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靜瞭整晚的戰鼓重新擂響,帶著塞外韻味的號角也連綿不斷,直直傳進大營西北角的小帳篷裡。掀開帳簾,一股酒氣交織淫香迎面而來,虧得江邊空氣清爽,不然定會嗆的人掩嘴捂鼻;再往其中看去,隻見衣裙散落,罩兜亂擺,而絨線織成的榻毯上,還有一男一女蓋著薄被相擁而眠。
男身精壯,女體妖嬈,此刻如同肉蟲般糾結在一起,似是夢裡都在跟對方抵死纏綿。平鋪在地的榻毯已變得皺皺巴巴,也不知兩人在其上幾度春風,但看片片幹涸的精斑液痕,便能猜到昨晚小帳內發生的戰事,激烈程度毫不下於白晝間的廝殺。
似是被鼓角齊鳴聲所擾,緊摟女體的青年男子翻瞭個身,轉頭看向帳外,劍眸微張時,露出恍惚茫然之色。這人正是左劍清,在熟睡中被吵醒後,隻覺頭痛欲裂,挪瞭挪被壓得酸疼的胳膊,摟住懷中香軟的嬌軀便欲繼續入眠。不想他剛要閉眼,卻看著貼在胸膛前的光潔玉背,以及芳香順滑的青絲,一時間呆呆愣住瞭。
睡瞭一夜,青年也回過些神智,隱約記起昨晚酩酊大醉時,深愛的仙子飄渺而來與自己相會,兩人在月光下互吐情愫,傾表衷腸,而後便回到小帳篷中顛鸞倒鳳。一場酣暢淋漓的雲雨後,在嬌羞的小龍女默認下,他終於夙願得償,把廣寒幽宮中灌滿瞭自己的種子……
之後便是零星的片段,左劍清記得自己猶不滿足,直到內射仙子數次,在她不堪鞭撻的討饒聲中,兩人這才沉沉睡去。剛醒來時,宿醉的青年腦中還存著幾分混沌,隻當這段香艷記憶乃是一簾幽夢,哪曾想醒來後懷中竟真擁著一人。
“難道我不是在做夢?昨夜師傅她真的來瞭?”
看著眼前人兒吹彈可破的肌膚,左劍清心中激動之餘,小臂輕輕攬住她纖細的腰肢,而後又深深嗅瞭一口青絲上的芳香,那溫柔帶憐的動作,如同母獸怕驚擾到熟睡的幼崽。
“嗯?”
不想一聞之下,他頓時面色含疑,心道不對。倒不是此子腦中已然清醒,想到小龍女內力盡失,怎能跨過大江前來尋自己,隻是察覺鼻間的香味跟仙子截然不同。
想小龍女自幼便在終南山隱居,性子冷清,心思單純,不光對世間俗事半懵半懂,也不曾用過任何唇脂妝粉。不過仙子極為愛潔,又因養蜂育花,身子上除瞭天然自成的女體幽香外,還有一股清清洌洌淡淡淺淺,可細聞下卻沁人心肺的蘭花味,而且這味道隨著她攀升極樂,更會越發濃烈起來。
左劍清與小龍女相處時日已久,又曾占得她的身子,因此對仙子的香味早已刻骨銘心,現下一聞懷中女子的味道,雖覺也香氣撲鼻,卻帶著一股胭脂而生的做作,心中微微有些驚疑。
散碎的記憶又浮現在腦海,可青年卻無方才那般激動,俊臉局促不安,更微微後移,與相貼的胴體拉出些距離。左劍清呆愣瞭一陣,小心翼翼把懷中人扳瞭過來,不想仔細一看,險些嚇得跳將起來,原來他摟得哪裡是小龍女,竟是一名年紀相仿的陌生女子。
美夢被現實擊碎後,迷茫青年既慌又亂,再無先前溫柔憐惜,當即松開環在女子腰間的臂膀,張口急急問道:“你!!你是何人?”
“公子……你醒啦?”女子被左劍清一吵,睜開雙眼,櫻唇微張,不光說出瞭更使青年心煩意亂的話語,也終於讓人看清瞭她的全貌。
此女芳齡約莫二八,相貌姣好,肌膚細滑,與終南仙子頗有幾分相像,但在容姿氣質上卻差瞭不止一籌,而且她眉前還有一顆美人痣,旁邊的雙眸整個朝下微斜,略顯得有些狐媚邪嬈。
女子被吵醒後,俏臉上雖透著一絲膽怯,可兩條藕臂卻掛於左劍清肩膀,還把頭靠在他胸膛上,既似後怕又像撒嬌的顫聲道:“公子昨晚好生霸道……奴傢乃是初夜……險些暈瞭過去……”
心驚之下,左劍清本欲把這女子推瞭開去,可聽她唇中之言,手上的動作頓時僵住。裝作嬌怯的女子見狀,小手一撩掀開薄被,也不顧渾身美妙盡顯於青年眼中,急急從竹枕下取出一塊絲巾,示意他看潔白之物上頗為顯眼的一抹嫣紅。
“這!!我……”見絲巾上的血跡不似作偽,左劍清頓時啞口無言,不禁把昨夜的記憶與現下的狀況結合,心覺自己應是酒後失德,見這女子與小龍女有幾分相像,強占瞭人傢的身子。他一時間百味雜陳,慌亂,詫異,驚恐,後悔,又夾雜著一絲初嘗落紅的興奮與滿足,整個人如烈火被巨浪吞噬,冒出瞭無數股復雜且混亂的青煙。
“奴傢喚作婉娘,以後便是公子你的人瞭……”碧瓜初破的女子並無半分羞澀,反而在青年發愣時穿好瞭衣裙,又如奴婢般跪在他身旁,嬌聲道:“望君憐惜奴傢,若是再如昨夜那般,婉娘恐吃不消瞭……”
宿醉整晚又交歡半宿,左劍清本就頭昏腦脹,這女子又使出連哄帶逼的手段,更讓他手足無措起來。可迷茫青年雖是初出江湖的雛鳥,卻不是癡傻之人,待甩瞭甩頭逼出幾絲清醒後,微一琢磨就發覺此事十分蹊蹺。
想一個未出閣且容貌秀美的女子,竟有膽量闖進滿是韃子與魔教的軍營,還說巧不巧正好在他酒醉時出現,而且被自己強占瞭身子後,此女既不哭鬧也不尋死,還要委身於他……
“說!!你這女子究竟是魔教中人,還是韃子派來的,若是瞞我,且小心你的性命!”想到此,青年眼中的渾濁消散,怒火漸生,站起身披上內袍,抽出長劍遙指身前之人。那喚作婉娘的女子見他拔劍,狐媚雙眸裡雖有慌亂,卻仍舊跪坐在地,裝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
左劍清見狀心中不耐,剛要再問,卻聽帳外傳來一個金鐵相交的聲音,隻聽那人道:“幾年不見,小猴兒竟也聰明瞭許多,婉娘乃是你幹娘托我送來的,小子,有膽便殺瞭她。”
聞聽此言,迷茫青年心中一驚,連忙轉頭看去,見兩人掀帳而入。為首的是個身著青袍的中年大漢,身材高大,威風凜凜,眼中還透著一絲狂傲與邪氣,而陪在他身後略顯恭敬的黑衣男子,正是魔教暗堂堂主影二。
“怎麼,認不出我瞭?”青袍大漢見左劍清持劍指向自己,不禁挑眉一笑,握住拳頭搖瞭搖,狀似親熱的開口道:“莫非忘瞭你小時候調皮,趙傢伯伯是如何收拾你的?”
青年聽後神色劇變,頃刻間記起瞭童年裡的陰霾,持劍的手竟顫抖起來,嘴中喃喃道:“你是趙……趙無哀!”
與此同時,郭府後院的偏房內,終南仙子平躺於床,傾城俏臉上雖安詳柔美,可又帶瞭一絲憂傷,似是昏迷中知曉瞭徒兒鑄成大錯,把別的女人當成瞭自己。
距黃蓉送她回府已過瞭三四個時辰,女俠倒是冷靜果決,不光誰來相詢都三緘其口,竟還把丈夫趕到瞭破虜房中,同時指揮兩個侍女收拾好偏房,命她們守在院中不許任何人進入,這才把終南仙子安頓下來,而後又吩咐郭襄,讓女兒去尋外公來給小龍女診治。
過得一陣,小丫頭便領著外公到來,女俠趕散瞭圍在院口的幾個兒女,把父親讓進偏房內。黃藥師畢竟年老,精力大不如前,且近來一直在鉆研如何替群雄解毒,連日幾乎沒怎麼休息。
東邪滿臉困頓,一雙鳳眼都有血絲浮出,可見到女兒後還是強打起精神,好奇道:“蓉兒,卻因何事把爹爹尋來?”
女俠聽後沉默不語,隻盯著床上昏迷的人兒發呆,東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吸瞭口涼氣。想黃藥師奇門遁甲,占星卜像無所不會,就連醫術也及其高深,一看之下,雖對小龍女出現在此略有驚奇,可隨後便發現她面露病態,臉色酡紅,當即搶上兩步,捏住仙子的玉腕把脈探搏。
黃蓉靜陪在一旁,不敢出聲打擾,直到黃藥師睜開雙眼,把仙子的藕臂放回被褥內,這才滿含詢問的看向父親。
“嗯……從脈相來看,龍女俠前幾日怕是受瞭重傷,且尚未康復,但怎會高燒起來?”
東邪診斷過後,沉吟片刻,眉頭一皺問向愛女:“蓉兒,龍女俠此刻脈相紊亂,不是風邪入體便是急火攻心,她又遇到瞭何事?”
因需對癥下藥,黃蓉也不敢相瞞,一五一十告知瞭父親,又把心中顧慮也一並訴說。
黃藥師聽後搖搖頭,不知為何目光悲嗆,輕聲嘆道:“世間女子大多薄命,就連你娘她……哎……”
一時間房內寂寥無音,隻剩下昏迷中的人兒略顯急亂的呼吸,靜瞭片刻,黃藥師輕拂瞭下女兒柔順的絲發,低聲落寂道:“龍女俠高燒不退,為父怕她燒壞瞭腦子,待我去抓幾副藥讓她服下。”
東邪轉身便往屋外走去,行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說瞭句讓自傢閨女面紅耳赤的話,隻聽他微微怪罪道:“你這丫頭也不知輕重,怎地來時不把龍女俠裹好,讓她又受瞭一路風寒,哎……”
日上三竿,大江中自晨間開始的戰事稍緩,現下氣候已近酷暑,日頭實在太烈,尋常人站上半刻便會曬的頭暈目眩,更不用說已交戰瞭幾個時辰的士卒。
雙方主將也知此理,皆鳴金收兵,欲熬過這白晝中最熱之際,再去與對面廝殺。
怒濤急浪中,黏在江心的兩條艦隊像是有瞭默契,一南一北各自散瞭開去,在泛紅的江水裡留下無數船隻遺骸。南宋水軍那邊暫且不提,隻說正在北岸高臺處瞭望的查幹,看他滿臉陰沉的模樣,便知晌午這場廝殺應是韃子吃瞭大虧。
想蒙古汗國在陸上雖天下無敵,可水戰一道卻不如自小就練的騎射精堪,憑借著戰船數量眾多,再加上魔教送來的床弩,這才與精悍的南宋水軍堪堪打瞭個平手。不過連日來弩矛已用盡,制作此物需匠人伐木削鑿,頗為耗費時間,不如宋軍取石便能投射的石炮便利,如此下韃子便露出頹勢,方才一戰,旗艦險些被對面擊沉。
“呼勒津其奧濟格,長生天在上,若是在陸地,這些卑鄙狡猾的漢人定會被蘇魯錠長矛給碾碎!”看著髦下艦隊傷亡慘重,一向穩重的韃子主將也爆出瞭粗口,揚鞭遙指南岸,用母語中最為骯臟的詞匯罵個不停,嚇得身邊的副將與侍衛撫胸跪倒,生怕他把怒火發泄在自己身上。
“呵呵,影堂主,某一時激憤,且請見諒。”罵瞭半晌,查幹才發泄瞭心中鬱氣,轉頭對在此觀戰的影二連聲致歉。不過他嘴上雖如此說,可神情卻無半分慚愧,似詢問似命令道:“趙右使可曾把弩矛運來?且速速送與陣前!”
“將軍,莫要急躁,右使已飛鴿傳書與我,今日他會親自押送弩矛前來,並與您會面。”影二朝他拱手行禮,嘴上不卑不亢,隨後看瞭眼左右之人,輕聲提醒道:“小人知將軍智勇非常,乃是北國第一大將,但請您莫忘瞭咱兩傢盟約所定之事,在此隻需……”
“嗯,影堂主所言極是,卻是本帥著相瞭,呵呵,既如此,今日不打也罷,呼斯楞!且去設宴,我要與影堂主把酒言歡,以待趙右使大駕光臨!”雖吃瞭個軟釘子,可韃子主帥倒無發作的跡象,反而做瞭個請的手勢,同時示意貼身侍衛下去準備宴席。
“哎,回來!”見侍衛領命後轉身要走,查幹眼珠一轉,連忙把人叫住,又吩咐道:“今次宴會便按草原接待貴客的規矩,挑三隻最肥嫩的羔羊給本帥烤好,一隻敬天,且留著等趙右使來獻予他,第二隻敬地,我便與影堂主先吃,還有一隻嘛,呵呵……”說到此,查幹把目光轉向影二,笑著說瞭句讓魔教堂主汗毛倒立的話,隻聽他道:“還有一隻敬人,便送與西邊帳篷內那位小兄弟,影堂主,你看可好?”
“哈哈哈哈,查幹將軍此言差矣,第三隻嫰羊便讓趙某一並吃瞭。”
就在影二驚慌失措之時,一聲狂笑從下方傳來,方才那位青袍大漢宛如蒼鷹展翅,一躍而起升至半空,遙遙落在高臺上,驚得幾位副將與侍衛拔刀在手,把自傢主帥護在當中。
“鐺鐺鐺鐺!!”
面對六七把草原彎刀,青袍大漢熟視無睹,微微一笑用手撥瞭開去,不想掌刀相接時,彎刀鋒刃頃刻折斷,如似被橫拍在堅石上。幾個副將侍衛見此驚世駭俗的武藝,險些嚷出長生天來,就連查幹這見多識廣的汗國重臣,也嚇得魂飛魄散。
見那幾個蒙古人瞠目結舌,青袍大漢搓瞭搓手掌,像是做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隨後帶著一絲不滿道:“哼,查幹將軍,莫非這就是你們草原上的待客之禮?”
書道一半,話各一邊,韃子主將或許還有雅興繼續設宴,可南岸碼頭邊的軍民卻無填飽肚子的心思。城門處,女人和孩子把受傷將士或托或抬,送入城中搭起的醫棚診治;而壯年的男子則在士卒帶領下,不斷往戰船上運送箭矢石塊。
城外亂中有序,可城內府衙的大堂卻已炸開瞭鍋,左文右武兩排各自落座,正兀自與對面高聲爭執,直煩得兩個上首之人擰眉不語。
想宋廷積弱之因,便是文官掌權掌兵,以文駑武,這幫書蟲若論勾心鬥角排擠同僚,當為一把好手,若要他們出謀劃策,帶兵廝殺,還不如浪蕩市井的青皮靠譜。
襄陽因在韃子南侵下首當其沖,此等顛黑倒白的損己事,比起臨安朝堂要好上許多,卻也有文官自命不凡,覺得自己是太公重生,武侯再世,免不瞭對戰事指手畫腳。而武將大多都是直腸子,聽此輩出得荒唐主意,哪能忍耐的住,這才與對面吵起架來。
面對如此局面,郭靖束手無策,往常黃蓉在時隻需一兩句,便可讓這幫毫不知兵的文官閉嘴,可女俠自把仙子接回府中,便守在別院裡,打發自傢夫君一人參會。不得已,北俠又把目光投向下首的龐達,想讓這位足智多謀的主薄出面,平息堂下的紛爭,哪知此人今日不知何故,像中瞭邪般一聲不吭。
“啟稟知府大人,郭大俠,李某有一計,想咱們襄陽城厚墻高,不如把水軍撤回城內,也好減少傷亡,而韃子若是攻城,定會以卵擊石。”就在此時,左邊有一尖嘴猴腮之人起身,待揖禮後,略帶自得的提出瞭自己異想天開的謀劃,竟還引得一些文官出聲附和。
對面的武將們一聽,險些笑掉瞭大牙,其中率領水軍廝殺瞭幾日的將領,更是站起來罵道:“放屁,漢江防線乃是要沖,若撤回俺們水軍放韃子上岸,隻需他們用步卒困住城池,再派鐵騎襲擾周邊諸郡,便能讓襄陽變成一座孤城!到時內無糧草,外無援軍,靠啥來擋韃子的十萬大軍?難道靠你李修編這風吹就倒的身板?”
“說得對!他奶奶的,李修編,也隻有你這廝鳥,能想出如此妙不可言的主意來,換做旁人,老韓定會以為是韃子內應。哎?聽說這兩日你與幾個小妾耍出火來瞭,據說夜夜不滅燭,晚晚不熄燈啊,莫非你他娘把腦袋都給耍壞瞭?”
落座武將前幾位的韓如虎原在閉目養神,一聽這話頓時來瞭興趣,笑嘻嘻朝著對面調侃,直把原本自得的文官說瞭個面紅耳赤,可惜此人知這大胡子悍勇,不然定會跑上來跟他拼命。
“如虎!你且少說兩句。”郭靖見龐達依舊不吭聲,又見韓如虎還欲戲弄那文官,便連忙出言制止,又對著身旁的呂文德道:“戰事險惡,我等且穩妥處之,以不變應萬變,呂大人,你看如何?”
“郭大俠,不敢如此,戰事全由你去決斷,何須再來問我。”呂文德雖碌碌無為,卻也看得清形勢,心知若沒郭黃夫婦替自己守禦襄陽,不說頂戴烏紗,隻怕連連項上人頭都早沒瞭,一時間連連擺手。
說完後,他見手下文官仍在商議,其中幾人臉有不忿,也怕此輩掣肘郭靖,又厲聲道:“此戰亦如前幾次,自我而下皆受郭大俠節制調遣,若有人臨陣抗命,就以軍法處置。汝等文官莫再聒噪!隨本府備足糧草軍械,就是大功一件!”
眾人起身抱拳應諾,呂文德便領文官退場,臨走時,又對郭靖深鞠一禮,央求道:“郭大俠,呂某可把全城百姓與將士托付給您瞭,望您旗開得勝,早退韃虜。”北俠起身還禮,目送知府等一眾文員離去後,又與待命的將領商議瞭一陣,也讓他們各安其職去瞭。
頓時廳中隻剩下郭靖,韓如虎,以及仍在發呆的龐達三人。北俠行到自傢幕僚身邊,詢問道:“先生,今日可是身體不適?”
龐達這時才回過神來,環顧一周,發覺同僚盡皆散去,不禁有些慌亂。韓如虎見他那模樣,輕哼瞭一聲,嘟囔道:“莫不是那夜風雨吃多瞭,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如虎,怎能對先生如此說話!”聞聽此言,郭靖不禁皺眉責怪瞭愛將一句,又轉頭滿含關切道:“若是先生尚未病愈,且再休息一日。”
“郭大俠,卻是在下昨夜……沒有睡好,且容我回傢……梳洗一番,便去府中議事。”龐達滿臉通紅,眼神閃爍,嘴上也結結巴巴,不過北俠倒沒發覺他的異樣。戰事緊急,三人也無閑話的心思,不多時,一同出瞭府衙。
街邊處,看著偉岸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龐達捏瞭捏有些滾燙的夜明珠,喃喃自語道:“天下之大,我該何去何從?”
申時已過,也不知是連日來廝殺已疲,還是因上午損失慘重,用過飯後韃子竟然沒有來攻。可水軍將領如何敢松懈,依舊把艦隊集結起來,還派出無數快船巡視,往北打探虛實。
郭府大廳內,東邪,北俠夫婦與韓樊龐三人,並兩個兒子圍於桌前,正在商討如何營救左劍清。畢竟此事非同小可,需要深入敵營,所以女俠就連父親都也給請來相商。
“當時我轉頭看去,喊話之人卻沒瞧清楚,隻看見左兄弟被他提在手上,不過一位幫中兄弟倒認得,據他說此人名為影二,是魔教暗堂堂主。”樊天正一絲不茍,把當日之事又說瞭一遍,還把影二叫嚷的話語也告知瞭眾人。
“暗堂?唔……”黃藥師輕喃瞭一句,一邊捋著胡子,一邊對眾人道:“老夫幾年前遊歷於湘西時,曾聽一位友人說過,魔教自新教主掌權後,便又設瞭一堂,對外打探消息搜刮財脂,對內剪除懷有貳心之人,想必便是此堂。”
“黃島主所言不差,我在江南也曾聽聞,據說這暗堂還到處抓捕年輕女子與少年孌童,供東方不敗與其黨羽行采陰補陽的邪法。”樊天正點頭稱是,隨即看向黃蓉,問道:“幫主,不知你與郭師傅打算如何去救左兄弟?”
“嗯,便行一明一暗之計,我與老虎天正前去贖人。”黃蓉沉思瞭一陣,把心中謀劃說出,不顧周陽在一旁直使眼色,又對丈夫與父親道:“現下戰事緊急,靖哥哥乃是主將,不能輕離襄陽;爹爹,請你在暗中策應,也可保萬無一失;另外若真生變故,我沒回來,就請龐主薄協助我傢夫君,小女子拜托先生瞭。”
黃蓉吩咐完後,又起身對龐達福瞭一福,讓糾結無比的書生有些手足無措,楞瞭片刻才點頭答應。不想就在此時,廳外卻傳出一個少女的呼喊,黃鸝般的嗓音透著十分急切:“娘親!不好瞭!!龍姐姐她……”
眾人聽後皆看向廳外,見郭襄提著裙擺,吭吭哧哧奔瞭進來。原來幾個子女散去後,唯有這丫頭賴在院外不走,美婦擰不過她,但也知小女兒心思單純,不懂男女之事,叮囑瞭一番,便準她留在房中陪伴。
“襄兒,且告訴外公,龍女俠怎麼瞭?”黃藥師趕緊上前接住郭襄,方才他已抓藥煎熬,讓小龍女飲瞭下去,算算時辰,心覺藥力應已見效,可看外孫女竟然如此,不禁有些詫異。
“龍姐姐她……她醒瞭!!”小丫頭累得嬌喘連連,被扶穩後雖欲哭將出來,可言語卻讓眾人莫不著頭腦。黃蓉畢竟是其母,見郭襄神情急切,不似在逗弄人玩,便拍瞭拍女兒後背給她順氣,柔聲問道:“襄兒,莫急,龍女俠她究竟如何瞭?”
“母親,龍姐姐醒是醒瞭,可……可她不記得襄兒瞭……嗚嗚嗚……”郭襄緩瞭一口氣後,這才把話說清楚,然後撲到母親懷中連聲悲泣。
眾人一臉好奇,還是不懂她所說何意,隻有女俠與東邪臉色一變。父女倆對看一眼,黃藥師也不言語,出瞭大廳施展起輕功趕往別院,黃蓉顧不上哄弄女兒,打瞭個招呼,也帶著郭襄跟瞭過去。
“過兒……伯父卻是對不住你……”北俠雖不知發生瞭何事,可見嶽父與愛妻皆急急而去,不禁暗生不祥,當下無心再商議營救之事。
眾人散去時,龐達似懷有心事,站在門外看著郭靖欲言又止,過得片刻,卻嘆瞭口氣拱手告辭;周陽則百無聊賴,還對黃蓉不讓自己參與營救耿耿於懷,想邀韓如虎一起尋個酒肆,吃上幾碗黃湯;軍中悍將雖忙活瞭一天一夜,可聽後頓時沒瞭困意,還逼著死活不願的郭破虜同去。
樊天正因要料理李持的後事,便沒參與,順道與他們出瞭郭府。見周陽與韓如虎聊得昏天暗地,他把滿不情願的破虜拉到身旁,指瞭指正在吹牛打屁的青年,小聲問道:“破虜賢弟,你這哥哥可是從揚州來?姓周名陽?”
且說黃蓉領著郭襄奔入別院,進得偏房後,兩人皆大吃一驚。原來小龍女不知何時穿上瞭衣裙,卻躺在床上又暈瞭過去,地上還扔著那把玉女劍;而黃藥師靜立在床邊,左袖從半而斷,露出瞭蒼老卻精壯的小臂。
發覺女兒與外孫女進來,東邪微微嘆瞭口氣,略帶沉悶道:“龍女俠怕是得瞭失魂之癥,先前我趕來時,見她要去尋楊兄弟……迫不得已,老夫便點瞭她的睡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