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鶯進得岑氏院中,便隱隱聽見哭聲。
她隻聽祁世驍說雲舟是撞傷暈厥,並不知他傷到何種地步。丫鬟領瞭她進屋,她見岑氏坐在床榻前,守著雲舟垂淚。
她上前輕聲道:“夫人。”
岑氏兀自傷心,並未聽見。
她又道:“岑姨。”
岑氏抬頭見是如鶯,用絹帕拭淚,哽咽道:“鶯鶯來瞭,世子方將你哥哥尋回。”
如鶯道:“我見許小姐回來瞭,便去問她,她道哥哥也回來瞭。哥哥傷勢如何?”
岑氏拉瞭她坐下,道:“寺中懂醫術的僧人略瞧瞭瞧,道是頭顱磕碰上硬物,受瞭創,顱內恐有淤血。眼下無藥,隻得回城再議。”
如鶯道:“岑姨莫要憂心,哥哥他吉人自有天相,必會無事。方才大表哥已應下,讓公府中府醫上門替哥哥醫治,也會用老太君帖子進宮請旨求太醫院太醫上門。”
岑氏連連點頭,道:“待這事瞭,我再親自上門與老太君道謝。”
如鶯看向床榻上面色慘白的岑雲舟,見他雙目緊闔,額上包纏著白紗佈,靜靜躺在床上,想到他傷勢兇險,便也忍不住落淚。
二人在雲舟床前垂淚,下人道是許夫人來瞭。
許氏與岑氏近一年來,時常走動,情分不算差。經瞭這遭,情分愈甚。
許氏道:“此次多謝你與雲舟,若沒有你們母子,我與純兒不知要遭甚麼罪。雲舟人尋回來便萬事皆有轉圜餘地,你莫要再憂心。太醫院吳太醫針灸是一絕,世子方才與老太君提起,老太君也應下,我便來寬一寬你的心。你這一夜也不曾好好休息,眼下與我一道去用早膳。用瞭早膳稍事歇息便要回城,你要留著精力在那時候用。”
岑氏知許氏說的在理,便與如鶯一道去齋堂用膳。
思珍已是坐下,見如鶯過來,便朝她招手,如鶯坐到思珍身側,另一旁是祁世驍。
祁世驍見她眼皮又紅腫瞭起來,知她哭過,道:“見著瞭?”
“嗯,”她低聲道。
“一會你與岑夫人同去,在岑府住上幾日也使得。讓三妹妹將你在福安堂的換洗衣服收拾一些,遣人送去岑府。”
她抬頭朝他看瞭看,略愣瞭愣,他這番安排再好不過。
她心焦踟躕,想陪在岑氏身旁,守著岑雲舟,卻不知如何開口。中途冒冒然去岑府定是不行,她原打算回瞭公府,同老太君回稟過再去岑府,亦未敢想在岑府過夜。
她道:“多謝表哥。”
“嗯,用膳吧。”
他將她喜歡的什錦春卷放她面前,她拿起筷子夾瞭一個放自己碗中。
岑氏坐在思珍對面,隻稍加留意,便可見祁世驍對如鶯照顧,但她心念雲舟,並無旁的心思。
岑氏下手是祁思玟,正與如鶯相對而坐。她的大哥哥與如鶯眾目睽睽,共乘一騎,又抱她下馬,這般舉止,無一不在宣告眾人,他與安如鶯的關系。
她惱岑雲舟不識好人心,她幾次三番提點於他,安如鶯與她大哥早已不清不楚,他卻反而質疑她人品。
前日晚間她不顧矜持,邀他在華嚴殿東南角水亭相見,他更是對她嚴加斥責,似是深惡痛絕。她失望至極。
昨夜兇險,她不過嚇得說出安如鶯三字,他便面白如紙,用不可思議之色盯著她,連許懷純也來嘲諷她,教她在嫡母面前沒臉。她心中不忿,不過想讓許懷純滾上幾步山道吃些苦頭,教岑雲舟這一心隻有安如鶯之人也抱著旁的女子試試。
不想二人這般不濟,竟朝山側滾瞭下去。
她嚇得不敢吹蠟燭閉眼歇息,渾渾噩噩挨到晨起,終是聽說那兩人回來瞭。
她坐安如鶯對面,將自己大哥哥對她的照料看得一清二楚,她真想教岑雲舟睜大眼睛來瞧瞧,到底是安如鶯水性楊花勾三搭四,還是她信口胡言有意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