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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蜜蜂嶺並不是哪座高山的名字,隻不過是居住在山腳的人們對於傢園的習慣稱呼罷瞭。這片狹小安穩的平地就坐落在連綿的丘陵小山中央,無名的河流潺潺而過,滋潤瞭一小塊適合種植的土地。數年的深耕總算將這片窮鄉僻壤開發,勉強養活著勤勞的居民們。

  就在今日,兩位不速之客到達瞭這座寧靜的小鎮。馱著一男一女的駑馬啪嗒啪嗒地踏過泥路,緩緩經過瞭農田。

  「唔,這是油菜嗎?我記得花期好像在二月……嗚!別突然亂摸啊!」

  伊比斯沒有收回貼住妮芙絲小腹的右手,而是變本加厲地享受著少女肌膚的彈爽觸感。雖然兩人的體位看起來是正常的共乘,但環住少女腰間的手卻明目張膽地撩起衣裙伸入其中。每次偷偷觸碰腰腹上的敏感點都能激起一陣短促的嬌呼聲,龍女粗長的尾巴也隨之慌亂地搖晃兩下,讓青年的心情變得愈加愉悅。

  「我是答應過這幾天不上你,可沒說過不會摸你啊。」

  「你,你原話不是這樣說的!」妮芙絲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氣急敗壞,「你明明說的是『不會碰我』——」

  「你還真把這當成字面意思理解瞭?聽好瞭,在特定語境裡人類語的『碰』就有『上』的用法。有些地方語言中,『抱』也會有相同的含義。是你自己愚昧無知,怎麼還要怪到我頭上來。」

  「啊,是這樣啊……」少女認真地聽完瞭解釋,像是忘瞭自己還在被身後的男人猥褻的事實,點頭喃喃自語道,「還有這種意思啊。不同語境下的指向會發生變化,好像是能指和所指——嗚咦?!別,別撓肚子啊,很癢的!」

  伊比斯開心地看著她受到突然襲擊後的狼狽樣。受驚的少女渾身震顫,畏縮的身體不住向後鉆,正好蹭在青年的懷中。雖然很想繼續享用溫香軟玉,這位白發的女孩終於回過神來,側過臉露出瞭怒容。

  「你……」

  「怎麼瞭,你有意見嗎?主人摸兩下奴隸不是天經地義?」一頓搶白打斷瞭妮芙絲的話語後,伊比斯的語氣緩和瞭一些。對於打一棍子給一甜棗的操作,他早已做得熟練瞭,「再說,我是在確認你的身體狀況。小腹的烙印還疼嗎?」

  青年的手指輕輕拂過那與少女白皙肌膚格格不入的深黑印記。那是她淪為奴隸之後被烙鐵印下的標志,凝結著刻骨銘心的痛苦與折磨。從今往後,無論是誰看見瞭這枚將要伴隨少女終生的印記,都能夠輕易地認出她低賤的奴隸身份。對於伊比斯而言,這並不是什麼壞事,唯一的缺憾隻是這烙印不夠美觀,要是給她穿上露臍衣裝,小腹上這黑漆漆的一團就顯得煞風景瞭。

  「嗯,神經末梢大概都壞死瞭,隻剩下輕微的麻木感。」明明這片印記在任何愛美的女性看來都顯得不堪入目,但少女的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根本沒把這片醜陋的爛肉放在心上,「雖然不痛,肚子上多瞭一塊硬物的感覺還是習慣不瞭。」

  伊比斯聽不懂神經末梢是什麼東西,但他能看出來妮芙絲的身體狀況已經得到瞭恢復。聲音不再虛弱,嬌小的身軀也不再像幾天前那樣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能摔下馬來。他隻手摟緊白發少女,感受她緩緩恢復生機的體溫——這是個好消息,等到她完全康復後,調教的事項就可以排上日程瞭。

  「幹,幹嘛啊,發出這麼惡心的笑聲。」沒來由感到心底發毛的妮芙絲不安地扭動著,想要擺脫青年的懷抱,「前面就是你說的蜜蜂嶺瞭吧?趕快放開我,不然讓人看見瞭……」

  「讓人看見又怎麼樣?喂!那邊的!這兒是泰瑟斯領主的領地嗎?」

  聽見伊比斯用精靈語向著前方打招呼,少女驚嚇瞭一瞬,發現那不過是塊滿是雜草的田地後,隨即感到惱怒起來。還沒有等她想好要怎麼表示對這種戲弄行為的抗議,從半人高的雜草裡便鉆出一個人來。

  那是個膚色被曬深瞭的男性精靈,上半身光著膀子,一對長耳朵被太陽曬得耷拉下來,皺巴巴的皮膚就像老樹的舊皮。雖然胯間圍有佈料,萎縮的卵蛋和還是從破爛的佈條裡掉瞭出來,孤零零地懸在外面。

  這位赤腳老農看起來也相當吃驚,目光在馬背上的兩個人類——不,一個人類和另一個類人的、帶著鐐銬的奇怪女孩身上轉瞭好幾圈,才仿佛回過神來意識到是青年在用精靈語呼喊他。

  「今年沒有蜂蜜瞭!」他擺著手,用摸不著頭腦的話回復道,「莫雷盧斯的母老虎已經把蜂兒都快榨幹瞭!你就是帶瞭鹽巴、針和麻佈我們也沒東西換!快回去吧!」

  他停頓瞭一下,目光再次在妮芙絲身上掃瞭兩眼,確認瞭她的奴隸身份後,繼續喊道:「你要是想把女奴賣給領主,那也來錯地方瞭!老泰瑟斯這嗝屁瞭的老混賬運氣不好,一個兒子都沒留下來!現在除瞭他那墳墓裡的弟弟,莫雷盧斯已經沒有男人瞭!」

  看來是被當成瞭商販。比起糾正這個誤解,當地領主已死的信息更讓伊比斯在意。雖然從老姐那裡早就得知泰瑟斯得瞭重病壽命不長,確認瞭死訊是另一回事。看起來,接下來就要和新任的女領主——不知是遺孀、姐妹還是女兒——去商量任務的事宜瞭。

  他拍瞭一下妮芙絲的屁股,於是一直聽不懂兩人的精靈語而迷迷糊糊的少女驚呼瞭一聲。

  「不要緊,優秀的商人當然能把女奴賣給女主人!你們的領主住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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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有客人前來拜訪,克勞迪婭·莫雷盧斯感到相當驚異。她很快從記憶中找到瞭父親留下的遺言,懷著忐忑的心情一路小跑到大門口去迎接。

  與想象中嚴苛或神秘的形象不同,門外站立著的並不是威風囂張的特使,而是個看起來悠閑開朗的青年,正在用挑剔的眼光打量著破落的宅邸。克勞迪婭一時懷疑起瞭自己的推斷,尤其是註意到青年的人類特征後。或許隻是個哪裡來的旅人,她想,亦或是,這其實隻是個逃跑的奴隸,不知怎麼跑到這裡來瞭也說不定。

  於此同時,伊比斯也在打量著這位女士。一對尖耳朵當然是顯而易見的,但她的五官卻比普通的精靈更加柔和,籠罩在有些頹廢低沉的表情之中。黑色的長發綁成粗麻花鞭,發絲的末梢卻略顯幹枯。樸素無華的長裙之下漏出的是一雙有些蒼白的小腿,纖細的線條仍蘊含著青春的活力,但步伐卻沾上瞭衰老的氣息。

  一個疲憊憔悴的年輕姑娘,伊比斯下達瞭判斷。但是,初見所得的第一印象未必是真相,畢竟之前從農夫那裡聽到瞭「母老虎」這樣的字眼,說不定在這幅易懂的皮囊下就隱藏著另一張面孔。

  「初次見面,你就是本地的領主吧。」沒必要對這種小地方的寒酸領主用什麼敬語,伊比斯懶洋洋地對她開口道,「我代表『醫生』來取『藥方』。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女士?」

  即使沒有自我介紹,即使作為人類出現在蜜蜂嶺十分可疑,但正確無疑的暗號已經昭示瞭來者的身份。克勞迪婭心頭一顫,低眉下氣地稍稍欠身表示敬意。

  「我是莫雷盧斯傢的長女,克勞迪婭,繼承亡父的權柄統治著蜜蜂嶺。」她猶豫瞭一下,沒敢詢問青年的姓名,隻是唯唯諾諾地應承著,「『藥方』的存放地點已經從亡父那裡得知瞭。請大人隨我來。」

  「不用那麼稱呼我,叫我伊比斯就行瞭。」

  特使平易近人的態度讓克勞迪婭感到安心瞭一些。她在心中偷偷猜測著伊比斯的身份——他應該是英卡納傢的奴隸,或許是受到瞭某個傢族成員的喜愛,因此被委派瞭這份任務。好奇心一旦激活,思維就不可抑止地發散瞭出去:為什麼人類奴隸會受到這樣的恩寵呢?無外乎隻有那種情況瞭,對吧。

  瞬間腦補瞭數個場景的克勞迪婭費盡力氣才把腦內虛構的小姐、太太或是老

  爺們趕走,將註意力集中回現實。幸好這隻是一瞬,眼前的特使並沒發現年輕的領主走瞭神,而是將心思放在瞭身後的小姑娘身上。兩人正用克勞迪婭聽不懂的人類語在交流,而這也讓克勞迪婭註意到瞭第三者的存在:一位白發藍瞳的年輕小姑娘。

  這個女孩的手腳上都拖著看起來就十分沉重的鐵鏈,但比起這件刑具,更加令人矚目的則是她身後拖著的黑色粗尾,以及那對仿佛要將目光吸進去的奇異豎瞳。

  是……人類?還是說,又是一個混血的雜種生物?

  沒有頭緒。已經談話完畢的兩人轉過身來,那個女孩帶著不甘的表情乖乖縮在瞭伊比斯的身後。

  「那麼,克勞迪婭,帶我去拿『藥方』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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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有點微妙的不開心。

  從進入鎮口開始,耳邊就都是聽不懂的語言。雖然能辨識出幾個模糊的單詞,也串不出明晰的語義。明明對話就發生在眼前,觸手可及的信息無法被獲取,對於習慣瞭通過自助式搜索接受海量比特的矽世代來說,這在信息貧乏時代更加顯得難以忍受。

  試著讓那傢夥告訴自己,得到的也是戲謔般的回應。什麼嘛,不想幫忙翻譯就直接拒絕好瞭,非要提這種條件……

  慢慢踱步跟著進入瞭宅邸後,心中像貓撓一樣的好奇心愈發無法自制瞭。雖說再怎麼想大概也都是些沒有竊聽意義的對話,但是未知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為瞭被瞭解麼?

  「……主人。」

  邁步在前的青年腳步微不可查地停頓瞭一瞬,隨後就像充耳不聞一般繼續前行。

  不對,以這傢夥的敏銳不可能放過背後的響動,這動作簡直就像是在說「沒聽見再大聲點」,可惡的混蛋。

  深吸一口氣,將羞恥心拋在腦後。回憶一下吧,之前被抓起來的時候,為瞭反殺也屈辱地這麼對其他男性這麼喊過,雖然現在逃離瞭那個地獄,那時所受的折磨仍仿佛就在眼前。稍稍回想,說出口的心理障礙果然小瞭許多。

  「等一下,主人。」

  聽見那個女孩一板一眼地喊著什麼,克勞迪婭下意識地用疑惑的目光望向伊比斯。青年聳瞭聳肩,並沒有轉頭去回應。

  「忘瞭說瞭,那是我的女奴。因為是剛入手的,還沒有調教過,行為舉止可能會比較粗魯無禮。」

  「嗯,嗯。」

  除瞭嗯嗯,也沒有什麼恰當的回復瞭。克勞迪婭並不懂調教這個詞的額外含義,作為小地方長大的孩子,就連奴隸都是很單薄的記憶——蜜蜂嶺的居民們多是遷居至此的平民,隻有老領主身邊有幾個移居前就跟隨的奴仆。雖然後來偶爾有路過的商人帶著奴隸過來出售,不想多一張口吃飯的居民們並沒有買下這些奴隸的意願。

  不過,既然是女奴,那這位特使的身份就不可能是奴隸瞭。難道是獲得瞭自由身的人類?還在思考的時候,那個女孩再次開口瞭。隻是這一次,是音調有些怪異的精靈語。

  「主人。」

  「哎!」伊比斯眉開眼笑地轉過身去,隨後貼心地切換回人類語,「你終於肯尊稱我為一聲主人瞭,真乖。」

  他伸出手,揉瞭揉少女有些雜亂的短發。躲不開的妮芙絲無奈地露出一副死魚眼,冷冷地吐槽道。

  「之前說好的,告訴我發生瞭什麼的條件隻是讓我喊你一聲主人,可沒有除此以外的約束。」

  「真冷淡呢,你就不擔心我食言嗎?」

  「隨便,反正我也沒什麼損失。隻不過是鼓動喉嚨發出音節而已。」

  「是嗎。」伊比斯瞭然的點點頭,「既然說什麼都無所謂,那就喊一句『好哥哥快來肏我的騷穴』吧。」

  盡管表情還是壓抑住的波瀾不驚,紅暈卻悄然爬上瞭妮芙絲的臉頰。她果然說瞭謊,對於口吐之言的內容還是很在意的嘛。

  「……除瞭生殖行為,你那空蕩蕩的腦袋裡就沒有別的東西瞭嗎?」

  「沒錯。」伊比斯毫無愧意地點頭,「所以你應當慶幸我對你沒有除此之外的想法。不是所有的主人都會像我這樣仁慈。」

  投來的懷疑目光並沒有減輕半分。真是個多疑的女孩,明明還有半句是真話呢。

  「既然你叫瞭我主人,我也該履行一下主人的職責瞭——待在大廳裡別動,我一會兒就回來。」

  妮芙絲聞言,先是露出瞭欲言又止的神色,片刻之後就變成瞭的木然。之前的約定像是被遺忘瞭一般,大概她現在正在心裡接受有瞭個喜歡食言的主人的事實瞭吧。不過,恰恰相反,自己可並不準備放棄履行承諾。

  「等把事情做完,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給你聽,好嗎?」

  面對近在咫尺的青年露出的寵溺表情,過於尷尬產生的反胃感湧上瞭少女的喉頭。你這傢夥要做什麼還需要我來批準嗎!這麼惡心的關心簡直要我把隔夜飯都突出來啊!心裡的吐槽欲望幾乎要破口而出,終於還是被矜持所壓抑。

  「——快滾。」

  伊比斯滿意地轉過身來,等待兩人互動結束的克勞迪婭已經站立在那裡等瞭許久,戰戰兢兢地連一點聲音都不敢出。

  下一刻,他伸出手,按在瞭年輕女領主的前襟處。雖然不大,柔軟的觸感還是能透過粗糙的佈料傳到手中。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克勞迪婭嗚咽一聲,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請…請……」

  「請什麼?」

  「……請您隨我來。」

  明明羞憤的臉上滿是不情願,克勞迪婭卻沒有掙紮躲開青年的魔爪,甚至連什麼抗議的話都不敢說出口。

  又是一個無趣的人。伊比斯搖搖頭,決定不再對她抱有什麼期待。他松開魔爪,看著得到許可的克勞迪婭提起裙子,快步帶頭向宅邸深處走去,便將妮芙絲留在原地跟瞭上去。

  不過多時,一前一後的兩人到達瞭目的地。

  那是一間坐落在宅邸深處的房間,推開門,飄散的飛灰讓伊比斯皺起瞭眉。本以為是雜物間,借著背後射來的微弱光線,才發現這似乎是間廢棄的臥房。

  「這是……傢父生前的房間,數月前依照遺囑從葬禮過後就封存至今。」

  眼前的景色似乎勾起瞭珍貴的回憶,克勞迪婭怔怔地站在父親的床前,幹涸的眼角漸漸濕潤。

  伊比斯並沒有出聲。雖說按照禮儀應該表達對主人的哀悼,但不知為何這次就懶得裝模作樣。大概是隨軍出征太久,耐心已經快要被磨盡瞭。

  「『藥方』在哪?」

  「在、在這裡——」

  抹掉淚珠,克勞迪婭向床板底部伸手,吃力地拔掉釘子後,取下幾張羊皮紙交到青年手上。

  低頭瞟瞭一眼羊皮紙上密密麻麻的內容後,伊比斯陷入瞭沉默。

  根本看不懂。

  「你知道這份密文的意思嗎?」

  「不知道。」女領主搖瞭搖頭,緊張地絞著雙手,「傢父從來沒有……」

  「夠瞭。」

  想也是這樣,恐怕除瞭死去的老領主和老姐外,應該沒有第三人能夠看得懂這些奇怪的花紋瞭。

  確認瞭角落用於驗證的符號後,伊比斯將『藥方』貼身藏好,心情突然愉悅輕松起來。管它呢,反正自己的任務是把東西帶回去,除此之外就不用多想。有這個空還是去逗一逗妮芙絲,找機會讓她放下心中枷鎖……

  「伊比斯大人,請問——」

  眼前的女人不識趣地發出瞭聲音,打斷青年的思考。正高興的伊比斯也不生氣,,和藹地點頭表示自己在聽,使得克勞迪婭鼓起瞭詢問的勇氣。

  「您到蜜蜂嶺來還有別的任務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沒有瞭。還有,我說瞭不用叫我大人——你既然繼承瞭領主的位置,就不用這麼稱呼我這樣沒有身份的平民。」

  領主間雖然有私下效忠的關系,表面上可都是平起平坐的存在。即使是那些效忠於英卡納傢的小領主也不會對一個繼子畢恭畢敬到這種程度。像克勞迪婭這樣唯唯諾諾的,已經是十足的異類瞭。真不知道她的父親是怎麼教導她的。

  聽到瞭否定的回答後,原本就消沉的克勞迪婭臉色肉眼可見的黯淡瞭。

  「是、是嗎……那個,請問,您準備立刻出發嗎?還是需要我去安排收拾休息的房間……」

  回憶瞭一下老姐的囑托。除瞭模糊的回收命令,對於具體的細節沒有透露多少,就連時限也不存在。看來並不是很緊急的事項。

  「我要休息三天,還要準備一些補給和藥品。」

  「請交給我!」聽到特使要停留三日,克勞迪婭的眼裡閃過瞭光彩,「我會安排仆役去準備的!請您就在宅邸裡休息,晚上會有豐盛的晚宴!」

  真是熱情啊。伊比斯點瞭點頭,表示瞭默許。隻要交代一聲就不用親自去跑一趟瞭,何樂而不為呢。

  ***********************************

  回到大廳時,妮芙絲還安靜地等在那裡。她正大大咧咧地拖瞭件凳子坐在窗前,無聊地俯瞰著全鎮的風景。大概是語言不通的原因吧,四周零散的人類奴隸們並沒有誰願意上前來與她搭話,隻是像無視她一般做自己的事。

  「你看到瞭什麼?」

  「大量自耕貧農、少量手工業者、沒有農奴;小農生產、土地貧瘠、商業斷絕;經濟作物占比低、灌溉資源稀缺、物質資料絕對匱乏。」

  盡管有許多聽不懂的詞語,仔細思考後還是能大致理解她的這段話。伊比斯再度打量瞭兩遍少女姣好的側顏,確認瞭這是她真心的想法。既不是抱怨,也不是輕視,隻是在如實地說出所見的事實。

  隻能說,她關註的點根本不是普通女孩會關註的地方。

  「……我還以為你在看風景,比如那邊懸崖邊的高塔。」

  「高塔?」妮芙絲向著遠處瞟瞭一眼,隨後無趣地收回瞭目光,「啊啊……是挺高的。」

  下意識的陰陽怪氣讓伊比斯皺起瞭眉。

  「對於這裡的鎮民而言,這就已經是一座高塔——他們又不可能見過更高的建築。就像你所抱怨的生活方式,在他們看來已經很滿意瞭。」伊比斯頓瞭頓,順著窗子俯瞰全鎮,繼續說道,「你覺得缺衣少食很可憐,但鎮民們可不會那麼想。我見過許多這樣的窮鎮,對生活在貧困邊緣的居民而言,能夠不餓死人就是最大的幸福瞭。」

  一抹微笑出現在少女的嘴角,但這絕非什麼不合時宜的欣喜,而是令伊比斯感到心底無來由發寒的冷笑。

  「所以,這就是統治者最喜歡的順民,對吧。沒有欲望,沒有需求,像地裡的作物一樣被收割幹凈後立刻識趣地枯萎。前現代的封閉性造就瞭古典的財富觀——貪婪有罪,清貧是德;進步是惡,停滯是善。註定不可得的長久安穩逐漸崩壞,如影隨形的馬爾薩斯高舉鐮刀尾隨其後……」

  從妮芙絲口中說出的,是青年所根本無法理解的長篇大論。少女的眼神已經失去光彩,變為虛無空洞的漩渦。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麼呢?

  「馬爾薩斯是誰?」

  「一個宣告瞭古典帝國萬世一系終是虛無之夢的死神,為所有田園牧歌的美夢敲響喪鐘——當然,這隻是客觀規律而已,所有人都選擇瞭符合自己階層利益的行動,任何道德說教都無法改變大勢所趨。」她的眼神終於恢復瞭焦點,剛剛那虛無縹緲的氣質蕩然無存,隻剩下一股無可奈何的頹然,「你看,我很蠢吧,居然會為這種無力改變之事而感傷……不,說不定是我在內心深處覺得自己能夠做些什麼,真是自大而傲慢……」

  伊比斯低下頭,扶著下巴開始思考。

  腦袋有毛病的女奴到底要不要留著養起來呢?

  這時候,兩人的身後傳來瞭腳步聲。提著裙角的克勞迪婭正火急火燎地從樓梯處跑下,而宅邸裡的其他奴仆們也大多忙碌瞭起來,抱著打掃工具與床單被褥四處跑動。

  女領主很快註意到瞭窗邊的兩位客人,掛起充滿歉意的賠笑迎瞭上來。

  「伊比斯…先生,三樓的客房已經收拾出來瞭,您晚上可以住在那裡。而您的奴隸可以去我傢仆人的住處擠一擠——」

  「她和我一起睡,不過得給她鋪張床。」

  「那我就讓下人們再去多準備一套寢具。」克勞迪婭正準備轉頭離去,像是想起瞭什麼一樣回轉過身來,「對瞭,煩請先生不要靠近二樓盡頭那個充滿花香的房間。傢妹因為身體不方便而不想被人打擾,就連我這個做姐姐的也進不去。還請您原諒。」

  腦海中出現瞭許多隻能終生臥床的悲慘案例,伊比斯瞭然地點瞭點頭表示理解。如釋重負的克勞迪婭便再度致歉,快步離開瞭大廳。

  「真是個卑微的領主。」妮芙絲忍不住吐槽,「她和你說話的時候都沒敢平視,好像你真是個什麼大人物一樣。」

  「英卡納這個姓氏雖然沒落過一段時間,畢竟也是『上三姓的第四位』。不過她確實反應過度瞭。唔,怎麼看也不像是母老虎啊,總不可能說的是躺在床上的妹妹……」

  「什麼母老虎?」

  「你之前沒聽見嗎?」

  「我又不會精靈語!說好瞭什麼都說給我聽的呢?」

  伊比斯故作感慨狀。

  「真拿你沒辦法,不會為什麼不去自己學呢?精靈語多簡單吶,就是方言很多,可以用不同的發音表示一個詞。比如母老虎、母老虎、母老虎……」

  「誰他媽的在說我壞話!平時私下說說就算瞭,跑到傢裡來罵是嫌自己命長嗎!」

  雷霆之音從身後響起。先是憤怒的女聲如雷貫耳,隨後驚愕地轉過身去的二人才看見站在門口的正主。那是個身材高挑的少女,引人註目的褐色肌膚之上不規則分佈著樹瘤一樣的硬塊,一頭棕發足有小樹的嫩枝粗,修剪成瞭中性的短直發。

  這位不速之客看起來盛怒無比,短皮靴叩地聲咚咚作響,氣沖沖地快步走瞭上來。

  「你們不是鎮子上的人,是從哪裡來的?!」

  沒有回答。伊比斯驚愕地確認著突然出現的少女容貌,越來越清晰的猜測喃喃而出。

  「棘妖……不對,是半棘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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