊號火箭發出,立即殺往春申君府去,索性和他們一決生死。」

  滕翼道:「要防李令會派人來偷襲滇王府呢?」

  項少龍道:「正怕他不來哩!這裡由嫣然負責指揮大局,由於錯估我們的實力,保證來犯者活著來卻回不瞭去。」

  滕翼道:「李令的小命就交給我負責。照我看四十八個人實力仍是單薄瞭點,最好再多上十來人,負責在外看管車馬,有起事來時,立即裡應外合,那會穩妥多呢。一按著一拍擇管,笑道:「我裹面暗藏的『摺弩』,將會是能決定勝敗的好幫手。」這時樓無心來報,李園果然也收到今晚春申君府宴的請柬。

  三人商量瞭行事的細節後,李園問清楚「摺弩」的性能用法後,才和滕翼聯袂去瞭。項少龍則去找莊夫人。

  到瞭莊夫人的北院時,莊孔迎上來道:「清秀夫人來瞭,正在廳內與夫人敘舊。」話猶未巳,環佩聲響。兩名小婢開路下,莊夫人和另一麗人並眉行出廳來。由於戴瞭面紗,他看不到清秀夫人的樣貌,但隻瞧其纖穠合度的身材,裊裊動人的步姿,就可知她是不可多得的美女。鬥介倒是艷福不淺,不知他會否因戀上成素寧的小妾致失去瞭這美人的事而後悔呢?

  項少龍忙和莊孔退往一旁施禮。莊夫人道:「夫人!這就是舍弟萬瑞光瞭。」清秀夫人透過極紗的目光瞥瞭項少龍一眼,施禮道:「萬將軍你好!」再沒有另一句說話,蓮步不停的由莊夫人送出府外。

  莊夫人回來後,拉著他進內堂去,還掩上瞭門,神色凝重道:「清秀夫人來警告我,春申君、李權、鬥介、成素寧、李令和夜郎王結成一黨,準備除去我們和李園,首我們立即逃走呢。」

  項少龍皺眉道:「她不是和鬥介分開瞭嗎?怎會知道這件事?」

  莊夫人道:「她的侄女是黃戰的妻子,黃戰此人最是志大才疏,在傢中大罵你和李園,泄出瞭秘密。」

  項少龍伸手摟住花容慘淡的莊夫人,笑道:「就算他們不動手,我也會迫他們出手的瞭。」接著扼要的說清楚瞭現在敵我的形勢。

  莊夫人籲瞭一口氣道:「原來你們早巳知道,那今晚我和保義應否去赴宴呢?」

  項少龍道:「當然不該去,到時我隨便找個藉口向春申君說好瞭。我看他早預計瞭你們不會去的瞭。」

  莊夫人擔心地道:「人數上我們是否太吃虧呢?」

  項少龍道:「人數的比例確大大吃虧,實力上卻絕對是另一回事,我的人都精通飛簷走壁之能,當夜郎王府起火時,保證春申君等手足無措,那時我們將有可乘之機瞭。我決定在今晚與春申君攤牌,若能一並殺死田單,就最理想瞭。」

  莊夫人縱體入懷道:「少龍!我真的很感激你。但甚麼是攤牌呢?」

  項少龍解釋瞭後道:「怕就怕春申君今晚的目標隻是你母子兩人,那我們就很難主動發難。皆因出師無名,那時惟有將就點,隻把李令和夜郎王宰掉就算瞭。」莊夫人「噗哧」一聲,嬌笑道:「你倒說得輊松容易,李令和夜郎王身邊不乏高手,切勿輕敵啊!待事成之後,我們是否也該攤牌瞭呢?」

  項少龍見她一對水汪汪的眸子亮閃閃的,誘人至極。湊過去輕吻瞭她一口,柔聲道:「甚麼高手我沒見過?最厲害處是攻其無備,他們的註意力必集中到李園的傢將處,怎想得到我另有奇兵,知已不知彼,乃兵傢大忌,夫人放心好瞭。到時沒有這些顧忌,底牌自然可以掀開盡情欣賞瞭,」莊夫人喜上眉梢,嬌媚道:「有項少龍為我母子袒護,還有甚麼不放心的?人傢隻是關心你吧!」

  項少龍見她楚楚動人,忍不住又痛吻一番,兩手伸入衣襟享受她火熱軟嫩的雙峰,盡興後才去準備一切。誰都想不到這麼快就要和敵人交鋒瞭。

  精兵團的隊員來瞭七十二人,都是攀墻過樹的秘密潛入滇王府。紀嫣然知獲委重任,大為興奮,指揮若定,先把莊夫人等婦孺集中起來,再在府內各戰略位置佈防,連樹梢都不放過。趙致成瞭她的當然跟班兼勤務兵瞭。

  這時樓無心奉李園之命而來,向項少龍報告形勢道:「現在全城都是春申君和李權的眼線,嚴密監察在相府和漬王府的動靜,防止有人逃走,反是夜郎王府非常平靜,閉戶不出,看不到有甚麼特別的舉動。」

  項少龍道:「閉戶不出,便是不同尋常,也叫欲蓋彌彰,他們今晚必會來襲滇王府,隻有通過外人的手,春申君等才可在太後前推卸責任。」

  樓無心道:「據我們佈在春申君處的眼線說,今晚不會有甚麼特別的行動,但黃戰卻誇下海口,說要在宴會時迫你比武,又說會痛下殺手,我們全體兄弟都等著看好戲哩!」又沉聲道:「春申君府以黃戰劍術最高,若能把他殺瞭,對春申君會是很嚴重的打擊。」

  項少龍淡淡道:「這種人隻要把他打成殘廢或重傷就夠他受瞭。」樓無心捧腹笑道:「為項爺辦事,確是不同……」還要說下去時,荊善來報,太後召項少龍入宮。項少龍心中大喜,知道李嫣嫣終於意動瞭。

  宮娥奉上香茗退下後,臉容深藏於輕紗內的李嫣嫣默然無語,使得坐在她下首右席的項少龍,隻好自喝悶茶。這是後宮一座幽靜院落的廳堂,關上院門後,院內庭園杳無人跡,天地間似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想起李嫣嫣剛成年時所遭遇到的恥辱和不幸,現在又要為瞭畸戀著的親兄和楚國的大局,與敵人虛與委蛇,不由對她生出憐惜之心。

  她雖貴為太後,卻一點都不快樂。隻要想想她要迫自己去曲意逢迎春申君和孝烈王這兩個老醜的男人,便知她的辛酸和痛苦。現在一切都過去瞭,卻又受到權臣制肘,事事都抬出先王遺命來壓制她這弱女流,迫她去做違心的事。想到這裡不由嘆息瞭一聲。

  李嫣嫣冷冷道:「先生為何嘆氣?」

  項少龍聽出她語氣有戒備之意,知她由於過往的遭遇,特別敏感,絕不可把她當作一般人應付,低聲道:「我平時很少靜心去聽某種柬西,但剛才我的註意力卻集中到院內風拂葉動的聲音,發覺其音千變萬化,悅耳若天籟,隻是我平時疏忽瞭。於是幡然而悟,很多美好的事物一直存在於身旁,隻不過因我們忘情在其他東西上,方失諸交臂,錯過瞭去。」李嫣嫣嬌軀輕顫,沒有說話,由於面紗的遮蓋,項少龍看不到她的神情反應。

  好一會後,李嫣嫣低聲道:「太國舅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爹就隻得我們兩個,由少到大他都很維護我,我……我還記得十四歲時,在一個本族的宴會裡,有小霸王之稱的李令夥同其他人在園內調戲我,大哥與他們打瞭起來,一個人抵抗他們十多人,雖被打得遍體鱗傷,仍誓死相抗,最後驚動瞭大人,才解瞭圍。事後我服侍瞭他七天七夜,他才醒瞭過來。」

  項少龍可以想像到其中的悲苦,唏噓不已,也想到她們的「兄妹之情」,不是沒由來的。而李嫣嫣後來的慘禍,說不定就是由那時種下來的。李嫣嫣夢囈般道:「在李族內,一向都沒有人看得起我爹,累得我們兄妹常受人欺負,幸好大哥從不氣餒,每天太陽出來前就苦練劍銜和騎射,又廣閱群書。在我心中,沒有人比他的劍術更高明,比他更博學多才的瞭。」

  項少龍知道她因為已下瞭非常重要的決定,所以才會提起這些往事,好加深對這決定的信心。現在她雖似是以他為傾吐的對象,事實上隻是說給自己去聽的。李嫣嫣徐徐吐出一口氣,吹得輕紗飄開瞭少許,柔聲道:「知否哀傢為何向你說及這些事嗎?」

  項少龍柔聲道:「因為太後信任在下,知道我項少龍不會是那種拿這些事去作話柄的卑鄙小人。」

  李嫣嫣緩緩道:「這隻是部分原因,當大哥由邯鄲鬧得灰頭土臉的回來後,我才由郭秀兒口中知道瞭原來他竟是敗在董馬癡之手,當我問清楚瞭情況後,又派人調查真正的董馬癡,才知道大哥給你愚弄瞭,到今趟大哥由咸陽回來,才證實瞭這猜涮,還告訴瞭秀兒。那時我就在想,項少龍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為何能以區區數百人,把大哥、田單這等厲害人物,玩弄於股掌之上,還敗得不明不白。以呂不韋那種權傾秦廷的人物,仍奈不瞭你的何?今天終於知道瞭。」

  項少龍苦笑道:「在下隻不過是占有點運道吧!」李嫣嫣低垂臻首,輊輕道:「你坐到哀傢身旁好嗎?」

  項少龍楞瞭好辛晌後,才來到她右側旁三尺許處坐下。李嫣嫣低頭解下面紗,再仰起絕美的俏臉時,原來已滿頰熱淚。項少龍心神激蕩,失聲道:「太後!」李嫣嫣閉上眼睛,淚水不受控制的流瞭下來,語氣卻出奇的平靜,一字一字地道:「項少龍!替哀傢把李權、李令和春申君全部殺瞭,他們都是禽獸不如的東西。」

  項少龍心痛地道:「少龍謹連太後懿旨!」李嫣嫣緩緩張開秀目,那種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美態,看得項少龍忘瞭上下男女之防,伸出衣袖,溫柔地為她拭去吹彈得破的粉臉上猶掛著的淚珠。李嫣嫣視如不見,一動不動的任他施為。

  項少龍收回衣袖後,沉聲道:「太後放心,我定會保獲太國舅爺,不使他受到傷害。」心中不由升起荒謬絕倫的感覺,當日在邯鄲時,李園可說是他最想殺的人之一,那想得到現在竟全心全意去與他並肩作戰。

  李嫣嫣秀眸射出柔和的神色,凝註在他瞼上,以靜若止水的聲音道:「武瞻剛有報告來,說鬥介私自調動外防軍,把一支宜屬的軍隊由淮水上遊移近瞭壽春城十裡,又命一組由二十艘戰船組成的艦隊開到壽春城旁,擺明是威脅我不得輕舉妄動。故我除瞭苦忍外,卻是別無他法,若非有武瞻在撐持大局,我和大哥早完蛋瞭,而大哥還似是不知我的苦衰。」

  項少龍微笑道:「攻城軍隊的人數,必須在守城的人數兩倍以上,才有點威脅,假若要攻的是自己王城,又出師無名,隻會累得軍隊四分五裂,鬥介似強實弱,太後不用介懷。」李嫣嫣白瞭他一眼,微嗔道:「你倒說得輕松,隻恨我們城內亦是不穩,現在外城軍都集中到外圍的防守去,禁衛軍又調回來守護宮禁,若春申君等發難對付你們,教哀傢如何是好呢?」

  項少龍哈哈笑瞭起來,透露出強大無倫的信心,再從容道:「兵貴精而不貴多,要擔心的該是李權和李令等人才對。」李嫣嫣狠狠盯著他道:「項少龍!你是否另有人潛瞭進來壽春呢?」

  項少龍微笑道:「太後請恕我賣個關子,明天天明時,李令該已魂兮去矣,便當是先為太後討回點公道。」李嫣嫣嬌軀劇顫,厲聲道:「是否大哥把我的事向你說瞭,否則你怎會說這種話?」

  項少龍想不到她敏感至此,訝然道:「太後剛才不是說過李令欺負你們兄妹嗎?還打得你大哥昏迷瞭七日七夜。」李嫣嫣高聳的胸脯不住急促起伏,淚花又在眼內滾轉,直勾勾看著項少龍的眼空空洞洞的,忽地「嘩」一聲哭瞭出來,撲入瞭項少龍懷內。

  項少龍安撫著她強烈抽慉的香肩和背脊,感覺襟頭酌濕潤不住擴大,心中淒然,知道她多年來苦苦壓抑的情緒,終沖破瞭堤防,不可收恰地爆發瞭出來。他沒有出言安慰,隻是像哄嬰孩般愛撫她,心中滿是憐惜。這時他的心湖被高尚的情操摯意填滿,隻想能予這一向裝出堅強外殼掩飾的弱質女子一點點慰藉。

  好半晌後,李嫣嫣收止哭聲,在他幫助下坐直嬌軀,任他拭掉淚水後,垂頭輕輕道:「今晚哀傢等待你的好消息。」

  項少龍一言不發站瞭起來,悄悄離開,整個襟頭已被她的珠淚濕透,而項少龍的心頭也被這苦命的美女給占滿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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