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婦令兩個婆子將水抬瞭出去,道句姑娘早些安歇便退瞭下去,轉身去給祁世驍回話。
祁世驍知她洗漱後歇下,便也自去洗漱。待躺床榻之上,想到她就宿在他隔壁,心裡奇異地平靜下來,一覺到瞭天明。
如鶯晨起之時,眼皮似被粘住,睜眼不易。
她攬鏡自照,見半邊臉比昨日還腫些,指痕尚在,兩隻眼因睡前想到虞氏,落淚不止,已桃核般不能見人。
好在她不必見任何人,隻龜縮此地便好。
門外有伺候的小丫鬟聲音問安,如鶯道聲進,那小丫鬟推門而入,道:“姑娘安好。姑娘起得這樣早,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吧。”
如鶯見這小丫鬟人雖小但規矩極好,便由她伺候著洗漱梳頭。
小丫鬟梳著如鶯烏發道:“姑娘頭發長得真好。”
如鶯眼露笑意,說話兒極慢道:“不必梳發誓,隻挽個道姑髻便是。”
那丫頭見她一身男袍,若要梳甚麼墮馬髻、飛天髻反而怪得很。她替她挽瞭個道姑髻在頭頂,露出一整張嬌美玲瓏臉兒。
她眼光自她那半邊臉上一掃而過,未作停留,道:“這平平的道姑髻到瞭姑娘這,竟這般不凡。同姑娘這一身衣袍配著,分外好看些。”
如鶯見她伶俐討喜,不知她是臨時被尋瞭來伺候她的,還是原就在莊子上的,便也與她敘上幾句。
她道:“世子走瞭?”
小丫鬟道:“世子起得早,已是回城上值去瞭。臨行前叫我們好生照顧姑娘。姑娘您用早膳吧,廚下備瞭好些。”
如鶯道“好。”
那小丫鬟極有眼色,知如鶯興致不高,膳罷也不打擾如鶯,隻侯在屋外廊下。
如鶯甚麼事也不幹,臨窗眺望遠處,見秋意漸濃,遠樹綠意寥寥,紅葉黃花正鬧,有飛鳥掠過高空,她的心緒便也同飛鳥一道,不知飛向何方。
早膳、午膳,她都在房中用,除瞭臨窗眺望,便未再做旁的事。
祁世驍下值後直接來瞭莊子上。
他聽說她一直待在房中,便遣人去喚她出來晚膳。
如鶯看著鏡中自己那張臉,實是不想見他,但她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他是主,她是客,她不可連起碼的禮儀都不講。
她隨下仆來到昨日晚膳的小廳中,見他仍是一身官袍,還未換上常服,禮道:“表哥。”
他見她穿著自己少時衣袍,挽瞭道姑髻,乍一看,好似個清秀少年郎,再看臉,眉目如畫,便知是個十足的女嬌娥。
看著她胸前的狻猊繡樣,他心頭微微潮動,最終隻道瞭一句:“餓瞭麼,用晚膳吧。”
二人如昨日般坐在一處靜靜用膳。膳畢,上瞭茶。
他自袖中拿出一隻瓷瓶道:“這膏藥化瘀消腫很是見效,早晚各用一回。”
她接過那物便又道謝。
他知她失母之痛恐不是三五日就能平復,故安排瞭老管事的孫女陪她,聽說她一日都在靜坐,他道:“在莊子上可覺得悶瞭?悶便四處走走,莊子上好些花木,秋日亦有秋日的景致。”
她應下。
他又道:“可要給你帶些風物志。”他記得她愛看這些書。
她搖頭。
他道:“安心住這養傷,想要甚麼隻管吩咐下去。若他們辦不瞭,等我回來再說。我這幾日都宿這裡。”
她想到他早晚都要來回奔波許多路程,道:“表哥莫要擔心,我不會做傻事,也會照顧好自己。你白日忙公務,莫要來回奔波勞累自己。”
他點頭應下,但仍是下瞭值便日日往莊子上來。
如此六七日,她用著他帶給她的膏藥,臉上腫、痕皆消,一張粉白臉兒重又變得美玉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