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亮,項少龍連忙叫起蘭宮媛起身梳洗,趁著淩晨車馬正稀時送他出門,溜回玉蘭院去。自己則整理妥當後,一人騎馬出門。
當項少龍看到往宮城的路上塞滿赴會的車馬,彼此擠得緩若蝸牛時,不禁慶幸自己選擇策騎的輕松。與姚勝等時而越上行人道,時則在馬車間穿插靈活的朝王宮馳去,彷佛二十一世紀與隊友在市區飆車一般。他所到處,人人矚目,貴女宦婦紛紛揭簾來爭睹他的風采,看看能令紀才女傾心的男子究竟生就怎樣一副長相。項少龍當然不會使她們失望,頭紮武士巾,勁裝外面瀟灑的披上長大的風氅,挺直的軀幹,俊偉的儀容,掛在唇角似有若無,不經意的笑容,加上腰間佩著名聞天下的百戰寶刀,確有令天下美女著迷的魅力。
姚勝等也感與有榮焉,人人分外挺胸拔背,好不威風。他們逢車過車,進入內城時,守城門的禦衛均肅然致敬。項少龍卻是心如止水,無憂無喜。來前他曾再靜坐瞭整個時辰,默運墨子心法,將昨夜由蘭宮媛引發的豐沛電流,匯聚運轉九周天,散於四肢百骸後沐浴更衣,感到自己的精氣神還有身體機能都攀上前所未有的巔峰,對未來充滿無窮的信心,對眼前一切更感是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生命的大忌是永無休止的重覆。可是他自出咸陽踏進戰場後,每一刻都活在巨大的壓力和危機中,其中更領略到與美女們歡好所得到的更高境界。而逃亡之後,每天更無時無刻不面對生與死的選擇,終至遇到三大名姬,與她們相識、相知,而致毫無保留的相戀,使他達到人所無法想像的巔峰,現下則是即將與戰國劍道巨匠決勝於稷下宮觀星臺的一戰。接著就是攜美返回千山萬水外的溫暖傢中,生命攀上最濃烈的境界。他感到以後都永不會忘掉這赴宴的一刻,人聲車馬聲雖近在耳旁,卻已像在九霄雲外般遙不可及。
所有景象都有種似非實質的感覺,隻有他和馬兒的運動,才擁有真正的血肉交融。他正深陷在這奇異的時空之夢的至深處,無能自省,無能自拔,更不願蘇醒過來。驀地一聲「上將軍」,驚碎瞭他這清醒的夢。項少龍減緩馬速,朝聲音來處回頭瞥去,見到後方第三輛馬車的車窗有人探出頭來向他招手,赫然是郭開。護在郭開前後左右的趙國騎士,均向他施禮致敬。
項少龍策馬停定,馬車好不容易才從後方趕上來,郭開嘆道:「終於能與少龍見面,在壽春我是面對面都不認識,現在終能相對言歡,晶太後很掛念你哩!」郭開這奸鬼老瞭不少,兼且胖得臉孔都變圓瞭,無復當年的瀟灑。項少龍雖不歡喜他,又知他正密謀對付自己,但仍裝出老相識的親切感,笑道:「郭相養尊處優,心廣體胖,若在街上碰上,可能認不出你來哩!」
郭開目光落在他的百戰寶刀處,感觸良深的道:「當年先王一念之差,誤信趙穆,否則今天我和少龍不但該是好友,還是同心合力共抗外敵的夥伴呢。」
項少龍策馬與他的馬車同速緩行,時進時停,姚勝等伴侍前後,更惹得路人圍觀指點。到瞭內城,越感受到普城同慶的氣氛,傢傢戶戶張燈結彩,鞭炮響鳴。項少龍苦笑道:「可惜命運並沒有『如果』這回事,就像人死瞭,就永不能復生。就算你能重活在過去的某一刻,人事仍不會有何改變。」
郭開怎想得到這是他的切身體會,有點意猶未盡的道:「緬懷舊事,總令人不勝感慨。不過傑出的人才,到那裡都會出人頭地,少龍就是最好的例子。」
項少龍心中一動,感到郭開由於以為明天若自己不死於曹秋道之手,也會死在他的安排底下,所以現在特別多感觸和表現出罕有出現在他身上的坦誠。他這麼有把握的樣子,定是有掌握到他的行程,在觀星臺附近安排強大埋伏來暗算自己。
想到這裡,登時心中一檁,記起祝秀真的侍婢小寧,自己曾懷疑歌譜是由她偷給張泉的,但始終未能證實。假設郭開搭上張泉,便可輕易掌握得自己的動靜。郭開一向是智計過人,見微知著,又清楚自己的性格,自可制定出對付他的天羅地網。若是如此,自己明晚的危險性將會大幅增加,燕、趙的伏兵將不止限於設置在回城的路上。而最大的問題是沒有人能幫他的忙,隻能靠自己孤軍作戰。
郭開訝道:「少龍在想甚麼呢?」
項少龍淡淡道:「我在想假設郭相要派人殺我,我也絕不會心生怨恨。」
郭開劇震道:「可是在我心裡卻會很不舒服,當年在邯鄲質子府時若非少龍劍下留人,我郭開那有今天的風光。這種發展確令人心有憾然。」
項少龍想不到他仍記得此事,但卻不知說些甚麼才好。
郭開忽道:「當年少龍在質子府救走朱姬後,贏政被趙穆當場處死,怎知少龍又變瞭個贏政出來,真是厲害。不知這贏政原來是藏在哪裡?居然都沒人知道。」
項少龍早知他們的鬼域心思,加上當年確是手腳乾凈俐落,如今聽來,他們也僅知道張力夫婦在邯鄲住處,其餘毫無線索,否則何用來找他套話?心中波瀾不驚,四平八穩地調侃他道;「郭相當年風流瀟灑,溫柔鄉中偎紅倚翠,自然不知那藏在貧民窟中的贏政。」
郭開聽出項少龍是譏嘲他當時隻知迷戀朱姬的身體,還因此被朱姬趁隙逃走,心下暗恨不已,卻又無隙可趁,隻得乾笑一聲,表情尷尬地回過頭去。項少龍再沒興趣和他纏下去,一聲告罪,驅馬加速,連越數十輛馬車,進入王宮。
齊宮內盛況空前。王席和主賓席設於桓公臺上,筵開近百席,桓公臺下的廣場則更設瞭過千席,供較下級的文武官員和各地縉紳人士列席。表演歌舞的地方是桓公臺中的大平臺,樂隊則佈於平臺下朝向王座處。宮內到處人頭湧湧,人人盛裝出席,女士自免不瞭爭妍鬥麗。齊王擁被臥在桓公臺下的點將殿內,神情興奮的接受眾人祝賀。
比他更興奮的是田健,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眾人都對他爭相巴結和奉承,就算不知情的人都可清楚瞧他是盛會中的得意人物。項少龍向齊王行過朝賀之禮後,目睹仲孫龍爭著向田健獻媚,反是田單不屑的卓立一旁,與呂不韋和郭開閑聊,難免想起瞭小盤。當上君主,就會因權力和臣子的諛媚而日漸腐化,自我膨脹,愈難招言納諫,這種效應似乎已成瞭定律。
李園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道:「少龍!我們且到靜處談談。」
項少龍笑道:「還有清靜的地方嗎?不用走幾裡路吧?」
李園笑起來,扯著他朝殿門走去,經過聚在一側的妃嬪群時,眾女無不深深地盯著他兩人。項少龍想起清秀夫人和善柔,虎目一掃,卻找不到兩女蹤影。擠出瞭擁迫的殿堂後,兩人登上桓公臺,內侍宮娥正忙碌地預備陳設壽筵的美酒菜點,好不熱鬧。他們來到桓公臺遠離王席可遠眺城墻外原野的邊緣處,在輝煌的燈火映照下,李園倚欄道:「少龍打算何時回咸陽,願和小弟同行嗎?」
項少龍發覺自己心中真的沒有惱恨他,淡淡道:「不必勞煩瞭,我還是取道魏境快捷得多,坐船又舒服。」李園同意道:「確可快上一半時間,但安全上有問題嗎?」
項少龍道:「我會正式要求齊人護送,再加上仲孫龍在旁護翼打點,該沒有甚麼問題。」李園緊跟不舍地追問道:「準備何時起程呢?」
項少龍道:「當然要待稷下宮那場歌舞結束後才可起行,省得牽掛。」李園壓低聲音道:「明晚你要小心點。我有信心少龍能安然過得曹公一關,但齊人是輸不起的,聽說暗裡已有稷下狂徒準備若你真贏瞭,就在你歸程時偷襲你,不若我親來接應你好嗎?你可用燈號和我聯絡。」
項少龍暗叫厲害,假若自己不知他與郭開是同謀,不落進陷阱才怪。不過他這麼說,也可能是試探自己會否乘夜逃走。這樣的好意,不答應就是不合情理,遂與他約定燈號的方式。項少龍故意道:「回壽春後,請代向令夫人和太後問好。」李園眼中閃過沉痛的神色,一把抓著他肩頭,叫道:「少龍……」
項少龍心頭一陣激動,平靜地道:「甚麼事?」李園如夢初醒的松開手,搖搖頭道:「沒甚麼,隻是想起不久又要各處一方,異日還可能在沙場上決戰生死,一時激動罷瞭!真沒甚麼。」
項少龍心中暗嘆!
韓闖的笑聲傳來道:「原來李相和上將軍躲到這裡,少龍確是不同凡響,三大名姬輪流問我你這美男子在哪裡,累得小侯嫉忌得差點要自盡呢。」若非處於敵對的立場,韓闖會是位徵歌逐色的好夥伴。心想也該去激勵一下歌舞團的士氣,特別是初挑大梁的董淑貞,問道:「她們在哪裡?」
韓闖來到兩人面前,答道:「在最下層的慈懷殿,須小侯領路嗎?」
項少龍道:「我去見過她們,之後覷得機會,就要先一步離開。」
李園諒解道:「該是這樣的,好好休息,我們陪你一道去吧!」
項少龍和他們並肩而行時,趁機道:「無論將來國與國間發展如何,請兩位看在小弟面上,好好照顧淑貞。」
韓闖嘆道:「放心吧!若連這點都辦不到,我們還算人嗎?」
項少龍這點倒相信他。
步入慈懷殿時,項少龍不由得一呆,原來大殿以佈幔分開三區,裡面人影幢幢,不斷傳出女子嬌笑玩鬧的聲音。項少龍道:「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我想單獨和她們見面。」李園和韓闖有點心情沉重的和他把手道別,前者道:「明天我們會送你出城。」
項少龍苦笑道:「不必瞭!我早跟呂不韋和二王子訂好瞭約。」
鳳菲獨坐銅鏡前,雲娘和小屏兒則為她作最後的補妝。項少龍動容道:「難怪大小姐能高居三大名姬之首,隻是這裝扮,已使人疑為天人下凡。」鳳菲甜甜一笑,卻怨道:「沒你在旁欣賞,甚麼天人都沒意思哩!別忘瞭這是人傢最後一場表演啊!」旋又笑道:「不要理人傢怨言多多,還是上將軍明晚一戰重要,乖乖的早點登禢睡覺吧!明日鳳菲會整天陪你。」
項少龍眼角瞥處,見祝秀真的小婢小寧兒此時藉故走過來,更肯定自己的懷疑,知道地想偷聽自己和鳳菲的對話,回道:「待小弟得勝回來,便陪大小姐四處逛逛。」鳳菲欣然答應。項少龍又過去董淑貞處,問道:「心情緊張嗎?」
旁邊的祝秀真笑道:「二小姐整天不說話,怕影響瞭聲調,上將軍說她緊張不?」董淑貞暗裡抓緊他的手,湊到他耳邊道:「後晚我來陪你。」
項少龍回親瞭她一下,苦笑離開,繞場一周,見團中諸人個個士氣昂揚,那用他去激勵,滿心歡喜揭幔而出,
經過瞭石素芳下榻之處,剛好遇到金老大,金老大見到項少龍,感概萬千地握住他的手,卻又說不出話來。片晌之後,金老大才嘆瞭口氣道:「素芳跟我說瞭,以後還請上將軍好好照顧我這個女兒。她那晚見過上將軍之後,就像換瞭人似的,生氣蓬勃,眼神更是充滿瞭光采。上將軍果然是她心儀之人!」
項少龍笑笑道:「她心儀的是我能給他更多追求的未知領域,素芳是不會屬於任何男人的。」
金老大聽瞭恍然大悟,又嘆瞭口氣道:「我這女兒確是異乎常人。但這下她隨上將軍一走,我這歌舞團少瞭她這臺柱,就隻好收拾解散瞭。」
項少龍靈機一動,連忙道:「金老大有沒有興趣跟董淑貞她們合作?有你主持大局,加上董淑貞她們的歌舞,必能成為天下第一的歌舞團!」
金老大聽瞭有如絕處逢生般,大喜過望地問道:「真的嗎?」
項少龍拍拍胸膛道:「包在小弟身上,來日到咸陽表演,還務必賞臉讓小弟我做個東道主,跟大傢敘敘舊。」
金老大滿心歡喜地告退去準備,項少龍進去石素芳帳內,這冰霜美人此刻猶如少女般充滿活力,抓著他就問起他那天提起的塞外風情還有海外之事。倆人談天說地,道古論今,別有一番滋味。許久之後,項少龍與她殷殷道別,再去探望蘭宮媛。
蘭宮媛正在帳內梳妝打扮,一見到項少龍就如乳燕投林地撲到他懷中,廝磨不停。項少龍愛憐地親瞭親她的臉頰,柔聲道:「身體還好吧?」
。蘭宮媛出奇地雙頰飛紅,以仍舊沙啞的聲音興奮地道:「媛媛從未像昨夜那般好睡過!尤其是全身舒暢,身體未再有以往冬日那般敏感刺痛的感覺,不知多舒服呢!」
項少龍知道她身上的靜電昨晚都導引到自己體內,自然不會有以往那般容易觸電。想起昨晚兩人如雷電風暴般的性愛交歡,體內慾火燃起,龍莖不自覺地堅硬挺立。蘭宮媛立即感覺到項少龍的反應,羞得抬不起頭來,但身體卻很自然地緊貼著龍莖扭動起來,弄得項少龍體內電流更加旺盛,直想跟蘭宮媛就地歡好。但想起她表演在即,四周又僅是佈帳遮掩,連忙硬行壓下慾火,將蘭宮媛抱緊,柔聲道:「待我決鬥過後,你就要離開此地。今晚好好表演一場讓大傢難忘的歌舞吧!」
蘭宮媛嬌笑道:「人傢今天唱不出來瞭啦!還不都是你這冤傢弄得。」
一句話又挑起瞭項少龍漫天慾火,嚇得他連哄帶騙的才脫身而出,再也不敢招惹其他美女,偷偷溜回府中打坐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