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規定,直系親屬在取得公安機關許可之後,有權探視處在羈押期間的犯罪嫌疑人,這件事本身不難,但是趙心楊首先需要繞過趙善餘現在的律師。
這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因為換律師需要趙善餘本人同意,趙軒估計,應該是對方跟趙善餘私下達成過一些約定,比如會在他頂罪之後照顧他女兒的生活之類,所以這件事並沒有趙心楊想象的那麼容易。
“如果他能夠協助公安機關的話,那麼我相信是有很大機會獲得減刑的。”趙軒一隻手按在瞭趙心楊的肩膀上,後者低著頭,好像是在哭,也把自己的手壓在趙軒的手上。
“謝謝,謝謝主人。”
“還有,既然公安仍然逮捕瞭他,那麼說明他們必定有除瞭合同之外的有力證據,如果你上瞭那個律師的套,在我們這裡浪費時間,對三舅也非常不利,他希望我們放棄追查,無非是要試探警方具體掌握瞭多少信息,如果在沒有我們作證的情況下仍然咬死不放,那說明他們背後的人需要及時做準備瞭。”趙軒又補充道。
趙心楊沒有說話,隻是點瞭點頭,但這一次非常的堅定。
已經發泄瞭一個下午的趙軒最終沒有在這裡留宿,而是讓趙心楊暫時住在這裡,之前那件快捷酒店可以先退掉,然後又開車跟她去取瞭一下行李,回到傢的時候已經快要晚上十一點瞭。
“今天早點睡,明天早起跟我去體檢吧。”正當趙軒洗完澡準備打開電腦玩一會遊戲的時候,趙明東敲門進來囑咐道。
“行,那我收拾一下就睡瞭。”這一天的操勞下來,趙軒竟然忘瞭這件事,如果不是趙明東提醒估計明天很難醒的過來。
“還有件事,我跟你媽想瞭想,準備把你表姐接過來住一段日子。”趙明東並沒有馬上離開趙軒的房間,猶豫瞭一會說道。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跟趙心楊的關系不太好,因此來征求一下趙軒的意見。
“你三舅雖然說幹瞭這種事,被抓是他咎由自取,但是心楊在這裡是沒錯的,現在這個情況,她在連海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所以我們想著幫襯一下。我們知道你跟你表姐的關系不太好,但是傢裡還有兩個空房間,收拾一下留一個給她,也不怎麼會影響咱們。”見趙軒沒有說話,趙明東彎著腰坐在床上,組織瞭一下語言說道。
趙軒完全是被這個劇情驚到瞭,他心說自己現在跟表姐的關系很好,好到都已經負距離接觸過瞭,但是這話肯定沒辦法跟趙明東說,否則哪怕不是親姐弟估計也要去德國骨科走一遭。
“我考慮考慮吧,明天再說,這個事有點突然。”趙軒內心此時是有點緊張的,但還是故作輕松地雙腿盤在椅子上回答道。
“行,我跟你媽還是覺得應該在這種時候幫一下小輩,所以也希望你能先放一放跟她的矛盾,況且那都是你倆小時候的事情瞭,這麼多年也該過去瞭。”說完拍瞭拍趙軒的肩膀離開瞭屋子。
趙軒設定瞭一個早上的腦中,換上睡衣躺在床上。他現在是有苦難言,選擇當然不是因為討厭趙心楊才糾結,而是如果趙心楊搬進傢裡來,二人之間就很難再有機會跟今天一樣瘋狂瞭,況且也不利於對她的調教進程。
不過趙明東說的話也在理,趙軒相信,即使沒有系統帶來的這一切,自己一傢仍然住在那個小房子裡,父母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今天趙軒確實消耗比較大,在床上想著趙心楊搬過來的事情,很快便迷迷糊糊睡瞭過去。
第二天,趙軒被自己的鬧鈴聲吵醒,下瞭樓發現趙明東已經在吃早餐瞭,他是今天的早班,過一會會趁著這個功夫帶趙軒去體檢,可以盡量避免排隊。
趙軒要體檢的項目並不復雜,加上本來就去得早,基本上各個項目都是第一個完成檢查的,隻花瞭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便結束,正常來說需要下午取體檢報告,不過因為趙明東就在醫院,自然也不需要再跑一趟。
跟負責體檢的醫生道瞭個謝,趙軒乘上電梯準備去趙明東的辦公室坐一會然後回傢。
當電梯在中途的一層樓停下時,趙軒突然聞到瞭一陣很熟悉的氣味,他下意識地抬頭,卻發現眼前背對著自己的,正是請瞭長假並且已經跟同學們失聯許久的班主任,陸文茵。
“陸老師?”雖然基本確定,但趙軒還是試探著問瞭一句。
這個時間的醫院裡人還不是很多,電梯裡隻有他們兩個人,趙軒倒也不怕被別人聽到。
“趙……趙軒?”面前的女人回過頭,果然是陸文茵,相比於上次見到她的時候,臉上多瞭幾分憔悴,經常掛在嘴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黯淡的眼神中透露著疲憊,一頭秀發甚至失去瞭光澤,有些亂糟糟地頂在頭上。
趙軒被陸文茵現在的樣子嚇瞭一跳,他沒想到短短半個來月沒見,陸文茵便已經成瞭如此模樣,看來班級群裡推測的沒錯,八成是遭遇瞭某些變故。
“陸老師,您這是……這是怎麼瞭?”趙軒的聲音中甚至帶著一些顫抖,眼神裡滿是驚訝。
“我……我……傢裡出瞭點事,現在……在醫院陪護。”陸文茵完全沒想到會這麼巧地在電梯裡遇到自己的學生,而且是最熟悉的幾個學生之一的趙軒,略顯慌張地回答道。
“能……方便說一下發生瞭什麼事麼?同學們這些天都很擔心您,甚至去您傢那邊找過,有幾個都想要報警瞭。”趙軒看著陸文茵的表情,基本上已經確認瞭自己的猜測,這段話半真半假,其實是誇大瞭班裡同學擔心的程度,陸文茵現在顯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情,趙軒這麼說會讓她更加傾向於把事情告訴趙軒,以換取他保守秘密,否則如果學生們都過來醫院,情況隻會更加尷尬。
“那……我們找個地方說吧。”陸文茵猶豫瞭一會,點瞭點頭。
趙軒果斷放棄瞭去趙明東辦公室坐坐的想法,發瞭個微信表示自己已經結束體檢準備回傢,就跟著陸文茵走出瞭醫院。
二人在醫院裡找瞭一個長椅坐下,一時間竟然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始對話,最後還是陸文茵首先開口:“趙軒,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父親在這裡工作,如果老師您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盡量幫忙。”趙軒在上學的時候,學校當然會統計學生傢長的職業,但是他從來都隻寫醫生,所以陸文茵並不清楚趙軒的父親具體是在哪裡工作,況且趙明東並沒有給趙軒開過傢長會,所以她對趙軒爸爸的印象也並不深。
陸文茵抬起頭,閉上眼睛猶豫瞭一下,嘆瞭口氣道:“我父母他們……出瞭點事。”
趙軒知道陸文茵的話並沒有說完,因此沒有發出聲音,隻是坐在旁邊靜靜地等著後面的內容。
“他們投資失敗,虧瞭一大筆錢,我媽心灰意冷之下趁我和我爸不註意上吊自殺,我父親他……因為這件事急火攻心休克,住瞭院,好在他們現在都沒有危險,否則……否則……”說到這裡,陸文茵再也無法繼續下去,把頭埋進雙臂之中,明顯正在壓低瞭聲音抽泣,卻不想讓自己的學生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趙軒恍然大悟。
怪不得要跟學校請長假,又和學生們斷瞭聯系,也怪不得飯店已經轉手,這一切都顯得合理瞭起來。
“那他們……損失瞭多少啊。”趙軒這個問題問的有些猶豫,但他實在是好奇,陸文茵傢應該是條件相當不錯的城市中產階級,到底要多麼慘重的損失,才會讓兩位老人如此絕望,以至於走上自殺這條路。
“大概……總共加起來不到三百萬吧。”陸文茵甕聲甕氣地回答道,並沒有抬起頭。
趙軒心裡咯噔一下,這個數字確實已經十分恐怖,但轉念一想,對於陸文茵的傢庭條件來說,哪怕已經是傷筋動骨,但是也絕對不能說是山窮水盡。
簡單地說,趙軒不覺得陸文茵的母親會因為這點錢就想不開。
但是這個問題如果問出來,就完全是在往陸文茵的傷口上撒鹽瞭,趙軒想瞭想還是把好奇憋在瞭心裡
“那天您從金石灘那邊突然離開就是因為……”趙軒想到瞭當時在案件調查還沒結束時就匆匆離去的陸文茵,以及第二天在又在警局裡遇到她的場景。
“不,不是。”陸文茵趴著搖瞭搖頭,“那天我爸爸酒後駕車出瞭車禍,要賠給對方一大筆錢,後來……後來又趕上瞭這件事情,所以我媽她才會一時想不開去……去自殺。”趙軒沒想到陸文茵自己解答瞭剛剛的疑惑。
或許是這段時間巨大的壓力讓她十分缺少一個宣泄的對象,此時她雖然知道面前這個人隻是自己的學生,但還是忍不住想要把這段時間的事情和委屈全都傾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