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小地方,沒有甚麼正規女學。原也有個告老的太傅,為瞭自己的孫女在族中辦過幾年女學。安源縣幾個有頭有臉的人傢,便托瞭關系,將自傢女兒送進去啟蒙。
安如蕓也去瞭幾年。
安如鶯少時是渴望去的。但一想到母親,便也乖乖待在她身邊。誰知這一待,便開啟瞭她對母親的仰慕之路。
母親為她啟蒙,教授她良多,她不知那老太傅傢的族學先生教些甚麼,隻她母親,在她眼中,既是世間第一等的美人,也是世間第一等的先生。
旁的不說,如今她一手簪花小楷,清麗婉約,意態天成,已是很拿得出手。與岑雲舟書信之際,便被他誇贊多回。
虞氏見女兒面上一旦笑意不止,便知岑傢那孩子又給她來信、捎瞭東西。
岑氏入京前,前來拜訪虞氏,說日後恐要京裡再聚。
到瞭夏末,虞氏便見女兒懨懨,想是岑傢那孩子信中說瞭甚麼。
如鶯見她母親也不來關懷問上一句,便猴到虞氏身邊,道:“待入瞭秋,天氣涼爽下來,母親可要同我一道去安源湖騎馬?”
虞氏揶揄道:“雲舟不是將如風送給你,讓你好好兒練習,待他秋日回來再陪你去安源湖嗎?怎地叫我替代?”
如鶯撅一撅嘴道:“母親怎說替代?誰也無法讓您替代誰,您在我這兒也無可替代。就不興我想同您一道騎馬麼?”
她看到虞氏滿臉揶揄的笑意,聲兒漸漸低下去道,“岑雲舟說入秋後岑傢祖父要進京,是為瞭他來年秋闈之事,要替他引薦幾個人,指導一番他的文章。他秋假便不回安源瞭。哪兒還能去安源湖騎馬。”
虞氏朝她招手,她又靠近她些。她將她鬢邊茸茸碎發往耳畔捋瞭捋,道:“雲舟要考取功名,是大事,日後他還會出仕為官,你都需得跟隨他左右。我不光今秋無法陪你一起去安源湖,日後也無法陪你一道入京。雲舟父親已是入京為官,他母親也隨瞭過去,明年雲舟亦要秋闈,岑傢再難回安源。”
如鶯這才意識到,岑雲舟此封普普通通的書信將給她日後帶來何等的變化。
從前她被拘在安府一隅,最是羨慕枝頭雀、梁上燕,隻消一展翅兒,便飛掠遠闊天空。如今一想到她往後要同虞氏分開,常年不得見,心頭便止不住難過,道:“岑傢是安源人,我日後便也守在安源替他們傢看祖宅,我必不同母親分開!”
虞氏不由笑瞭。
待得秋意漸濃,如鶯院外假山邊那幾株紅楓變瞭色,母女倆各自收到一封書信。
岑氏邀虞氏進京,道是岑老爺子欲在年底辦壽,望虞氏攜如鶯一同前往。
如鶯亦收到岑雲舟書信,他字裡行間難掩殷殷期盼與急切,盼她入京與他會面。
虞氏喚瞭如鶯前來,親自畫出許多花樣紋飾,又畫些裙衫鬥篷樣式,讓她自己挑揀。
她仿似到瞭兒時新年,興沖沖地挑瞭這樣,舍不得那樣。
虞氏道:“都是你的,先挑幾樣,剩下的往後再用。”
如鶯抬頭,詫道:“母親為何不挑?母親?”
虞氏道:“你啊,你忘瞭我的話兒瞭?我同你說過,我不能陪你一道入京。”
“可是、可是……”如鶯訥訥,她沒有忘記虞氏的話,她隻是以為自己母親說的是她入岑傢門以後的事。
“母親,我……”
虞氏搖搖頭,打斷道,“你父親與小鄭氏也同去,你不是孤身上路。”
“他們去作甚?”巨大的失落教她像隻炸毛小鳥兒一般高聲詰問。
“自是去謀他們的好前程。”虞氏道,“你父親恐要隨岑傢身後入京為官。”
如鶯被虞氏話兒砸得懵懵,一時迷茫道:“為何?為何要去京城?安源很好,為何要離開安源。”
她忽得想到虞氏那話兒,“母親你是要一人留在安源嗎?為何為何她……”
收到岑雲舟書信的雀躍與開心頃刻間又全化為烏有瞭。
作者菌:這裡就不取字瞭,不要拘泥古代不能叫名諱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