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老板派來的技術人員的車,慢慢倒上水泥坡道,劉建設和溫如鞏兩人心裡越發忐忑,當車熄滅時候,他們二人心中卻像是落下瞭一塊石頭,舒暢不已,整個人都輕松瞭很多,如同常年在外逃匿的通緝犯,被警方抓獲的那一刻一樣。
劉建設看著技術人員如120救護般大小的車,尋思著這得來多少人啊?車熄火瞭,從上面走下來兩個身穿羽絨服的一男一女,男的看著大概有40多歲,但劉建設知道,城裡人都註意形象保養的好,他應該有50歲瞭,女的看起來是快30歲的樣子,劉建設還踮著腳尖看還有什麼人的時候,兩個技術員已經在溫如鞏帶領下走向劉建設,溫如鞏給他們介紹:“兩位,這位就是我們臨寶村的村長,陳老板的好朋友劉建設村長。”
兩名技術人員點點頭,女技術員說:“劉村長你好,這位是我們水質地貌研究所的於浩石於教授,我是於教授的學生寧憶。”
劉建設原本想著技術員應該是身穿白大褂,像電影裡的冷血屠戶一樣不茍言笑,現在看來倒也不是,說:“你們好,寧……女士,你也別叫我劉建設瞭,叫我劉村長就行瞭。”
好像鄉下人見城裡人都有這樣的傳統,鄉下人總以為說話什麼的都和城裡人一樣就不會被對方譏笑,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和鄉下人會在背後對城裡人說三道四一樣,會歧視的、會鄙視的,他們總會那麼做,劉建設此時就是這樣,對方叫他先生,他憋瞭半天憋出個女士,本來對上瞭,可他一時最快,竟然把後面的話說反瞭。
寧憶被劉建設說的摸不著頭腦,倒是於教授反應快,說:“好,那我就不客氣瞭,叫你劉建設好瞭,你好,劉建設。”
說著他伸手和劉建設握手,然後轉向溫如鞏說:“你好。”
溫如鞏反應快,說:“溫如鞏,溫如鞏。”
於教授滿意的點點頭。
“這是我們村唯一的大學生,叫鄭晶晶,現在在城裡上大學。”
溫如鞏指著鄭晶晶介紹,他看到剛才於教授的眼睛已經在她身上轉瞭幾圈,鄭晶晶身居象牙塔,不知道該怎麼說話,隻好點點頭。
一行人進到溫如鞏鋪子裡,溫如鞏突然轉過來說:“你看我待客之道,建設……村長,劉村長,我們不如去你傢,我這兒一個人住著也不收拾,裡面亂的很。”
劉建設露出個欣賞的微笑,他感覺溫如鞏真是心細如發,連稱呼都想到瞭,豈料於教授說:“哪裡,溫先生客氣瞭,你別看我叫什麼教授之類的,說白瞭唬人還可以,別的都不靈,我們這些搞研究的,好多人連個襪子都不會洗,這天寒地凍的免的你們麻煩,有勞溫先生前面帶路,我們先進去喝口熱茶。”
溫如鞏心裡暗暗佩服,這個於教授肯定不是簡單人物,他敢於自嘲身份,剛說的“天寒地凍的免的你們麻煩”那句,更是心細如發,他知道農村冬天是燒火爐子的,他們既然在這兒招待你,說明裡面都準備好瞭,如果你再換去別傢,那又要燒爐子、燒水,這邊白做瞭那邊又要重新再來,兩頭耽誤事兒。
等到幾個人進到後院之後,溫如鞏將於教授和寧憶讓進裡屋,又拉著鄭晶晶到院門口,對她說:“你這就去把你堂姐叫過來,讓她幫我們炒兩個菜。”
這是他和劉建設事先計劃好的,鄭晶晶沒有出門,隻是睜大眼睛問溫如鞏:“就光是炒兩個菜嗎?”
溫如鞏嗯一聲,鄭晶晶說:“那不用麻煩我堂姐瞭,我炒瞭也一樣。”
她看溫如鞏將信將疑,說:“溫大哥,你放心好啦,我炒菜做飯的比我學習還好。”
溫如鞏還是遲疑著,事關重大,他可不想冒險,鄭晶晶哪裡理會他,徑直走進封閉式內,反正除瞭裡屋外就兩三個房子,她左沖右撞找到廚房,開始動手忙活起來,溫如鞏看她如此自信,就到裡屋去陪於教授他們一行。
城裡人下鄉,不管是什麼人,都自然有一副首長微服視察百姓疾苦的架勢,於教授他們自然也不能免俗,開頭的話都是收成怎麼樣之類的,緊接著就是互相表示敬佩什麼的,劉建設本就不怎麼會說話,現在又碰上個教授級別的人物,而且今天他還要在這個人手下過生死關,說話的重任自然落到溫如鞏身上。當鄭晶晶端著炒好的菜上桌,於教授看著她問溫如鞏:“這位是你千金?可看著年齡又不像。”
溫如鞏說:“我哪有這福氣啊?是我們鄰傢的閨女,我們整天在地裡受苦的,看著老點。”
“哪裡。”
於教授拿起筷子說:“溫先生能說會道,對很多事情也瞭解,看著也是在外面跑的人。”
他說著用筷子指指桌上的菜,說:“我先動筷,免得各位尷尬。”
說完於教授夾起一筷子放到嘴裡說:“不錯,小鄭的手藝真不錯。”
溫如鞏笑瞭笑,說:“您要是喜歡吃,就多留幾天,村裡不比城裡,別的沒有,要說這燒菜做飯的手藝,人人都是一絕,鄭晶晶她才哪兒到哪兒。”
於教授會意的笑著看著溫如鞏說:“看,我都說溫先生是商人瞭,這麼快就說到主題上瞭,我們這一回來是給陳老板工作的,早些年我欠著他個人情,現在算是回報,回頭等吃過東西,我和寧憶就去取樣本做檢測,設備現在都放在車上,很方便,很方便。”
溫如鞏也是沒有辦法,隻好應著於教授的話,可豈料於教授竟然感慨一聲說:“要是我有個這樣的女兒就好瞭。”
他說完句話溫如鞏應承著說:“兒子女兒的,現在都一樣,都說現在城裡女兒越來越值錢,看樣子確實是這樣。”
於教授搖著頭面露苦笑,說:“哪裡,溫老弟你是不知道,說的大言不慚一點,我這一輩子是獻給瞭科學研究,到現在為止,教書育人是樹木成行,可這個人生活就,怪不得都說我們是書呆子,看樣子這書讀多瞭,真容易陷進裡面。”
此時鄭晶晶又端著最後的一盤菜進來,接茬說:“於老師,您這話可不對,您才是值得我們敬佩的人,來,再嘗嘗我炒的這盤菜。”
於教授說好好好,便又拿起筷子。
劉建設心裡尋思:求,這有什麼好值得敬佩的,沒娶媳婦人說,娶瞭人也說,一個教授還不就是個人,他不娶媳婦就值得敬佩瞭?想著想著,他端起茶杯猛喝一口。
溫如鞏無計可施,可總感覺哪裡不對,他仔細觀察著飯桌上人的一舉一動,發現於教授的女學生寧憶一直在旁一句話都沒說,他原本以為是這女人真是書讀多瞭,在這人多的場合不說話,可他慢慢發現寧憶像是在生氣,再觀察一會兒,他發現每一次於教授問鄭晶晶一些學業的事情,寧憶就表現出一副吃醋的樣子,溫如鞏知道其中肯定有貓膩,他決定試一試。
溫如鞏咳嗽兩聲,對寧憶說:“寧女士是不是覺得飯菜不合口,我看你一直不說話。”
寧憶當真是在吃醋,她的註意力一直在於教授身上,突然被溫如鞏問一句,她急忙說:“菜都可口,我這忙著吃沒顧得上說話。”
溫如鞏剛想再問,不成想寧憶又多說一句:“不像別人,聊天聊的都顧不得吃。”
寧憶這句話出口,就算是個傻子也能聽得出是什麼意思,一下子搞的鄭晶晶不好意思,她借口說廚房裡還熱著饃轉身離開,隻有劉建設一個人心裡樂呵:看,我就說什麼教授不教授的,你不娶媳婦還不沾女人,這不露陷瞭。他越想越開心,又喝瞭一大口茶,起身給大傢杯中斟水。
於教授幹咳兩聲,溫如鞏也覺得不好意思,但機不可失,他決定趁熱打鐵說:“看樣子寧女士是於教授的得意門生,這一趟陳老板請到於教授,於教授就帶著寧女士來瞭,恐怕別人還沒有這個福氣。”
寧憶可能是真在象牙塔裡待久瞭,根本沒有發覺自己剛才說的話哪裡不對,她一副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說:“福氣?好大的福氣?”
“來來來,吃菜。”
於教授知道寧憶要露怯,趕緊出來打斷話,又轉移開話題。原本這是不錯的一招,可於教授的做法當真應瞭此地無銀三百兩,反正這種事就是這樣,你不說心虛,你沉默就出亂子,你說瞭就越描越黑。
溫如鞏知道瞭個大概,就開始說別的,飯菜很快也沒多少,時間卻快到中午瞭,溫如鞏說:“我知道這城裡人,尤其是做科學研究的人,都有睡午覺的習慣,以前我在城裡給一個美國來的教授搬傢,他就有這個習慣,時間也早,兩位不如就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水的事情下午再檢查怎麼樣?”
溫如鞏故意用話擠兌於教授,他知道文無第一,搞這些工作的,都是互相輕視都要比個高低,他一說美國教授,於教授自然接招,有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今天都要睡一覺和“美國教授”比個高低。